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亡靈

龍新宇與厲光多年交情,他擔心地轉了兩圈,就決定去醫院看厲光,順便查一下厲光的車禍跟他遭到恐嚇威脅有沒有關係。

饒羨一把拉住他讓他等等,然後問陸野:“那個司機的衣兜裏有,‘亡靈的詛咒’對嗎?”

陸野點頭。

饒羨拿起桌上的那個快件道:“這裏也寫著‘亡靈的詛咒——你的罪,得不到寬恕’,這裏麵會不會有聯係?”

龍修宇神色嚴峻地道:“我也是因為這個才過來的,厲光車上的行車記錄儀記錄下了相撞的過程,撞他們的車根本就是直奔厲光的車撞過去的,我也在想,這起事故是不是跟新宇被威脅有關。”

饒羨思量道:“看起來脫不開關係,龍新宇說他前天看到‘駱萍萍’了,剛剛我們來的時候,去看他說的那個地方,那裏好像有人在監視龍新宇。”

龍新宇訝異:“真的?我剛剛沒有感覺到啊,你看清了嗎?別草木皆兵啊?”

饒羨看著他嚴肅地道:“我們這些做警察的,經常麵對犯罪人,對於善意惡意有一種第六感般的直覺,這樣的直覺是職業本能,來源於職業經驗的累積,所以,我可以確定,剛剛的確感覺到有人在窺視你,而且不懷好意!”

龍新宇無語了,看來他一直覺得有人跟蹤他,不是錯覺。

龍修宇一聽,就交代龍新宇不要再亂跑,出行要帶保鏢。

龍新宇摸摸鼻子勉為其難地道:“我不跑了,會注意的,也會讓保鏢跟著的總行了吧,”說著一拉饒羨:“你先跟我去醫院看厲光吧。”

饒羨卻沒被他拉動,而是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邵輝,讓他帶人來龍氏做個備案,把龍新宇收到的東西帶著去查一下,然後很正經地對龍新宇說不要掉以輕心,等邵輝他們來。

龍新宇著急地想知道厲光的情況,按了內線叫:“向叛徒,你過來。”

向澤因為之前向龍修宇“告密”,被龍新宇冠以“叛徒”的稱號。

向澤敲門進入,龍新宇交代了讓他留下來接待等下來備案的邵輝他們,然後跟龍修宇說他會開著定位,安排的保鏢可以跟著他,但離他遠點別影響他就行。

龍修宇知道龍新宇不喜歡被保鏢前撲後擁的,這已經算妥協了,就點頭交代陸野安排人保護龍新宇,人員要盡快到位。

龍新宇沒管龍修宇的安排,就著急拉著饒羨要去醫院看厲光。

饒羨不解:“厲光是你朋友,你看你的朋友,為什麽拉著我!”

龍新宇:“你不想去問問情況,看看他的車禍跟威脅我的人有沒有聯係?”

饒羨想,所以不說什麽了。

見饒羨不再抗拒,龍新宇跟龍修宇打個招呼,就拉著饒羨出了辦公室。

龍新宇的車停在地下停車場,饒羨跟他下樓,出了電梯,往車那邊走。

兩人還沒走到車邊,就見一個穿著灰粉色大衣的女孩站在龍新宇的車邊。

龍新宇疑惑——這裏是公司的停車場,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的車位,這女孩站在他車邊在幹什麽?

饒羨也看到了女孩,有些防備地皺起了眉。

龍新宇和饒羨走過去,離女孩越來越近,龍新宇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站我車前麵幹嘛?”

那女孩聽到龍新宇的問話,慢慢地轉過身,龍新宇才發現,女孩的一隻手捂著腹部,那裏有一大片血跡,而且血順著女孩的手還在往外淌,女孩的手已經被血染紅,她眼睛看著龍新宇,身子一軟地栽倒了。

龍新宇急忙上前兩步托住女孩倒下的身子,女孩倒在龍新宇的懷裏,她的另一隻手抓住了龍新宇的胳膊,在他的衣袖上留下清晰的血跡,嘴開開合合地想說什麽,但是聲音太細微,龍新宇根本聽不清。

饒羨慢一步跟過來想查看女孩的傷,女孩按著的腹部汩汩地往外冒血,情況看起來很嚴重,饒羨馬上掏出手機叫救護車,然後蹲下身想將女孩手拿開,查看她的傷口。

但是女孩的手一直捂著傷口不撒手,而另一隻手用力抓著龍新宇的手臂,把他往下拽,似乎堅持想和龍新宇說什麽,饒羨隻好把自己的手按上女孩的手,用力按壓希望減少血液的流出,溫熱的血很快沒過饒羨的手,饒羨眼見著這樣的流法,女孩可能挺不到救護車來,卻無計可施。

女孩還在用力拉龍新宇,龍新宇被她拉得微微低下身子,貼近女孩的嘴邊,他聽到了她氣若遊絲地吐出幾個字:“小……心,亡……靈……”

“亡靈?”龍新宇驚訝地看著懷裏的女孩。

女孩急劇喘息,眼睛盯著龍新宇,還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像被甩上岸的魚,嘴巴徒勞地開合。

龍新宇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眼神一點點凝滯,眼珠由清變濁,人抽搐幾下,一直抓著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她沒有呼吸了。

龍新宇維持著扶著女孩的姿勢,半天沒動。

饒羨無語,按壓的手放開,他用沒有沾血的手,在女孩頸側探了一下:已經感受不到脈搏,隻好把女孩的眼睛合上,站起身,掏出手機打給邵輝告訴他來龍氏的停車場吧,這邊又出命案了。

等饒羨放下手機,就見龍新宇把女孩放平,臉色青綠地盯著女孩的屍體。

饒羨覺得龍新宇的表情不對,他拍了龍新宇一下:“你怎麽了?”

龍新宇慢慢轉頭看饒羨:“這個女孩,是不是也是因為我死的?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接連有人在我身邊死去?”

饒羨心頭一震,他自己母親早逝,父親殉職,葉雨寧又枉死,饒羨明白這種身邊人一個一個離去的感覺,他自己做警察,看過太多生死,並不是心冷如鐵,而是習慣了傷痛與失去,但是龍新宇不是他。

龍新宇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饒羨看過龍家人和他的朋友對龍新宇的態度——這是個長在蜜罐裏有人疼的人,他善良,有原則,有正義感。然而從閔俊事件開始,這些事一件一件經曆下來,他的善良、原則、正義感像美麗的花,在現實裏一次次被罪惡**得支離破碎。

此刻,龍新宇的眼神瘮人,那是一種隱忍得幾近爆發的眼神,仿佛被關在牢籠裏的獸,要破籠而出。

饒羨一把抓住龍新宇的手臂輕拍他的肩膀:“你什麽都沒做錯,但這個世界總有人禍己害人,罪惡就是由此而來,我們如果無力改變這個世界,就要保證自己不被這個世界改變,不要自責,不要麻木,不要慌亂,不要畏懼,無論麵對的是什麽,真相永遠都藏不住,害人的人,終究會被揪出來,繩之以法,你相信我!”

龍新宇修長的眉緊緊皺著,閔俊的死是罪有應得;黎絮之死,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駱萍萍的死,龍新宇一直耿耿於懷,這幾個月他反複地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去替駱萍萍解圍,也許駱萍萍隻是被閔俊占了便宜,而不會丟了性命,他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還有葉雨寧的死和饒羨的傷,對於龍新宇來說,都是無法放下的執念,如今厲光出事,這個女孩死在他懷裏,那句“小心亡靈”,仿佛真的有亡靈的詛咒一樣,他被死死地係住咽喉,隻覺得渾身發冷。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還是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所以冥冥中有什麽在懲罰他。

“是不是我不該替駱萍萍解圍,不該救黎絮,這樣就不會連累你和葉雨寧,你會不會怪我?”龍新宇終於問了出來。

饒羨眼見著龍新宇的神色失常,帶著自我懷疑,他用力抓龍新宇的肩膀:“龍新宇,我們認識了五個多月,經曆了兩次生死,我對你了解不多,但也不少,你是個好人,你沒有做錯什麽,別被義憤和衝動迷住了眼睛,我沒有怪你。”

“如果我怪你,不會跟來查你受威脅的事。你清醒點,厲光的事情,威脅你的人,還有這個女孩的話,都在說亡靈,亡靈是什麽,”

饒羨不屑道:“亡靈就是死人,死人是翻不出風浪,禍害人的隻能是活人,裝神弄鬼而已,恐嚇、威脅、謀殺,抓起來夠判死刑的,讓他變真正的亡靈!”饒羨的話堅定有力。

龍新宇的情緒慢慢平複穩定了,他開始理清思路,先給哥哥龍修宇打了電話,在公司的停車場出了事兒,龍修宇需要知道。

畢竟是在公司裏,龍修宇很快帶著陸野和安保組的一票人來了,龍修宇臉色不好看,他正跟陸野說要給龍新宇安排幾個保鏢,才轉眼的功夫就出事了!

安保組一見地上的女孩,組長也一頭汗,事情發生在停車場,進停車場需要刷卡,這女孩是怎麽進來的啊!

安保組長這邊汗還沒流完,邵輝帶沙柔和段一鬆以及證物組的也趕到了,眼見死去的女孩還有衣服上沾血的龍新宇和饒羨,邵輝就覺得額頭上的青筋直跳——這個場景略眼熟,閔俊被殺也是在地下停車場,這些人怎麽這麽喜歡在停車場犯案!

物證采集的警員去采集物證,沙柔跟段一鬆跟著安保組的組長去監控室,查看地下停車場的監控。

邵輝走過來一臉愁苦地對饒羨道:“隊長,怎麽你也牽扯進來了。”

饒羨勉強扯動一下嘴角:“別叫隊長了,我的手續快下來了,以後你就是隊長了,”隨即看地上女孩的屍體問:“怎麽看?”

邵輝歎氣:“被利器刺傷髒器,失血過多死亡的。”

饒羨點頭認同:“她死前,說過一句‘小心亡靈’。”

邵輝眉毛一挑疑惑道:“亡靈?好西方的說法啊,咱們不都說鬼呀神呀的麽……”

邵輝說到這裏,手裏的對講機裏就傳來段一鬆的嘶吼:“隊長,副隊,你們快來啊,他媽的,真的有鬼——”

段一鬆聲音之大,讓在場的人都聽到了,紛紛看向邵輝手裏的對講機。

呃,段一鬆的這一咋呼,成功地把大家全叫到了龍氏的監控室。

監控裏,一輛黑色轎車駛入,開車的正是穿灰粉色大衣的女孩,女孩找到車位,停好車,下車,從她車上下來另一個白色裙裝的女孩,兩個人走到龍新宇的車前,灰粉色衣服的女孩手裏拿著一張卡片,似乎想往龍新宇的車窗上塞卡片。

但是,那個白衣服的女孩好像說了什麽,灰粉衣服的女孩停下來轉頭,然後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開始爭執,隨即就見白衣服的女孩貼近了女孩,一把搶過她手上的卡片。

隨即貼近,因為兩個人身體的遮擋,看不清她的動作,大概有幾秒,那個白衣服女孩向後退了兩步,此時,她的白色裙裝上已經沾染上了紅色的血液,而灰粉色大衣的女孩,站在那裏不動了。

此時,裙裝女孩抬起了臉掃了監視器一眼,整張臉露了出來,那眉眼,大家太熟悉了,是駱萍萍!

就見“駱萍萍”似乎知道有攝像頭,她對著攝像頭一笑,臉很漂亮,但說不出的鬼魅陰森,然後,她就轉身上車,開車走了,連看都沒看一眼站在那裏的穿著灰粉大衣的女孩。

段一鬆抽著冷氣道:“你們看到的也是駱萍萍吧,不是我眼花了吧,這是鬧鬼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