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貓：一劍封喉
這是一場真正沒有硝煙的戰爭。
安歌還沒見過黑客工作的時候是什麽狀態，所以她既緊張又興奮。奚星闌來到了書房，開啟電腦、戴上耳機，這裏就是他的戰場，他就是網絡世界裏一騎當先的將領。安歌仿佛都看到了紅旗獵獵，聽到了沙場進攻的號角聲。
她在一旁做好了準備工作：毛巾、咖啡、肩頸枕，記事本、手機、錄音筆，當然還把小貓暫時關在了窩裏。她盯著奚星闌的背影說道：“還有什麽要做的？”
“我負責誘敵，你負責圍剿，Sir。”奚星闌把左手食指和中指放在一起，從太陽穴處往外比劃了一下。這個姿勢很酷，安歌也模仿了一下。
捕獵行動正式開始了。
耳機裏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奚星闌飛速敲擊著鍵盤，他的動作敏捷流暢，就像是彈鋼琴一樣。不過他彈奏的可不是什麽動聽的旋律，而是投擲到敵方陣營中見血封喉的毒箭。
他的誘敵計劃是這樣的：先破解一個最高權限的賬號，然後用這個賬號和網站的賣家聯係。
這個計劃聽起來簡單，但想要一個晚上就做到，沒有極其高明的破解技術，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這種網站本來就是幹著嗜血的非法買賣，他們必然在加密這一領域設下了層層關卡。奚星闌想要突破這些雄關，驚險程度不亞於關羽的“過五關斬六將”。
不過關雲長是提著青龍刀一路血濺城牆，而奚星闌則是在表麵的平靜下掀起驚濤浪湧。他用自己製作的Sniffer嗅探器程序，監視網站上所有的信息傳送和數據流動情況，尋找最薄弱的點。然後找到那個倒黴蛋，對他的賬號進行暴力破解。
深夜正是這個網站的用戶最活躍的時段，人們在周末的晚上，卸下白天的偽裝，盡情地在這個網站中滿足自己畸形的欲望。奚星闌一邊監視著數據，一邊開始逐步破解加密程序，試圖封鎖通向虐童視頻的通道。
安歌靜靜地看著他，在心中計算著時間的流逝。都說認真的男人模樣最帥，盡管他的臉還浮腫著，她終於有點兒領悟到小茶為什麽那麽膜拜他了：俊美的外表僅是次要的，他在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時，從裏到外透露的自信讓他光彩奕奕。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奚星闌將通道的門縮小了一半，嗅探器也幫他找到了那個倒黴的家夥。
這個賬號當前在線，注冊時間較短，既沒有改過密碼，也沒有申請其他的保護工具。
“找到了！”奚星闌抬起右手示意一下，開始集中火力猛攻它。
它正通過秘密的通道，來到虐童視頻區。奚星闌巧妙地修改了一些視頻的鏈接，把它們和自己做的木馬病毒綁在了一起。隻要它點擊其中一個視頻，它就會不知不覺中了病毒，讓奚星闌能監聽它的擊鍵操作。
它果然按捺不住，點開了視頻觀看，於是它立刻中了病毒被強行下線。它當然不明就裏，重新登陸進來，而奚星闌已經獲得了賬號密碼。
“Bingo！”奚星闌摘下耳機，休息一會兒，“Sir，馬上到你了！”
安歌看了下表，還沒到兩個小時，“能聯係上嗎？”
“當然，要不然這些傻叉花那麽多錢幹什麽？”奚星闌囂張地說道，“現在就讓我們看看這個沒有底線的網站是怎麽操作的。”
用那個家夥的賬號登陸後，首先能直接進入虐童視頻區，並且能看到視頻中孩子的資料，隻不過隱去了真實姓名而已。其次操作界麵中明碼標價了各種服務項目，從觀看無遮擋視頻到私人定製視頻。
奚星闌直接找到了蕭靜嫻的所有視頻，放大信息給安歌看：生活錄影2000元，無麵具遮擋5000元，私人定製拍攝1萬到5萬不等。
安歌握緊了拳頭，奚星闌向前坐了一些，怕她砸壞屏幕。她恨恨地說道：“聯係賣家，問他包下這個小女孩要多少錢？”
這個要求不在服務項目中，不過這卻是網站的終極目的，了解潛規則的人都懂。奚星闌馬上用急不可耐的口吻聯係客服，等了一會兒，回答是“至少20萬”。
“馬上買！立刻付款，什麽時候能見到真人？”安歌開始幕後指揮。
這次猶豫的時間更長，等了半天的回答竟然是“暫時不能交易，可以看看別的”。
安歌和奚星闌震驚地對視了一會兒，“不能交易”說明蕭靜嫻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賣家怕出事所以不能見麵。安歌的手開始發抖，她穩住心神，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向他要最新的貨，這個月最新的貨，出50萬。”
“他要至少80萬。”奚星闌說道。
“給他90萬，要照片和信息。”安歌說道，“你知道怎麽給吧？”
奚星闌笑了一下，“Sir，你這麽大方，明知故問吧！當然是讓這些敗類替我們買單了！”
奚星闌用數據監聽找到了正在付費交易的賬號，不費吹灰之力就盜了它們綁定的信用卡號，然後把這90萬平攤到了這些賬號上。等到它們發現自己多付了錢，想去和客服吵架時，奚星闌可能已經關閉虐童通道了。
賣家收到了錢，不一會兒就傳送過來了信息和一張側臉照片。安歌立刻認出來，那就是韓月見！她果然被這些人控製住了！
“要他們拍視頻！現在就拍！不能擋臉，不能有人在旁邊監視，用手機拍，”安歌急切地想著營救的方案，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再給他們20萬，讓他們用手機視頻通話，不就完了嗎？”奚星闌說道，“我們已經付過錢了，這個小女孩已經是我們的了。”
安歌激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太聰明了！快點和他們說！用誰的手機？”
“書櫃下麵第三個抽屜裏隨便拿一個就行。”奚星闌說道，“不過我們不能露臉，順便再從第二個抽屜裏拿兩個頭罩出來。”
安歌依言行事，發現第三個抽屜裏是各種型號的手機，第二個抽屜裏是各種類型的蒙麵頭罩。她驚在當場，“你的副業該不會有拎包賊吧？”
“廢話那麽多，我熱愛角色扮演不行嗎？”奚星闌走過來，挑了一個蜘蛛俠頭罩套在臉上，安歌套了一個蝙蝠俠，然後遞給他一個老式的觸屏手機。
奚星闌和賣家商量好，二十分鍾後可以進行十分鍾的視頻通話。奚星闌保證不問話，隻是驗驗貨，安歌抓緊時間寫好了白板。
度秒如年的等待後，手機響起了視頻邀請聲音，安歌點點頭，奚星闌按下了接聽鍵，韓月見出現在了視頻中。
她不再像做網店模特時那樣露出燦爛的笑容了，她頭發淩亂，身上髒兮兮的，所處的環境也黑乎乎的，看不出她被關在哪兒。
“有人嗎？”安歌第一次舉起白板。
韓月見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你在哪兒？”安歌怕有人監視，不敢把話寫全。
“我不知道。”她開口說話，可是這邊卻聽不見她的聲音。
“可惡！他們把聲音關掉了！”奚星闌說道。
“再想想。”安歌又亮出了白板。
韓月見想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躺在地上，頭腳朝裏，後背弓著，擺出了一個詭異的姿勢。
“她這是在做什麽？”安歌問道。她這才發現小女孩的手是被綁著的，無法衝他們打手勢。
“先別急，仔細看著。”奚星闌拿過白板，仔細盯著屏幕。小女孩擺完這個姿勢後，又恢複了正常的姿勢，不過這次向左側臥，腿並直也朝向左側。
安歌驚奇地看著韓月見像表演舞蹈一樣，在地上不斷翻滾，擺出了四個姿勢，而奚星闌也不停筆地在白板上刷刷記錄。
戴著手鏈腳鏈擺完姿勢，她慢慢站起身，累得滿頭大汗。不過她隻休息了一會兒，就又再次重複這些動作。不過她第二次還沒擺完，時間就到了，畫麵變黑消失了。
安歌還在思索，奚星闌卻立刻喊道：“快打電話給你的同事抓人！156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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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快十二點，兩輛警車沒有鳴笛，在街道上全速飛馳。安歌在車上眉頭緊鎖，把手按在佩槍上。
她事先告知了趙其琛，一發現情況就會向他報告，而他接到安歌的電話，立刻通知了陳隊長，帶著民警一起出發去擒獲罪犯。
不知道對方會有多少人，六名警察拿著槍，慢慢包圍了156號倉庫。
“安歌，你第一次帶槍出任務，不要衝動。”陳斯年說道，“記住你是警察，要活的。”
安歌咬牙點點頭，她當然要活的，看守倉庫的隻不過是些小嘍囉，真正的惡魔還藏在黑暗中呢。
陳斯年布置好包抄任務後，立刻踹開倉庫大門，開始了突襲。裏麵看守的家夥正在喜笑顏開地分贓，哪兒想過警察會從天而降，沒怎麽反抗就束手就擒。
安歌砸開了窗戶，從另一側跳了進去，用槍打開了鐵門上的鎖。她剛要搜索韓月見，沒想到黑暗中隱藏的一個身影突然朝她撲了過來。
安歌靈敏地避過，準備拿槍反擊，誰知道被他搶先一步奪過地上的小女孩，撒腿就跑。安歌立刻追著他跑，來到了倉庫的後門。
“停下！你跑不掉的！”安歌舉起槍喊道。
“你要過來，我就擰斷她的脖子！”歹徒窮凶極惡地說道。
“你殺了她，你的錢也分不到，而且他們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安歌冷笑著說道，“誘拐、非法拘禁、虐待兒童、故意殺人，每一項罪名都夠你把牢底坐穿的。然後又怎麽樣呢？你的老板會救你出來嗎？他早就轉移資產去過逍遙日子了！”
安歌故意慢慢把槍放下，繼續麻痹歹徒，“沒有人知道是誰指使你做的，他們隻知道你是個虐待女童的變態、惡魔、色情狂，你的照片會被媒體曝光，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知道你的罪行、謾罵你的父母、侮辱你的孩子。你有孩子嗎？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殺人犯，以後該怎麽活著呢？”
歹徒的手開始發抖，情緒也不受控製，“你閉嘴！我什麽都沒幹！”
“那你把她交給我，她是個好孩子，會為你作證。”安歌伸出了手，韓月見也拚命掙紮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歹徒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用力勒住小女孩的脖子，隻聽得子彈劃過空氣的聲音，砰！
血濺了韓月見一臉，把她的白裙子也染紅了。
“安歌！”陳斯年的聲音傳來，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
“沒事，還死不了。”安歌抱著韓月見，不讓她去看倒在地上的男人脖子上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不過長夜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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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這天，全警局都在加班處理這起令人震驚的兒童誘拐案件。“大家都辛苦了！不過在沒抓到真凶之前，先不要透露案情的進展。”陳斯年在報告會上下了命令。
“周大哥，謝謝你。”散會後，安歌對周瀚說道，“要不是你通過天網係統，查到了車子離開的路線，我們不會這麽快就找到156號倉庫。”
“嗨，這有什麽？”周瀚擺了擺手，“不過咱們倆的比賽還沒結束呢！幕後的主使者還沒抓到呢！”
“策劃、綁架、交易的人彼此都不認識，他下的好大一盤棋啊！”趙其琛說道，“小歌，你打傷的人醒了，跟我們一起去問問吧！”
歹徒被安置在離警局最近的醫院裏，為了避免再出現廖天冬那樣的狀況，這次病房裏有兩名刑警寸步不離。
“於哲，你是計算機係的高材生，怎麽會淪為這種人的走狗？”周瀚氣憤地問道。
於哲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安歌做了個手勢，讓看護的刑警暫時離開房間。她緩緩說道：“你被脅迫同他們合作，其實你並不是真的想殺了韓月見吧？”
於哲還是不說話，安歌繼續說道：“要不然你怎麽會故意泄露倉庫的地址，讓她聽到了呢？”
於哲這回抬頭，驚訝地看著她，然後歎了口氣，說道：“她確實是個好孩子，都告訴你了啊。”
韓月見被救出後，在救護車上偷偷告訴安歌：“那個叔叔是個好人，我聽到他打電話，故意向送快遞的人確認地址。他的聲音很小，但是黑暗中我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隻聽清了156號，於是她用身體姿勢擺出來這個數字。韓月見用的是羅馬數字——CLVI，每個字母都代表一個數字（C是100，L是50，V是5，I是1），相加在一起就是156。
安歌看到視頻中她所處的環境黑乎乎的，卻空間開闊，想要在L城找到能囚禁孩子的空曠地方，隻有郊區廢棄的一些工廠倉庫。
那裏荒草叢生、人跡罕至，孩子即便逃出去了也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而罪犯卻可以利用臨近的公路運送綁來的兒童。再結合周瀚利用天網係統查到的資料，他們才鎖定了韓月見的地點。
“你到底都做了什麽？老實交代了吧。”趙其琛說道。
“我是做聲音軟件的，自己開工作室，在網上也有點兒名氣。有一天晚上我回家，就被打暈綁來了。”於哲如實交代，“他們說必須按照吩咐去做，要不然就綁來我的女兒。於是我在之前的研究基礎上，研發了變聲器軟件。”
“這個軟件是做什麽的？你被關了多久？”周瀚問道。
“差不多兩個月吧，我經常出差去見客戶，家裏人也沒有懷疑。之前我就在做變聲器的研究，它可以根據已有的聲音資料，模仿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給韓月見的電話是你打的吧？”安歌說道，“技術科查到的手機號碼應該是你的，你用軟件模仿她家人的聲音，把她騙出校園再綁架，不管你是不是被脅迫，你都已經犯罪了。即便你後來良心發現，想要救她出去，也彌補不了你的罪過。”
“是……他們不放我走，還逼我去誘拐少女，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於哲懺悔地用手捂住了臉。
“不過，有一個方法能稍微彌補你的罪過，你可以試一試嗎？”安歌緩緩說道。
於哲點了點頭。安歌說道：“現在至少還有一名小女孩和一名小男孩下落不明。他們可能被關在什麽地方？還有沒有其他的孩子？你和綁匪接觸過，也知道他們是怎麽交易的，用你的變聲器軟件幫我們把孩子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