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夫妻母子

在西垂宮和後宮之間有一條甬道相接,甬道之上建有回廊用以遮蔽風雨。這條甬道一頭連接西垂宮北門,一頭向北延伸直入後宮。此時,後宮正門緩緩打開顯示走出兩排黑衣黑帽的宦官,隨後是兩排白色錦衣大紅羅裙的宮女。這些宦官和宮女全部雙手抱於胸腹之間低頭小步急趨(小跑),在甬道正中間緩緩走來一位華服麗人。

隻見她頭戴芙蓉冠,上身穿淺黃藂羅衫,肩披淺黃銀泥雲披,下著五色花羅裙,行走之間露出腳上穿著的雲頭泥金鞋。這位麗人也就三十左右年紀,生的是膚若凝脂,手似柔夷,體若楊柳,麵如滿月。眉若春山黛,眼似秋波轉。烏雲秀發黑,杏臉桃腮紅。好似海棠映日醉,猶如梨花帶雨嬌。

這位麗人順著回廊來到西垂宮北門外,門監(宦官的官職)一見立即上前施禮。

“奴,拜見君夫人。”

那麗人問到:“君上可在,大庶長走了嗎?”

“回稟夫人,君上在,大庶長走了。”

“隨我去見君上。”

“喏。”

大殿之內,一張巨大的絹製地圖鋪在地上,四個宦官個趴在四角上死死壓住地圖,而那位君上則跪在地圖上在一堆亂七八糟,曲裏拐彎粗細不一的線條和方塊中間尋找著什麽。這地圖比冀城縣大夫看的那副精細得多,最起碼有文字標注,畫的也是比較精細的,但依舊沒法跟現代地圖相比,就像是一個頑童畫的塗鴉一般隨意。

終於,這位君上用手點著地圖上的一點說:“祁山,就是這裏,果然是個好地方。可謂連山秀舉,羅峰兢峙,地扼蜀隴咽喉,勢控攻守要衝,好地方啊。”

“君上,君夫人來了。”

這位君上站起身來昂首麵對款款向他走來的華服麗人,那麗人來到近前右腿前屈飄飄下拜,聲音婉轉輕柔。

“小君拜見君上。”(小君,春秋時期諸侯國國君夫人的自稱。)

這位君上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那麗人伸出一隻柔夷搭在君上的手掌上。

“夫人來此作甚?”

“自是有事與君上商議。”

這位君上大袖一擺說:“退下!”

“君上令,閑者回避!”

霎那之間,大殿之內變得空****的隻剩下這夫妻二人。這位君上拉著妻子坐到桌案後問那麗人:“怡兒,到底何事?”

“聽聞冀城那裏發現天賜牧場,沃野千裏駿馬無數,這是上天賜給君上的福祉,怡兒在此為夫君賀。”

“哈哈哈,你知道的很快呀,直說吧,你想如何?”

“夫君,怡兒想請夫君準許來兒領兵去收取那塊福地,並雙手奉於夫君麵前。”

“來兒?他行嗎?”

“夫君,沒有人是天生就行的,不去試試怎麽知道行或不行呢?”

“可是寡人已經命鈹兒領兵去了呀,難道要出爾反爾?”

“來兒是夫君嫡子,將來是要繼承夫君封底,治理百姓的,求夫君多給來兒曆練的機會吧。”

這位君上伸手輕輕撫摸著那麗人滑膩的麵龐,看著她姣好的麵容不禁歎了口氣。

“唉,怡兒,你我成親以來一直相敬如賓,來兒出生之時寡人欣喜若狂以少牢之禮告祭天地、宗廟,由此你可知寡人是多麽喜愛來兒。幼時的來兒雖然頑皮,但是寡人很喜歡他那樣,因為寡人年幼時也是非常頑皮的。可是寡人實在不明白,為何來而如今越來越不像寡人了。以至於現在寡人想見他都得名人去找才行,這是身為人子者應有的態度嗎?還有,你那父親總是弄些靡靡之音,無用閑書給來兒,寡人說過多少次了,這些東西有害無益。寡人的繼承人必須是勇猛如虎,心狠如狼,狡猾如狐。來兒,差的太遠了!”

“君上,你多給來而一些機會,讓他不要總是待在後宮裏,那樣做不是越來越不好嗎?”

“怡兒,寡人之所以命來兒待在後宮,是不想讓他不情願的去做我安排他做的事,這樣不僅做不好事,還對他的聲譽有損。既然他不想做,寡人也就不勉強了,由他去吧!”

“不!君上,你不能這樣對待來兒,他可是我們的親骨肉哇。”

“贏氏先祖曾是商王所封國候,武王伐紂周代殷商,我族淪落竟被趕到這西垂之地遠離中原。全賴先祖非子替天子養馬,先父君又和西戎血戰獲勝之後,天子才將秦(天水)和犬丘(鹹陽興平)兩塊封地賞賜給我們,讓我們替達州抵擋戎狄。戎狄為虎狼之邦,製虎狼者唯虎狼,羊永遠別想打敗虎狼,因此寡人的繼承人必須是虎狼之輩,可以不是寡人的兒子!”

君上這番話說的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可見他心中對自己的兒子是多麽的失望,那麗人呆呆的看著君上,一行淚水從美麗的雙眼中流淌出來。那個當母親的不為兒女著想,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聲名顯赫光耀門楣。可如今,她聽到這句話之後一切一切的幻想都在那一刻轟然崩碎。那麗人匍匐在君上腳邊哀求到:“君上,求你看在怡兒和君上往日的情分上,再給來兒一次機會吧。”

君上低頭看著哀求自己的妻子,心中又是疼又是恨。妻子為那逆子費勁了心機可也不見那逆子有絲毫悔改之意,看到妻子傷心傷神的模樣君上心疼。恨的是那逆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為何就不往自己設計好的路上走呢,當真是可惡至極!

“唉,寡人準了。”

“謝君上!”

“你告訴來兒,這是最後一次,若再不行,你也不必為他求情了,回去吧!”

“喏~~~~~”

後宮,一座大殿之內樂聲悠揚,十幾位體態婀娜的舞姬翩翩起舞,深衣廣袖舞姿翩翩,歌喉婉轉餘音繞梁。在這十幾位舞姬當中,一位身穿白色暗金紋錦袍的公子正拿著一根長笛吹奏。

這位公子約有十幾歲年紀,頭發漆黑油亮梳著整齊的發髻,發髻用錦帶係束,錦帶正中鑲嵌一塊翠綠的美玉。這位公子有一雙丹鳳眼,雙眼皮、長睫毛,他的目光在陽光而自信中帶著一絲頑皮。雙眼之上是兩道粗黑濃重的劍眉,這讓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少了幾分文弱多了幾分英武。

眉眼正中是英挺的鼻子,鼻子下麵是一張類似元寶的嘴,唇角微微上翹給人的感覺是他總是在微笑。鮮紅的不薄不厚的嘴唇掩蓋不住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還有他那雙耳朵,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耳垂又肥又大,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

他整個人往那裏一站自會生出一股然人親近之感,他那一身白衣在走動之間飄逸靈動,讓這位公子更加風采照人,歲未成年也已經算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濁世少年郎了。

這位公子吹湊的樂曲悅耳動聽,神態也很專注,就算被一群美豔的舞姬圍著,他也不曾流露出一點輕浮之態,他是沉浸在那曲子的意境當中了。

忽然舞姬們停止了舞蹈彎腰低頭退到一旁,周圍的樂師也停止演奏匍匐於地,唯有哪位公子依然在忘情的吹奏著。

“來兒!”

帶著怒氣的聲音打斷了那位公子的吹奏,那公子先是一驚隨後抬頭看見眼前的麗人,隨即慌忙施禮。

“拜見母親。”

那麗人俏臉含霜,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公子,眼中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

“來人,將這些賤人押赴內庭監,每人鞭撻五十!”

“喏!”

門口武士聞令闖進殿內,講這些舞姬樂師踹翻在地用手薅著頭發衣領就往外拖,大殿之內響起一片慘叫求饒聲。

“君夫人饒命,公子救我~~~~~”

撲通一聲,那位公子跪在麗人麵前苦苦哀求。

“母親不可,這些人是姨母所賜,不可任意處罰。”

那麗人臉上怒意更盛,厲聲說到:“把這些賤人拉到城外,坑殺!”

這句話讓好幾個舞姬當時就被嚇得昏了過去,那公子猛地站了起來快步來到大殿門口喊到:“誰敢動,放手!母親,你這樣做是何緣故?”

那麗人來到公子麵前,猛地抽了他一記耳光。

“逆子,成天就知道讀那無用之書,聽這靡靡之音,你父君一對你失望透頂,你還不自省。日此下去你的地位不保啦!”

“母親,誰願意當這個君上那就讓誰當吧,反正我是不想當。”

“你!逆子,逆子!來人,把這逆子的書全給我燒了!”

“母親不要,那是姨母賜給我的詩經,不能燒不能燒哇!”

那公子猛地撲到暑假前抱住書架拚命阻攔那些武士,那些武士見此情景也不禁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辦。

那麗人來到公子麵前說:“要想不讓我燒你的書,要想就這些人的性命,你就按我說的做。”

“隻要不燒我的書,不殺這些人,母親讓我做什麽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

“來兒言出必踐!”

“好,隨我去見你父君。”

那麗人拉著這位公子走出大殿直奔西垂宮兒去,沒用多久西垂宮內響起一個聲音。

“君上令,公子來率軍奔赴祁山,即日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