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拆家哈士奇

寧檬一邊檢查床頭櫃一邊說:“你當我們是來渡假的嗎?現在我們可是身處一個兼具驚悚、懸疑、恐怖、靈異元素的遊戲劇情裏,落單就意味著掛掉。恐怖片看過吧?”

程遠洲深以為是,臉上紅暈還是好一陣褪不下去——道理他都懂,可是調查員大人這身打扮實在是……太熱辣點了啊!

尤其是背對著他彎腰翻抽屜的時候,那線條……

他慌忙挪開眼,遠遠躲到別的地方去幫著翻找,沒一會就弄碎了一個梳妝台,兩個抽屜,還把壁櫥門掀下來一整扇。

寧檬頭疼地說:“得了得了,放著我來吧。你還是先練習一下控製力道。”

程遠洲有點意猶未盡:“這種力大無窮的感覺真棒,反正是遊戲,讓我再拆一會……”

“千萬別。你那麽喜歡拆家,是屬哈士奇的嗎?遊戲規則我們還沒摸透呢,這些家具看起來好貴的樣子,萬一清算損失,就算咱們活著退出遊戲,也會被天價索賠咣當壓死。您歇歇,我求您了。”

他隻好悻悻地收起哈士奇的爪子。

翻遍了客房的每一個角落,寧檬沒找到與魚有關的任何東西,已經累得手腳酸軟,無力跌到寬大的**,好半天緩不過來。哎,這個人物設定可真嬌弱啊。遊戲設計師的審美跟吳啟那廝真是一樣一樣的。

忽然微甜撲鼻,程遠洲托著一塊點心遞到了麵前:“餓了吧?來一塊吧。”

有吃的?她一咕嚕爬起來,伸手接過,剛要咬下,忽然想到什麽:“等等,這點心哪裏來的?”

“擺那裏的啊。”他指了一下茶幾,晶亮的幾麵上放著一盤甜點,兩瓶香檳酒。

她的嘴角抽了抽:“你確定……這裏的東西能吃?”

他忽地明白過來,表情僵住。如果別墅裏的一切也都如遊船上的“翻新特效”,如果這裏真實的情境是一座荒宅,他們看在眼裏的華美的家具和裝潢都是虛假的,甚至連人物也是幻影,那麽這些食物是根本不存在,還是本體早已腐朽發黴?

他原是特別喜歡幹淨的,隻在這虛幻潔淨的環境中呆的時間一長,就忘記去想像事物的本來麵目了。

肚子真的餓得厲害。雖然天色的明暗變化已讓時間觀念有些混亂,但從登船算起,大約也過了半天功夫了。可是,這麽可疑的東西怎麽敢吃?

寧檬站起來擺擺手:“還是別吃它……”

忽然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程遠洲趕忙扶住她:“你怎麽了?”

寧檬扶著額詫異地出聲:“這種感覺…難道是低血糖?”

她早飯就沒吃,這具身體設定本來就虛,弱於患上柔弱美人標配之低血糖了!

而現在遊戲才剛剛開始的樣子,還不知要被困在這裏多久,不進食水的話最多撐到明天就爬不動了,拿什麽力氣做任務?

程遠洲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心一橫,牙一咬,拿起一塊看上去金黃蓬軟,還夾著一層奶油的漂亮甜點說:“我先試吃一下,沒事的話你再吃!”

寧檬還想阻止:“哎你不是有潔癖嗎……”

他已經一口咬下,用服毒的表情大義凜然地咀嚼著,臉色越來越嚴肅。她緊張起來:“味道不對就趕緊吐出來!”

“壓縮餅幹,是壓縮餅幹的口感!”程遠洲說著,又拿起香檳酒瓶。他想好好開瓶蓋來著,結果又沒控製好手勁,活生生把瓶頸折斷了,氣泡噴出。他對著斷瓶往嘴巴裏倒了一點酒液,給出了品酒結論:“礦泉水。”

好嘛,敢情這些吃的看上去精致,其實隻是壓縮餅幹,那會噴氣泡的香檳其實是礦泉水!

這個天衣無縫的實景遊戲能騙過人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現在總算出現一個破綻:它不能控製人的味覺。

對兩個人來說,這是個好消息。它證明了兩件事:第一,這裏的確是某種高科技造就的情境,而不是什麽異度空間。

第二,設計這一切的人還有點人性,安排了真的食物,讓他們不至於活活餓死在遊戲中。

兩人隻能賣相極佳口味極淡的食物填肚子。寧檬飛快地吃飽了,腮幫子還塞得鼓鼓的,就站起來拍了拍她的守護者:“二哈,走,我們出去看看。”

雖然外麵天色黑暗似是正值深夜,但對他們來說,是從上午直接跳入夜晚的,此時半點困意也沒有,自然沒道理窩在屋裏睡覺。

程遠洲正以優雅的手勢掂著一塊咬掉一角的假蛋糕吃得慢條斯理,尚未反應過來自己落了個外號:“去哪?我還沒吃飽呢。”

“哎呀你快點啦。怎麽吃東西跟女孩子似的。”她伸手在他手背上一按,將整塊食物一下子按進了他嘴裏。

表麵看上去蓬軟的蛋糕進嘴變成幹巴巴的壓縮餅幹,程遠洲頓時噎得兩手亂劃拉,寧檬抄起“香檳”給他灌了兩口:“ 往下咽,往下咽!乖。”

順手在他背上胡亂拍了兩下:“走了走了。”

程遠洲被又噎又嗆,迸出的淚花濺到麵具的眼洞外,暈頭轉向地被她拉著出了門。陰涼的風穿過走廊,他打了個哆嗦,這才清醒過來,發現兩人已經走在燈光幽幽的走廊,走在前邊的寧檬仿佛矮了一截,身高隻到他的胸口,小小的一隻。

目光往下一滑,果然見她沒穿那雙高跟鞋,雪白的光腳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腳趾甲珍貝一樣瑩瑩發光。腳踝後麵有兩塊紅印子——之前穿高跟鞋磨傷的。

“你腳不冷嗎?”他小聲問。

“ 冷也比痛好。哎,有機會跟女主人借雙平底鞋穿。”

別墅偌大寬廣而冷清,亮著的幾盞夜燈光線迷蒙,似是隨時要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熄滅似的。

寧檬抱臂站著,低聲說:“開始吧。”

程遠洲右手捏了捏左拳,骨節發出嘎叭一聲響,熱血上頭,幾分凶凶的笑掠過嘴角,步子朝前一邁——

寧檬伸手一攔,警惕地看著他:“等等,你想幹什麽?”

“拆房子啊。”

“誰讓你拆房子的?怎麽還拆上隱了?真是個二哈……我是說找魚,魚!你別動手啊,用眼睛找,千萬別弄壞東西。”

兩人分頭繞著客廳轉來轉去,把每一個精美的擺件和飾品看過去。

程遠洲一邊到處瞄,一邊問:“這是個尋寶遊戲嗎?這麽硬找是否太笨了些?”

“ 我沒指望這樣就能找到啊。”她隨手翻看著雜物,“但是呆在屋裏研究才是笨辦法,我們隻有動起來,才能觸發下一步劇情……”

“你說得對。”程遠洲忽然輕聲說。

“什麽?”她不解地抬頭,見他仰著臉,正望向旋轉樓梯的方向。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二樓樓梯口欄杆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暗紅絲綢睡衣裹著女人筆直消瘦的身形,她無聲地站在那裏,像一片貼在背景布上的冰涼暗紅的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