第十章 子夜驚魂
永葉小道童矜持不語，元真小道童用細嫩的右手搔頭，感覺被難住了，“永葉師兄棋路詭異，步步暗藏玄機，元真從未贏過一局……”
青雲道長嘿嘿笑道：“那王書生可有妙解？不妨出手助元真一臂之力啊？”
王充瞄了一眼十分認真的永葉小道童，永葉伸出小脫手做了個手勢，“王兄隻管來，我不會罵你是一頭驢。”
大家嘻哈笑了。王充這才出手幫了元真小道童，隻一招棋，元真便大徹大悟，“哦，原來如此啊——！師兄設過多次相似的棋局，我一直苦思不得其解，原來玄機暗藏在那個位置啊，實在是太隱蔽了。”
永葉並沒有氣惱，隻是甜甜地一笑，把棋盤給混了，“罷了，今夜有要事可做，咱們不可在棋局枉費心智，王兄如有雅興改天你我二人大戰三局如何？”
王充點頭，“那如此說定，今夜就專心對付那些似真似假的書行妖孽。”
聽見他這樣說，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望著他，朱環責備他，“什麽叫似真似假呀？那些無頭鬼你不是也親眼看見了嗎？”
舍安搶先說話，“我家公子啊，始終不相信世間有鬼，認為那些看到鬼的人皆是身體出了毛病，或者是壞人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假扮而成的……”
兩位小道童不言語，青雲道長卻微笑，捋須思考，“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感悟，本道著實佩服，隻是真真假假已經不太重要，隻要能做到鏟除或使其輪回，你我的目的便達到了，不是嗎？”
王充對道長暗藏玄機的話表示讚同，“晚輩也是此意，今夜一定配合仙師還牛家一個太平。”
青雲道長卻說：“咳，本道也不希望你們做些什麽，答應牛公讓你們一同入書行，隻是為了讓你們做一個見證者，日後也好如實地對外麵的人講述本道降妖伏魔的過程，不希望世俗對我有任何不實的傳言。”
王充連連點頭，“是，晚輩明白了仙師的一番真意。”
舍安有些心急，“那我們何時行動啊？我們也可以為仙人打下手嘛……”
青雲道長嗬嗬一笑，“少年莫急，若要徹底鏟除妖孽，須等到子夜時分，你二人千萬不可心急。”
朱環有些遺憾地說：“隻可惜牛公發話，不讓我陪同仙師一同前去，又不好違背主子的話，真是揪心啊。”
舍安睜大了眼睛，“啊？牛公不讓你跟隨我們一同去捉妖？”
青雲道長輕輕點頭，“嗯，主人的話當然是要聽從，你若感到惋惜，一會兒陪同永葉和元真去書行，把準備好的石灰鋪撒一下吧。”
朱環連忙點頭，“如此也好，也算是進過捉妖的地方。”
舍安也想一同去鋪灑石灰沫，青雲道長做了個阻攔的手勢，“你和王書生就留在這裏陪本道說話吧，我有幾件事情要問你們。”
舍安立刻點頭，“哦，好啊，那我就不去了。”
等兩個小道童和朱環去了，青雲道長表情嚴肅起來，語氣比較沉重，“今夜我們將經曆一段奇異的降妖之旅，你們隨同我一起去，必將看到人世間用肉眼見不到的光怪陸離，我擔心的是你們二位少年的安全。”
王充起身作揖，“仙師，請您老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您分心。”
青雲道長點頭，“嗯，我相信你是一個機靈的孩子，但我也要送你們一件奇物，做為防身之用。”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類似玉環之物，雖然鮮綠但不是玉鐲，也沒有項圈那麽大。
舍安的眼睛都綠了，也許是被玉環的光芒映射的，“哎呀，仙人，這可是套妖魔的降魔圈嗎？”
青雲道長搖頭，“非也，此物乃一件護身圈，它會在你們遇到凶險之際，發出強大的綠色護罩來，此時你二人一定要安然呆在其中，千萬不要跑出來，如此妖魔無法傷到你們的肉身……”
王充聽說過道人使用奇物對付妖魔，但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多謝仙師的關心，晚輩一定牢記在心。”
青雲道長再次強調，“切記，不管你們從光罩裏麵看到怎樣的凶險，都不可向外跨出半步，否則會打亂我的心智。”
王充看著舍安叮囑，“你遇事容易衝動，一定要記住仙師的話。”
舍安兩眼緊盯著玉環連連點頭。
這時候，河南郡太守魏大人正在和牛金貴在一間屋子裏說話，商討著諸多家事，牛金貴的夫人也坐在一邊，表情非常陰鬱。
魏大人顯出紛亂的神情來，“二哥、二嫂，你們二位也無需太憂慮，隻要平安度過今夜，所有陰霾皆會消散。”
藍夫人哀歎一嗓，“我牛家不知前世造了何孽，要遭受如此報應，早知當初，還不如應了孩子們的話，把書行賣掉把財產分給他們，現在弄得一文不值，如何對得起牛家的祖宗啊？”
牛金貴也皺眉頭，“夫人，我知道你對我意見很大，可是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會遭此一劫啊？別人埋怨，我皆能承受，唯獨你的眼淚我無法承受啊。”
魏大人煩躁地抖動雙袖，“哎喲，你們兩個也不要愁眉苦臉了，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啊？家妹在府上也是整天嘮叨，指責我不出手幫你們一把，可這一回招惹的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我乃凡人身軀，如何與之相抗？”
牛金貴安撫魏大人，“妹夫啊，你這不是把五台山最有本事的仙道請來了嗎？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即便降不住我牛家的妖魔，我也不會怪你。”
魏大人立刻吹胡須，“大哥啊，不敢胡說，青雲道長乃何許人也，如何降不住書行裏的小妖呢？比它厲害百倍的深山老妖也是降伏過！”
牛金貴連連點頭，“是，是，是，青雲道長確實本超凡。”
魏大人鎮定下來，說：“我已經派人把整座牛府大院團團圍住，定然將牛府小妖徹底鏟除殆盡。”
大公子牛健平推門探頭，“姑父在此嗎？”看見魏大人連連施笑，“姑夫大人，尚未休息？”
魏大人朝他招手，“大外甥，趕緊進來，我們正在商討善後之事，你可是牛家的長子，也有發言權，來說說你的想法吧。”
牛金貴白了長子一眼，流露出反感來，“你姑父讓你進來，你就趕緊進來吧，莫把外麵的陰氣帶進來。”
牛健平不敢正眼看父親，隻是勉強做笑，“嗬嗬，爹娘都在，哪有我說話的份兒？說了還不是等於白說？”雖然和氣，卻也帶了埋怨之意。
藍夫人直言，“你也別有怨氣，你爹不是神仙，如何知道會出這樣的災禍？今兒我替你說句話，等過了今夜，待書行的生意恢複平靜，我會讓你爹把它出手，把錢全都分給你們，如此滿意否啊？”
健平連忙施笑，“母親，瞧您說的，那全是幾位小弟們的意思，我何時提過分家產的事情了？”
藍夫人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四位主事的人無心去睡，就這樣圍坐在一處說話，熬時間。
青雲道長和兩個小道童一直是盤坐在土炕上閉目養神，王充和舍安坐在一邊傻傻地看著他們打坐，心裏各自想著心事。
忽然，這師徒三人同時睜開了眼睛，六隻眼睛像星星一般閃亮了一下，舍安驚訝地張大了睡，“仙道臉上浮現了靈光！”
王充起身作揖，“大師，時間到了嗎？”
青雲道長率先起身下了土炕，兩位小道童動作迅速，跟隨師父下了炕準備。青雲道長沒說話，王充和舍安也安靜地跟隨他們出了屋子。
外麵非常昏暗，依舊下著黴雨，遠處傳來刺耳的狗吠聲。舍安跑了兩步，緊跟在道長身後，還向王充做手勢小聲敦促，“快點跟上。”顯得非常積極。
一行五人來到書行門前，青雲道長站立了片刻，輕輕推開了閱覽室的大門，咯吱一聲非常尖銳而刺耳，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
兩位道童像是擔心裏麵有埋伏，同時縱身跳進了昏暗的大門裏。
青雲道長隨後款款而入，舍安緊跟其後小聲發問：“先人，為何不點鬆香或是油燈啊？這裏好暗。”
青雲道長環顧四周，像是沒聽到一樣。
王充提醒他，“道長已然練就法眼，眼前明如白晝，你以為與我們凡目一樣嗎？”
舍安縮了一下脖子，“也是，我如何把此事忘記……再說妖魔怕光，若是點燈，它們會隱藏起來，是吧？”
青雲道長回過身來，把書行的門關緊反鎖，並從衣袖內取出一個血符封上，“從現在起，在法事完畢之前我們將與外界完全隔絕，直至得勝而歸。”
道長的話音剛落，從某個角落傳來嘶啞的怪叫聲來，十分尖利刺耳，像是妖孽絕望的哀嚎。
舍安打了個冷戰，四處張望，“好淒慘的叫聲，公子你聽見了嗎？”
王充搖頭，“並沒有，一定是你過於緊張聽覺出了問題，要放鬆才是，有仙道在旁，你還害怕什麽？”
舍安嘻嘻笑了。
法事有步驟地進行，青雲首長把一個火盆大小的聚魂爐放到屋子的中央位置，再從準備好的袋子裏取出一隻活公雞，直接用竹劍抹了脖子，血四處噴濺，大部分血順著竹劍流入聚魂爐內，舍安驚奇地望著眼前的光景說不出話來，王充則是可憐巴巴地看著那隻雄雞蹬腿而死。
永葉和元真得到師父的指令，在閱覽室內騰空而起，逐一揭開白天在各處封好的血符，讓那些妖孽們都被聚魂爐裏的血腥味道吸引出來。
青雲道長在鋪滿石灰沫的地麵上走禹步，動作煞是幹淨利落，跟白天在院內走的步伐大致相似，隻是竹劍揮舞的力度加大了許多，劃出嗖嗖的風聲來，嘴裏還念念有詞。
王充和舍安都聽不出仙道說的是什麽話，如果他們能聽懂就不是凡人了。
永葉和元真圍著聚魂爐配合師父在外圍打轉，內圈飛騰起煙霧發出打鬥的聲響來，場麵好不俊美。
王充呆呆地看著聚精會神的舍安，小聲發問：“你看到什麽了嗎？”
舍安指著青雲道長揮舞出的美麗圖案，“當然看到了，一團黑物被青雲道長刺中，好大一頭厲鬼啊，他在向仙道還擊……”
王充卻什麽也看不到，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舍安，小聲嘀咕，“你這家夥一定是看花了眼，我咋什麽也看不見啊？你一定是過於專注才有了這種幻覺，你的眼睛不可能比我明亮。”
舍安的神態像是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眼睛在跟著青雲道長和兩個小道童移動，“啊？公子，你當真看不見嗎？我可沒撒謊……哎喲，你聽，那隻長發女鬼被仙道的竹劍刺中心口，吐出了長舌頭，這淒慘的叫聲你難道沒聽見嗎？”
王充被舍安的表情弄傻了眼，逐漸圍著他打轉，想看穿他的謊言，“你這家夥少來？你這全都是幻象，其實這屋子裏什麽都沒有，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這時，青雲道長向後飛退一步，對他們大叫，“你們小心！這屋子裏的妖孽數量頗多，快些把玉環拿出來……”
王充機械地從懷中取出了那個護身玉環，果然，這隻玉環在黑暗中發出了奪目的藍光來，非常鮮豔，“此物如何用啊？”
舍安趕緊接了過來，“公子讓我來……”他扯過去一揮，玉環頓時轉換出一片紅光出來將他二人罩在了裏麵。
王充竟然感覺不到，看著舍安發紅的臉說：“哎喲，你的臉咋會變紅了呢？”
舍安驚喜地叫，“我的臉也紅了嗎？哎呀！果然是一件法寶！公子，你的臉也映紅了，非常漂亮……”
王充盯著舍安手裏緊握的紅色玉環發呆，“哦，我明白了，這是夜明珠，隻是散發各種光彩而已，並不會有什麽遮擋的效果……”
舍安白了他一眼，“公子，你太固執己見了，其實這世界不光是我們人類，妖魔也真實存在，你親眼見到了還不信？”
王充搖頭，“你看見了，可我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