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不來救我?

啪,燈被打開,光明一下子灑下來,龍新宇和饒羨閉了下眼才適應突然到來的光明,周圍的環境也映入眼簾,他們應該是在一艘船的船艙裏,四周堆放著一些船上用具,對麵站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那女人身後還站在一個頭上紮著繃帶也擋不住一頭黃發的青年,龍新宇認出這個黃發青年就是龍修宇提過的襲擊他的那個叫吳興的人。

饒羨兩個人都不認識,他身上有傷,此刻手腳被反綁著,胸和腿一抽一抽地疼。

那個女人對龍新宇的問題並不回答,她把玩著手裏的短刀,還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龍新宇看,龍新宇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覺得那女人的眼光像看砧板上的肉,思考著從哪兒下手。

突然,那女人又笑了,轉身招身後的吳興過來似乎要跟他說什麽,吳興附耳貼近她,突然被她一把揪住頭發,女人手裏的刀直直劃向吳興的脖子,鮮血飛濺,那女人不知道用多大的力氣,她手中的刀一轉,就將吳興的頭割了下來——

“我操!”龍新宇被驚得一個激靈。

饒羨也被女人的舉動驚到,但他立刻覺得哪裏不對:人的頭部與脊椎相連,想把頭割下來需要找準骨骼的連接處,而且需要極大的力氣,這個女人怎麽辦到的?

那邊,吳興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就重重摔倒,人體和地板相撞,發出一聲悶響,他的頭還在那女人手裏,那女人揪著吳興的人頭回頭看龍新宇,把龍新宇看得直發毛。

饒羨看看那女人,又看看龍新宇,他根本搞不清這女人的舉動——為什麽會對同伴下殺手,還有她盯著龍新宇的眼神也很奇怪!

那女人就那樣拎著人頭一直盯著龍新宇。

龍新宇不是膽小的人,但是眼前這一幕真的超出他的認知範圍,尤其是那女人一臉的血,眼珠都不轉地看他,讓他汗毛直豎。

饒羨眉頭都擰到了一起,這女人行為不符合邏輯,武力值更不合邏輯——一個大男人想憑一把刀就割下人頭都沒那麽容易,還有這女人這嫻熟的手法,絕對不是第一次見血,這女人是誰,她到底要幹什麽,饒羨分析不出現在的情況。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那女人似乎終於看夠了,“啪”把將手裏的人頭丟下,人頭在地上滾了幾滾,帶出一趟血跡。

沒見過這樣場麵的龍新宇吸了口涼氣。

那個女人似乎完全沒覺得可怕,她提著手裏的刀子一步一步地向龍新宇走來,龍新宇在心裏瘋狂罵娘——這女人要對他下手了嗎?

哪知道,那個女人似乎是發現了他臉上驚懼的神色,她怔了一下,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沾滿鮮血的手裏握著短刀。

隨即,女人丟了手裏的短刀,短刀掉在地上發出“當啷”的聲音,龍新宇就覺得心一顫。

那女人走到龍新宇麵前蹲下了。

龍新宇自認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這女人太特麽嚇人了,即使手裏沒有刀看起來依然讓人心驚,龍新宇咽了下口水緊張地問:“你……你是誰,你……你要幹啥?”

女人沒有回答,又開始盯著龍新宇看,龍新宇覺得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終於,女人說話了,居然是帶著哭腔地問龍新宇:“你不認得我了!”

“啊?”龍新宇懵了。

女人盯著龍新宇的眼睛:“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啊?”龍新宇更懵了。

那女人一把抓住龍新宇的胸前的衣服幾乎是把他提到了麵前,她吸著鼻子問道:“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龍新宇隻覺得這女人手勁非常大,提著他這個大男人跟提一隻小雞一樣,但是她的問題更奇怪,好像他應該認識她,可是龍新宇翻遍記憶的犄角旮旯也沒認出眼前這個女人,隻好很沒底氣地反問:“我……我應該認得你嗎?”

女人盯著龍新宇,眼睛裏似乎有萬般情緒,可龍新宇的眼睛裏卻是一片茫然。

女人揪著龍新宇,胸膛急劇起伏,恨恨地喊道:“你怎麽會不認得我——你為什麽會不認得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話到後來變成尖叫,瘋狂的尖叫,幾乎刺破人的耳膜。

龍新宇也想跟著尖叫,尼瑪,哪位好心的天使大姐能告訴他眼前這個神經病一樣的女人到底是誰啊?他真的不認得她!

女人一直尖叫,龍新宇持續懵逼,饒羨一臉茫然地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終於,女人叫累了,她停下來,狠狠地瞪著龍新宇。

龍新宇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見她終於不叫了,又盯著自己看,龍新宇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女士,你先別激動,你……呃……你覺得我應該認識你是不,要不你提醒我一下,我也許就記得了?”

女人看著龍新宇的眼睛裏居然慢慢地蓄出了淚水,她眨了下眼睛,一串眼淚滾落:“我叫黎絮。”

“呃——”龍新宇噎了一下,他不記得曾認識過一個叫黎絮的女人,可是看著對方激動的樣子,好像他們應該認得?

龍新宇心思轉了幾轉才道:“黎——小姐,我……那個……要不你再提醒我一下,咱們是怎麽認識的?”

龍新宇的話把黎絮逗笑了,她眼睛裏還有淚,卻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神經質,邊笑還邊自言自語:“嗬嗬,原來你根本就不記得我……嗬嗬,怪不得我從你身邊經過那麽多次,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根本不記得我……哈哈哈,嗬嗬哈哈……”

那笑聲淒厲、尖銳如同鬼魅。

龍新宇被她又是哭又是笑弄得頭大,還火大,他本來也不是好脾氣的人,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弄得少爺脾氣上來了,語氣很衝地道:“別特麽笑了,有事你就說,媽的,要殺要刮痛快點,發什麽瘋,爺不吃你這套。”

龍新宇這一吼,饒羨就覺得腦仁疼,這女人明顯情緒不穩定,精神有問題,龍新宇還要刺激到她,她很可能傷害龍新宇。

讓人意外的是,黎絮被龍新宇吼得停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龍新宇好半晌,才慢慢地說:“這麽多年了,你的脾氣還是這樣直接,”隨即輕歎:“你不記得我了,所以才沒來救我是嗎?”

龍新宇根本不知道黎絮在說什麽,剛想再嗆黎絮幾句,被饒羨打斷:“黎小姐,龍新宇腦袋受過外傷,所以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如果你們過往有交集,你要仔細說給他,他才有可能想起來。”

龍新宇聞言轉頭看饒羨滿眼的:老子什麽時候腦袋受過外傷?

饒羨努力瞪眼表示:你沒看這女人不正常啊,順著說,沒錯。

龍新宇也瞪眼:哈?

饒羨使眼色:聽我的!

龍新宇:……

黎絮仿佛沒看到龍新宇跟饒羨的眉來眼去,她鬆開抓著龍新宇衣襟的手,有些淒楚地道:“原來你受傷了,所以不記得我了。”

龍新宇心裏罵了聲這特麽哪兒跟哪兒啊,但是他也感覺到這女人精神不太正常,於是他眨眼,努力讓自己麵部表情放鬆,語氣保持柔和其實是幹巴巴地說:“黎……黎絮是吧,我那個,飆車,腦袋受過傷,那個……之後,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對,就是失憶……”龍新宇編不下去了,暗恨自己平日狗血劇看得少,現想劇情太難了,並發誓,以後再也不吐槽狗血劇的編劇,原來失憶梗真的比較好用!

黎絮卻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般地癱坐在龍新宇身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沒來救我。”

龍新宇見她似乎真的信了自己的說辭,有點訝異,還是順她說下去:“你看,我都沒有記憶了,你在說什麽,我根本不知道,你能告訴我,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嗎?”

黎絮沒有回答,而是從地上撿起一朵玫瑰花,她的手上有血,玫瑰在她的手裏顯得更加豔紅。

龍新宇和饒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覺得這個女人周身散發著一股神經質的詭異感。

半晌,黎絮把手裏的玫瑰花揉碎,眼神迷離聲音淒楚:“我們啊,我們之間最遺憾的就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她歎口氣:“你失憶了,所以不記得了,那我來告訴你,我們的過去。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閔伯才給閔俊過生日,你們幾個小少爺都來參加,有那麽多人,屋子裏到處都是氣球,花和禮物,我躲起來偷偷看你們,被閔俊發現了,他把閔伯才心愛的煙缸摔在地上,那煙缸鑲滿了鑽,摔碎後,鑽掉了好多,像星星一樣鋪在地板上,然後,閔俊就去找閔伯才,指著我,說我故意打碎煙缸,閔伯才就打我,往死裏打,一下,一下,又一下,我疼得很,想著那樣被打死也好,也就解脫了,可是你出現了……”

黎絮的寥寥幾句,讓龍新宇回想起少年時的一個場景。

那應該是很多年前了,閔家還沒跟他們幾家交惡,閔俊也還沒無法無天的時候,有一次他去閔家玩,看到閔伯才在打一個小女孩。

他不知道小女孩犯了什麽錯,就記得閔伯才的大巴掌扇在小女孩的臉上,小女孩被打倒,卻連哭都不哭,瑟縮在桌角,默默地承受這閔伯才的暴力,地毯華美越發襯得小女孩在閔伯才的拳腳下顯得死氣沉沉,而閔伯才身後的閔俊在暗笑。

當時小小的龍新宇記得父親和兄長都說過女人是弱者,不能打女人,所以,他衝出去推了閔伯才,還罵了閔俊,然後就拉著小女孩去了花園,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就是黎絮?

龍新宇打量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血,眼神淒迷詭異的女人,似乎想將現在的這個女人和印象裏那個小女孩的影象重疊。

黎絮沒有看到他的神色,隻是眼神呆滯地看著手裏殘碎的玫瑰花,過了良久,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慘然的笑:“那時候,你簡直就像英雄一樣,你拉著我的手說你會保護我,還帶著我玩,請我吃東西,摘花給我,那天我很開心,你說你以後會來找我,可是那天晚上你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沒過幾天,閔伯才就爬上了我的床,我才12歲啊,我才12歲——”黎絮的聲音淒涼:“那天晚上,我喊你了,我拚命的喊你,可是我怎麽喊你,你都沒有出現。”

黎絮扭過頭看龍新宇,她的眼睛充血:“你說要保護我,你說我有危險就喊你的名字,可是我喊你了,我拚命喊你了,你為什麽沒來救我?”

龍新宇心一沉,那個下午他的行為是少年的一時熱血,之後就沒在記憶,而他不喜歡閔俊,之後再沒去過閔家,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小女孩也很快就被淡忘了,他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

黎絮眼裏慢慢浮現一片沉寂般的死灰,她悠悠道:“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嗎?閔伯才,閔俊把我當玩物,當禮物,當工具,嗬嗬,每當我痛不欲生的時候,都希望你來救我,可你再也沒有出現,”黎絮看著龍新宇的眼睛問:“你為什麽不來救我?”

龍新宇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訥訥道:“對不起!”

“對不起?哈哈,對不起?你不來救我也就罷了,可是,你為什麽要救那個女人?”黎絮的語氣變成了質問。

龍新宇不解:“哪個女人?”

黎絮看著他:“那個小明星!”

龍新宇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駱萍萍?”突然,一個念頭閃過——駱萍萍的頭是被割下來的,剛剛那個吳興也是,龍新宇驚愣地看著黎絮猜測:“是你殺了駱萍萍?”

黎絮點頭:“是我,又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