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染話沒說完,門外就傳來的是一道甜美的女聲,鹿邑回頭看去,梅麗莎勾著半邊笑意朝她們兩人走近:“沒想到你們的水平也不過如此,你們現在能保證世界級的水平,但是你們能保持多久?最新的人才,僅僅隻有這點水平,我好像已經能看到你們國家未來的榮譽就要淪落成足球一樣,變成笑話了。”

梅麗莎長得跟芭比娃娃一樣精致,但說出來的話相當的惡毒。

鹿邑生氣的朝她喊:“閉嘴!”

“噢,真是粗俗。親愛的,輸了比賽,輸了人品就不好了。”

白染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可是看著梅麗莎跟鹿邑的這個模樣就可以看出,梅麗莎是來挑釁的,而她自然而然的就會將這一份侮辱歸到鹿邑的身上,因此對鹿邑的厭惡又憑空多出幾分。

鹿邑一個人在更衣室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賽場已經人去樓空。她沒有朝門外走去,而是走上了十米跳台,從上麵看著下麵,剛才的記憶跟羞辱翻天覆地的襲擊著她的大腦。

鹿邑坐在十米台上,腳伸了出去懸空著。

當初她並不是熱愛這項運動,而是看著江以修被江爸扔進遊泳池練習跳水,於是她也開始懇求自己的父母讓她去學習遊泳。可惜,她遊泳一直都遊不好,於是為了跟以修近一點,她選擇了跟水有關的另外一個項目,跳水。因此遇上了那個說她有天賦的任教練,在他的鼓勵下,從一個站到高處都會害怕的恐高患者,閉眼跳下了五米台,隻記得害怕,毫無章法技術可言。

可是,她記住了那種絕境逢生的暢快淋漓,中毒一樣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她是跟著江以修的路找到了自己的路。

今年已經有六個年頭了,跳水已經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雷打不動風雨不改的一件事。

白染說她不夠愛,她是真的因為不夠愛嗎?

淚從眼眶溢出,劃過臉龐,滴到水麵上,**起陣陣漣漪,又迅速的消失不見,諾大的場館中,隻有她撕心裂肺壓抑的哭泣聲在回**著。

“哎,這孩子。”站在場館中陰暗一角的任教練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跟著落下了眼淚。

而站在教練身旁的江以修,隻是看著這一幕看了一會便拿出了手機拍下這一場景。

照片中,周圍一片漆黑,上方隻有一個嬌弱的身影,清冷的月色穿透玻璃,在她的身體落滿一層清冷的光,身後的光像是翅膀,她是受傷的天使。

期待再次飛翔。

他給這張照片做了一個標誌,藏在了私人相冊裏。

年輕有一件事情是絕對的優勢,既然本是一無所有,所以從不懼怕從頭再來。年少的張狂是一次一次的跌倒後的重新奔跑。

小時候,路似乎是沒有盡頭的,即便是有,那也要翻過去。

永不服輸,永不言敗。

回到宿舍已經是夜深,鹿邑累了一天現在隻想洗澡睡覺,任教練已經把她的行李都準備妥當,床也鋪好了。很大一種程度上,任教練對於鹿邑來說是一個既當爹又當娘的角色。

隻是,這兩人的宿舍,舍友跑哪裏去了?

這麽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染。

鹿邑剛才被她罵了一頓,現在看見她沒來由的會感到害怕。白染卻跟沒看見她一樣,跟她擦肩而過徑直在書桌前坐下開始補習文化課。

從她剛走過來的瞬間,鹿邑在腦海中想了一萬種打招呼的方式,萬萬沒想到會被人當成是透明人。

太傷自尊了……

湖體是一個文化跟體育綜合的學校,雖然大部分都是訓練,主要也是看體育成績,可是文化課也是要上。還會有考試,湖體的開學傳統就是,考試,軍訓。這裏兩件事結束後,接下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各種比賽。

這周是考試,軍訓在下周,為期一周,軍訓結束後就可以回家過中秋節了。

鹿邑看她不搭理自己,也不好意思上前去叨擾,收拾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這時,手機叮咚響起,是自己的家族群。

胖爹:寶貝,晚安。

美娘:閨女,晚安,親一個。

江爸:大姑娘,好夢。

鹿邑看著這幾條微信,有些納悶。還以為他們會開視頻八卦的一定要看宿舍或者是打電話問長問斷的,怎麽這麽安分?

看著這些奇怪的微信,鹿邑隨手回了一個民國手捧著大心心的表情包,敲下了一句:今天也是很愛你們的一天。

話說,程家跟江家是什麽關係呢?這還得追索到上一代說起,鹿爸跟江爸當初是一個部隊的,那時候環境艱苦,兩人是睡一個被窩一個饅頭分開你一半我一半,艱苦的環境下造就了革命友誼,江爸比鹿爸大了三歲,一直把鹿爸當弟弟來看。退伍回來以後,江爸跟鹿爸合夥做起了生意,生意賺了一點錢了以後,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幹起了買賣。兩位都是相當能吃苦的人,靠著這股勁,江爸幹起了酒店行業,而鹿爸幹起了連鎖餐飲行業。兩人在各自的天地中創出一片天地,功成名就後,在一個別墅區買起了房,說到這裏,鹿家的房還是江爸送的。

緣分姻緣啊兜兜轉轉的,鹿母跟江媽是大學同學跟好友,話說回來鹿爸為什麽會認識江媽,還是因為當時鹿爸更鹿媽兩人在談戀愛,江爸跟江媽是當電燈泡當著當著出了感情。於是就這樣親上加親,就連結婚都是在一起的,不過江媽比鹿媽要早懷上孩子,於是乎,導致鹿邑小時候江以修就在身旁,無論上學還是回家兩人都是在一起,但是鹿邑有一個倔的地方,就是大家都讓她叫以修哥哥,可是鹿邑非不叫,小鹿邑當時是怎麽說的?叫也可以,叫老公。此話一出可把兩家人逗得笑出眼淚。

本來死恩恩愛愛的有愛夫妻,奈何不過情人的出現。

以修十歲那年,江媽因為初戀情人的出現狠心的拋棄了他們兩父子,堅決跟江爸離婚。至此以後,一向特別喜歡黏著媽媽的以修再也沒提過媽媽。從那以後,以修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會說不會笑,像是一個了無生氣的精致娃娃,讓人心疼。

相比之下鹿邑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就是得天獨厚備受寵愛的小公主一枚,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隻是父輩留下來的觀念就是要吃苦。她跟以修家境盡管富裕,可是行事依舊低調,上學多年,學校很多的小孩都會是父母接送或者是司機接送,但是鹿邑跟以修一直都是騎車或者是擠公交上的學。

別人在這個年紀這種玩鬧,上補習班陶冶情操。而江以修跟鹿邑要去自家酒店端盤子,洗碗拖地賺零花錢,一直到現在放假了依舊要去打工賺錢。

也是多虧了這樣教育環境,別的不說,起碼她不矯氣,會跟人打交道,也能吃苦。

這麽想了想,鹿邑忽然覺得自己也沒這麽差勁,心情輕鬆了不少,抱著衣服哼著五不著調的小曲兒去洗澡。

有一句話說得好,我要是沒點自我安慰的本事還真活不到現在。

鹿邑就屬於自我安慰本事極強的人。

男生宿舍。

蘇易正一臉壞笑的靠近江以修:“你剛給誰打電話?態度這麽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嶽父嶽母打電話。”

江以修看著書頭也不抬的提醒:“我這個年紀結婚犯法。”

“開個玩笑,這麽嚴肅幹什麽,還討論到犯法的路上去了。我們這個年紀,情竇初開的年紀。像你長這樣的,再大一點,得迷死多少小迷妹。”

江以修搖頭,擺明了不想要理他。

蘇易正坐在他的身旁打開電腦開始掛遊戲,嘴裏念念叨叨:“你學習好,遊泳也好,湖體的重點培養對象,跟我們不一樣。”

江以修楞了一瞬抬頭看他,好笑:“怎麽不一樣?難道我會飛嗎?”

進來這裏絕對都是奔著冠軍去的,誰甘心落後於人。

“我比你要成熟,想的東西跟你的不一樣。”

江以修失笑,抬起桌麵上的書本毫不留情的拍到他的頭上:“成熟個頭。”

“你看看,我剛掛的遊戲!你賠我!”蘇易正就跟個猴子一樣掛在他的身上,兩人糾纏在一塊打鬧著。

得,就這麽毛毛躁躁為了個還沒有開始的遊戲氣得跳腳了還說自己成熟了。

成熟是會表麵裝作什麽都沒有,然後不動聲色的報複回去。傻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在那個年紀,誰都喜歡把自己往成熟的角色去扮演。等到長大的了,真的需要成熟了,卻又特別的想要回到當初肆無忌憚幼稚的時候。

人啊,就是這麽奇怪,擁有的時候永遠都不想著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奮起直追,隻可惜它早已跑遠,跑到一個名為回憶的格子裏,從此提起時隻能用曾經二字來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