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狼煙起

雨已停,硝煙起。

青瓦鎮城外三十裏地,一群浩浩****的馬隊約莫百餘來人左右就地紮營。

昨日就有旗兵捧著象征仙門的旗杆在青瓦鎮城牆上迎風飄揚,好是威彩!

這會兒旗兵們在得了自家大人的命令就開始為大夥兒搭建帳篷,一人去折支架,一人就去幫忙扯開篷子,來來回回,半晌功夫,百人帳篷坐地而生。

活兒都幹完了,旗兵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架著火堆,喝起暖酒,旁邊卻有一人著褐色衣衫年輕人,腰掛令牌,往旗兵們紮堆的地方就地而坐,笑嗬嗬地向眾人打招呼。

“你們旗兵山是不是人比較多,專門有空跑下山給那些仙門宗派舉舉旗子?就為抖摟抖摟威風,即使給人當馬前卒?”

腰掛令牌郎隨口問道。

興許是旗兵山三五成群簇在一起,也不怕突然就坐的腰掛令牌郎包藏禍心,其中一人更是晃了晃自己的酒壇,手中沒喝完的酒直接丟給腰掛令牌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有侯哪有將,沒有將又哪來兵,這就是咱們旗兵山得道!不管你是將種子孫或富貴子弟統統拉去做卒子!”

“沒親曆過屍山血海,沒在刀口上舔血過,如何能做得了百萬雄主,兵家集大成者半數出自咱旗兵山?你說自豪不?呸,跟我半毛錢都沒有。”

火堆旁眾人一哄而笑,才又接著說道:

“別看這次聲勢浩大,號稱十八仙門大派,竟是些雞毛雜碎,沒幾個能打的,就你們這些個新出爐的小崽子,像拎小雞仔兒我一個能拎倆兒,這次咱們旗兵山不拔刀,看戲,養刀!”

腰掛令牌郎點了點頭,端起旗兵山漢子丟過來的酒大口往下灌。

“那旗兵山得,你剛剛說什麽來著?拎小雞仔兒一個拎倆兒?在下天下會李道,領教領教?”附近一男子走出,用手指了指口吐髒言的那人。

“重瞳兒你去?打殘打傷可以,打死不行,滾遠點兒打。”

話語間,一名一直在火堆旁細細摩挲匕首的男子猛然抬頭,黑芒四射。

二人同時奔向遠處林子裏。

腰掛令牌郎抿了口酒,笑了笑,自言自語:“我南海劍子林卓越城,卻是要救一人。”

不一會兒,旗兵山重瞳兒提著天下會的人走出小樹林,隨手一丟,死雞一般躺在天下會同伴麵前,眾人趕忙查看此人脈搏,還有一口氣。

約莫一百人的隊伍裏,像這樣的事兒還不少。

這裏打完了,那邊又開始罵架了,說你家祖師爺竊取我宗修法心得是為賊子。

另外一人毫不晦氣直懟偷你家得又怎樣了,偷也能出師,還能開宗立派,弟子比你多,是不是得氣死?

兩人不再對罵,直接就地幹架。

眾人漠不關心,多數還是在默默修行,喝著酒,有說有笑。

…………

第二日,青瓦鎮。

一老早被叫滾回家去的陽生子,這會兒一人待在家裏,出了這等大事兒,學堂早已關門,弟弟陽生閑不知道跟死鬼老爹出去幹什麽了。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今天雙眼皮都在跳,更加讓陽生子惴惴不安。

陽生子來回踱步,反正也是心煩,可死鬼老爹下了死命令讓他一步也不能踏出家門,這算什麽事。

陽生子心中糾結了好一會兒,不走太遠就不算違背老爹的命令了,再者遇到麻煩可以快點跑回家中,偷拿他死鬼老爹放在一個小盒子裏的傳家寶。

據說這盒子裏麵的東西可誅鬼邪,被死鬼老爹說的神乎其神,可每次就是不給他看,這讓陽生子心頭抓癢癢。

有一回就試著偷偷想打開看看,結果怎麽也打不開,往地上砸也沒用,最終放棄念頭。

陽生子踏出院門,去了隔壁寡婦門家,看見母女二人,快步走向院中,將母女擋在身後站定,沉聲道:

“你是誰?”

寡婦門院內,多了一名陌生年輕人。

身穿褐色衣衫,腰掛令牌的陌生年輕人輕輕說道:

“南海劍子林卓越城。”

“你想對這母女二人做什麽?”陽生子緊握拳頭,額頭上已滲出汗珠,依然站定在母女二人身前。

“殺人又救人。”南海卓越城輕描淡寫答道。

寡婦槐葭向前一步與陽生子並肩站立,拍了拍陽生子肩膀,正眼看向對麵之人:“小婦見過南海卓先生!”

南海卓越城首次露出無奈,寡婦槐葭是他南海劍子林之人,青瓦鎮之事與劍子林毫不相幹。

這次出海目的就是帶她回去,沒想到寡婦槐葭不聽勸,執意要留在這裏,轉而怒道:

“劍子林是你的家,你在那裏出生,在那裏悟道,還有你的劍,真想死在這無名無姓的荒山原野中?”

“小婦未曾忘記,我的劍在劍子林,可我的道卻在青瓦鎮,請帶我一句話給恩師,葭兒不孝,來世在作報答!”

寡婦槐葭略有哭腔,亦有決然。

腰掛令牌年輕人摘下令牌,高舉天空,怒道:“執迷不悟,打暈了,再帶回去!”

陽生子興許太用力,拳頭溢出一縷血絲,依然未後退一步,神情凝重。

隻見寡婦槐葭輕點腳尖,高高躍起,取下門楹掛著的殘破古劍,橫頸在前,哭聲道:“卓先生莫要逼我,我已然入道,青瓦鎮不在,我的道也就散了,先生莫不是讓我在劍子林做個活死人?”

卓越城舉起令牌的手微顫不已,死死盯著橫頸在前的寡婦,輕歎一聲,令牌放在手心,就地而坐。

寡婦槐葭見卓越城沒了動手的心思,這才又說道:

“讓卓先生看笑話了,小婦隻有一事相求,將小女槐春帶回劍子林,小婦就算死而無憾了。”

卓越城這才有了些喜色,點了點頭:“可以!”

“最後小婦能否請卓先生幫我問上一劍?為青瓦鎮,為了我,為劍道大蒼。”寡婦槐葭微微鞠躬,雙手捧起殘破古劍。

“用誰的劍?”

“小婦的劍即可。”

“你的劍留著給自己保命,用我的!”

二人一問一答。

隻見盤腿而坐的南海劍子林卓越城,舉起令牌散發柔和光芒。

就在此時,遠在幾萬裏外的南邊,南海一處竹林,一柄長劍**地壑,顫鳴不已,突然直飛衝天,似一道流星劃過,落在青瓦鎮城牆外。

“放肆!”

一老者走出,一手蘭花指,一道符籙憑空浮現,愈演愈大,直至百丈左右,老者清喝一聲:

“敕!”

劍光與符籙轟然相撞。

天地寂靜。

…………

後來得知城外死傷二十餘人。

——————

槐春被帶走前緊緊抱住寡婦槐葭、陽生子,寡婦連連落淚,止不住地心疼,隻是連連說道以後到了南海劍子林不要學那什麽狗屁劍道,學了沒用,開開心心的生活。

寡婦話沒說完就趕緊跑進屋子,為女兒準備好的行李,大包小包的一股腦兒全丟給劍子林卓越城,然後偷偷地跑進屋內哭泣。

陽生子也早已回到自己家裏,拿了一個自己親手編織的背篼,小跑回寡婦家遞給麵前的小女娃兒槐春,還不忘做個鬼臉,笑著說等到了南海啊,聽說那邊的海啊花啊可好看了,一定要摘幾朵南海最好看的花送給大哥。

女娃兒槐春冷不丁的哭腔出聲:“你和娘親會不會死在這裏?”

陽生子出奇冷靜道,或許是為了小女孩兒聽到噩耗傷心一輩子,長痛不如短痛,對小女孩兒槐春如實說道:

“哥哥會跟你娘親,大伯,青瓦鎮所有人一起赴死,你不要傷心,也千萬不要去複仇,他們就像是神仙一樣,他們太大了……”

“我不,我要留在這裏……”小女孩兒槐春話未說完,就哇哇大哭起來,拉著大哥陽山子的手跑過去緊緊抱著娘親,打死也不離開這裏。

劍子林卓越城這才起身,輕輕拍了小女孩腦門兒瓜,小女孩兒槐春暈了過去,與陽生子、寡婦槐葭點了點頭,背著小女孩兒槐春轉身走出院門,也是遠門。

年僅九歲小女娃兒槐春離開了青瓦鎮。

回到家裏的陽生子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拿出自己的小算盤,撥動一顆顆算盤珠子,心口一陣悸動,就要嘔吐,連忙放下算盤,差點兒一命嗚呼。

院子裏不知何時出現的青樓老鴇殤姐姐,就站在那裏看著那個傻瓜自己作死,捂著胸口掩嘴而笑:“死人都沒你這麽折騰的,要死就快去死,你家旁邊不是有一口井嘛,跳下去不就得了,要麽去城牆上站著死,一個男人矯情個什麽勁兒。”

老鴇殤姐姐語氣隨即又變得平和:“青瓦鎮的人是那麽好殺的?想不想看姐姐露一手?想看就跟來。”

說完老鴇殤姐姐頭也不回走出院門,陽生子急忙起身跟上。

老鴇在前,陽生子在後,牆梯灰塵頗多,已經多年沒人清掃過了,老鴇殤姐姐直接踏上城頭,吹了吹城頭上的灰塵跟淤泥,坐在城頭之上。

“城外的老少爺們兒,今晚誰要翻奴家的牌子就把奴家搶過去!”

城外無人回應,陽生子咧嘴一笑,這小娘們兒今天鬧的哪一出啊,瞧見一道凶神惡煞的眼光看來,趕緊正了正衣襟,一本正經端坐著。

青樓老鴇並無不悅,又連續嚷了三遍,嗓門叫到了最大聲,都快傳到黃山山坡上了。

“別鬼叫了,大爺我這不是來了嘛,小美人兒今天不把我伺候舒服,明早就把你丟到黃河水裏淹死。”

一騎停留在城牆外三裏地,來者是個衣冠不整的滿臉胡渣子壯漢,正是此人說話。

“喲,大爺,怎的這麽猴急,奴家不是還沒鑽被窩嘛,大爺幹嘛把上衣都脫了,羞死奴家了。”

坐在城頭上的殤姐姐嫵媚多姿,羞答答地說道。

坐在旁邊的陽生子眼觀鼻,鼻觀心,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壯漢雙眼直直地盯著眼前小美人兒,都快按捺不住了,連忙攤開雙手:

“小美人兒,快跳下來,大爺現在就帶你回家。”還順帶瞥了一眼旁邊小鬼:“怎麽還有個拖油瓶,這小鬼不要,從哪來滾哪兒去!”

端坐城頭老鴇的殤姐姐換了個姿勢,單手拖住紅腮:“大爺,你就不怕你一個人吃不下嘛?”

玩味十足。

胡渣子大漢似是猶豫不決,眨眼間就有了決定,調頭飛奔,再帶上一騎,快馬又飛奔而來。

二騎立於城頭下。

胡渣子大漢示意同伴別講話,他來搞定,於是大聲叫道:

“小娘子,還不快跳下來,這次誰來救你都沒用,今晚好好伺候咱哥倆兒。”

一串鈴鐺般的笑聲傳出。

“你就不怕是奴家宰了你哥倆兒?”

“就憑你,小娘子快來……”,胡渣漢子話未說完,隻見城頭上的小娘子彎腰起身,直落漢子眼前。

人未至,一陰火,綠森森,一陽火,紅盈盈。

青樓女子輕飄飄落下,眨眼便到漢子身前,還未來得及反抗,陰陽二火襲來,胡渣漢子大叫,卻已經被燒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另一騎眼神微凜,腰間抽出短刀,此外還有一把,是雙刀,隻瞧他在空中亂畫,形成一個風罩。

老鴇殤姐姐嗤笑一聲,陰陽火在手中糅合,再往前一拉,一條火焰長鞭順勢就把風罩打得破碎,再一長鞭往此人天靈蓋上打去,火焰長鞭一直落在胸口處才燃燒殆盡。

此人摔倒在地,燒焦一般,沒了生機。

三十裏外看到城門口有火光景象,又有四騎踏馬而來。

四騎有一騎率先出聲:“你將他二人殺了?”

老鴇殤姐姐沒有理會眼前四人,隻是向著城頭說道:“殤姐姐殺人了,不誇誇?”

還沒回過神的陽生子這才明了,連忙鼓掌,大聲叫嚷道:“殤姐姐真棒,好棒,最棒,快來人啊,誰能娶了殤姐姐誰修了八輩子的福!”

老鴇殤姐姐很是滿意,還沒等她動手,四騎率先下馬,圍住這個小娘們兒,剛剛那人再次說道:

“這小娘們兒有點本事,兄弟們小心了,別陰溝裏翻船,等逮了她,讓她瞧瞧咱們的厲害!”

四人不約而笑,說話那人掏出一顆鴕蛋那麽大的寶珠,此珠是他從元寶山那裏機緣求來的,名叫赤䖻寶珠,裏麵有一頭被真經符籙封印的妖蟒,威力極大。

另外三人,一人練有外家功夫,已有鋼筋銅骨之稱。

一人耍槍,槍術卓絕,習有八槍,八槍重疊,可斬河流。

一人眉心有一媚眼,據說在酆都鬼城習來,可攝人心魂,招酆都鬼魂。

媚眼男子首攻,一點眉心,一束妖光攝向女子。

其餘三人紛紛動手,一人寶珠熒光綻放,寶珠一飛而去。

一人**半身,露出金黃色身軀,一拳揮去。

耍槍人耍了兩槍,一槍名回馬斬,二槍名挑千裏。

青樓女子殤姐姐眼見被媚眼男子攝住,心神恍惚,搖曳不定,此時陰陽二火覆蓋全身,這才有些清醒。

陰火接寶珠,陽火接拳頭,再一火鞭重重甩在槍尖之上。

四人身形快速倒退,穩住身形。

“小娘們兒不好對付,逮不回去了,一招定勝負。”

江湖上真要論打鬥,往往是一招定生死。

媚眼男子快速掐訣,好像開啟一道世界之門,一武夫從酆都鬼城走來,手持大斧,一劈而下,似有千斤之力;

寶珠男子吐出一口精血,寶珠大放異彩,一條虛幻妖蟒幻化而出;

修煉外家功夫男子,半蹲在地上,大喝一聲,懸空浮現虛幻大鍾似有鍾鳴;

耍槍人連耍八槍,槍名一槍穿心,再一收槍,形成一道布滿槍痕的風牆。

嘴裏溢出一絲血跡的青樓女子殤姐姐,一聲嗬笑,扯開發夾,滿頭黑絲狂風舞動,婀娜多姿,盤腿坐在地上,雙手結印,整整十八印:

“陰陽大合手印!”

隻見身後具現烈火燃燒的骷顱頭,二十丈有餘,周圍氣機紊亂,狂暴肆虐。

一息過後。

四人齊齊斃命。

青樓女子殤姐姐坐在地上,一口鮮血吐出。

陽生子剛剛還是坐著看,現在是在趴著看。

今天有兩件事是他人生中最值得喝酒的事!

南海劍子林卓越城問劍!

青樓老鴇殤姐姐陰陽術一招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