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貫穿傷
寧檬不解地問：“為什麽？”
宋星遠的神情有些狂亂，嘴裏說著奇怪的話：“因為他太幹淨了……俞小年太幹淨了。我不能麵對他，我不能讓他知道……我不能動搖，我能回到過去，一定能……”
他又提到回到過去，他們仍然不知道宋星遠數次念叨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隻聽宋星遠接著低聲道：“浮雕項目必須進行下去，我不能放棄……”
浮雕。
宋星遠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窗外那無休止的雨夜“布景”的天空恰巧掠過一聲驚雷。
這個詞落入程遠洲耳中，卻比驚雷更加刺耳。
程遠洲的文創店的店名就叫做“浮雕”。《塵封》劇情中，除了頭顱標誌，又出現一樣與程遠洲的現實生活相吻合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檬看向程遠洲，以為他又要抱怨這遊戲侵權沒完沒了，卻見他神色驚怔，猶如刹那間被凍僵一般，麵具後的眼神晦暗不清。
她心中微沉了一下，喚道：“程遠洲？”
他回過神來，眼神躲閃：“啊，沒，沒事。”
寧檬心中越發不安。劇情明明該是結局了，卻有搞不清楚的問題和諸多細小線索不斷冒出來，她心中盤旋著不祥的預感，嗅到了越來越重的陰謀的味道。
索性一咬牙：“太詭異了……管他願意不願意，硬塞給他！”說著一把鞋盒拿出來，準備把信強行給他。趕緊通關離開比什麽都重要！
像是鞋盒裏要鑽出怪獸似的，宋星遠被嚇到一般，突然跳起來逃向病房門口。
程遠洲閃身想去拉住他，卻不料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人，一隻青冷的手越過宋星遠身側，一把抓住了程遠洲的小臂往上一抬，接著猛地反折！
如果是從前的程遠洲，這一下至少是脫臼。但經過一個月的強度訓練、格鬥技巧惡補，附加上守護者角色非人的速度和力量，他迅速做出正確應對。
身體跟隨手臂扭轉的角度旋轉，避免骨節被擰折，同時借此卸去對方力道，拉近與敵手的距離，閃身到對手身側，同時他另一隻手肘抬起，以迅雷之勢擊向對方太陽穴！
對方反應也極快，身子一矮，程遠洲的手肘重重擊在門框上，木質門框登時粉碎，連水泥牆壁都裂開一道口子。
一擊未中，彎身下去的對手順勢用肩頂著程遠洲的肋下將他摔出，程遠洲半空裏調整姿式安全落地，可是病房空間實在不大，後背撞上床頭櫃，把它撞得頓時四分五裂。
木屑飛揚的混亂中，宋星遠已跑得無影無蹤，門口隻堵了一個身影森冷的路城。
那熟悉的殺氣，使得抱著鞋盒避在一邊的寧檬以為追殺者上線，不由朝他黑色上衣左胸處看去。
沒有出現頭顱標誌，他頭頂也沒出現藍色血條。他還是劇情中的NPC路城。
可是路城仍然掏出了槍，抬起槍口。
程遠洲腦子一炸，閃身擋在了寧檬身前。路城沒有立刻扣動扳機，拿槍對著他們冷冷說：“原來你們是來破壞宋院長的計劃的。”
寧檬從程遠洲身後探出腦袋：“你是說那什麽浮雕嗎……”話沒說完被程遠洲緊張地按了回去。
路城的嘴角扯起狠戾的弧度：“總之，抱歉，不能放你們活著離開了。”
與此同時，他勾住扳機的手指的微微一動映入程遠洲瞬間收縮的瞳孔。
沒有出現標誌和血條的路城也想要他們的命嗎？！
是的，路城是真心實意的。
守護者的速度很快，他或許有能力躲開子彈，但如果他閃避，就會把身後的寧檬暴露出來。實際上電光火石間根本來不及思考，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反應。幾乎是槍響的同時，他反身抱住寧檬就地一滾，靠近窗邊。
第二聲槍響的時候，他已抱著她，緊緊護著她的腦袋破窗而出。
路城跑到破碎的窗戶朝下望，同時槍口指向樓下的草坪——窗外持續落著暴雨，空曠的大院裏並沒有兩人的身影。跑得這樣快嗎？
他咒罵一聲，翻出窗戶，順著外牆的排水管道向下滑了一段，到安全高度時縱身躍下，朝著他猜測的方向追去。
二樓一間黑暗的房間內，程遠洲維持著把底下的人緊緊護住的姿態，一隻手還墊在她腦後，側耳聽著樓下的腳步聲遠去，這才鬆一口氣。
剛剛他抱著寧檬從三樓撞窗而出時，抓住了一根沿牆體攀附的老藤，半空裏悠**一下，甩進了正下方二樓沒關窗的房間。
他問身下的人：“你沒事吧？”
寧檬躺在地麵仰臉看著他，滿臉驚怔的表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小小呼喊了一聲：“程遠洲？”聲音微微的顫。
他緊張起來：“怎麽了？你受傷了嗎？”
“我沒有，可是你……”她眼睜睜看著他頭頂的血條在掉格！初來宏心醫院時他血條滿格，前一次跟路城對踢掉了一格，現在……七，六，五……
與此同時，她抱在手中一直沒扔掉的鞋盒硌在兩人身體中間，有溫勢的**正從上至下浸透她抱著鞋盒的手。
程遠洲也意識到了什麽，他翻身坐到旁邊去，手在地上一撐，手臂卻軟弱無力，整個向後倒去，仰麵跌在地上，一時間頭暈目眩得厲害。
他茫然問：“我怎麽了……”
寧檬猛地爬起來，跪在他身邊，三下兩下脫下自己的西裝小外套團成一團，用力按在了他左腹處一個正在冒血的小洞上。
被這麽一按，劇痛才突然襲來，他的身體猛地抽搐一下，頓時說不出話來。
寧檬渾身顫抖，語無倫次：“你中槍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血條，看到它又掉了一格。怎麽回事？傷口都堵住了怎麽還在掉血？
她大睜著眼，渾然不知自己眼淚在不斷落下。
他抬起手抹了一個她的臉頰：“別哭……”
“你別說話，別說話……”她啞著嗓子說。
“我有事沒告訴你……”
“你別說話！保持體力！”
“浮雕……和頭顱……都是……都是我……”
“你好了再跟我說，現在你閉嘴！”她兩眼通紅凶狠地吼起來，總算是把這家夥鎮得不說話了。
但更可能是他沒力氣出聲了。
膝蓋忽然浸過溫暖。
她低頭，看到他身下正在洇出大片血泊，已經漫到她跪著的地方。她明明已經堵住了傷口……
她猛地想到什麽——是貫穿傷，子彈從他腹部射入後背穿出。出血量這麽大，很可能是傷及腹腔動脈了。她渾身冰涼。
按照前幾關經驗，程遠洲受傷後自愈的時間大約是五分鍾，而腹腔動脈大出血如果不能及時止血，五分鍾內人就會不行。
而這一次，她手中沒有補血藥一類的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