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此時衛生間內,羅小雅、時駿和那個中年男子麵麵相覷。時駿不在乎那些要讓他負責的家夥,向中年男子詢問:“先生怎麽稱呼?”

“梁正。”

“梁先生,你能確定他是死於食物中毒嗎?”

“不能完全確定。”梁正蹙眉搖頭,甩甩被燙傷的手。好像疼勁上來了,他走到水台前打開水龍頭衝洗著傷處。

時駿給羅小雅使個眼神,那意思是——你也過去幫幫忙。

在羅小雅走過去的時候,梁正邊衝手邊說:“他有嘔吐和腹痛現象,看上去像是食物中毒,但是食物中毒很少會導致快速死亡。”

這個看法和時駿是一樣的。在時駿看來,嚴峰的死過於蹊蹺,橫看豎看都有不少貓膩。

羅小雅的神色看上去比時駿的還要疑惑,見梁正洗好了手,遞過去一張紙巾,自己也就著沒關的水衝了幾下。隨即,她試探性地問梁正:“如果他對某種食物過敏卻未能危及生命,恰巧……恰巧受到外力的……”

時駿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到她滿是愧意的臉無所謂地聳聳肩:“就是說,我剛才毆打死者會不會雪上加霜?”

對於這個問題,梁正想了想才回答:“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你打中了他的肝髒或者是腎髒,還是會產生突變的情況。不過,這要等檢查過屍體以後才能完全確定。”

梁正的回答雖然有些含糊,但卻說明了嚴峰的死很可能與時駿有關。所以,羅小雅很著急,而時駿本人卻勾起嘴角一笑:“這才有勁嘛。”說完,他繞過屍體走到門口,打開門大聲問外麵的老板,“警察說多久能到?”

老板那動靜差點沒哭出來,苦哈哈地說:“堵車啊,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足夠了!時駿回過頭來看著地麵上的屍體,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

在老板眼裏,這幾個人都好奇怪,時駿一直在屍體前麵做些奇怪的事情。梁正一樣奇怪,和時駿二人帶著從後廚摸出來的一次性手套在屍體上摸來摸去,老板再傻也覺得這似乎跟警方的工作有關,正想詢問一番,忽聽身邊的羅小雅說:“我去看看死者吃過的東西。”

時駿也沒回答,繼續埋頭檢查屍體。這時候,他發現死者嚴峰身上有不少傷痕,看顏色似乎已經很久了。讓時駿感興趣的是其中一個靠近左肩的傷痕呈圓形,比大拇指的指甲略大些,顏色也較周圍的膚色淺些。時駿皺皺眉,沒言語,目光落在梁正的雙手上。

隻見梁正單手撫在屍體的肝髒部位上麵,輕輕按壓著。隨後,又掀開死者的眼皮近距離觀察,他說:“我不是法醫,這裏也沒有什麽設備,我頂多隻能做些基本的檢查。“

“沒關係,看出什麽就說。”

“這個人常年飲酒肝髒不好,身材很肥胖而導致血脂偏高。我想他應該患有很長時間的脂肪肝和高血壓。”

“這些能跟食物中毒扯上關係嗎?”

梁正搖搖頭:“不好說。我需要知道他都吃過什麽。”

這倒是說到點子上了。時駿起了身,瞄了眼滿臉疑惑的老板,微笑道:“麻煩你再叫進來一個人。”說罷,又低下頭,“梁先生,能不能請你現在就去看看死者吃過的東西?”

很顯然,梁正對時駿產生了某種程度的疑問。時駿擺擺手說:“我畢業於國家刑警學院。”

老板恍然大悟,連忙說請警察先生多多費心,同時又在心中默默想,是警察你還打人?而梁正聽了,隻是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2

時駿再次看時間,已經到了18:40。他讓老板把房門關好之後,立刻捧起死者的頭部,撬開他的嘴巴,湊過去聞了聞,把一旁看著的兩個人惡心得夠嗆。

檢查過死者口腔後,時駿微微蹙眉,並問後進來的服務員:“死者幾點到的?在他之前和之後都是誰?”

服務員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這位先生大概是下午15:30左右來的,在他之前是九號桌,就是那對情侶前後不會相差十分鍾吧。快到16:30您那位帶著小姑娘的朋友才進來。”

時駿計算了一下時間。如果說這是一起蓄意謀殺案,那唯一有機會的隻能是九號桌的情侶還有飯店的服務人員。想罷,時駿又問:“死者經常來嗎?”

“這一周來過四次了,跟我們也算熟悉。”

“之前那幾次有沒有跟誰發生過衝突?”

老板和服務員相互看了看,都搖搖頭。於是,時駿再問:“今天跟他來的人裏麵有沒有在前幾次也同行的?”

老板與服務員繼續搖頭。

“今天來的時候死者有沒有自帶什麽酒水?”

老板和服務員還是搖頭。

“我說,你們除了搖頭還會點別的嗎?”

這回可好,二人連頭都不搖了,呆呆地看著時駿。時駿苦笑一記,叮囑道:“把房門鎖上,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當三人離開衛生間回到飯店餐廳的時候,時駿看到人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議論著。死者嚴峰的同伴們用憎惡的目光緊盯著他,他也不在乎,大大方方朝著正在檢查死者那桌食物的羅小雅走去。時駿觀察了坐在九號桌的那對情侶。男的二十多歲,白白淨淨,女的年紀也不大,穿著打扮時尚前衛彌補了她相貌平平的不足。情侶發現時駿的目光看過來,也好奇地看著他。在他們的目光中時駿看不到一絲異樣。隨轉過頭來發現兩個女服務員正抱著彤彤坐在吧台裏,彤彤很乖巧,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也不吃,眼巴巴地看著不遠處的羅小雅。兩個女服務員小聲地逗著她,看樣子也是很喜歡可愛的彤彤。

最後,時駿的目光看到了田燕,她連忙瞪了一眼就把臉扭到一邊,對麵的玻璃窗上映出她慌亂的神色。

走到了羅小雅和梁正的身邊,這時候梁正剛剛檢查過所有的食物。他指著一盤基圍蝦說:“看樣子他們是要了一斤基圍蝦,這種東西很敏感,不少人都會過敏。”

“田燕女士,請過來一下。”時駿大聲說著。

田燕氣惱地走過去。

時駿正色道:“嚴峰比較喜歡吃什麽東西?這桌麵上的菜有哪些是他點的?”

田燕指著基圍蝦:“這蝦是他要的,還有百葉和鮮蘑。”

“他以前有過敏史嗎?”

“不知道。”田燕白了一眼,“我跟他也不是很熟,通過工作才認識的。”

時駿冷哼一聲:“田大姐,咱倆單獨聊聊?”

周圍人一愣,卻見時駿一改剛才那嚴肅模樣,對著田燕笑嘻嘻的,在他們都搞不懂這人到底想幹嘛的時候,就看到他湊近田燕的耳邊說了幾句,田燕的反應可以說是相當驚訝。

之後,時駿順走了死者嚴峰的手包,在前麵帶路,田燕低著頭不情不願地跟著他走進了包房裏。

包間裏,田燕戒備地看著時駿,對方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摸樣,斜靠在桌子旁邊還沒說話先點上根煙吸上一口,在田燕厭惡地注視下,開口道:“你知道嚴峰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這一點咱們心照不宣。現在不說這事,你告訴我,來之前你們幾點見麵?”

“下午一點左右,我和幾個同事到醫院談工作。談完了就到這裏吃飯。”

“誰做東?”

“嚴院長。”

“中午到他死亡之前有什麽異常嗎?”

田燕搖搖頭,不耐煩地回答:“我是沒看出他哪裏不正常。”

接著,時駿哼哼一笑:“隻有你知道他哪裏不正常。”

聞言,田燕呆愣住了,時駿卻絲毫沒理會她的反應,把香煙咬在嘴角,打開了嚴峰的手包,翻看了一下裏麵的東西,選擇了黑色的名貴的錢夾單獨拿出來,打開。

現金不少,銀行卡也不少,但引起時駿注意的是錢夾裏被剪過的一張照片。照片中,嚴峰看起來有些年輕,身穿著滿是髒汙的白色大褂站在灰黃色的破帳篷前,跟一個金發碧眼身穿迷彩服的老外的肩膀搭在一起。放下照片,時駿的目光穿過包間房門那窄小的縫隙,看到羅小雅飄逸的長發。

當時駿走出包間的時候羅小雅正在檢查嚴峰等人使用過的餐具,梁正不懂這些,索性坐在一旁閑看著。時駿沒過去搭話,轉身走到抱著彤彤的服務員麵前,蹲下身子拉住了彤彤的手:“糖葫蘆好吃嗎?”

“好棋(吃)。”

“彤彤,今天爸爸怎麽沒來啊?”

“爸爸要班班。”

班班?上班吧?時駿覺得口齒不清的彤彤實在可愛,往前湊了湊,又問:“彤彤知道爸爸在哪裏班班嗎?”

彤彤揚起胖乎乎的小胳膊,比劃著說:“好大一哦。”

兩個服務員都笑了,笑問彤彤好大一是什麽?彤彤嘟起小嘴巴,反複強調:“就素好大一嘛。”

摸了摸彤彤的小腦袋,時駿低聲問:“彤彤,以前你見過那個討厭的胖叔叔嗎?”

小可愛不吭聲了,握緊了手裏的糖葫蘆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忙碌著的媽媽,正要說話,時駿卻拍拍她的小手:“吃吧,糖化了就不好吃嘍。”

轉身走向田燕那幾個人,羅小雅迎麵而來,截斷了他的去路。看她的表情似乎有話要說,時駿點點頭,示意她到一旁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