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影浮現

“回來了?今天怎麽那麽早?”

許晴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顧正又出現在了客廳的那張沙發上,像沒事人一樣的同自己打著招呼。

這讓許晴感到有些心累,她必須在很短的時間裏決定自己要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顧正。

是質疑,憤怒又或者是假裝不知道?

現實容不得她思考更多的時間,在大腦光速運轉之後,許晴想到了一種自認為算得上是靠譜的方法。

她將包往桌上一丟,隨後衝著顧正甩了個白眼,就走進了洗手間。

顧正現在的神情非常莫名,他因為一直都是單身的緣故,缺乏對於女性正常的了解,所以也就完全 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狀況。

等到許晴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大約已經是十分鍾之後的事情了。

她卸了妝,很隨意地將自己的頭發綁成了馬尾,隨後又像是完全沒看到顧正一樣,拿起買回來的食材就走進了廚房。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當顧正的莫名攀升到了極點的時候,他不得不作出了這樣的詢問。

許晴還是沒有理睬顧正,自顧自的清洗著蔬菜,直到顧正再一次發出了詢問。

“到底怎麽了?編輯部出事了嗎?”

“我就是覺得很鬱悶。”

許晴回過頭,給了顧正第二次白眼。

“攤上這種事也就算了,回家還有一個打扮得像是乞丐一樣的男人住在家裏。顧正,你以前也是這麽不修邊幅的嗎?”

“你是為這事生氣?”

顧正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無法相信許晴生氣的原因竟然來自於自己的外貌。

“我沒有生氣,我就是鬱悶。你又不是女人,你怎麽能知道我的感受?”

“可是……我如果不這麽打扮的話很容易被認出來,我這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你不是不用再出門了嗎?”

許晴毫不留情地打斷了顧正的話。

“你既然住在這裏,那就應該有一點起碼的禮貌吧?”

“禮貌?”

顧正一臉迷茫地看著許晴,隨後歪著頭想了想,忽然說了一句——

“你……不是在為這個事情生氣對嗎?”

“我就是在為這個事情生氣!”

許晴因為顧正的話而感到了一些心虛,但口氣卻依舊強硬。

“不對,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顧正搖了搖頭,又奇怪地看了許晴兩眼。

“我以前聽同事說起過和女朋友相處的情況,一般來說女人突然因為某件小事生氣,是為了鋪墊更大的事情。”

“那是和女朋友相處的情況!我不是你女朋友!”

“我知道。”

顧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但從邏輯上來說,你昨天沒有生氣,而今天在看到我之後卻突然就生氣了,這不符合常理。如果這件事會讓你這麽在意的話,那昨天睡覺前或者今天早上你就會對我提起,但是你沒有這樣做,這就意味著這件事本身隻是你為了另一件事所進行的鋪墊。而且你今天下班很早,又帶了菜回來。但最近的菜場距離這裏有大約二十分鍾的路程,又和你工作的地方並不順路,你會特意去菜場買菜說明你並不是從編輯部回來的。你雖然是主編但很多時候也會自己外出采訪。現在是四點十七分,算上來回路程和買菜的時間,你大約是在三點左右就結束了采訪。這樣說的話,你離開編輯部的時間大約是在中午11點到1點之間,然後……”

顧正說道這裏的時候神情忽然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眼許晴,隨後說了句——

“你……中午是不是回來過?”

許晴的目光呆滯了,她原本想的明明是通過這樣的無理取鬧讓顧正主動承認出去過的事實,隨後試探出他出門的理由。

但因為顧正的這番推理,許晴全盤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顧正竟然這麽輕鬆地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一時已經不知道該要再所些什麽。

一種非常詭異氣氛正在小小的廚房中逐漸滋生。

顧正看著許晴的神情,忽然歎了口氣,隨後輕聲說了句——

“你是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就是這樣一句普通的詢問,卻讓許晴的內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委屈。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隨後猛然將身體轉了過去,不想再讓顧正看到自己的神情。

“我當然在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要去相信一個半夜闖進家裏綁架我的人。我很害怕,但不是什麽害怕被真正的凶手發現我在調查他或者他們。我是害怕自己相信錯人,如果你一直都在騙我,如果你真的和這些案件有關聯的話,我不能接受自己那麽愚蠢的就會相信你,甚至付出連自己都不知道會是什麽的代價……”

許晴的聲音有些哽咽了,雖然從顧正無法看見她此刻的神情,但哪怕僅僅從聲音判斷,他也知道許晴為這件事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隻是顧正並不知道該要怎樣去安慰許晴,他和所有人一樣,也同樣深陷在這片迷霧之中。

“我可以和你保證,最多一周時間,一定可以找到證明自己不是凶手的證據,這樣可以嗎?”

“顧正,我不要你的保證。我會思考,我知道一開始你和我說的那些事情裏的確有很多根本無法解釋的東西。所以我才會選擇暫時相信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但是,你不能欺騙我,無論什麽事情你都應該告訴我,和我商量,這樣我才能判斷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正確的。我需要的是可以自己去判斷所有的事情,而不是讓你代替我去判斷,你明白不明白?!”

許晴含滿淚水的模樣讓顧正感到了內疚。

但她就是不願讓淚水滑落,讓自己軟弱而又無助。

“嗯。”

顧正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我今天去哪了,你明明說過不能離開這個地方,你也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我不能說。”

“不能說?”

許晴愣住了,她像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話語,回過頭看向顧正的時候連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我真的不能說。許晴,我不是有事情想要瞞著你,而是有些事情涉及到更大的事情,在我自己都無法確定之前,我不能告訴你這些事情。我知道你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但我沒比你好過多少。你還記得那天我闖進這裏的時候和你說的話嗎?我給你選擇了,但那個時候我希望的是你選擇報警,而不是相信我。”

顧正忽然笑了,但苦澀的笑容簡直比哭還令人難以接受。

“我很早就已經累了,如果不是我的職責告訴我要堅持下去的話,哪怕是被抓起來,哪怕是被槍斃都比現在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要好過很多。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如果我哪怕還有半點選擇的話,我都不會去找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人來幫我。我可以接受自己被誣陷,但是我不能看著那些罪犯逍遙法外而熟視無睹,更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深陷在危險中。你知道的越多,距離就越近,你明白嗎?”

“可是我不怕。”

許晴咬著嘴唇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要是害怕的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答應你任何事情,更不會選擇幫你。”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我不可以這麽做。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他們已經殺過人了,不會在乎多殺一個。在我無法確定自己可以保護你安全的前提下,我做不到把你一起拉進泥潭這件事。”

顧正依舊在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到底能不能換回許晴對他的信任。

但就算不能,他也絕不會後悔的。

許晴沉默了。

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一直沉默不語地低著頭。

直到某一刻,她忽然抬起頭,拋開了之前說的所有問題,向著顧正說了一句——

“我今天去過出版社了。”

“你去過出版社?你去出版社幹什麽?!”

顧正聽到許晴的話之後,神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上新欄目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搞定的,編輯部裏有個老人叫陳衛國,他和我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有句話提醒了我。我們之前假設過在陳帆,王農心和運鈔車這三件案子相互之間可能存在關聯。老陳並不知道我們的假設,但他認為如果凶手是為了殺人而將現場偽裝成搶劫的話,那他殺死陳帆的理由是什麽?他覺得普通的仇恨不至於會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就算殺人一般也是**殺人。所以他讓我了解一下陳帆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就因為這件事去了出版社?”

顧正的眉頭忽然在此時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覺得這件事很小嗎?而且我原本也想要先和你商量一下的,隻不過你不在,所以我就隻能自己決定了。”

許晴用著毫不退讓的神情看向顧正,隻不過因為之前的委屈,此刻她的眼眶看起來依舊還有些紅腫,讓這神情的說服力減少了一些。

“不是這個意思,我之前也調查過陳帆這個人。除了不太了解你說他比較出名之外,其他事情我大體都知道一些。”

“那你調查出什麽結果了?”

許晴不服輸地問了一句。

“陳帆原本不叫陳帆,他原名叫陳立群是縣裏的一個小混混,平時敲詐勒索的事情也沒少幹,局子也進過幾回。隻不過大約四五年前這人不知道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作家,而且寫的第一本小說就被渝臨出版社出版了,而那個時候陳立群已經改名為陳帆。我之前也去過渝臨出版社了解了一下這個人,結果……”

“結果出版社的總編告訴你說陳帆這個人年少有為,對其他人也非常和善對嗎?”

許晴忽然打斷了顧正的話。

“沒錯。”

顧正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那你問過出版社的其他員工嗎?”

“這個倒沒有,案件剛發生的事情,這些調查都屬於是流程,而之後的事情發展太快,等我再想去更詳細了解陳帆的事情時,就已經被停職了。我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是他們的總編一個叫趙陽付的人接待我的。”

“可我總覺得趙陽付在撒謊。”

許晴想了想,向著顧正說道。

“撒謊?”

“沒錯,我去的時候趙陽付一直和我說陳帆這個人怎麽怎麽好,工作怎麽怎麽認真,但其實在出版社搬去新地址之後,負責進出的保安根本就不知道陳帆這個名字。我覺得很奇怪,一個年少有為,待人和善,在出版社地位又很高的名譽編輯怎麽會連保安都不認識他。”

“也許他是在家裏辦公的,作家的工作相對自由,就算隻依靠網絡聯係的話,我覺得也可以完成工作。”

“那趙陽付為什麽要說陳帆和出版社的其他人關係都處的不錯?如果他從來都不去出版社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其他人建立關係,我覺得趙陽付在隱瞞什麽,他在沒有必要撒謊的地方撒了謊,那一定就是為了掩蓋什麽。”

“有道理啊。”

顧正看著許晴的目光有些發直,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小覷了許晴。

至少在陳帆這件事上,許晴所考慮的要比他當初細致了很多。

“其實我之前也有懷疑過,陳帆作為一個小混混怎麽可能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作家,關鍵是在於他寫的第一本書竟然就被出版了。但這種事情不可能寫進報告裏,而且當時我的主要方向還是放在了查找嫌疑人這件事上。但現在看來,趙陽付這個人很可能對陳帆非常了解,無論是在為他出版書籍還是為他撒謊這兩件事都說明了這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而且最重要的是趙陽付為什麽要撒謊?一個人撒謊的理由就是想用謊言去遮掩什麽,而他想要遮掩的東西就一定是我們想要了解的對嗎?”

“沒錯。”

顧正肯定地點了點頭,隨後才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要怎麽才能讓趙陽付說實話?我和你好像都不可能做到這件事對嗎?”

“嗯……好像是這樣的。”

許晴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可以威脅到他的事情應該就不可能讓他說實話……”

“所以我才覺得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楊旭,隻有找到楊旭才有可能知曉事情的始末。而一旦我們了解了更多關於陳帆的事情,那麽也就能知道趙陽付撒謊的理由了。”

“你還是在忽悠我幫你找楊旭啊。”

“沒有這種事,我這是根據邏輯判斷出的結果。”

顧正聞言,連忙搖了搖頭。

“那我問你,如果我們找到了楊旭之後他對於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那你又該要怎麽辦?”

“不可能。”

顧正斬釘截鐵地繼續說道——

“就憑他能夠預知危險選擇消失,我可以斷定楊旭一定是知道點什麽。”

“那我明白了,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但是我有個要求,在找到楊旭之後你必須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然後讓我自己去判斷到底是危險還是不危險,到底要繼續幫你還是退出。”

“嗯,我答應你。”

顧正當即應了一聲,許晴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回過身繼續洗起菜來。

但其實,此刻的許晴內心就和明鏡一樣。

她明白找到楊旭並不是終點,而僅僅隻是一個開端。

顧正不斷重複著的隻有關於陳帆的案件,而在之後那兩起更為可怕更嚴重的案件,他卻幾乎從不在自己的麵前提前。

可在許晴看來,真正的危險是在之後的那兩起案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