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關]仙橋鎮
接下來一周時間，寧檬每天早晨買了豆沙包和豆漿帶去浮雕文創店，在天台給程遠洲上搏擊課——主要是她表演給他看，中飯晚飯吃兩頓高端外賣，生活過得很充實的同時，心中總懸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
周日的早晨，不祥的預感得到證實。
本來她跟程遠洲說好了，周日她要休息一天，不過去給他上課了。
於是早晨就賴了個床。
被砰砰砰的拍門聲吵醒，她從**爬起來，頂著一亂蓬蓬的頭發迷迷糊糊走到門口，隔著門問：“大清早的誰呀！”
“是我……”
她聽出是誰的聲音，打開門。程遠洲扶著門框，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發白。
這幾天他身體好些，每天晚飯後都開車送她回家，知道她的門牌號，但沒上來過。她住五樓，沒電梯，他畢竟沒好踏實，一口氣爬上來，骨頭縫又隱隱作痛。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天不上課嗎？”
他喘得說不出話，隻抬手指了指她頭頂。
她視線往上一偏，就看到了那根紅色血條。這玩藝什麽時候跳出來的？！而且還……少一格！
無周湖別墅掉的被玻璃戳腳丫子掉的那一格血，新的一局開動時，沒有給她回滿。
再往程遠洲頭頂看去，他的血條也出現了。滿格。
憑什麽？
看來，是角色權利有區分。守護者不論在上一局受到多重的創作，隻要不死透，新一局開局時都會滿血複活。
調查員的創傷卻不可彌補。
她茫然問：“這……什麽時候出來的？”
他看了看腕表：“早晨八點。在血條出來之前，提示了任務場景，叫做仙橋鎮。”
“哦……我大概是睡著沒看到。”
程遠洲：“我們得抓緊時間，我開車過來花了……”
他話沒說完，就見兩人的血條同時掉一格。
寧檬：“艸！”
她返身衝回臥室換衣服，匆忙之間顧不上關門，甩掉睡衣套T恤的時候，程遠洲不小心瞥見一截柔韌潔白的腰，慌得趕忙轉過身去。
寧檬套好T恤、運動褲，蹬上運動鞋，五分鍾後兩人已經跑下樓，上了程遠洲的銀色轎跑，寧檬坐進副駕時才記起什麽，驚呼一聲：“等等，那什麽仙橋鎮在哪啊？！”
上次有個宣傳紙上的地圖，現在什麽參照也沒有啊！
“我知道。”程遠洲說，“提示任務地點時閃現過地圖，城南，路程三十六公裏。”
寧檬憤怒地撓頭發：“閃現？這麽狠？幸好你醒著，要不就完蛋了！以後連睡懶覺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
程遠洲發動汽車，朝窄窄的巷子外駛去，嘴角微微一彎：“沒事，以後你睡你的，我早起盯著就行了。”
這話說出來，忽然覺得特別微妙，好像他們兩個住一起似的。他的臉悄悄紅了一下，寧檬卻什麽也沒發覺。
他仿佛偷吃到一塊糖，緊繃的心情莫名輕鬆不少，甚至有點愉悅，就連血條又掉一格時也沒特別焦慮。
寧檬也特別冷靜：“時間來得及嗎？”
他掃一眼導航：“路況沒問題，三十分鍾能趕到。”
“前邊早餐攤前停一下。”
程遠洲：“……”
寧檬飛快地買了早餐跑回車上：“今天沒有豆沙包，奶黃包可以嗎？”
“很可以。”
她一手拿自己的油條，一手舉著香甜軟糯的奶黃包親手喂進他嘴裏——他必須專心開車，隻好由她投喂了：“多吃點，增強體力，接下來又要吃壓縮餅幹了。如果這次是馮哲去的那種窮地方，壓縮餅幹都沒的吃！”
看著他一邊就著她的手咬包子，一邊笑得眼角彎彎，寧檬懷疑地問：“那麽好吃嗎？”
“唔。”
她忍不住搶了他剩下的最後一小口自己吃了。嫌棄地皺起眉：“甜兮兮的，還是油條好。”
程遠洲不由分了心，飛快地轉眼看了她一眼。心裏隻轉著一個念頭：她吃了我咬過的包子吃了我咬過的包子……她為什麽不嫌棄我為什麽？
如果他真的敢問出口來，寧檬就敢告訴他真相。在體校時跟男生們同一個盆子裏撈麵條，一瓶礦泉水十個人搶著喝的情況都是有的，嫌棄？毛病那麽多的話，能搶過那群天天餓得兩眼發綠的牲口？
血條還是十分鍾掉一格，他們已十分淡定。
三十分鍾後，銀色奔馳轎跑像掐著表一樣準時抵達目的地，停在一道橫跨河床的滄桑三孔石橋前。
兩人各掉了四格血後已經開始出現類似失血的症狀，下車時有些頭暈眼花。
但他們依然冷靜，都把手機放在了車上，反正進遊戲後它就自動隱形，帶上身搞丟了都不知道。
兩人互相攙扶著，程遠洲指了一下石橋另一頭：“橋那邊就是地圖圈出的地方，這橋太老，不結實，我不敢把車開上去，我們走過去……”說話已經有些顫。
這座老石橋看起來年頭不小了，橋長大約50步，兩墩三孔，橋麵裂著寸寬的縫隙。
橋另一頭通向一條看起來荒蕪多年的山路，視線之中望不到人煙。
兩人踏上橋，扶著被風雨侵蝕得斑駁的石橋欄走到橋中央時，血條開始回血，眼前出現提示字幕：“您已抵達任務地點：仙橋鎮”。周六晴朗的天空上的太陽瞬間熄滅，黑色的布景拉起，沉重的夜當頭籠罩，暴雨無邊無際地壓下。
這破遊戲，總喜歡顛倒黑白，錯亂時空，時差都不讓倒一下。這次還附贈了一場暴雨，把兩個人瞬間換上的黑西裝和小套裝澆了個透心涼。
橋下原本半枯的河床傳來洶湧的滾滾流水聲，隱隱夾雜著沉悶的另一種聲響。
腳下傳來搖晃和顫抖。
程遠洲喊了一聲：“快跑，橋要塌了！”
寧檬抬腳就跑，卻一個趔趄。該死的高跟鞋！
有朝一日，抓到遊戲開發者本人的那天，她首先要質問的不是為什麽開發這種邪門的東西，而是：為什麽一定要給女玩家穿高跟鞋？！
尚未站穩，身子已被騰空托起，程遠洲在遊戲啟動的一瞬間又怪力無窮了，抱著她疾奔向橋的另一端，身後傳來隆隆聲響，石橋在暴漲的河水中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