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跟霍鋼認識到今天,彼此之間已經有著不可言表的默契。所以,霍鋼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送來這兩份資料,時駿不像其他人那樣驚訝。
龔向前的資料很有趣,據說他準備力捧一組美女樂隊組合,可巧的是這些女孩子們都是克勞爾的學生。克勞爾嚴厲勸告學生們,學業未完之前就出道隻會毀了她們的前途。學生們躲躲閃閃的意思是需要克勞爾同意才能跟龔向前的公司簽約。為此,龔向前賄賂過克勞爾,但根本不缺錢的克勞爾拒絕了他。為此,龔向前所在的公司給他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也是因為這個,龔向前最近急如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第二份資料是安廷的。好家夥,這小子也不簡單啊。雖然老爸被家族趕出了門,他在家族裏混的倒是風生水起,甚至開創辦了“基特音樂基金會”。但是因為某些關係,他需要得到父親,也就是克勞爾的幾份親筆簽署文件,才能成為基金會的領導者。資料下麵還羅列了十來條為什麽基金牽扯到克勞爾的原因條例,時駿看不懂這些英文,隻覺得國外一樣也有著官僚主義。
正看得仔細,半路折返的霍鋼急匆匆走到他身後,拍著他的肩膀:“看到了吧,這兩個人都有作案動機。”
“你怎麽回來了?”時駿納悶地問,“不是說,今晚回不來了麽?”
霍鋼溫雅一笑,說:“我想,你可能需要我。”說著,拉著時駿走到沒人的角落裏,“我去調了克勞爾的病例。”
“你也太快了!大半夜的你怎麽搞到手的?”
“總會有點門路嘛。我之所以要看他的病例,是因為法醫告訴我死因不是有機磷中毒。鑒證科的人說克勞爾體內的有機磷是被使用過蒸餾法提煉過的,屬於高濃度有機磷,但是那點劑量至多隻能算是誘發了死因。所以,我才去查他的病史,意外的發現克勞爾有家族病史遺傳。”
“心髒病遺傳?”
“不是心髒病。”霍鋼微微蹙起眉頭,“哮喘病,基特家族有遺傳的哮喘病。但是克勞爾的哮喘並不嚴重,他兒子安廷沒他那麽好運,隨時都攜帶哮喘病的急救藥。”
時駿用力地揉了揉肚子,看上去像是餓了。霍鋼拿出半路上買的漢堡給了他:“我就知道你到半夜一準會餓,這裏的食物不合口味吧。盡快結案,我帶你涮火鍋去。”
“你要真有良心,就回家給我做牛肉麵吧。”
霍鋼莞爾,偷偷說:“隻要你在天亮前結案。”
時駿把漢堡咬在嘴裏,脫下了外衣交給霍鋼:“那你也別走了。”不等他的話音落下,忽聽樓上傳來女警急迫的叫喊聲。
“博妮塔中毒,老劉還在不在?快上來!”
一樓還在按部就班工作的警察們都是一愣,隨即在眨眼間的功夫,迅速有序的跑上去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老劉!霍鋼和時駿緊跟在後麵。霍鋼腳快,嘴也快,喊著:“其他人暫時不要動,上麵注意保護現場。老王,打電話叫救護車。”
書房內,女警已經做了簡單的應急處理。老劉也不知道搞出什麽**,使勁的往還沒有昏迷的博妮塔嘴裏灌。看樣子,博妮塔中毒的情況還不算很嚴重。在他們旁邊,時媽媽臉色蒼白的拉著紅了眼的安廷,安廷掙脫她的拉扯急著要撲上去。時駿一把抓住他:“給我老實點!霍鋼,把他帶出去。”
別看霍鋼瘦瘦弱弱的,那可是在蘇格蘭場訓了兩年的人。用時駿的話來說,這家夥把一身的肌肉都藏起來了,光露著一張臉騙人。
安廷被霍鋼毫不費力地推出了書房,時駿這才得空問自家老媽怎麽回事。
當時,也就是兩三分鍾之前,時媽媽擔心博妮塔哭壞了身子,就倒了杯水給她喝。博妮塔小抿了一口,還在沙發上抽噎。時媽媽勸著,安慰著,忽然博妮塔抱著肚子麵色鐵青,還拚命的用手指摳著嗓子。
“慢點說,急什麽。”時駿打斷了老媽的語無倫次,“一點一點說。”
“你讓我緩緩。”時媽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邊回憶一邊說:“博妮塔坐在我身邊,她的右手拿著杯子。喝完了水也沒放下,忽然她的表情就很扭曲,彎著腰把手塞進嘴裏,使勁的摳,我想扶著她起來,就蹲下去,她捂著肚子幹嘔起來。然後,小剛的那個同事就衝出去了。”
“你給她倒水的時候安廷還在嗎?他在什麽位置?”
“他就在博妮塔的左邊,蹲著跟她說話。安廷說博妮塔哭得嗓子都啞了,問她要不要喝水,我就起身去倒了杯水。”
就是說,安廷在暗示老媽去倒水……
時駿深深吸了口氣,靠近老媽的耳邊,低聲問道:“媽,安廷親了博妮塔那時候,你是不是碰過安廷的手?”
時媽媽眨著眼睛,不大確定地說:“當時我也沒注意啊,像是碰過吧。”
十五分鍾後,救護車到了。時駿看著他們給博妮塔做初步的檢查。時駿給一邊的霍鋼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對方立刻跟他走出書房,問他神神秘秘的搞什麽?
“把嫌疑人都弄大廳去,包括我爸媽。”
“你不是準備結案了吧?這麽快?”
“為了牛肉麵!”
十分鍾後,安廷陰著臉攙扶著博妮塔走進了大廳,這時候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椅子坐下。時駿站在中間,霍鋼好像不願意引起別人注意似的,站在角落裏觀察著每一個人。
安廷似乎不在乎時駿究竟想幹什麽,他責問醫生為什麽沒有立刻帶博妮塔去醫院。站在大廳中央的時駿對著醫生擺擺手,轉而接過了安廷的問題,他說:“是我的意思,暫時拖延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內我會宣布誰是凶手,如果這段時間內博妮塔出現什麽狀況,醫生可以立刻送她去醫院。”
麵色慘白的博妮塔強打起精神,告訴安廷:“沒,沒關係,就等,一小時好了。”
安廷皺著眉頭把博妮塔放在椅子上,轉頭冷眼看著時駿。對方一改平時的懶散,挺直了腰板,整個人顯得精神爍爍。
時駿說:“首先,警方已經認定克勞爾是有機磷中毒,但造成他猝死的卻不是這個原因。克勞爾有心髒病這一點我想在座的諸位都知道,有機磷誘發了他的心髒病,事實上,克勞爾死於心肌梗塞。那麽,為什麽毒物沒有殺死克勞爾呢?法醫和鑒證警員給出的結論是,劑量不足。換句話說,凶手下的毒不夠多。”
時媽媽還是第一次看到兒子這樣精彩的一麵,不禁有些興奮。她搶先問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其實並不想殺了克勞爾嗎?”
“不。”時駿否定了這個猜測,說,“我們做一個簡單的邏輯推論。凶手投毒,不管目標死或不死,謀殺的罪名就是坐實了。而且,經過化驗,有機磷是被使用蒸餾法提煉出了濃縮型,凶手為什麽不直接用稀釋過的有機磷投毒反而要提煉出濃縮液呢?因為凶手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殺了目標。”
“抱歉,打斷一下。”龔向前站了起來,“你這個說法完全不符合邏輯了。我不認為一個會使用蒸餾法提煉毒藥的人掌握不好殺人計量。”
“對,這完全不和邏輯。”時駿笑道,“這樣一來,我們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既然凶手要殺人,為什麽計量卻不夠?濃縮型的有機磷不但氣味很大,被摻進酒裏以後會導致紅酒的味道嚴重變味兒,克勞爾再怎麽白癡也不會喝下去。所以,凶手必須保證紅酒在不變味道的情況下投入適量的濃縮有機磷。”
不等龔向前繼續提問,一直站在博妮塔身邊的安廷忽然開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凶手知道他心髒病,所以,根本沒想過要毒死他,而是要引發他的心髒病。”
輕輕的鼓掌讚賞了安廷敏捷的反應能力,時駿第一次對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可惜,安廷無視了他,低下頭繼續拉起博妮塔的手。時駿討了沒趣,倒也不惱,轉而又說:“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凶手下了毒為了引發克勞爾的心髒病。但是一個患有心髒病的人必定會隨身攜帶急救藥物,但是我在他的身上卻沒有找到。我問過安廷和這裏的幫傭,今晚宴會還沒開始的時候克勞爾就已經在大廳,所以,他的藥應該是從那時候就不在了。那麽,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從他的身上拿走急救藥?”
不等他的話音落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安廷的臉上。
安廷絲毫不驚慌,鎮定地說:“今晚十點,Avery去過他的書房。他們談了大約有二十幾分鍾,難道他沒有可能性嗎?”
龔向前可沒有安廷那麽鎮定,一聽這話立刻急眼了。搶白道:“我們談話是不假,但我沒拿他的藥。”
“哦?”時駿冷笑著,“那你拿什麽了?”
“該死的,我什麽都沒拿!我隻是給他……”
龔向前的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