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
“勝利！”
手機裏忽然傳來一聲係統激昂的提示聲，嚇得周阮快要把手機摔在地上。老實說，她的心理素質雖然這幾年長進了很多，可看他比賽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丟得一幹二淨。什麽冷靜自持，什麽克製穩重，全部拋到了腦後。
然後，周阮就看見眼前的那個人走近了她，一米八三的個子，此時頗有壓迫感地佇立在她的麵前，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林雲舟忽然毫無預兆地就抱住了她，將頭輕輕放在她的肩頭。
“好累啊……”他呢喃，還像個少年，尾音微微上翹，環住她脖子的手止不住地一直在抖。
然後又是他的聲音傳來，“贏了呢，我們贏了燃料隊啊。”
大腦空白了瞬間，周阮才咀嚼出他話裏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著，也不管手機是不是摔在地上了，摟住了那個看起來十分疲乏的少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連說了幾個太好了，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林雲舟！”她埋在他的胸口，激動得語無倫次，然後是瘋狂掉下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胸口。
我一直都相信，你是無所不能、戰無不勝的林雲舟。我一直都無比地堅信著，沒有人能夠比你更接近天空最高的地方！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無奈，他撐開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非常珍視地捧住她的臉，吻掉了她臉上肆虐的眼淚，“哭什麽啊……”
“不知道，我不知道林雲舟。”她哽噎著，後來越哭聲音越大，“就是開心，真的，打心底裏開心，嗚嗚嗚……”
林雲舟沒再說話，隻是用力地抱緊了她。
此情此刻，他也等了很久。隻是忽然感慨，有時男人並不需要用眼淚來發泄情感，一個給愛人的擁抱足夠。
隔了很久，周阮才反應過來，“直播呢？HND其他隊員呢？”
“不知道，可能開香檳慶祝去了吧，畢竟爸爸帶著他們報仇了。”他淡淡撇下一句，但話裏是藏不住的高興，因為此刻他還有心情開起玩笑來了。
“噗嗤，”周阮笑了出來，眼淚混雜著鼻涕，有點不美觀，“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她嗔怪。
“哪兒不正經了？你不是知道我最正經了。”林雲舟嚴肅道，“以前我那麽正經地上學、打比賽，你又不是不知道。”
轉念一想，還是說了實話，“HND其他人下線了，俱樂部經理阿蠻也是剛知道了這場直播，罵了他們一頓讓他們滾下機了。”
“啊？為什麽要罵他們。”
“周阮，這是我們贏了，如果是輸了你知道影響有多差吧，尤其是APAC之後。”林雲舟無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還沾著眼淚，滑滑的。
“哦。”周阮後知後覺，“那你直播呢？”
“下線了。”
“怎麽不打了？”
林雲舟沒說話，隻是站著緊緊地抱住她，直至她開始感受到那人身上傳來的顫栗感。
“緊張嗎？”她輕輕問。
“嗯，挺緊張的。”
“可你贏了呀，和IDQG對槍你也贏了不是嗎？”
在那之後，他換上了士兵76後，IDQG也應景地換上了76。然而，薑終究是老的辣，韓國最強新星、及時命中類英雄好手IDQG終究不敵Linzy如同機器人一般精準又強悍的槍法。他輸得心甘情願。
林雲舟沒告訴她，比賽結束後IDQG加了他的好友，然後私聊了他，不過那時他已經退掉了直播間，所以沒有任何人知道IDQG說的話，除了他倆。
“Linzy，you are my idol。I am glad to have a game with you。I will be the best shooter in overwatch（你是我的偶像，我很榮幸能和你戰鬥，我將會成為守望先鋒裏最好的射擊手）。”
或許是中文實在還不太好，IDQG這次選擇了英文。不長，可林雲舟看得心潮澎湃。
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是專注於賽場的。所以，他也壓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對年輕的選手產生影響，格子也好，ZNX也好，還是HND青訓營裏那些小隊員也好。
他常跟他們說：“不要把我當成一個不可逾越的偶像，你們有屬於自己職業的道路。”
可就今天，當他看見IDQG發自肺腑的“告白”詞時，他莫名地覺得榮幸。
能成為這些未來職業圈中巨星們心中的榜樣和目標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人生也好，職業賽場也罷。
時間是英雄敵不過的利刃，長江後浪推前浪，榮耀不是永恒的，可對於那些還奮戰在這個戰場上的後起之秀的影響卻是雋永的。
這是這些已經退出了這個舞台的老將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
“林雲舟，我覺得今天你的狀態，其實繼續打職業沒有問題的。”周阮躊躇了好半天，才提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小心翼翼地擔心著眼前這個人的情緒。
哪知道他隻是極其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然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嗯？”周阮有些不明白，表情疑惑。
“我的手，在抖。”剛插兜的時候周阮沒看見，後來再抱住她的時候她也沒看見，而此時林雲舟徹底地將自己的手展示給她看時她卻發現了。
林雲舟的手指白皙而又細長，可大拇指左側下方的肌肉此時紅腫得有些厲害，而且他現在還止不住在發抖。
周阮還發現，抱著她的林雲舟其實後背都已經汗濕了。
是疼的嗎？
“集中精力打這麽一場還可以，BO3、BO5就不行了，我撐不住的。”他苦笑，“手跟不上意識，很糟糕的體驗吧。”
剛還處在激動之中的周阮忽然冷靜了下來，充斥在整個胸腔裏的都隻有心疼。她看不得眼前那個低著頭，表情有些沮喪的人的模樣。
她知道，這是英雄遲暮，時不我與的哀愁。
縱使壯士再有一腔熱血，可終究敵不過時間這個最大的敵人。
傷病，是每個競技者很難躲過去的劫。
而林雲舟，也許恰好就缺少了這麽一點兒的運氣吧，讓他在最靠近頂點的地方遺憾退場。
她握住男人顫抖的手，無言地反複給他按摩著，希冀他現在的感覺能夠好受一些。
——
之後周阮也沒心思吃飯了，直拉著林雲舟跑到外麵下館子去。剛剛曆經了一場激戰的人已經累得抬不起手了，然而看著眼前的人興致勃勃的樣子，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任由她去了。
過往的五年，他什麽也沒做，也沒能做到自己曾經的誓言。
往後的歲月，他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不僅是別的女孩有的她都要有，別的女孩沒有的他也要能夠給得起。
沒什麽理由，隻是因為愛她。
給她摘了天上的星星都覺得還不夠，又何況於這一點點小事呢？
正如周阮所預料的，當他們還在吃飯的時候，微博、貼吧、論壇已經刷爆了。無論在哪裏，都在討論今天HND和燃料隊的這一場比賽，微博熱搜也是節節攀升，升到了一個明晃晃的第二。
有人在感歎，“中國隊終於能夠贏韓國隊了，也算是雪恥了，而且這場比賽太他媽精彩和刺激了。”
也有人在說：“Linzy的狀態看上去很好，若是沒有手傷怕是今年的APAC上HND真的有希望也說不定。”
還有人說：“這才是他們所熱愛、所夢想、所放不下的熱血的電子競技啊！”
極少數聲音在說著是，“林雲舟的前替補ZNX太菜了，所以導致HND在APAC上的失利。”
看到節奏貼轉頭把一口大鍋甩到了ZNX的身上，周阮有些生氣，“這些人怎麽這樣！你們贏了還要不停地來挑刺，杠精轉世是不是？ZNX看到了得多難過？”
林雲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就是電子競技。沒有哪個選手沒有曆經過節奏，這是ZNX必須要克服的一關，他要看得清楚APAC上HND的慘敗是因為配合問題還有HND轉型的問題，不是自己的實力問題。
“然而，這件事隻有他自己能夠想通，沒人能夠幫得了他。”
周阮默，忿忿不平地吃著菜。
林雲舟也沒閑著，給她夾菜，直至在她的碗裏堆起了一個小山才停下。
“你別夾了，少用點手不行嗎，手都腫成那樣了……”她在抱怨，聲音不滿。
“我是手傷了，又不是斷手了，給女朋友夾個菜有什麽不行了？”林雲舟停了一下，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過幾天和HND隊員們一起吃個飯吧，就羅耀小天悅悅那些，不會有高管，就我們私底下吃個飯。”
“啊？”周阮有點驚訝，“和他們？”
“老早就想見你了，我一直壓著，沒說。”
“好吧……”周阮同意了。
“還有，明天有時間嗎？”
“嗯？”周阮抬頭看他。
“我忽然想到，我們倆是不是自從高中你生日那次以後，就沒有正兒八經地約過會了？當然，高中那時候沒在一起也許也算不上。”
林雲舟說的是高二的時候，周阮的生日，他們倆一起去電玩廳的那件事。
“所以，明天我們倆一起出去約個會吧？行不行，女朋友大人？”他特意側過身來低下頭，靠得很近，試圖用美色**。
“好。”周阮隻得答應——沒辦法，誰讓這人犯規了啊？
論起能讓她屈服，林雲舟的水平一定是頂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