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擊

饒羨急忙讓服務生帶他和沙柔去酒窖,經理在後麵也急忙跟上。

酒店的酒窖很大,酒架排列整齊,靠近入口處是些日常可見的酒水,往裏麵是些價格較高的紅酒,駱萍萍的身體就靠在一個紅酒架上,她的頭不自然地掛在脖子上,像是被砍掉後又擺回去一樣,眼睛睜著,臉上的淡妝都沒花,脖子下卻全是血,晚禮服被扯破了,肩帶掉了一半,露出胸前大片青白的皮膚,還有觸目驚心的血痕……

駱萍萍是個明星,酒窖門口已經有聞訊的酒店員工拿著手機拍照了。

不用饒羨交代,沙柔就趕緊讓經理叫保安來維持現場秩序,阻止員工拍照,並要求大家把照片刪除。

饒羨則是打電話回隊裏叫警員和法醫,順便打電話給段一鬆,告訴他停車場取完證,可以來酒窖這裏了。

等饒羨掛了電話也跟沙柔在經理和保安的配合下驅散圍觀的酒店人員。

很快,警員們到了,段一鬆也帶著來停車場取證的鑒識科的警員過來支援。

饒羨可以安心地查看屍體和現場了。

駱萍萍人已經死了,但是還是能看出這女孩生前很漂亮,五官精致,身材纖細,凶手似乎刻意不去破壞她的臉,駱萍萍的臉上沒有沾一點血,眼睛如死灰一般,華美的禮服染滿了鮮血,地上血跡居然呈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美感,凶手刻意把現場布置成這個樣子嗎?

饒羨退後幾步,讓圍著駱萍萍的屍體拍照的法醫讓一下,那種詭異美感又出現了。

饒羨叫段一鬆和沙柔過來,問他倆的感覺。

沙柔端詳了一下,讚同饒羨的說法,隨即打個機靈:“變態啊,把人殺了,還故意擺成這樣?唉——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可惜了!”

段一鬆在一旁點頭。

饒羨微微一歎,想起龍新宇錄筆錄的時候還說,昨晚閔俊騷擾駱萍萍的時候被他給踹了,雖然龍新宇自己不覺得,但是饒羨能感覺到他語氣裏帶點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自豪感的,可是,現在這個女孩卻陳屍在這裏了。

發現不自覺想到了龍新宇,饒羨搖搖頭,尋思著駱萍萍是個明星,不太可能獨自一人跑到這個酒窖,而這裏酒架比較密集,如果凶手在這裏襲擊駱萍萍,這些酒不可能沒有破損--或者,駱萍萍被帶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意識?

駱萍萍的頭被砍下又被擺回,這是過度的殺戮行為,聯想到閔俊被砸變形的頭,饒羨覺得這兩起案子也許有關聯。

沙柔一直打量著駱萍萍的屍體覺得缺點什麽,仔細一看發現駱萍萍的屍體上沒有首飾,一樣都沒有。駱萍萍這一身禮服雖然已經血跡斑斑,但一看就價值不菲,穿著這樣的禮服不可能不佩戴配首飾,沙柔叫來經理,讓他調取昨晚駱萍萍參加酒會的視頻,果然視頻裏的駱萍萍戴著耳環、項鏈和手鏈,但是屍體上這三件飾品都不見了,結合閔俊丟失的名表--難道是連環作案,作案動機就是圖財?

段一鬆疑惑:“那閔俊腦袋裏的碎鑽是怎麽回事,什麽樣的凶器上會鑲鑽呢?”

沙柔猜測道:“駱萍萍的禮服上有很多鑽,會不會是犯罪人先襲擊了駱萍萍,凶器上粘上了碎鑽?”

聽沙柔這麽一說,饒羨從手機裏調出碎鑽的照片對比,感覺大小形狀不太像,駱萍萍禮服的上的鑽不會是鑽石吧?

沙柔和段一鬆也確定不了鑽的材質,饒羨就提醒警員,讓他們備注一下,檢測駱萍萍衣物上的鑽與閔俊頭骨裏發現的鑽是否一致……

警員們取證、處理現場,運走屍體,耗費不少時間,饒羨他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酒店大廳裏圍了一些記者,相機、攝影機對著他們猛拍。

看來,駱萍萍遇害的消息已經被媒體知道了。

一旦案子炒起來破案難度會增加,饒羨的眉頭皺了起來,臉色跟外麵的天色一樣變黑了!

當天晚上,媒體就開始大量報道萬興酒店謀殺案,正規媒體還會給照片打碼,個別無良網站甚至貼出了駱萍萍遇害時的照片,而閔俊也是在這個酒店被殺的消息也不脛而走,一天之內,同一家酒店,發生了兩起命案,一個是明星,一個是小有名氣的紈絝富二代,太有話題性了。

而駱萍萍生前參演的影視作品被翻出來,大量重播,她的演唱會也在媒體上反複播放,致使本來不知道駱萍萍是誰的路人,也都知道了,人們一麵同情、惋惜、悼念這個年輕美麗就隕落的生命,一麵又仿佛經曆了一場狂歡般地討論著她的遭遇,還有對警方能力的責問和質疑。

輿論很快開始發酵,各種解析、猜測、推斷,紛紛出現在媒體上,網絡平台上駱萍萍被殺現場的照片瘋傳,網警忙著刪圖片,追查來源忙得天翻地覆,對外發言部門接到大量的谘詢、舉報、投訴電話。

一時間,警方麵臨前所未有的輿論壓力。

但是,局長霍冷剛特意把饒羨叫到辦公室,讓他別被外界因素幹擾,按規律和流程以及應有的節奏破案。

饒羨雖然應了,卻深知這樣的案子拖不得,拖得越久,輿論會發酵得越厲害,他們麵臨的壓力會越大,所以他帶著隊員組織警員,不眠不休地對比現場的證據、詢問排查酒店的員工,核查參加酒會的人員名單,反複梳理酒店監控,走訪宴會中跟駱萍萍和閔俊有過接觸的賓客,在三天之內,厘清了兩起案件的大致脈絡,甚至鎖定了犯罪人。

案發當晚,龍氏集團在閔家的萬興酒店舉辦一個影視投資項目的慶功酒會宴請了不少名人。

駱萍萍8點40分在經紀人的陪同下到達酒店,9點07在酒店走廊被閔俊截住,先是攀談後是騷擾,中途有一對男女和一個男人經過,卻沒有人幫忙,直到龍新宇出來,為她解圍,隨後龍新宇回宴會廳,駱萍萍去了洗手間後回到宴會廳。

9點35分,帽衫人出現在5層的員工電梯裏,到地下停車場後將龍新宇的車子開到柱子後麵停下。

9點49分,閔俊乘坐員工電梯到賓客停車專用的地下停車場,被帽衫人襲擊,帽衫人將閔俊放入後備箱後離開。

10點03分,服務生分別將龍新宇、厲光和聞人英的車子開走,此時閔俊的屍體已經在龍新宇的車裏了。

10點39分,駱萍萍跟著一個服務生從酒會的大廳出來,拐進了樓梯間,酒店的樓梯間用的比較少,沒有監控,所以,不知道駱萍萍進入樓梯間之後發生了什麽,監控下一次捕捉到駱萍萍的身影是5分鍾後,在一樓的一個拐角處,那個服務生扶著狀似喝醉根據推測應該是昏迷的駱萍萍一閃而過,之後監控再沒有拍到過服務生和駱萍萍的身影。

經過技術成像對比,可以確定襲擊閔俊的帽衫人和扶著駱萍萍的服務生是同一個人。

同時,沙柔和段一鬆經過對酒店工作人員核實和走訪,確定案發當晚,引走駱萍萍的就是酒店服務生許明,案發後這個許明就再也沒來上班。

根據已經掌握的線索可以初步認定兩起案件的犯罪人是酒店服務生許明。

因閔俊的名表和駱萍萍的飾品都不見了,饒羨懷疑許明的作案動機是為財殺人。

但是在閔俊頭部傷口裏發現了鑽石,這顆鑽石與駱萍萍衣服上的玻璃鑽並不匹配,而且按照案件發生的順序是閔俊先於駱萍萍遇害,所以這顆鑽石並不是來源於駱萍萍或者她身上的飾品,而是來自凶手,推測是凶器上遺落的,至於凶器是什麽就要找到許明審問後才能知道了。

已經確認了犯罪人是許明,下一步就是抓人詳審了。

但是,許明從案發後就沒去酒店上班,電話打不通,留下的家庭住址也不是他的家,去向更沒人知道,而饒羨他們核查後發現許明的身份信息是偽造的,所以這個許明到底是誰,來自哪兒,去了哪兒根本沒人知道。

饒羨覺得酒店聘用員工應該會核查員工的信息,但是根據酒店經理的說法是,這個叫許明的人在酒店工作不到兩個月,人很沉默寡言,跟其他人都不熱絡,他到酒店來做服務生還是閔俊安排的,因為閔俊性子比較專斷,所以經理也沒敢詳細問許明的情況,所以酒店幾乎沒有人知道許明的詳細信息,隻有一個服務生說,聽這個許明打電話,語氣特別溫柔,好像是跟女朋友的通話。

順著這條線索,饒羨他們通過電話記錄查到許明經常撥打的一個手機號碼,可是登記的機主不是女人,且電話已經關機,而那個手機號碼上隻有與許明的電話聯係,許明電話上的其他號碼有閔俊的,酒店的經理和相關工作人員的以及一些推銷騷擾的電話,其他的就沒有相關的了。

而閔俊的秘書和閔伯才都不知道這個許明是誰,閔俊為什麽把他安排到酒店來,駱萍萍身邊的人也不認識這個許明,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案件看起來是找到了作案動機,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卻因為犯罪人的假身份而陷入了僵局。

從案發到鎖定嫌疑人,饒羨他們查證、比對、走訪已經忙了三天,眼見已經找到了犯罪人,卻因為許明的身份而沒有進展,邵輝那邊派去跟著閔伯才的警員回報說,閔伯才那邊好像比警方還快就查到了許明,在派人找他,據說閔伯才還出了重金雇傭了私家偵探,不過應該也沒找到人。

明明鎖定凶手卻找不到人,隊裏的人都覺得憋屈,可是又無從下手,隻能把許明的照片下發到基層警員和交警手裏,擴大搜尋範圍,希望能有所收獲。

饒羨忙碌了兩天,其實案情很明顯,卻陷入了僵局,這個許明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讓人無從查起,他跟閔俊有什麽關係,就因為名表而殺了閔俊?還有那顆碎鑽是凶器上的麽,什麽樣的凶器上會有碎鑽呢?為什麽要殺駱萍萍呢?駱萍萍的首飾是品牌提供的,但跟閔俊的名表比價值差了不少,還有那過度殺戮的行為,怎麽解釋呢?

眼見沒有線索,邵輝、沙柔和段一鬆被饒羨趕到休息室眯一會兒,恢複元氣。

饒羨還在辦公室看著案情提示板對比證據尋找線索,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是被手機震動聲鈴吵醒的,饒羨迷糊地接起手機,是未婚妻葉雨寧打電話來找他吃飯。

葉雨寧是饒羨的初中兼高中同學,大學兩人雖然不在一個學校,也一直沒斷了聯係,畢業後葉雨寧做了插畫師,饒羨則做了警察,兩人確立男女朋友關係有快兩年了,因為葉雨寧那邊接了個比較大的插畫項目,一直在忙,她計劃忙完後,跟饒羨準備婚禮。

葉雨寧的插畫項目已近尾聲,十分很忙碌,難得找他,饒羨看看時間,也想清醒一下,放鬆大腦,轉換思路,也許能有新的突破口就答應了。

葉雨寧定的是一個專門做法國菜的餐廳,饒羨到的時候,葉雨寧已經先到了,就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今天她穿了白紗裙,一頭長發披散著,正低著頭把玩桌上的杯子,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葉雨寧抬頭,就看到了饒羨,於是她朝饒羨招手,臉上帶著明媚的笑。

饒羨也盡量拋開工作上的煩惱回以微笑,但葉雨寧一看他一臉的疲憊和睡眠不足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遇到案子了,而且很棘手!

饒羨被服務生領進來坐下,葉雨寧也不問他免得引起他的煩躁,她故意眨眨大眼睛,試圖逗饒羨開心地說自己今天把畫稿都交了,問饒羨要不要表揚她一下。

饒羨笑了,手一伸,越過桌子揉上了葉雨寧的頭:“小寧很優秀,很乖,很勤奮,這樣算不算表揚?”

葉雨寧抱著頭一陣嗔怪饒羨弄亂自己的發型。

饒羨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又輕輕笑了,正想問葉雨寧有沒有點餐,就聽到有人叫他。

“饒隊長?”

饒羨應聲回頭,就發現是龍新宇在離他不遠的一處餐桌,他有些微微驚訝--龍新宇也來這裏吃飯?

葉雨寧則好奇地瞅著龍新宇,發現這人她不認識。

龍新宇已經走過來了,饒羨禮貌地起身跟他寒暄:“龍先生,你也來這裏用餐?”

龍新宇點頭,他剛剛跟助理過來,就看到饒羨,一時興起地來打個招呼。

他見跟饒羨同桌的女孩在看自己,但是饒羨明顯沒有把女伴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意思就禮貌性地點了下頭,然後專注地問饒羨駱萍萍的案子查得怎麽樣了,而沒問閔俊,有點失笑,這人的喜惡太直接而明顯了。

饒羨就笑笑說還在查,但是抱歉不能透露細節。

龍新宇也知道在查的案件警方不會隨便公布調查細節的,他也就是一問,反正他的助理去洗手間了,他就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饒羨卻想起了龍新宇被扣下的那台保時捷,跟龍新宇說這幾天應該可以去取車了。

龍新宇呲牙一笑:“你們慢慢查,不急!”心裏卻想著,裝過屍體的車,他才不會再開了,反正他也不隻一台車,那台讓助理處理掉就是了。

饒羨剛想說感謝你的理解,就發現龍新宇的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點。

“危險!”饒羨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在紅點出現的瞬間,就猛地撲倒了龍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