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四關]萬物商場
趙萌搖搖頭：“我聽館長說，這個人不久前辭職不幹了，假期借書的多，忙不過來，這才招了我們這些誌願者來幫忙。”
“那你知道周擇青是男生還是女生？”
“是男的。館長說他是個標準宅男，整天就知道打遊戲。但是腦子特別聰明，記憶力超強，不用檢索就能找到圖書擺放位置，他辭職走了，館長還特別惋惜呢。”
“哦，這樣啊。”她無端繃起的一根神經放鬆下去。剛剛不知為什麽，看到“周”姓就想起周枚。是自己太敏感了。
臨走時，她摸摸趙萌的腦袋：“謝謝你啦！”
趙萌露出燦爛的笑容：“老師不用謝！老師再見！老師的男朋友再見！”
寧檬：“他不是……”
“再見。”程遠洲微笑著答道。
一邊走下圖書館外的階梯，寧檬一邊仰天長歎：“完了，開學後我要被流言淹沒了。”
流言再凶猛一些才好呢。程遠洲默默想。
上車之前，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掏出一看，馮哲終於發來了消息。
馮哲：“我們回來了。”
我們。
我們是誰？
程遠洲和寧檬回到浮雕文創店時，遠遠看到馮哲站在門前焦急地張望，台階上坐著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旁邊丟著一隻黑色雙肩背包。馮哲用一隻手扶著男子肩膀，怕他歪倒似的。
見兩人來，馮哲趕忙揮揮手。
程遠洲看向眼鏡男：“這位是……”
台階上人沒有站起來，坐姿有些垮，一付很累的樣子，抬起頭來，是張文氣白淨的臉，黑框眼鏡後的琥珀色眼珠在陽光下色澤有些淺淡，神色疲倦，嘴唇毫無血色，勉強笑了一笑：“邵擇言。”
馮哲接道：“是我新一局遊戲的搭檔，《塵封》給我匹配的守護者。從遊戲出來時他隻剩一格血，我們剛從醫院出來，他非要來見見其他玩家。”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著，手雖然仍在扶著邵擇言，眼睛卻看著別處，眼底鎖著些許看不清的冷意。
寧檬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了兩遍，心想：馮哲在生氣。這兩個人鬧矛盾了。
相比之下邵擇言的表情輕鬆得多，隻是聲音虛得有點打飄：“在醫院更危險……醫生要給我抽血化驗，我怕抽一管就把我抽死了……”
程遠洲歎口氣：“你的擔心沒有錯。”他把店門打開請他們進去。
邵擇言幾乎站不起來，是馮哲把他攙進去的。坐進卡座裏時，整個人歪在角落裏，根本坐不直。
寧檬同情地問：“都傷在哪了？”
邵擇言無力地吐出一口氣，眼神都是散的：“說不清……我覺得自己像個……馬蜂窩……”
她倒吸一口冷氣：“怎麽會這麽慘？”
馮哲蹙起眉：“這次那個變態醫生追殺者換武器了，他拿了個很恐怖的東西……”他比劃了個三四十公分的長度，“一根這麽長的針管子，鋼的……”
旁邊傳來嘩啦一聲，幾人偏頭一看，是端著水杯過來的程遠洲。他好像被馮哲的描述嚇了一跳，差點砸了杯子。
寧檬把杯子接過來，多看他一眼：“怎麽了？”
“哦，”他回過神來，“那種針管，應該是醫用穿刺針。不是抽胸腔積液用的，就是脊髓穿刺用的。”
“對，就是那種。”馮哲的掃了一眼邵擇言，心有餘悸。“追殺者用那個針……”說一半停下了，不忍心說下去，又偏過臉看向別處了。
寧檬能看懂馮哲眼底是壓抑不住的後怕。上一局他失去隊友，這一局必然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倒是邵擇言自嘲地笑了笑：“我就被那個死變態捅了幾十下吧。”
程遠洲把一杯茶擱他麵前：“紅棗桂圓枸杞茶，補血，多喝點。”
邵擇言捧著杯子又笑了：“我都不太敢喝水，老感覺會漏得像個花灑。”
眾人：“……”
*
馮哲和邵擇言此次的遊戲場景在萬物商場，也是周日早晨啟動的，隻比程遠洲看到仙橋鎮場景提示的時間晚一個小時。
馮哲是第一次遭遇被瘋狂掉血逼迫的強製上線，急急忙忙往任務地點趕。幸好萬物廣場離得不遠，就在長州市老城區。這座商場曾盛極一時，兩年前因經營不善倒閉，又趕上經濟中心往新城區遷移，從此一蹶不振，偌大的樓房閑置至今。
他趕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建築所有入口都被卷簾門封得死死的，他圍著大樓轉了一圈轉掉七格血，才看到一扇玻璃破了的窗子，不顧一切地鑽了進去。
進去後就一腳踏空摔下去，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而血條迅速回滿了，字幕提醒他已經抵達任務地點萬物商場。
緩過一口氣，才發現眼前的黑暗不是因為進了室內，玻璃窗外的天空也變黑了。
他從周日的早晨摔進了不知何年何月的夜晚。
黑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他驚慌地問：“誰在那裏？”
話音未落，就看到眼前的煙塵風格字幕提示：“正在為您匹配新的守護者……匹配成功。”
“啪。”
頭頂的幾根日光燈管亮了。商場一樓大廳的一角，穿黑西裝、戴金屬麵具的青年貼著牆站著，手按在電燈開關上，隔著幾排空****的貨架，看著一身白西裝的馮哲，一臉驚魂未定。
萬物商場單層麵積大約有兩千米，非常大。邵擇言按開的那個開關隻開了他們頭頂的一片日光燈，其他地方都淹沒在黑暗裏，兩個人猶如同站在一座光的孤島上，各自頭頂著滿格的紅色血條。
穿黑西裝的人就是邵擇言，這一局的守護者。他年齡跟馮哲差不多，身上卻有一分少年氣，皮膚也白。而馮哲整天一本正經，老氣橫秋，兩人站一起，邵擇言倒顯得更年輕。
邵擇言不是本地人，是窮遊四方、邊走邊打工的背包客，旅行到長州市時逛個商場，就領到了免費VR眼鏡。
他卻隻有眼鏡，沒有宣傳紙，沒有任務地圖，他根本不知道它是幹什麽用的。
某天閑著沒事戴了戴，被紅光刺得眼疼，當場就把它扔了，之後好像什麽事也沒有。
卻在今天早上，眼前突然出現要求他趕往萬物商場的字幕提示，以及那催命的血條。
而且，他的身份最初就注明是守護者，並沒有給他選擇當調查員的機會。
聽到這裏，馮哲心中驚疑不定。為什麽邵擇言沒有地圖？從一開始，他就被指定為替補守護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