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建築工人

自從焦麗麗失蹤後,焦母神情恍惚,身子骨也一日沉似一日。焦氏夫婦隻有這一個女兒,卻無故失蹤。這二十一年來,焦家都沒有搬家,盡管房屋已經陳舊。但焦麗麗的房間卻一塵不染,每天焦母都會來仔細打掃,一如女兒在的樣子。焦麗麗的那些東西也都沒有動過。

這位母親,之前一起奢望著女兒有一天能平安歸來。

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才有了蘇仲想要找的東西。

焦母等來了女兒遇害的消息,接下來當然是要強打精神準備她的後事了。在收拾女兒生前物品的時候,焦母偶然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日記本,在上麵找到了那個人的信息,便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蘇仲。

蘇仲和丁晴急忙趕來。這隻本子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種帶有鎖的日記本。這種華而不實的鎖起不了多大作用,甚至用支筆就能撬開,但是卻贏得了當時很多女孩子的喜歡。

鎖頭已經有了破壞的痕跡,是焦母撬開的。

蘇仲打開日記本,看到上麵用娟秀的字體記錄著一些瑣事。並不是每一天都有詳實的記錄,有時候是隔一天,有時候隔一個星期甚至是一個月。

翻到了焦母所指的那一頁,看到了上麵的內容是這樣的:

今天徐景鵬給我送了一束玫瑰花,問我能不能答應和他在一起。雖然他比我想象得差遠了,但沒辦法,先將就著吧。如果我們最後真的能結婚,我要把這篇日記給他看。因為這是我的第一感受。

一篇日記僅僅三四句話,卻交代出了蘇仲最想要的信息。他陷入了沉思,而丁晴還在細細看著這篇文章。

焦母說道:“我也是看到了徐景鵬這個名字,這才想起來的。兩位警察同誌,這個徐景鵬會不會是殺害我女兒的凶手啊?”

丁晴趕忙安慰她:“阿姨,您先不要著急。關於這個徐景鵬,您有沒有其他的印象呢?”

焦母試著回憶起來:“這個小夥子……好像來過我們家幾次。有一次下大雨,他就在我們家樓下等著。我給麗麗說徐景鵬來了。麗麗很不耐煩,說他們早就分手了,然後也沒理徐景鵬。我也不好管年輕人的事,等天亮的時候,徐景鵬已經走了。”

看得出來,這個徐景鵬對焦麗麗還是挺癡心的。蘇仲給丁晴遞了一個眼色,丁晴很快會意,她打電話請求戶籍部門幫助查找徐景鵬。

很快,在長霞市轄區內查出叫徐景鵬的共有八千多人,但是篩選到最後,年齡性別符合的隻有一個。徐景鵬,今年四十七歲,長霞市本地人,是市一建公司的工人。

蘇仲和丁晴前往一建公司。那裏的負責人告訴他們,徐景鵬目前正在工地上,去那裏可以找到他。二人又調轉了方向。

在長霞市的西郊,有一座新建的大橋正在緊張的施工中。戴著紅色安全帽的人正在指揮著:“慢點兒,慢點兒,往東……對,再往東去一點兒。”

蘇仲和丁晴來到工地的時候,被門口的人攔住了:“嘿,幹什麽的?”

丁晴拿出了警官證:“警察,我們是來找一個叫徐景鵬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證件,回頭大聲喊道:“老徐,老徐!”

工地上都是幹得熱火朝天的工人,也不知道他在喊誰。機器運作的隆隆聲蓋過了他的嗓音,他終於放棄了,一溜兒小跑朝著那個戴紅色安全帽的人走去。

他到了那邊,拍了一下紅色安全帽,那人才醒過神來,望了一眼這邊。然後跟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走了過來。

工地的條件簡陋,隻能暫時安排在工地門口那間臨時搭建的紅磚房裏。裏麵光線昏暗,有一張折疊床,地上散落著幾雙膠鞋還有沒來得及換洗的襪子,掛在牆上的白毛巾都變成了黑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丁晴不覺抬起手背輕輕掩鼻。

紅色安全帽過來了,這是個年近五旬的漢子,皮膚黝黑,兩隻眼睛如銅鈴般有神,一說話就是粗門大嗓:“怎麽,是你們要找我嗎?”

“你是徐景鵬吧?”

“沒錯,就是我。”他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我們是公安局的,找你了解點兒情況。”

“哦,來來,先坐,我們坐下說。”徐景鵬手忙腳亂地搬來了三把椅子。

三人落座後,蘇仲表明了來意:“徐先生,您認識一個叫焦麗麗的人嗎?”

徐景鵬聽到這話後,忽然愣了一下。他沉默了許久,從兜裏摸出了一盒香煙,先是拿出一支煙衝蘇仲比劃了一下。蘇仲搖了搖頭,他便自己點燃了一支,吸了一大口後說道:“認識,不過她失蹤了二十年了,算起來是二十一年才對。”

“你們是什麽關係?”

“嗬嗬,”徐景鵬忽然發出了一陣自嘲似的苦笑,“你們都找到我了,怎麽還明知故問呢?我們倆曾經搞過對象。我當時挺喜歡她的。”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臉上帶著笑,但是眼神卻倍顯迷茫。

“說說你們在一起時候的事情吧?”

徐景鵬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台邊,從上麵拿過了一隻滿是疤痕的搪瓷杯,然後拎起水壺到了一大杯水。也不嫌燙,喝了一大口,喘著粗氣。

良久,他坐回來才打開了話匣子。

和所有的愛情故事一樣,他們的相遇是從一個有緣分的故事開始。徐景鵬那時候隻是一個小工人,同事送了他一張電影票,他那天沒什麽事,就一個人去了電影院。

出來的時候,見到了一個女孩兒在哭,他上前詢問是什麽事。原來女兒的鑰匙丟在了電影院。那時候的電影院沒有燈光,很不好找。

但熱心腸的徐景鵬去傳達室借來了手電筒,和女孩兒回去找,兩人趴在地上找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丟失的鑰匙。那一天,徐景鵬問女孩兒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焦麗麗,你呢?”

“我叫徐景鵬。”

兩個年輕人自此就常約著看電影。時間長了,徐景鵬對焦麗麗的感情越來越深,後來經過同事的指點,他趕時髦似的買了一束紅玫瑰。焦麗麗那天很高興,答應了他。

說到這裏,徐景鵬歎了口氣:“唉,要是沒有後麵的事啊,我看我們倆能成。不過人生嘛,就是這樣,你喜歡的不一定能成你的老婆。”

丁晴覺得男人這種思維很怪異,她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蘇仲。而蘇仲聽得聚精會神,一副專注的神情沒有受到絲毫的變化。

徐景鵬接著說道:“後來吧,有一天我記得是秋天,我給麗麗買了一件白色的毛衣,覺得很配她。但她卻提出了分手。我問她為什麽,她說我隻是一個小工人,什麽都給不了她。但我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因為這樣。”

他又喝了一口開水,說道:“是因為出現了一個姓曹的,叫曹斌。”

聽到這個名字,蘇仲和丁晴不由地一凜。沒想到徐景鵬也認識這個人。

徐景鵬沒有注意到二人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曹斌這個人真的是個混蛋,他騙了麗麗,他說他是什麽公司的老總,可我知道,他就是保險公司的一個銷售員,掙得還沒我多呢。我不服氣,就想去找麗麗,把這件事告訴她。”

“後來她知道了嗎?”

徐景鵬搖了搖頭:“麗麗不肯見我,我沒機會跟她說。但是後來我同事說,焦麗麗其實早就看穿了曹斌這個人了,之所以還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他們倆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