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空村
陳陌按著原路返回，他又看到了那些仙骨，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下山去。
在經過那片特殊的區域時，陳陌又險些迷失在裏麵，不過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那片區域裏麵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但卻都有著特殊的力量，根本不是現在的他可以理解的，甚至他想抓幾條“靈龍魚”帶回村子都不可能，因為河水可以吞噬他的真氣，根本就無法抓住。
在那片區域走了差不多一天時間，陳陌終於出現在大山中。
“啊！”
陳陌大喊，釋放四年來積壓的陰鬱，大山裏傳來的回音久久不絕。
這一次脫困出來，不亞於一次新生。
此時的大山中，正值酷暑。
有些毒辣的陽光透過倉山樹的枝葉篩落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亮亮的參差交錯的斑點，古木底部，盤根錯節，青苔叢生，一兩株灰褐色的蘑菇頂了出來，上麵還沾著水珠，旁邊的一兩株小草，碧綠的莖葉，被太陽曬得有些蔫兒，羞答答低垂下來，地上還殘留著去年枯敗凋零的樹葉，散發著腐爛的味道，幾隻鳥雀在上麵不停的啄呀啄，挑揀著裏麵滋生的小蟲。時不時在不遠處傳來一兩聲猛禽的吼叫，山林間彌漫著萬獸之王的威壓，生動極了。
“山呀山，還是那個山……”
陳陌腰間圍著那些不知名的草編織的短裙，**著上身，說不出的感慨，向山下走來，驚得周圍的鳥雀“撲棱棱”亂飛，偶爾頭頂上有一隻大鳥飛過，如同一片烏雲壓蓋下來，黑沉沉的一大片，帶起的風，吹的山林“呼呼”清嘯。
被困十丈空間四年，現在出來了，心中充滿著喜悅，曾經熟悉的大山，現在看起來是那麽美好。
一條巨蟒，全身碧綠，安靜的盤臥在一棵粗大的古木下麵，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安詳的享受著下午的陽光。
陳陌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重重的在巨蟒碩大的頭顱上敲了一記爆栗。
巨蟒頓時警醒，胳膊粗細的身子直立起一人多高，高昂著頭，眼中幾乎冒出火來，大嘴中一條猩紅的蛇信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音，尋找著偷襲者。
陳陌一躍數丈高，撒丫子飛奔下山，幾個閃滅，就消失在了巨蟒的視野中。
巨蟒尾巴一甩，憤怒的將身旁的一株小樹劈斷。
陳陌在山林間騰躍，立身在一棵比較粗大的樹木枝幹上。
兩隻色彩斑斕的小雀，閉著一雙小眼睛，親昵的在一起纏綿，互相為對方梳理著漂亮的羽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絲毫沒注意到陳陌就在它們身旁。
陳陌嘴角輕揚，帶著一絲頑皮，隨手在身旁的枝幹上捉了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放在兩隻小雀的後麵。
兩隻小雀突然聽到後麵發出的“嘶嘶”聲，警惕的睜開了眼睛，有些害怕的轉過頭。
“啾啾啾……”
兩隻小雀被嚇得亡魂皆冒，全然顧不得對方，驚恐的四散飛逃。
陳陌見狀，哈哈大笑出聲，而後再次向山下飛奔。
一路邊走邊玩，陳陌從沒有過的開心，小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在他來到山腳下時，天色已經黑了。
一輪圓月，從大山的一側慢慢悠悠的升上來。
“今天的月亮這麽圓，是因為你也知道我回家了嗎？”
陳陌看著山邊的月亮，自言自語道。
“失蹤了這麽久，大家一定都以為我死了。現在我回來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七年了，應該不會有人來追查了吧！
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還有人認得出我嘛！如果認出來了，還不得嚇壞他們！想想就很有趣。”
望著山下的村子，陳陌有些懷念，更加想念村子裏質樸的村民們，還有那些夥伴們。
他不再作停留，向著村子奔去。
離開了四年，他怎麽能阻止自己想要回到村子的那種迫切的心情。
很快，陳陌就來到了村口。
他驚呆了。
這還是他那個土生土長的“藥王莊”嗎？
村子裏，到處都是半人高的馬蓮草，原來的鄉間小路幾乎已經找不到了，曾經幾棵不算高大的樹木也粗壯了很多，一大蓬樹冠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修理過了。
“發生了什麽？村裏人都去哪裏了？”
陳陌慌了。
四年，他所生活的村子已經荒蕪成了這個樣子，村裏人都去了哪裏？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上心頭。
陳陌站在村口，將聽識開啟到極致，山林中的鳥獸，樹上隨風舞動的樹葉，還有安詳入睡的猛禽，一幅幅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變換，可是他所在的村子，卻死一般的沉寂，除了大蓬大蓬擺動的馬蓮草，什麽都沒有。
陳陌瘋狂的在草叢裏奔跑，高高的馬蓮草在他的胳膊上、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嗝嘣！”
陳陌低下頭來，腳下赫然踩著一堆白骨。
那是人的骨骼，他認了出來。
陳陌雙腳顫抖著蹦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
陳陌狀若瘋狂。
“娘！我回來了，我是陌兒，你在哪裏？”
陳陌瘋了般衝進自己家的三進宅院，院門大開，他毫無阻礙的衝了進來。
院子內，同樣長滿了半人高的馬蓮草，曾經晾曬藥材的的竹架和簸箕都已經沒有了。
“娘！娘你出來啊，陌兒回來了。”
陳陌帶著哭腔，焦急的喊道，回應給他的隻有黑夜裏蛐蛐的叫聲，還有大山裏傳來的一兩聲猛禽吼叫。
他找遍了每一間屋子，都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娘！”
“強大叔！”
“大胖！”
“小阿花！”
“……”
“你們都在哪裏？”
陳陌瘋狂的奔跑，挨家挨戶的尋找，結果都沒有發現任何人，每一家都破敗的不成樣子，馬蓮草成了這裏的一切。
最後，他失魂落魄的來到了武校場，一下子跪了下來。
“所有人都不在了，為什麽？為什麽？”
陳陌仰天怒吼，臉上有淚滾落。
慘淡的月光照射下來，更加為這個畫麵增添了一縷悲涼。
“月圓，人未圓。”
陳陌看著天上的月亮，怔怔地說道，臉上的淚痕泛著冰冷的光輝。
“四年，四年之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陌咆哮，滿頭黑發亂舞，如魔神覺醒一般。
身體之上，天則符撰流轉，全身都被金黃色的光芒所包裹，如同一尊金甲戰神，周身散發著恐怖的氣息，那是一種恨。
在他的右手之上，一股神秘的力量悄然發出，一個大大的“宙”字脫離了他的右手，在虛空中顯化，這裏的一切都變了。
時間回到四年前。
陳陌看到，白雪皚皚的村子，村口，匯集了村子裏男女老少很多人，他們手裏拿著棍棒、長刀、長槍等武器，其中，他看到了他娘，陳夫人神色黯然，有些憔悴。
“娘！”
陳陌痛哭出來。
魏強站在眾人麵前，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陳陌的那些小夥伴也都紛紛點頭，而後一群人就向著大山裏走去。
天則符撰迷蒙，陳陌周圍的景象又變了。
村裏的老老少少，分成三隊，一邊喊著一邊向大山裏深入。
陳陌知道，那恐怕是全村的人都在尋找他，不惜以身犯險，深入大山，對於這些普通的村民來說，任何一隻猛禽的出現，對他們都會是致命的。
最終，村民們停了下來。
陳陌看到，陳夫人瘋狂的衝向大山更深處，但被魏強攔了下來，她蹲坐在雪地裏，抱著大胖和小阿花痛哭起來。
“娘！
陌兒沒死，陌兒回來了！你在哪裏？”
陳陌傷感至極。
月光下，一個大大的“宙”字烙印虛空中，散發著金色的光輝，時間天則之力散發。
陳陌又看到，村口，陳夫人焦急的眺望著村外的大山，他知道，那是他娘在等他歸來。偶爾會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和一個壯碩的小夥子，那是小阿花和大胖。
陳夫人終日如此，身體越來越瘦弱，神色越來越憔悴，這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一場景，一直在陳陌周圍出現，不知道陳夫人如此這般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終於有一天，一大隊人馬來到了村子。
這是一支齊國軍隊，他們全身披著寒鐵鎧甲，騎著高頭大馬，胸前一個大大的“鳳”字。
為首一人，尖嘴猴腮，八字胡，雙目中有一絲真氣在流轉，竟然是一個修士。
陳陌已經大概猜到了什麽，他的目光突兀的變得寒冷，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那隻軍隊在村口停了下來，不知道在和陳夫人說什麽，而後就在陳夫人的帶領下向村子裏趕去。在他們的後麵，揚起了陣陣煙塵。
場景再變。
村民都被抓到了武校場，他們無力的跪在地上，大胖和小阿花被打昏綁了起來，孩子和婦女哭喊著。
陳夫人也在這些人中，憔悴的神色，瘦弱的身軀，但此時她卻無比從容，甚至流露出開心的神色。
陳陌知道，那是她的選擇，她要去陪陳陌，害怕他一個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沒人照顧。
寒冷的刀劍，在烈日下閃爍著銀芒，銀芒亂舞，血花飛濺。
全村子的人都被殺了，婦女老少全部慘死，鮮血染紅了大地，匯成一條小河，流向武校場旁的那口井裏。
“啊！”
陳陌悲痛的大吼出來，音波滾滾，他沒有辦法再看下去了，臉上徒留兩行熱淚。
晴朗的夜空，不知道為什麽下起了毛毛細雨，就好像蒼天也聽到了陳陌悲痛的呐喊。
“這是為什麽？蒼天，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好人，為什麽沒有好報？你告訴我！”
月夜，除了毛毛細雨的“沙沙”聲，就隻有陳陌悲慟的呐喊聲和大山裏傳來的回音。
“我若成仙，定要那時空逆轉，改變蒼天。”
陳陌仰天大吼，細雨滴落進他的口中，有些苦澀。
“陳陌！”
他的後麵，突兀的傳來陳大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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