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品

龍修宇和龍新宇找的很仔細,一邊希望能發現陸野和江浪,一邊又怕發現的是他們的屍體。

越搜,四人的心越沉,搜了這麽多層,整艘遊輪像鬼船般陰森死寂——他們不過被困了幾個小時,這艘船就變成現在的樣子?

等走到第五層的時候,龍修宇說吳臨豔被關在這一層,四人搜到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房間跟其他房間一樣,門開著,地上有一具男子的屍體和大片的血跡,男子是看守吳臨豔的,吳臨豔卻不見蹤影。

饒羨過去查看屍體,人是被槍殺的,地上的血跡看行程的軌跡應該都是看守的,那吳臨豔呢?

她當時被捆著,按照武裝人員處決船員和服務生的舉動,不太可能放過她啊,那人哪兒去了?

帶著疑問,四人退出了房間。

又搜了兩個房間,都是跟之前的一樣。

他們正準備進下一個房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哐當”一聲響,像什麽鈍器砸在金屬上的聲音。

四個人腳步一頓,彼此對看了一眼——有聲音就證明有人,至於是敵是友可不好說,四人隨即小心戒備地朝傳來響聲的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虛掩著,饒羨做了個手勢,沙柔點頭,龍家兄弟懵逼。

饒羨和沙柔隻好一人拉一個讓他們呆在身後。

隨即饒羨用手杖小心地捅開門。

隨著門無聲的開啟,房間裏的景象也一覽無餘。

一名男子被一個女人用一把刀懟到牆上,那女人的另一隻手掐著男人的脖子。

男人已經被掐得翻著白眼,臉呈現出了紫紅色,而女人似乎還在用力。

女人長發淩亂毛躁,是背對著他們,男人看到他們向他們伸出手。

饒羨馬上道:“住手,警察,把手舉起來。”

但是,那個女人沒有反應。

他身後的龍新宇翻個白眼,很想吐槽饒羨,這個時候喊警察有用麽!

沙柔也舉著槍道:“把手舉起來,否則我們開槍了!”

“開槍”兩個字似乎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終於有了反應,慢慢轉過頭,隨著她轉頭一張熟悉的臉展現在大家麵前,讓大家都愣住了——這女人居然是失蹤很久的駱雯雯。

此時的駱雯雯眼窩深陷,目光凝滯,嘴角起皮幹裂,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人看起來特別的蒼白和病態,身上是一件像病號服一樣的米白色的袍子,但是袍子上沾滿了斑斑血跡。

四人都震驚了——為什麽失蹤很久的駱雯雯會在這裏,還有這一身血,還有這拿刀子捅人的架勢……

“駱雯雯?”饒羨小心叫她。

駱雯雯的頭微微一顫,眼珠緩慢地轉向饒羨,眼睛裏沒有情緒,仿佛不認得饒羨。

饒羨:“駱雯雯,我是饒羨,饒警官,你怎麽在這裏,你……把手裏的刀放下。”

駱雯雯的頭又顫了一下,然後微微歪起打量饒羨。

饒羨眼見著被她掐著脖子的男人快不行了,而駱雯雯還隻是定定地看著他,他隻好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一遍,但是駱雯雯隻是看著他,依然掐著那人的脖子,手裏的刀子也沒撒手。

饒羨見狀跟沙柔一使眼色,兩人就端著槍小心的靠近。

駱雯雯眼也不眨地盯著兩人,隨著他們的靠近,她鬆開了握著刀子的手,轉過身迎著沙柔走了過去,沙柔正想開口讓她停下,駱雯雯突然兩步就到了她麵前出手極快地擒住沙柔拿槍的手腕,向下一掰,沙柔就覺得手腕幾乎被掰折,她痛叫了一聲,手裏的槍掉落,而駱雯雯的雙手快速地掐住了沙柔的脖子,將她舉了起來。

沙柔和駱雯雯的身高差不多,但是駱雯雯卡住沙柔的脖子,向上舉,沙柔被舉了起來,雙腳墊起勉強能夠到地麵,人卻被掐得透不過氣來,她雙手去掰駱雯雯掐她脖子的手。

要不是親眼看到,饒羨和龍新宇都要覺得是眼花了,駱雯雯居然一下子就製服了沙柔,她的樣子太詭異了,

“駱雯雯,你幹什麽!”饒羨怒喝一聲來不及多想,他把槍往後腰一別,衝了過去,但是龍修宇的速度比他快,龍修宇過去就薅住駱雯雯的手想讓她撒手,但是沒想到駱雯雯力氣大得驚人,龍修宇一個大男人居然掰不開她的手,她的手牢牢地掐著沙柔的脖子。

“放手!”龍修宇急了,駱雯雯的力氣這麽大,能把人的喉嚨捏碎的感覺,龍修宇用力地掰她手腕。

饒羨也過來拽駱雯雯的另一隻手。

駱雯雯似乎被他們弄煩了,她一隻手用力揮舞,抓著她這隻手臂的龍修宇就覺得被一股大力撞擊了一樣,趔趄著倒退幾步,他剛站穩,下一刻,沙柔像一隻沙包一樣被駱雯雯甩向龍修宇,龍修宇急忙接住沙柔,兩個人摔在一起。

駱雯雯甩開沙柔後,手指彎曲成爪一樣抓向身側饒羨的脖子。

饒羨偏頭閃開,駱雯雯抓了個空,龍新宇則是要過來幫忙,因為龍修宇和饒羨圍著沙柔,他沒插上手,如今兩邊都讓開,把他顯了出來。

駱雯雯眯了眯眼睛,目光鎖向了龍新宇。

龍新宇被她看得一個激靈。

——

駱雯雯不對勁,龍新宇被駱雯雯看得不知所措,他突然靈機一動道:“瞳瞳,駱雯雯你還記得瞳瞳嗎?”

“瞳瞳”兩個字似乎喚醒了駱雯雯,她的眼光閃了一下。

龍新宇見她有反應,就道:“瞳瞳,你還記得嗎?”

“瞳——瞳”兩個字從駱雯雯的嘴裏吐出來。

“對啊,瞳瞳,你還記得嗎,你把她送到厲光身邊的。”龍新宇小心地說著。

“瞳瞳!”駱雯雯眼神發直,嘴裏念著瞳瞳的名字,她突然雙手扶住腦袋,眼睛緊閉,彎下腰,模樣十分痛苦,嘴裏反複念叨著瞳瞳的名字。

四人訝異於她的反應。

饒羨見駱雯雯不再攻擊人,剛剛被駱雯雯捅的那個男人胸口正往外冒血,再不救人,估計等下人就死了。

他給了沙柔一個眼色,沙柔正揉脖子呢,剛剛駱雯雯掐她的力道可不小。

但是,那男人離她較近,她轉去查看那男子的情況。

待她蹲下,才發現那人是蔣墨。

刀插在他胸口,血正汩汩地往外流,蔣墨的頭低低地垂下,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蔣墨!”沙柔趕緊蹲輕扶他,叫蔣墨的名字,因為剛剛她脖子被駱雯雯掐,聲音極其沙啞。

就在此時,剛剛還抱頭的駱雯雯,在聽到蔣墨的名字後,突然站起,推開俯身看她的饒羨,她用力很猛,把饒羨推得一個趔趄,還好被龍新宇接住了。

“你幹什麽!”龍新宇對駱雯雯嗬道。

駱雯雯沒搭理他,起身就抄起旁邊地上的落地燈,走向蔣墨,到了近前,她拎著沙柔就把她甩到一邊,然後舉起落地燈砸向蔣墨的頭部。

沙柔他們阻止不及,眼見那金屬鑲邊的落地燈砸到蔣墨的頭上,發出悶響,蔣墨被她砸得哼都沒哼一聲,抽搐幾下就沒有呼吸了。

龍新宇一見,就怒道:“駱雯雯你瘋了!”

他隻覺得眼前這一幕分外熟悉,好像當初他和饒羨在船上看到發瘋的黎絮就是這樣,行為詭異,力大無窮,還很暴戾。

駱雯雯不說話,她拎著落地燈站那兒看蔣墨,然後猛然回頭用墨一樣的眼睛看龍新宇,問他:“瞳瞳呢?”這次,她眼神清明許多,語氣也流暢了,但是聲音啞的嚇人。

龍新宇猶豫一下道:“被臧昊的人誤殺了!”

“誤殺了!”駱雯雯喃喃,呆愣片刻就仰頭大笑,笑聲像夜晚的鬼泣,尖利瘋狂,卻有兩行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更顯淒厲瘮人。

笑了好一會兒,她的頭顫了一下,隨即一邊笑著,一邊丟開手裏的台燈,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瓶藥,打開塞子,直接仰頭將藥片倒入嘴裏吞下。

駱雯雯吞完藥片丟開空藥瓶,轉頭看地上的蔣墨,然後目露凶光地用腳踹蔣墨,蔣墨的身體被她踹得歪倒了。

龍新宇他們被駱雯雯這一串的動作弄得傻眼。

“駱雯雯,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饒羨忍不住發問。

駱雯雯恍如未聞,她看著地上的蔣墨,眼裏的凶光慢慢緩和,然後她緩緩蹲下,雙手抱著肩膀哭了起來。

剛剛還凶悍地喊打喊殺,現在又脆弱得哭泣,駱雯雯的每一個舉動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饒羨過去查看,發現蔣墨沒有脈搏了,他忍不住問駱雯雯到底發生了什麽。

駱雯雯一直哭,從開始的小聲,到嚎啕,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才斷斷續續地說起她這幾個月來的遭遇。

幾個月前,駱雯雯從龍新宇那裏證實她被王靈騙了,害死駱萍萍的根本不是龍新宇和厲光,駱雯雯心情鬱悶,她想出去散散心,卻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駱雯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到了一個實驗室,做了很多檢查,然後被注射了藥劑,之後她的神智就不很清醒,日子渾渾噩噩,不辨朝夕,隻隱約覺得每天有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她身邊走來走去。

後來,在她有限的清醒時刻,她記住了一個經常出現的年輕男子,就是蔣墨,蔣墨看她的眼神仿佛她不是個人,是被做實驗的小白鼠。

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他笑嘻嘻地說他們給她注射的藥劑情緒強化抑製劑,裏麵還有大量的生物酶,他很期待她的反應,雖然駱雯雯忽忽悠悠的,但是她記住了那張譏誚的臉。

過了很久,她一直不甚清醒,直到他們換了藥劑,她不知道那些藥劑有什麽作用,隻是覺得清醒後的自己很難抑製情緒,而且力氣變大,骨骼似乎也很堅硬,她能一拳捶彎精鋼的鐵盤還感覺不到疼痛。

蔣墨又來了,他笑著問她知不知道什麽叫LRP5,然後炫耀般說那是一種低密度脂蛋白,基因是導致包括幼年骨質疏鬆症在內的許多骨科疾病的原因,但是他們給她注射的藥物會改變這種現象讓骨密度變高,能承擔比正常的骨骼堅硬幾倍的力度的重擊,但是會導致多種病變,他們現在在幼體實驗品身上做實驗,注射的是升級後藥物叫做LUP5。

後來駱雯雯才知道那個幼體實驗品就是瞳瞳。

瞳瞳就關在她的對麵。

駱雯雯不知道瞳瞳是從哪兒來的,被做了什麽實驗,但是這個孩子跟平常的孩子不太一樣,她力氣很大,攻擊性強,且很執拗,每一次被帶走做實驗後她都鬧得厲害。

有一次這孩子被帶回來的時候全身顫抖,一直哭,她看孩子實在可憐,就隔空叫瞳瞳聊天,從瞳瞳不甚清楚的言辭裏她聽出瞳瞳應該是被從父親身邊帶走的,但是瞳瞳太小記不得父親的一切,駱雯雯不忍見這麽小的孩子遭遇這些非人的實驗,就騙瞳瞳這是個遊戲,隻要她乖乖聽話,遊戲贏了,她爸爸就會把她接走,瞳瞳漸漸相信了她。

後來,在瞳瞳的配合下,駱雯雯找了機會襲擊了看守人員,帶著瞳瞳逃了出去,順便拿走了龍新宇的照片和實驗記錄卡。

瞳瞳是駱雯雯地獄般遭遇裏的唯一慰藉,駱雯雯帶著瞳瞳逃走,但是她神智不清楚,也意識到那是一個組織,她不敢回家,帶著瞳瞳四處躲避,逃亡的路上她交代瞳瞳要管厲光叫爸爸,厲光就是自己一直給瞳瞳講的爸爸,瞳瞳深信不疑。

然後她中槍了,她忍著疼痛找到厲光常去的那處會所,把瞳瞳帶到那兒,她記得厲光對司機都那麽有情義,也許厲光有法子救瞳瞳,可惜還沒等到厲光,追她的人就到了,她把瞳瞳留在厲光的車子那兒,告訴這個車子的主人就是她的爸爸,然後她將追他們的人引開。

果然,那些人追她而去,她被抓回去了,日子更加生不如死,被不停地注射藥劑,抽血,化驗,測試,做各種實驗,她疼到骨頭裏,卻連昏過去的權利都沒有,隻是再沒見到瞳瞳,她就想瞳瞳也許脫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