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阮,我喜歡你,你要不要我

日曆終於翻過了一年陽曆的最後一頁,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是林雲舟和酷玩TV直播合同的最後一天。而過了這一天後,他給自己正式放了半個月的假,然後在休假時和前來接洽的棧熊TV代表直接簽訂了為期半年的直播合同。

這些都是周阮回來後才知道的。

彼時,還在休假的某人,坐在她家裏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啃著蘋果,看著電視。而周阮剛從元旦假期的黃金帶團期中摸爬滾打,累成一條狗回來了。

望著休閑自在的林雲舟,她氣不打一處來,嘟囔著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並一口咬過來正被他拿在手上的蘋果吃了起來。

“要吃我再給你洗一個啊。”他有點無奈。

“不樂意動了,動手拿都嫌累。”周阮直接靠在他的臂彎裏,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舒服地癱在林雲舟身上。

“工作累嗎?”

“你說呢?”她斜了他一眼,仿佛他在說笑話。

林雲舟沉吟了片刻,然後去掏自己口袋裏的錢包。找了許久,他才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卡來,然後靜靜地在手機上擺弄著什麽。

不一會兒,他把手機伸給周阮看。

周阮正窩成一團,此時也不想動,眯著眼問:“什麽呀?”

“你自己看看。”

她接了過來,定睛一看——然後,咬出的蘋果差點兒沒掉下來。

手機屏幕上是某銀行的網上銀行界麵,明晃晃地寫著餘額兩字,然後跟著的數字……周阮噎了噎,重新數了幾次。沒錯,是六位數。她確信自己沒有數錯。

“怎麽這麽多錢?”她彈了起來,蘋果也不吃了,怔怔地看著林雲舟。

“你出差那段時間我和棧熊簽約了,這是他們給的半年的工資,不包禮物和辦卡那些分成的。我拿出一部分還了之前欠廠家的錢,還剩這麽多。”

“這麽多?”

“嗯。”

“原來幹主播這麽掙錢啊。”周阮感歎,“這可比我幹一年多到哪裏去了。”

林雲舟正色道:“這可是你男朋友出賣色相換來的,珍惜點。”

他把卡放在周阮手裏,“所以,你請個假,休一段時間吧?我看你這段日子都累得不行了,反正現在我的錢都給你了,也足夠你生活了。”

“那怎麽行?”周阮聞言,直接站了起來,“這錢是你的,我怎麽能用得心安理得。”

林雲舟失笑,站起來,又重新把她攬在懷裏,“沒有你,又怎麽會有現在的林雲舟?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才能堅持下來,周阮。”

她沒說話,心下還在想著怎麽拒絕他,他卻立馬又拉起了她的手,看著她正色道:“對了,我上次跟你說的搬過去跟我一起住,你考慮好了嗎?”

——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實在不是因為林雲舟突如其來,就將自己所有的家當交給了自己的原因,可是周阮看到如此坦誠的他,腦子一熱就答應了立刻搬走。

而林雲舟也像是早就有了準備,叫的搬家公司也沒有含糊,沒過片刻就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而周阮直至坐在了車上時,大腦還是迷迷糊糊的。

她……她好像回家還不到兩個小時吧?怎麽突然就搬家了?

等周阮原來公寓裏的東西被陸陸續續搬空的時候,她看著空****的家裏忽然有些發愣——就這麽走了啊?

然而林雲舟沒給她再思考的機會,直接握住她的手鎖了門,然後牽緊了她徑直下了樓。

等到兩人把東西都搬進林雲舟家的客廳時,冬季的上海早已經夕陽西下了。東西很多,此時此刻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就顯得有些擁擠了,連走兩步都能撞上一個箱子。零零碎碎的,從台燈到化妝品,衣服鞋子到她買的髒衣簍都帶過來了。

她不願意再多動幾步,走到沙發那裏,索性直接就近找了個箱子坐了下來,喘著粗氣。

而林雲舟呢?仿佛還是十分悠閑的、以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姿態優雅,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生我氣了?”林雲舟看到周阮哭喪著臉,累得不輕的模樣。

周阮想了想,點頭,坦誠,“是有點兒,太突然了。”

“怎麽樣才能消氣?”

“我也不知道,明天就不氣了吧。”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周阮走來,絲毫沒有被地上的障礙物給妨礙到。正當周阮還驚歎著他神乎其神的走位技巧時,他卻拉住了自己。

“過來。”林雲舟拉著她,徑直走向自己的臥室。

剛才兩人都隻是把東西搬到了客廳就再沒整理,也沒有打開臥室的門,而現在他卻拉著自己走到臥室,這讓周阮覺得有些奇怪。

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她渾身一緊,神情防備地看著他,“外麵還有這麽多東西沒收呢,你別亂想。”

林雲舟失笑,“你想什麽呢,跟我過來。”

一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打消周阮心裏的疑惑,直到站在房間門口的時候,她仍然是困惑不解的,突然他說:“自己推開門看看。”

周阮扭過頭去睨他,企圖在他臉上發現什麽端倪。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林雲舟的臉上還是淡淡的笑,看不出什麽奇怪的地方。周阮沒轍,隻好輕輕推開了門。

而後,她震驚地站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

房間的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書籍,一眼望過去十分壯觀,最要緊的是,每一個盒子旁邊還放置了一張彩色卡紙,上麵用馬克筆寫著大大的數字。

“這是什麽?”她喃喃道。

“生日禮物。”林雲舟的笑容終於放大。

“這麽多?”她不敢置信地問,“而且我生日不是還早嗎?”

“你過來看。”他早已經走到了房間裏麵,此時在一張寫著2016的卡紙前站定,向周阮揮了揮手。

周阮乖乖地走了過去,然後看見這邊的地板上放著的是一摞書,封麵很是眼熟。

“2016年,周阮十六歲的生日禮物,”林雲舟指了指那堆書,“《灌籃高手》漫畫紀念版全集。”

她記得,那一年剛上高中的她迷上了很久以前的著名漫畫灌籃高手。

每每到了理科課,她困得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就掏出自己在校門口租書店借的漫畫來看,看得津津有味。緊張時,周阮還會控製不住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壓抑著自己嘴裏要溜出來的尖叫聲。

“流川楓怎麽這麽帥啊!”林雲舟一字一頓,將那一段時間周阮說過最多的話,用她獨一無二的語氣說出來了。

然後還沒等周阮反應過來,他又拉著周阮往旁邊走。

這次是一張粉色的卡片,寫著2017。

“2017年,周阮十七歲的生日禮物,BBC《國家地理》紀錄片全套。”

高二時,她憑著一腔對地理的熱愛在林雲舟的鼓勵下,順利考上了言高的理科實驗班。那個時候的她夢裏都是割舍不掉的大好河山,是極光,是星雲。

雖然高中的理科沒有地理,可周阮仍然會認真地聽著每一堂地理課,還會堅持每周跑到報刊亭去買那一本《國家地理》雜誌,然後在晚自習時把書藏在抽屜裏偷偷看。

“林雲舟,我很想,很想在以後的日子裏走遍這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他笑著又複述了一次她的話。說著,似乎閉上眼,還可以看到那一年稚嫩卻又勇敢的周阮。

下一步走向的是2018年。

“2018年,周阮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一雙白色的細高跟。”

在結束了高考,逃離了重壓後,那一晚和林雲舟的小敘時,她曾悄咪咪地偷看了隔壁桌女人穿著的高跟鞋很久。

她好奇又羨慕,眼神裏都是光亮,是青澀的小女孩邁過了成年那一道坎,離開了高中校園後第一次開始向往“成熟”。

“林雲舟,你介意女孩子穿高跟鞋麽?”

夏夜裏,她趁著酒意,靠著一腔孤勇,將心中的疑問說出。

“2019年,十九歲的周阮,我不在她身邊,可是我想她應該會想要收到一支錄音筆替她錄下自己學習小語種練習口語發音的語音。”

那一年,她剛剛進入大學。推開了象牙塔大門的她迷茫又無措,好不容易在周圍都彌漫著大學墮落風氣的時候,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開始自學二外。

法語是種多麽浪漫的語言,可它的學習之路卻不那麽美好,周阮曾一夜一夜地睡不著,隻因為怎麽也搞不懂那些在她看來繁複又困難的大小舌音。

“那時候,如果我在她身邊,她應該會跟我說‘怎麽辦,林雲舟,好難啊,你能不能教教我’。”

——

“2020年,二十歲的周阮,邁入了她人生的嶄新篇章,我想她需要一個本子記錄下自己在新的階段所有的心情。”

——

“2021年,二十一歲的周阮,大概在這時還因為某個可惡的人的緣故還沒能談過戀愛,別的女孩都在享受著青春的時候,她卻獨身一人。

“所以我想將這一張屬於2021年李宗盛演唱會的門票送給她,告訴二十一歲的她,不要著急,終會有一天你想要的那個人會陪你一起。”

——

“2022年,二十二歲的周阮,已經畢業,離開了大學校園。曆經了千辛萬苦的她,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夢,成為了自己曾經最想成為的人。她應該在這時需要一台相機,記錄她沿途一路的風景,將所有的美好以照片的方式定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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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雲舟頓了頓,兀自走到了那張寫著2023的卡紙前方。地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幹幹淨淨。而他站定了,笑得溫暖而明亮,朝周阮伸開了雙臂。

“2023年,二十三歲的周阮又遇見了當年的那個混蛋。可是他不再是十六歲周阮認識的林雲舟,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甚至他還一蹶不振,連重頭再來的勇氣都沒有。

“是二十三歲的周阮給了他自信,給了他希望,告訴他不可以放棄。可是,他忘了,自己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林雲舟還是笑著,彎彎的眼角勾起令人難以移開自己眼神的弧度,整個人夢幻得如同一張畫一般,就連那向她敞開的懷抱都是如此令人神往。

“周阮,我喜歡你,你要不要我?”

話語穿過時光,似乎落在了十八歲的那個夏夜裏。像是場景重演,男孩用一個問句回答了那一年忐忑不安卻又滿腔勇氣的女孩。

我要,怎麽會不要。

周阮說不出來話,隻覺得他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場景模糊之際,和幾年前自己眼前那個仍然青澀著的少年身影重合。

她不可以再想,隻能重重撞進了對方的懷抱裏。

林雲舟抱緊了她,腳下卻沒有因為強烈的撞擊挪動一步。

他的下巴磕在她的頭頂,聲音就悠悠地在周阮耳邊打著轉,溫柔的,輕聲的,感激的,滿足的。

“好了,現在,快要二十四歲的周阮,你可以許願了,十六歲到二十三歲的都許完也沒有問題。”

周阮抬起頭來,破涕為笑,“我想要每一年的林雲舟,都平安快樂,日子順遂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