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說罷,時駿讓老王打開電腦,調出裏麵關於騰子文案件的資料。並指著其中一張現場被水浸著的照片說:“你們仔細看,這些水已經完全把地麵淹沒。我們什麽都查不到。騰勇之所以放水的原因是腳印。換個角度說,如果有第三個人在更衣室裏殺了騰子文襲擊騰勇,那麽地麵上就該留有這個人的腳印。但事實上這個人是不存在的,騰勇料到警方發現這點後會嚴重懷疑自己的口供,所以,他在僅有的時間內使用放水嚴重破壞現場。”

接著,時駿點開第二張照片,這是砸死第二名死者的櫃子,主要看的是門鼻和鎖。

“這裏有被撬過的擦痕,當時鎖頭就在旁邊。我們可以推想一下,工人進入現場後一片漆黑,他慌張的隻注意騰勇的聲音而沒看到那個櫃子側麵的鐵皮是微微被剝落下來的。接著,他急著去找工具的時候發現了屍體,如果是個冷靜的人會先去報警,趕巧這個工人沒有攜帶電話,又聽說騰勇受傷,他被慫恿去先找來工具撬壞了門鼻,破壞了鎖頭把騰勇拉出來。這時候,騰勇謊稱自己走不動路,工人把他放在七樓的樓梯上,出去那電話報警。工人走後,騰永返回現場,把破損的櫃子推回遠處,用工人忘在現場的工具破壞了第一個櫃子,造成這個櫃子才是他被關著的地方。他很細心,在裏麵打了個滾,把指紋和血跡蹭上去,隻是百密一疏忘了在櫃門裏側沾上指紋。等我們大到達現場後自然而然認定被動過手腳的櫃子是關著他的那一個。”

接下來,時駿明白大家會有什麽疑問。他不急不躁地聽他們說完,就第二名死者的原因,繼續說明。

他提供給大家由打更老人敘述的一段對話。其中,他強調,死者在向施工人員要求上去那東西的時候,說過一句:“我那櫃子上邊露著半個通風口!”

“他的櫃子是第一個,也就是砸死他的那個。但是,我們所拍攝的現場照片中,他的櫃子並沒有露出半個通風口,而是向左側移動一些,把整個通風口露了出來。這代表什麽?”

“我明白。”樊靜說道,“我知道更衣室裏的櫃子並不是一個緊挨著一個的,兩個櫃子中間大約有二十厘米的距離。如果學長的櫃子以前是露出半個通風口而現在卻不是的話,就表明這些櫃子被移動過。”

時駿給予些許讚賞的目光,點點頭,接著說:“這就是他死亡的原因。如果這名死者找到警方說了情況,我們肯定會知道櫃子被移動過,也會調查其原因。那麽,騰勇就危險了。這個死者很可悲的找到了他,隻是想詢問關於現場的一些情況,但騰勇卻已經決定要殺他滅口。”

無疑,沒人想到第二名死者也是騰勇殺的。

“好了,請安靜一點。”幫忙維持秩序的霍鋼開口,有意無意地擋在騰洪海身前,防著他隨時有可能撲向時駿的意圖。

眾人的心高高的懸著,隻有時駿穩定地站在騰勇的屍體前,就第二起命案加以說明:“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學生找騰勇詢問現場的情況並決定偷偷進入現場拿東西,所以不管他怎麽死的,騰勇都可能成為案件的焦點。也因此,不管他是否邀請騰勇陪同,騰勇都要跟著去。因為命案,體育大樓的重建擱淺,施工隊也都撤走,隻留下一個打更的老爺子在裏麵,這也是騰勇提早進入現場的時候沒人發現的原因。他把櫃子搬到樓頂,做了一個簡單的機關。等到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跟著那名同學順著後窗進入大樓。但是,他們並沒有一起行動,騰勇找了理由跟同學分開,他自己直接上了樓頂。”

最先,發現這一點的原因是來自騰勇的口供。騰勇說他陪著學長從樓後的窗戶進出,但事實上,經過鑒證組的驗證,騰勇的腳印隻有進,沒有出。所以,時駿斷定,騰勇在大樓內與死者是分開行動的。

當晚的情況很容易設想出來,騰勇跟學長進入大樓後,找其他接口離開。學長從東側樓梯上去,他從西側樓梯上去。隻是,他一路走到樓頂,等著學長返回到一樓窗外。

“那他們怎麽會和呢?打電話嗎?”

時駿對提出問題的樊靜搖搖頭:“騰勇不會留下一點線索在手機的通話記錄上。我想,騰勇跟同學約好,不管找到沒找到,二十分鍾後都在出發點集合。所以,那個學生離開了現場後按原路返回,因為騰勇還沒出來,他就站在窗下等著。”

說完,他又點開第三張照片。上麵是死者的手,在手的旁邊還有個電筒。

“騰勇說他們跳出窗戶後死者發現窗下有繩子並大力拉扯,如果要去拉這麽粗的繩子一隻手是不夠用的。可為什麽死者的手裏還有個電筒?不用懷疑,這就是他的,上麵沒有騰勇的指紋。”

一旁的法醫聽得心癢難耐,隻催著時駿快點說完,別再吊人胃口。

“我們勘察過樓頂的機關,以一塊五米長的木板和一根繩子是無法托住大半身懸在樓外的更衣櫃。當晚的真相是騰勇朝下麵看著,以同學手中電筒光源為目標,以五點工地地基聲音為掩護,推下了更衣櫃。而打更老人以為那是遠處打地基的聲音,忽略了真相。”

寂靜中,爆出騰洪海怒吼的質問,時駿看著他:“我有證據。就在那天晚上九點多,我去過七樓樓頂,無意間把一塊酸黃瓜吐在地上。我們的人在提取騰勇腳印做核對的時候,發現這塊含有我唾液的酸黃瓜就在他的鞋底。”

在騰洪海的驚愕中,時駿又說:“騰勇生日那天,樊靜送他和騰子文眉人一條項鏈。騰勇的是銀質‘隼’的造型,騰子文的是銀質‘鷹’的造成,如果不是仔細分辨兩個項鏈幾乎一摸一樣。當晚,樊靜親手為騰子文戴上項鏈,在後麵,騰子文與騰勇的打鬥中,兩個人的項鏈都掉在地上。騰勇錯拿了騰子文的‘鷹’把自己的‘隼’給騰子文戴上了。”

這是連霍鋼都不知道的線索,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樊靜,對方點著頭:“是的。那天我是送他們倆一人一條,不過造型上還是有些區別。我估計,隻有我能分辨出來。”

老王趕緊屁顛屁顛的打電話告訴證物室的人:“馬上化驗騰勇的那根項鏈,看看上麵有沒有樊靜的指紋。注意,是要在項鏈扣上查驗。”

老王的話音落地,時駿就接著說:“樊靜把禮物送給騰勇後,他在眾多人麵前拆了包裝,自己戴到脖子上。樊靜再也沒有碰過那條項鏈。如果,那條項鏈扣上帶有樊靜的指紋,就表明我的推論是正確的。騰勇就是殺害騰子文的凶手。”

很快,鑒證組那邊傳來消息,騰勇佩戴的項鏈扣上有樊靜的指紋。並將兩根項鏈在照片上做了對比,騰子文的是“隼”騰勇的是“鷹。”

時駿的推論得到印證,騰勇錯拿了項鏈,他是殺害騰子文的真凶。

兩起命案以查明真相告終。那麽,又是誰殺了騰勇?

時駿點開之後一張照片,是騰勇的麵部照片。

“他的嘴巴鼻子周圍都有明顯的皺紋,說明在臨死前因疼痛扭曲了臉部肌肉。我要大家看清楚的他的眼睛。微微閉合,周圍沒有眼紋。中了化學藥物死亡的人很痛苦,我所見過的這種屍體不是眼睛緊閉著,就是瞪大著眼睛。騰勇這雙眼睛的情況卻很異常,就是說……”

時駿停頓了幾秒鍾,口氣中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他死不瞑目,是凶手幫他和上了眼睛。現在,我可以讓鑒證組的人提取騰勇眼皮上的指紋。我想,凶手知道騰子文要殺騰勇的原因。”

法醫走到屍體前,為提取指紋做準備。而在場的人中,有一個說:“是我。”

聞聲,騰勇的父親驚恐地看著弟弟——騰洪濤!

尾聲

失去兒子又奪走別人兒子的父親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他說自己過的並不風光。變賣了哥哥的股票,霸占了哥哥的公寓,是以為他們一家再也不會回國。沒想到十幾年後全都回來了,並向他索要那些財產。

他覺得,這十幾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全都要回去的哥哥臉兄弟情分都沒有。這兩年,他的股票做的並不好,別說一年,就是三年他也拿不出來。哥哥在國外的生意失敗,想要回國重新再來,啟動資金是必須的,他想不通,為什麽哥哥不去外麵借款?反而一再跟他索要?

為了還債,他要賣了房子和手中所有股票去小城市生活,而哥哥的孩子騰勇也不像大家眼中看到的那樣隨和。那是個被慣壞的,隻知道大肆揮霍的傲慢家夥。騰子文總是跟父親偷偷念叨騰勇人前對他如何親密,人後就會冷言冷語的諷刺催著他讓父母趕緊還錢,甚至還暗示過要追求樊靜。

騰子文是厭惡騰勇的。

案發前一天晚上,騰洪濤告訴子文,要搬家了,要給他轉學了,要他跟樊靜說清楚,分手的時候要安慰好人家。

直到騰子文死了,騰勇也沒又想到事情真相。終於,在他取回一部分騰子文的遺物,準備去給兒子燒頭七那天遇到了樊靜。

樊靜去家裏探望他們夫妻,看到了取回的遺物中有那根項鏈,並說,這不是子文的而是騰勇的。

聽過樊靜把詳細情況說明後,騰洪濤懷疑是騰勇殺了子文!

趁著哥哥夫妻去外地談生意,他拿著買來的藥去找騰勇。偷偷把藥投進水裏看著騰勇喝下去,十五分鍾後看著他疼的滿地打滾。

他告訴騰勇隻要說實話,就叫救護車。也許是為了保命,也許是不相信叔叔會殺了自己,騰勇承認了殺害騰子文的事實,騰洪海還留了心眼,用錄音機把騰勇的話錄下來存檔。原本想要事後留騰勇一命的,但是他掌握不好的投藥量,不等他冷靜下來就奪走了騰勇的生命。

最後,那孩子看著他的目光中有渴求,有懊悔,還有著深深的恐懼。他無法忽視這樣一雙眼睛,走過去按下他的眼簾。

安安靜靜的法醫室裏充斥著親人們的呼喊聲和相互的責罵聲,時駿拉著霍鋼走出門外,把裏麵的悲情隔絕在身後。他說:“打賭我輸了,你什麽時候買一筐苦瓜?”

霍鋼無力地搖搖頭:“如果騰洪濤那對兄弟能將心比心的談一談……”

哼笑一聲,時駿勾著霍鋼的脖子,半開玩笑似地說:“死亡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