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備箱裏的屍體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奇妙,有時候叫緣分,有時候叫宿命!

龍新宇被哥哥揪來參加公司的晚宴,十分不情願,他覺得所有的宴會都差不多,帶著紙醉金迷、虛偽無聊的味道,無論你是否喜歡都要混跡其間。

龍新宇找個空隙就溜出去抽支煙,又去了趟洗手間,在洗手台洗手的時候,龍新宇一撇嘴,對著鑲著金邊的鏡子揉揉臉盡量讓自己保持微笑,但是怎麽看,都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皮笑肉不笑,龍新宇放棄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洗手間晃悠了出來準備回宴會廳。

要回宴會廳,就要走過一道走廊,此時外麵天已黑透,走廊的水晶燈亮起,十分華麗,但是光線不夠亮,帶著朦朧的昏黃,讓走廊有一種迷蒙的不真實感。

龍新宇一步三晃地轉過轉角,就看見一男一女在走廊的一個隔柱後糾纏,男的都快壓到女的身上了。

龍新宇眉頭一皺,雖然現在風氣開放,但是參加宴會的都是有些身份的,怎麽跟急色鬼似的在走廊就要上演限製級?

龍新宇有點好奇什麽人這麽沒分寸,等走近了,他瞥了一眼就發現糾纏的男女,男的是閔俊,女的是駱萍萍。

閔俊一隻手按著駱萍萍,另一隻手在駱萍萍的腰腿間摸索,駱萍萍一張精致的小臉漲得通紅,死命推著閔俊,都快哭了!

龍新宇心道:呦,看起來不是你情我願的情愛遊戲呀。

閔俊和駱萍萍你推我壓,都沒注意到站在隔柱那邊的龍新宇。

龍新宇的父輩跟閔俊的父輩有交集,龍新宇和閔俊幼年還在一起玩過,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閔俊越來越放浪形骸,酒色財氣樣樣都沾,行事陰毒且不擇手段,風評也越來越差,龍新宇實在看不慣閔俊,總覺得他跟陰溝裏的蛆一樣,雖然沒咬到自己,但是膈應到人了,所以近年來,幾乎沒有往來。

駱萍萍是龍新宇好兄弟厲光公司旗下的藝人,這小姑娘好像是童星出道,現在才20出頭,還沒出校門呢,就簽給了厲氏,開了幾場演唱會,演過電影,有些名氣,不過,駱萍萍怎麽跟閔俊碰一起了?

龍新宇眼睛一眯,根據眼前這一幕腦補了一出紈絝富二代騷擾青春小明星的戲碼。

龍新宇跟厲光是發小,厲光脾氣冷硬,非常討厭閔俊,從來沒給過閔俊好臉色,龍新宇尋思著閔俊這是活膩味了,連厲光公司旗下的藝人都敢招惹,還是在自己家公司的慶功酒會上,這是色膽包天欠收拾了——收拾閔俊可比參加無聊的酒會有趣,龍新宇一呲牙,快步上去長腿一伸,照著閔俊的腰就是一腳。

閔俊被踹了個正著,打個趔趄,退了好幾步。

“誰特麽——”他張嘴要罵,隨即就看到了挑起嘴角,邪邪看著他的龍新宇,到嘴邊的髒話又咽下去了,以閔俊對龍新宇的了解,他要敢罵出來,龍新宇絕對能動手打他,而他,小時候就不是龍新宇的對手。

他看中的小美女駱萍萍,這時拽著裙子護著胸口躲到龍新宇身後了。

閔俊因長期浸彌酒色而顯得不正的一雙眼睛盯著龍新宇,色厲內荏地道:“龍新宇你幹什麽,今天是你們龍氏的酒會,裏麵可有不少媒體,鬧出事來是打你們龍家的臉!”

龍新宇好笑地眼睛一翻:“你也知道今天是我們龍家的酒會呀,那你剛剛在幹什麽?”

閔俊整理下衣服道:“剛剛隻不過向駱小姐表達一下對她影視作品的喜愛,是吧,駱小姐?”說著他瞟向藏在龍新宇身後的駱萍萍。

駱萍萍咬著下唇沒有回答。

龍新宇一笑:“那巧了,剛剛小爺也隻是腳下滑了,表達一下小爺的腳對閣下尊臀的喜愛,是吧,閔、少、爺!”

龍新宇把閔少爺三個字,咬得很重,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閔俊哪裏聽不出他的諷刺,他已經非常不悅,卻衡量著:走廊裏隻有他們,保鏢沒有跟著他,動起手來,他絕對不是龍新宇的對手,至於家族勢力,閔家是無法跟龍家媲美的,閔俊臉色幾經變幻,才忍氣吞聲道:“龍二少說笑了,別傷著您的腳才是。”

“哎呦呦,閔少爺可真會說話,我沒傷著,您也沒傷著,那您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跟小女孩糾纏不清了!”龍新宇臉上是調笑,語氣卻帶了幾分威脅,反正他龍新宇是不介意跟閔俊起衝突,如果能趁機收拾閔俊一頓,龍新宇倒是很願意動手。

閔俊眼神陰騖地掃了龍新宇和他身後的駱萍萍一眼。

龍新宇見他眼神不善似乎還不甘心,就眉峰一挑,下巴一揚:“怎麽,閔少爺還不走,要小爺親自送你嗎?”說著上前了兩步。

閔俊下意識後退:“不勞煩二少了,我就是喝多了透透氣,也該回去了,失陪!”說著轉身走了。

慫貨!

龍新宇看著閔俊的背影沒好氣地低哼。

如果閔俊發狠地跟他動個手什麽的,龍新宇倒會覺得這人有幾分血性,可閔俊這樣秒慫的樣子,龍新宇心底愈發瞧不起他。

眼見閔俊走了,龍新宇一回頭就看到縮在他身後的駱萍萍。

小姑娘雙手環胸,眼睛紅紅,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龍新宇盡量擺出和善的笑臉,安慰道:“他走了,沒事了,小丫頭要學會保護自己,下次遇到這樣的男人直接朝要害,踹丫的,別心軟更別手軟。”

駱萍萍水盈盈的大眼睛看著龍新宇,小聲道:“我,我剛簽約,那個閔……閔少爺好像不能輕易得罪,我,我怕,怕給公司惹麻煩。”說著低下眼眸,偷偷打量龍新宇。

燈光下,駱萍萍的眼神清澈、弱小、無助,龍新宇尋思著,這駱萍萍踏入娛樂圈有段時間了,難得還有這麽清澈的眼神。很多人混得久了,眼神都很難一望到底!

龍新宇心下微歎:這種剛簽約的明星,估計怕給公司惹事,也怕鬧起來名聲不好,隻能忍氣吞聲,顯然還是對厲氏的實力不了解的,光厲氏兩個字就夠她作威作福的了。

不過厲光公司這樣的明星挺多的,要不是上次他找厲光的時候,厲光的秘書正跟他說公司剛簽了個挺有潛力的小女生,他湊趣地瞅了一眼都未必記得住這個駱萍萍。

反正為駱萍萍解圍不過是舉手之勞,龍新宇隨口安慰道:“小丫頭懂事,但該硬氣的時候還是得硬氣,有事你們厲總會罩著你的。”說著拍了拍駱萍萍的肩膀:“我回大廳,你要一起嗎?”

駱萍萍拉拉自己被扯歪的衣裙囁嚅道:“我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龍新宇看看她道:“那自己當心,別給一些人渣借酒裝瘋的機會。”

“嗯!”駱萍萍點頭應了。

龍新宇朝她笑了一下,就心情很好地吹著口哨走了,沒聽到駱萍萍在他身後細聲細氣說的那句謝謝。

龍新宇一進大廳,就見到四處都是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男的衣冠楚楚,女的珠光寶氣,臉上的笑容都是一樣的客套、有禮而虛假,龍新宇撇撇嘴,心裏吐槽著,虛偽、無聊。

他從路過的服務生那裏拿過一杯香檳,還沒送到嘴邊,後背就被人拍了一下。

“你小子才來,自己家的酒會都遲到,不怕龍大哥收拾你啊!”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

龍新宇回頭一見是聞人英就笑了:“我早就到了,剛剛出去抽了一隻煙,再說我哥已經逼我參加這麽無聊的酒會了,哪舍得收拾我。”

聞人英朝他擠弄眼睛:“就知道你會嫌無聊,剛剛我們還說,等酒會結束出去嗨呢!”

“我們?厲光也來了吧?”龍新宇聽聞人英的話覺得厲光肯定也來了,他端著酒杯,四下張望著找人。

聞人英道:“見到熟人打招呼去了,等會就過來了,問你話呢,等下要不要出去嗨!”

聽到聞人英在問,龍新宇回答得痛快:“當然要,前段時間你和厲光都忙,咱們有段日子沒出去了,正好一會聚聚,你們定好去哪兒嗎?”

“厲光說去海上巴黎,那兒到了批新酒。”

“好地方啊,那兒的酒是真不錯!”

“我就說這小子肯定會答應,你還非要問,哪次拚酒能少了他!”剛去那邊跟生意夥伴打了招呼的厲光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就聽到聞人英和龍新宇的對話。

看到厲光,龍新宇想起剛剛走廊那幕,就好奇地問道:“厲光,駱萍萍是你帶來的女伴不?你帶的人得看好,我剛剛看到閔俊在走廊那邊堵著駱萍萍騷擾,哥可是英雄救美地把閔俊踹出去了,等下喝酒你得敬哥一杯。”

“你跟誰哥長哥短的,”厲光先下意識地反駁了龍新宇的稱呼,隨即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駱萍萍也來了?閔俊騷擾她了?”

龍新宇點頭。

“駱萍萍不是我帶來的,應該是跟著公司的經紀人來熟悉應酬的,”厲光解釋,隨即一臉地厭惡:“閔俊活膩味了,連我的人都敢招惹?”

厲光、龍新宇、聞人英父輩交情菲淺,他們幾個年歲差不多,一起長大的;幾人關係一直很好,皮相都不錯,家世還好,成年後,情場上,大家都愛玩,但玩歸玩,找的都是玩得起的,你情我願的,不會為難人,至於生意上各自有家族的生意打理,並不越界。

閔俊跟他們不一樣,這人小時候就心思不正,長大後更齷齪,生意場上,什麽正的、邪的、偏門的,到處插腳,完全沒有原則和底線,情場上就更不用說了,管你是不是圈裏的,看上了就想方設法弄到手,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沒少做陰損、下作的事兒,據說前陣子看上一個女教師,用手段強了人家,還拿了不少錢顛倒黑白,結果女教師受不了,自殺了,事情鬧得挺大--閔俊的這些行徑厲光更不屑了。

龍新宇當然知道厲光瞧閔俊不順眼,他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扇風點火:“哎呦,你厲總可威風了,威風到人家閔少爺都堵著‘你的人’上手了,要不是哥給他一腳,你家小花估計都給拉去強摘了。”

“閔俊這麽囂張?” 聞人英好奇地發問。

龍新宇就把剛剛自己在走廊看到閔俊騷擾駱萍萍,然後他英雄救美的過程詳細描述了一遍,重點是強調閔俊多麽猥瑣,以及自己多麽正氣凜然,然後被聞人英和厲光一起給鄙視了。

聞人英的性情是他們三個裏相對比較溫和的,鄙視了龍新宇後,想著閔俊的行徑也掩不住一臉厭惡。其實處於他們這個身份地位,情場上多是你情我願,不需要去用下作的手段,閔俊卻偏偏喜歡玩手段,連聞人英都忍不住道:“以後閔俊再這樣,見一次打一次就是了。”

厲光驚訝:“哎呦,你聞人少爺平時不是最鄙視用暴力解決問題嗎?”在厲光眼裏,聞人英斯文有禮,愛擺出個貴公子的範兒,怎麽也開始崇尚暴力了,難道因為跟他們混久了,就近墨者黑?

聞人英長歎一聲感慨:“不得不承認,有些事用暴力解決更容易。”

他這話,聽起來有內涵呀,龍新宇和厲光兩人對視了一眼。

厲光湊近起哄:“來,好兄弟,說出你的故事讓哥們開心一下!”

“哪有什麽故事,就是有感而發。”聞人英道。

熟知他性情的厲光和龍新宇怎麽可能信他,兩人將聞人英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著讓他說出點什麽,聞人英死不開口,龍新宇笑著說要“上刑”,厲光就一把摟住了聞人英的脖子,聞人英掙紮,三人正嬉鬧,悠揚的音樂響起,廳裏的燈光暗了下來,宴會廳前的舞台上開始閃爍追光,有主持人上台暖場了。

三個人也不再調笑,整理好衣服,乖乖地找各自的位置坐下。

舞台上是冗長的開場、祝詞、表演等等的儀式環節。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聞人英眼見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他捅捅身側的龍新宇:“可不可以先撤?”聽到他問話的厲光也眼巴巴看龍新宇--這是他們龍家的酒會,能不能先撤還得龍新宇說了算。

龍新宇有點擔心自家哥哥知道自己先溜會收拾他,但是他四下瞅瞅,燈光昏暗,人這麽多,老哥正西裝革履地在最前排坐著,之後還有各種致辭儀式什麽的,十有八九不會分心注意到他,此時不溜更待何時,於是就跟兩好盆友使眼色:“現在就撤!”

三個人相視一笑,默契地悄咪咪離開座位往人群後方挪,直到溜出會廳。

到了酒店門口,服務生開來了三人的車,三個人今天都沒帶司機,就各自開車一起到了海上巴黎,點了包房,叫了酒。

三人有段時間沒聚了,這一頓邊喝邊邊唱邊鬧地下來,差不多就半夜了,又開始拚酒,沒一會就都醉倒了。

次日,最先醒的是聞人英,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他揉著額頭,叫醒了厲光和龍新宇。三個人一身酒氣地出了酒吧打算各自回家休息。

白天的這個時間沒有泊車的服務生,三個人走走聊聊地到了停車場,聞人英走在最前麵,他的車停在龍新宇的車的後麵。

昨晚喝太多,聞人英還沒太清醒,走到龍新宇車邊的時候,聞人英的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他下意識地扶了一下龍新宇車的車尾,就覺得鼻翼間有股奇怪的味道。

聞人英嘟囔一句:“新宇,你多久沒刷車了,一股怪味?”

“什麽怪味?”就在他身後的龍新宇不知道聞人英在說什麽,以為損友又要鬧他懟他,就走過去想說,哪有怪味,是聞人英鼻子有問題,但是靠近車尾才發現,果然有股腥臭味兒,好像是從後備箱裏傳出來的,龍新宇疑惑地按了鑰匙把後備箱點開,他身後的厲光也走了過來,就朝他後備箱裏看了一眼——

龍新宇:“操!”

厲光:“我操!”

聞人英:“哇——嘔——嘔——!”

三個男人,兩個爆了粗口,有輕微潔癖的聞人英來不及爆粗口就反胃地跑一旁嘔吐去了。

龍新宇車子的後備箱裏卷縮著一個頭部血肉模糊的男人,男人的頭已經變形,血液混合著腦漿淌了一後備箱,天氣炎熱,隨著後備箱的打開,血腥味混合著臭味撲鼻而來,視覺和嗅覺上的雙重衝擊讓三個大男人都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