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嚴格遵守“無宿治”

從秦代開始，司法勘驗就有專人負責。對案件現場的勘察和法醫檢驗都是由令史帶領牢隸臣進行的。若有特殊情況，可由上級指定有專門知識和經驗的人參加檢驗。

比如這次，因受害者皆是女性，秦卓便指定了盧氏前往協助檢驗。

每個現場勘察完畢後，令史都要把檢驗的經過和情況向縣令或縣丞寫出書麵報告。這個書麵報告就是爰書。

早在商靹變法時，秦國就提出了“無宿治”的口號，要求官府處置當天的公務不能拖過夜。

陸柒趕到小樹林時，已是日中（11：00-12：59）。胡致帶胡姬來縣廷時，差不多快到下市（15：00-16：59）。陸柒從另外三個現場勘察完再趕回縣廷時，正是牛羊入（19：00-20：59），其他令史早已寫好爰書交與秦卓，隻差陸柒手頭上這份。

“黃昏（21：00-22：59）前定能寫好。”陸柒說完，便走進縣廷後院，開始奮筆疾書。

秦卓坐在旁邊，翻著著其他令史的爰書，不時停下瞅著正在發呆的陸柒，並不催促。

果然，黃昏前，陸柒將爰書交於秦卓。

秦卓扭頭看了看屋子角落裏的漏壺，正好是黃昏時候。

秦卓溫和笑笑，換了個跪坐的姿勢，半靠在朱繪黑漆花幾上，拿著陸柒的爰書認真讀了起來。

“區水亭亭卒趙陽告曰：‘署中區水河畔小樹林有賊死，來告’。高奴縣丞秦卓令令史陸柒往診。令史陸柒爰書：與牢隸臣石、隸妾盧氏即趙陽診，女子胡姬未死，額頭有傷……”

秦卓看完這個爰書後，又拿起一卷，是呂珠的案發現場勘察記錄，剩下的兩卷分別是蘭枝和牽兒的。秦卓以為都看完了，忽然看見陸柒手上還拿著兩卷，愣了一下，問：“這是……”

“是趙陽的。”趙陽是目擊證人之人，秦卓是在回來路上寫的。盡管如此，他的字仍是工整，與他伏案所寫的字毫無差別。

秦卓喜道：“不錯！”

陸柒抿抿唇，算是對他大力表揚的反應。“這是我另外畫的地形圖，不知縣丞可否讓我看看其他令史的爰書？”

秦卓就知道，陸柒不會輕易結束今天的工作。

“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於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秦卓輕吟此句，忽而撫掌而笑，道：“當初要求官吏們迅速快捷地處理政務，是為了杜絕徇私舞弊、貪汙腐敗之行為。陸柒你不但清正廉明、謹言慎行，還積極工作不辭勞苦，實乃為良吏啊！”

秦卓的讚賞有加並未令陸柒有更多反應，他始終保持謙遜平靜的態度，隻對秦卓身邊其他令史的爰書有興趣。

秦卓又瞅了瞅漏壺，估算著人定（23：00-00：59）前陸柒才能看完爰書，且分析完案情。秦卓無可奈何地摸了摸已經餓得咕咕亂的肚子，苦笑著前矮案上的竹卷推到陸柒麵前。

陸柒迅速看完其他爰書，又在自己的地形圖上修改了幾處後，遞給秦卓，道：“此案疑點，還請丞相一一指明。”

“說吧。”

陸柒恭敬施禮後，指著自己畫的地形圖，道：“據爰書可知，四名自告人疑是被同一個人襲擊，先是胡姬，其次牽兒，然後蘭枝和呂珠。四人皆被斷發，額頭有傷，身體並無其他傷痕。此人連犯四案，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