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可能犯罪

顧正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人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呆滯。

這倒不是因為孫濤分析的這個方案對他產生了什麽巨大的刺激,純粹隻是因為關於運鈔車的那個案子,是顧正一直都在試圖找出其中邏輯,又始終毫無所獲的病根。

孫濤顯然也對這案子沒什麽思路,所以索性就將其推給了顧正。

這讓顧正犯了難,他回來的這一路上,滿腦子都是關於運鈔車案的事情,所以進門的時候就顯得有些發愣。

可許晴哪裏知道這些,她以為顧正和孫濤的談話非常不順利,所以連忙從廁所拿來了一塊毛巾,遞到了顧正麵前。

“顧正,先擦把臉吧。要是孫警官也沒辦法的話……我明天出去再想想有什麽其他辦法,好不好?”

“啊?”

接過毛巾的顧正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思索中緩過神來,愣愣地看著許晴說了句——

“想什麽辦法?”

“破案的辦法啊,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有證據了嗎?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索性就通過網絡把這段視頻發布出去,大不了我們和他們魚死網破!”

“等一下等一下,晴姐!你冷靜點,你這種做法是沒辦法魚死網破的,你隻能讓魚死了,那網肯定是破不了的。”

楊旭一聽,當即被嚇了一跳,連忙從上站了起來,跑到了許晴身邊,一邊順著脊椎幫許晴順氣,一邊說著——

“晴姐,你先別激動,我覺得這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沒必要同歸於盡,更何況這麽搞大概率我們沒了,他們還在啊。”

“是啊,同歸於盡幹什麽?我剛才是在想關於運鈔車案的事情,可能有點想入神了。沒事的,老孫這人全身都長著點子,你們不用擔心的。許晴,家裏還有吃的嗎?我有點餓了。”

“有,我馬上給你做。”

許晴說著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廚房,沒過多久就端著碗麵走了出來。

顧正也不像之前那樣生分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這讓楊旭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總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好像是多餘的,而且是特別多餘的那種。

可楊旭這人忍不住,特別是他那張嘴,想說的時候那是完全沒辦法憋住的。

這不,顧正在桌旁吃麵,許晴在牆邊看著,楊旭挪啊挪地又挪到了許晴身旁,隨後湊在她耳邊說了句——

“晴姐,你最近有沒有覺得這裏氣氛有點怪?”

“怪在哪?”

許晴奇怪地看了眼楊旭,隨口問道。

“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種特別和諧的感覺。自從你們上次吵了一架之後,這種情況就越來越明顯了。晴姐你平時看電視劇嗎?那種愛情片。丈夫下班回家的時候,妻子都會那根毛巾跑到丈夫麵前,說一句‘啊,你回來啊,先擦把臉吧。’然後丈夫接過毛巾,說一句‘好,我有點餓了,家裏有吃的嗎?’然後妻子就會說‘我現在給你去做’。晴姐,你有沒有覺得這種場景好像似曾相識這樣……”

“你要死啊楊旭!”

許晴反應過來了,她就算再遲鈍也不可能不知道楊旭在說些什麽。一張臉漲得通紅,衝著他的頭就打了過去。

顧正也聽到了,但卻一聲不吭地吃著麵,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直到喝完了最後一口麵湯,顧正這才擦了擦嘴,隨後將碗往旁邊一放,說了句——

“行了,別鬧了,我們先談一下正事吧。剛才我和老孫聊了一下,關於這幾起案子……”

顧正回過頭的時候,許晴的臉頰還有些紅潤。

顧正看著她不知怎麽的,這話也就愣是沒說下去。

“顧老板。顧老板?老孫怎麽了?老孫大鬧天宮了?”

“誒,我說你怎麽好像攪屎棍一樣?要不你來說?我不說了。”

“別啊顧老板,我就圖一樂子,主要我看晴姐剛才有點激動,情緒不太穩定,我怕她一衝動做點什麽想不開的事情,所以就想活躍下氣氛。顧老板你繼續說,我不開玩笑了,不開玩笑了可以嗎?”

楊旭聞言連忙擺了擺手,退到一旁。

顧正吸了口氣,終於還是把話繼續說了下去。

“老孫希望我可以幫忙把運鈔車案的邏輯梳理一下,找出其中的問題。而其他的事情則由他負責。我剛才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但是我想不通。關於那筆款項的搜索差不多已經持續一整個月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愣是找不到半點蹤跡。整整五千多萬,堆起來都是一座小山了,這錢能去哪?王農心怎麽死的我們知道了,可王農心為什麽要死,他的死又和這些錢有沒有關係,這些事情我想半天都沒有任何頭緒。”

“這案子在我看來就是筆糊塗賬。”

也許是因為彼此之間已經非常熟絡的緣故,楊旭聽到顧正這麽說之後,還是忍不住插嘴道。

“糊塗賬?”

“對啊,這還不算糊塗賬嗎?我也是認識顧老板你之後才知道這些事情來龍去脈的,王農心的真正死亡時間明明是在運鈔車案的前一天啊,可之前我一直都以為他是死在運鈔車案之後的,你們警方沒有公布真正的死亡時間,公布的卻是屍體發現時間。所以我們理所當然的都覺得王農心是因為運鈔車被劫這才自殺的,看上去也合情合理,你問問晴姐她是不是這麽想的?”

“沒錯,我當時的確也是這麽認為的。”

許晴點了點頭,承認了楊旭的說法。

“所以這事明擺著就好像是在遮輿論的,讓別人好不去對王農心的死產生猜疑。可從本質上來說,王農心既然是死在運鈔車案的前一天,而這兩件案子又存在著關聯的話,我隻能覺得王農心是知道這事的,可臨了卻突然變卦了,所以才被殺了。其實仔細想想就那夥人的手段,根本犯不著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人,早殺晚殺都可以,偏偏選了這個時候,我隻能覺得要是不殺王農心,這運鈔車的案子怕是要暴露。”

“怎麽個暴露法?”

楊旭天馬行空的推理引起了顧正的興趣,這也是楊旭的優勢,他總能想到一些聽起來特別離奇可仔細一想卻又非常符合邏輯的東西。

“怎麽個暴露法,嗯……”

話是這麽說,可楊旭也同樣在這件事上卡了殼,他抓著頭發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好說,說不好。這王農心我以前也沒和他說過話,現在人都已經死了,這去猜他怎麽想得實在太艱難了。不過顧老板你見過他啊,要不你來想這事?”

“我現在不是正在想嗎?”

顧正沒好氣地看了眼楊旭。

隨後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這事情遠要比想象的艱難很多,顧正此刻正在拚命地回憶著自己同王農心見麵時的情景。

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我記得我和王農心見麵的時候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不安。”

“對,你的確和我說過,你還說可當你想要從他那裏了解當年那封舉報信的事情時候,他又好像沒那麽緊張了。”

“之後我還記得王農心衝進房間拿那根後來留下了我指紋的繩子時,他房間裏很亂,像是準備把很多東西打包的樣子。”

顧正又說了一句。

“那王農心是要跑路?可他並不知道顧老板你拿到了賬本,也不知道顧老板你會去找他,所以他想要跑路這件事和顧老板你是沒有關係的。對了顧老板,王農心屍體被發現的時候,現場那些打包的東西還在嗎?”

“不在了。”

這句話是許晴說的,而且說得十分肯定。

“我針對這件事進行過采訪,也看到過現場,並不存在顧正說的那種情況。”

“可王農心在我走後不久就被人殺了,而且我們之前推理過對方一定不知道我曾去找過王農心,否則他們根本沒理由留下我的指紋,因為隻有自殺案才能確實地逃過警方的調查。”

“所以王農心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打算跑路了對嗎?他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最終卻還是晚了一步。我們都知道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每次都會為了消滅最關鍵的證據殺人,所以王農心是運鈔車案最關鍵的證據?可王農心原本就是農信社的人啊。”

楊旭被自己這段極其穿越的推理給搞得混亂不堪,神情也開始呆滯起來。

倒是顧正,在這團亂麻中迷茫了許久之後,卻反而清醒了起來。

“我們先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去看這個案子的本質。我這麽說吧,如果王農心是運鈔車案的關鍵線索,而他本身又死在了運鈔車案的前一天。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下這樣一個結論,這起運鈔車案本質上就是監守自盜了?”

“監守自盜?”

楊旭繼續愣了三秒,隨後猛然一拍大腿。

“對啊,顧老板。如果王農心知道這事,那這案子不就是監守自盜嗎?王農心是農信社的人,失蹤的錢是農信社的錢。可是王農心的身份是副行長,如果他死了,那這件事……”

“就隻剩下錢江新了。”

顧正笑了,隻有當一個案子裏所有的邏輯都能夠暢通無阻地聯係在一起時,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那筆錢去哪了,老孫老薛他們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那錢總不能自己長腿跑了吧?我們現在已知的線索實在太少了,就算是農信社監守自盜,但如果我們能知道錢江新究竟需要這筆巨款做什麽的話……”

“我來負責調查這件事!”

顧正還因為落,許晴已經自告奮勇地說道。

“你……你要怎麽調查?”

“放心吧顧正,我不會冒險的,我可以搜索編輯部的數據庫,把所有三個月內甚至更長時間裏同農信社有關的新聞檢索出來。我是法製日報的主編,對於各種案件也看得不少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錢江新不可能會用這麽冒險的方法鋌而走險。而如果他已經鋌而走險了,那肯定是因為有什麽事情發生了,我會盡可能地尋找這方麵的信息給你做參考的。”

“嗯,那暫時也隻能這樣。”

顧正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根本不希望許晴過於接近這些事情。

可現在,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顧正也實在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可以對農信社進行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