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幾塊腹肌

人形沙包鄭霖過來了,異常客氣:“程哥!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程遠洲:“請問鄭老師幾塊腹肌?”

鄭霖:“?”這二貨帶著一腦門的迷惑,認真地掀起籃球背心亮了一下,“八塊。”

程遠洲被深深刺#激了。

接下來的真人對戰練習三分鍾結束,結果特別出乎意料——以鄭霖的右臉被程遠洲一拳打青告終。

不僅寧檬驚呆,程遠洲也驚呆了。他連連道歉,拔腿跑去學校的小賣部買冰塊去。

寧檬問苦著臉蹲在地上的鄭霖:“你怎麽搞的,居然輸給一個新手?”

鄭霖欲哭無淚:“我是想放放水,沒想到這小子真打!”

寧檬無奈:“以他的水平,根本還沒掌握收放自如的技巧好嗎!話說你為什麽放水?”

“還不是為了讓他稍微占點便宜開心開心,幫老大你把單純青年弄到手,以提高我在體育組的地位。”

寧檬:“……”

程遠洲拿著一塊雪糕跑回來了。小賣部沒有冰塊,隻好買了塊雪糕。他把雪糕隔著包裝袋敷在鄭霖臉上,一個勁道歉。

鄭霖大度地擺擺手:“沒事沒事,主要是程哥太有天份!你什麽時候需要陪練,本人肉沙包隨時奉陪!”

在寧檬讚賞的目光中,鄭霖覺得體育組第二把交椅穩了。

兩人回到浮雕文創店的時候,店裏有三名小女生在看東西。

文創店自帶沉靜氣質,平時嘰嘰喳喳的女生一進店門,就不由自主安靜下來,一邊挑商品,一邊壓低聲音交流。其中一個女生的注意力卻不在商品上,不住地悄悄看向吧台後的年輕店員。

寧檬和程遠洲進來的時候,女生一回頭,驚喜地輕輕輕呼一聲:“寧檬老師!”

小女生原來是趙萌,在圖書館做誌願者的那個。

趙萌跑到寧檬跟前:“老師,您也來逛浮雕呀?這家店很有名的!”

“哦不,我住這兒。”

“住這兒?”

“我租得上邊的房子。”寧檬朝天花板指了指。

“浮雕還有房間可以出租?”趙萌目光又轉到旁邊的程遠洲身上,小腦瓜顯然不太夠用了。

寧檬說:“他是這裏的老板。”

趙萌如解開一道大題,恍然大悟。什麽租房子!寧檬老師明明是住男朋友家裏嘛!

女孩小臉上的欣喜如一朵花似的越綻越開,寧檬這才察覺事情不妙,這孩子腦子裏在想什麽呢?

趙萌已轉身朝另外兩個小夥伴通報了:“快來快來,原來寧檬老師的男朋友是浮雕的老板!”

寧檬:“等等,不是……”

小女生們已經圍了過來,哪裏聽得進解釋:

“哇真的嗎?”

“聽說店裏的商品都是老師的男朋友親自設計的,是真的嗎老師?”

“老師的男朋友先生您好,浮雕的東西在我們學校很火呢!”

程遠洲笑得燦爛無比:“謝謝你們,要多多支持哦!”

“當然當然!”

小女生們七嘴八舌,挑好了東西去收款台付款,心情大悅的程遠洲給她們打了七折。

趙萌結帳的時候,看著收款台後的邵擇言,問:“帥哥,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邵擇言微微一笑:“可能吧。”

旁邊的寧檬心想:不得了,現在的小孩都好會搭訕。

趙萌卻是真的對這名店員有種熟悉感。歪頭想了一陣,也沒想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他。

邵擇言的目光往小女生遞過來的東西一掃,也不看價格簽,脫口就報出七折後她們需要付款的數目。報數的速度太快,超過了他手中掃描儀,待顯示屏上“嘀”地跳出金額時,都與他的報價是一致的。

也就是說,他熟記了每樣商品的價格並秒算合計和七折數。

小女生們的注意力隻在邵擇言的顏值上,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寧檬卻注意到了。

待學生們開開心心說著再見離開,她手肘支到收款台上問:“邵擇言,你心算很厲害啊!”

他一笑:“這沒什麽,幼兒園心算班都有這水平。”

她覺得並非這麽簡單:“你把店裏商品的價格都背下來了嗎?”

邵擇言抬頭掃了一眼不大的店麵:“這裏也沒幾樣東西呀,看一遍就記住了。”

“哇,好厲害。程遠洲!你賺到了!”這麽強的店員去哪裏找啊!

邵擇言笑著搖頭,對自己的天分漫不在乎的樣子。

*

盛夏的時間在浮雕文創店前大樹上的蟬鳴聲中、露台帆布棚的蔭涼之下一天天過去。邵擇言每天泡著養生茶,慢慢養著他幻痛中馬蜂窩般的身體,寧檬老師每天帶她的學生程遠洲去中學操場跑步、訓練、打鄭霖。

因為上次被強製上線的日子是周日,又到一個周日時,幾個人如臨大敵,沉寂幾天的馮哲也破天荒的一大早就來到文創店集合,一旦出現強製上線,兩對搭檔也好互通有無,一起出發。

寧檬、程遠洲、馮哲坐在卡坐中,邵擇言給他們衝了一壺茶就回到吧台後了。

馮哲自從來到沒跟他說一句話,隻無表情地坐著,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著比邵擇言都憔悴。寧檬和程遠洲使盡渾身解數地打著圓場。

寧檬故意神秘兮兮說:“哎馮哲,哎小邵邵,你們知道嗎,我前幾天夢到萬物商場了。”

馮哲果然有了一點興趣的樣子,抬頭等她接著說。邵擇言也遠遠看過來。

寧檬成功引起兩位爺的注意,喝口水潤潤嗓子,興致勃勃說:“我這個夢做得真是活靈活現我跟你們講,差不多把你們講的整個過程都夢了一遍,那個變態醫生真的嚇人!我就是有點不明白,邵擇言你幹嘛老跟馮哲說對不起呢?你已經很努力啦。”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降到冰點。

寧檬:“……”好像說錯話了哎。

她訕訕坐了回去。倒是程遠洲出聲了,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收款台的方向:“他老說對不起嗎?”

寧檬點頭,不由自主壓低聲音:“是啊,我夢裏聽到的。不對,是馮哲說過所以我才夢到的……”說著說著她也有點糊塗,看了一眼馮哲,心裏想:他是說過的吧?

可是看馮哲一副烏雲聚頂的樣子,沒敢問。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心中甚至有點盼著《塵封》啟動來打破尷尬的氣氛。

寧檬覺得邵擇言一個人呆在吧台,就像被孤立了似的,實在可憐。就站起來端著還剩小半的玻璃壺走向吧台去續水,跟邵擇言有的沒的聊了幾句。

回來時,順便給幾個人杯中續上茶。彎腰的時候,束在腦後的馬尾從背上順滑地滑落一側。

馮哲抬頭致謝,視線無意中掠過她的後頸時,目光微微一凝,瞳孔忽地收縮。因為他平時習慣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即使是愣住,臉上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待寧檬落座時,他已低下眼,借著端杯喝茶的動作掩飾方才瞬間的驚怔。

過了一會,他擱下茶杯時眼中已平靜無波,他指了指自己的後頸窩處,問寧檬:“寧檬老師,你這裏怎麽有道傷疤?以前受過傷嗎?”

沒想到馮哲能主動扯個話題,寧檬十分感動,心想這家夥也不是那麽死板教條的,看,都會主動找話題聊天了!

“有個疤嗎?我不知道哎……”寧檬下意識地抬手去摸自己後頸,指尖卻隻有細滑的皮膚觸感。

程遠洲一聽急了,忙忙地讓她轉過身去,拔開她的發辮察看。果然,在她頸後頸窩的正中,有短短一截疤痕從頭發裏延伸出來。大概是年歲久遠,它已經顏色淺淡,都快看不出來了,隻是一道不到兩公分長的發白痕跡。

程遠洲:“……是有。”寧檬身上的傷痕他居然沒發現,倒被馮哲先看見。雖然隻是一道無關痛癢的早已愈合的傷,他心裏也有點悶悶的,好像自己失職了似的。

寧檬不在意地說:“可能是小時候打架時受過傷吧——我小時候可是打遍全院無敵手!”

馮哲:“全院?什麽院?”

“我是在長州福利院長大的,出生地不祥,所以隻能說算本地人。”

馮哲微微訝異似地揚了揚眉:“福利院?你……”

“我是個孤兒。”

“抱歉……”

“沒什麽,院裏對我挺好的,我很幸運。”她笑了,“我當年可是福利院一霸,沒人敢欺負我,也沒人敢欺負我的小夥伴,對於維護院裏的秩序,我跟院長的功勞一半一半的。 ”

旁邊的程遠洲單手撐著臉頰,出神地看著她,想像著她小時候的樣子。

福利院裏的小女孩肯定穿得很簡樸,甚至會髒兮兮的。就算能吃飽,營養也不會太好,小臉大概會又瘦又黃。但是不服輸的神氣和鋒利的眼神,那時候就顯露在她的臉上了吧。

一個被命運丟到泥土裏的小女孩,不屈不撓,保護著自己,保護著身邊的小朋友。

如果那時候就認識她,他一定會從那時就為她著迷的。

卻聽馮哲問:“你是幾歲到福利院的?去那之前你在哪裏?”

程遠洲眼神微閃,目光瞥向馮哲。

這個問題,程遠洲也是關心的,但他謹慎地從沒問過,怕不小心碰觸她隱秘的傷口。馮哲就這樣問了出來。是為了找話題聊天,才這麽口不擇言嗎?總之這讓程遠洲感覺很不舒服,看過去的眼神不太友好。

馮哲沒有察覺似的,隻看著寧檬等待回答,不知為什麽,神色間有一點緊繃的意味。

寧檬果然沉默了一下,不自覺地低了一下眼。細微的逃避神態讓程遠洲心中一緊,他在桌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替她答道:“那時候她還小,不記得了。”

寧檬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心中悄然一暖,也沒把被握住的手抽回來。

馮哲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一下,答了一聲:“哦。”

這下可好,空氣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