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鹿邑沒忘記訓練的事情,時間漸漸的逼近,壓力就會越來越大。江以修生怕她會壓力過大發揮不好,整天給她說些笑話。

其實鹿邑壓力當然是會有的,比起壓力她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自信。

“你要好好的補一補。”江以修從餐盤裏麵給鹿邑夾起來一堆的肉。這些天,江以修整天給她打的飯都是肉肉肉。

跟養豬一樣。

養家致富,養鹿邑。

“你是要把我按斤賣嗎?”

江以修道:“你買了也不夠夥食費的錢。”

“我很值錢的好嗎,要是換做市場價格,我這是天價。”

“那是,除了叔叔阿姨以外就沒人買了。”

“不,顧任一會買。”柯北冷不提防來了一聲。

江以修冷眼看他一眼:“閉嘴。”

“我就說說也不行嗎。”柯北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搖著白染的手:“大妹子,他欺負我。”

白染被他搖得筷子都沒拿住,摔在地上,猛的一個眼神飛了過去瞪著他,目光似刀般鋒利,柯北嚇得認慫,起身彎腰鞠躬態度誠懇:“對不起,我立刻給您獻上一雙。”語畢急忙的跑了出去,重新給白染拿筷子。

在場的人忍不住笑了笑,柯北這人確實挺好玩的,整天跟沒吃藥一樣。看他追女孩那叫一個精彩,一個在國外長大的人,對古詩詞不太熟悉,為了彰顯自己有文化還非得凹詩詞出來。

鹿邑上一次看他還對一個女孩用三顧茅廬說了一大串的話,樂了老半天。

蘇易正問:“鹿邑,你緊張嗎?還有三天就要比賽了,你身體怎麽樣?”

“我不緊張,我身體也挺好的。”鹿邑說著用筷子夾起餐盤裏麵的菜,手控製不住的在顫,連忙收回自己的手。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壓力太大。”

“沒壓力,我自信心滿滿的。”

“用這個吧。”江以修給她遞上勺子,繼續低頭吃飯。

“……嗯。”

入水對手腕的衝擊太大,鹿邑的手腕這些天總是會不受控製的顫抖,眼睛也變得比往日的模糊,別人說話時時常聽到有回音。她知道,清楚的知道如果不休息再繼續下去的必定會對身體造成沒辦法彌補的傷害。可她還是堅持了,她很慶幸,江以修不會勸說她放棄而是在她身邊一直默默關心她。

江以修知道現在的鹿邑更需要的是一個鼓勵而不是道理。

她必須要贏,為了那個不甘心的夢,為了……江以修。

中午,鹿邑跟白染回了宿舍,剛進門,這邊的羅伊就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手中拿著兩個大袋子,直接遞給了鹿邑跟白染。

“鹿邑白染,你們看看,這是我送你們的鞋子,我也有一雙。”

鹿邑打開鞋盒,這是某個品牌的最新款,“很好看,謝謝!”

“喜歡就好。白染你覺得呢?”

白染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書桌前背對著她道:“我不需要,你拿走吧。”

羅伊尷尬的看著鹿邑,道:“不用這麽客氣,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就是這樣的。”

白染繼續冷著臉說:“我不喜歡收別人的禮物。”

羅伊求救的看著鹿邑,鹿邑收到信號,走到白染的身旁好言相勸,握住她的手:“白染你就收下吧,這是她的一片心意,應該挑了不很久的。”

“……好吧。”白染點頭。

羅伊興奮的說:“比賽的那一天,我們一起穿這雙鞋子吧?”

“好。”

白染看了鹿邑一眼這目光是複雜的,看著她滿臉笑意的模樣,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晚上的時候鹿媽媽來了一趟,給鹿邑送各種東西,恰逢白染也在宿舍。鹿邑跟鹿媽提過白染,這次來鹿媽還給白染特意的準備了一份禮物。

鹿媽媽人很溫和,說話的時候很溫柔,很熱情。

“謝謝你照顧鹿鹿了。”

白染對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說:“我也沒照顧她。”

鹿媽媽握住她的手:“你這孩子太客氣了,我知道鹿鹿這孩子可能有時候脾氣不怎麽好,她能重新變成這麽開朗,都是因為你們。雖然我挺喜歡她以前悶聲不出的樣子,看起來很淑女,現在跟男孩一樣,管不住的野馬。”

嘖嘖,親媽,妥妥的親媽。

鹿邑在一旁晃悠著二郎腿,看著自家媽媽說得情深意切的。

“不過,現在的她比以前要快樂很多,我很欣慰。其實,隻要是她開心,不管是什麽樣,我都願意看到。謝謝你們。”

“媽!你為什麽忽然之間說這麽感人的話?”鹿邑一把抱住自己的媽媽,就差沒擠出幾滴眼淚出來。

鹿媽拍拍鹿邑的肩膀親切的說:“傻孩子,不然怎麽體現我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好媽媽形象?”

“……嗬嗬。”

鹿媽對鹿邑叮囑了幾番這才離開。

“你拆開來看看我媽給你送什麽了?”

“好。”

鹿邑圍在這大大的禮物盒前看著白染扯開精致的蝴蝶絲帶,打開白色的盒子。

裏麵是一條相當美麗的裙,高貴華麗,看著就價值不菲。

上麵留著一張卡片,是鹿邑母親親手寫的。

致白染:阿姨想了很久都沒想到要給你送什麽,最終下定主意給你送上一條裙子。希望有機會,你能穿上這條裙子,去收獲你人生中美麗的瞬間。

白染手僵在空中,猛的收回。鹿邑抬頭的瞬間,對視上了她的眼,那冷不丁防紅了眼眶的眼。白染有些堂皇,迅速的合上盒子,第一次在她麵前亂了手腳,坐回去書桌前,急忙的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鹿邑有些不知所措,傻傻的站在原地,室內很安靜隻聽得見俄羅斯方塊的背景音,機械的一聲聲傳進耳中,看著她的背影,鹿邑搓了搓衣擺選擇離開宿舍,留給白染一個私人空間收拾情緒。

鹿邑見過白染的母親,甚至在見到白染母親時她會慶幸自己生活的家庭是如此的幸福。她不是當年的她,現在的她知道世界的不公平,有人會為了生活彎腰,有人會為了金錢舍棄基本的道德,太多的人,承受太多的不公平。

她不知道白染母親在見到白染拿冠軍後,或許會不會對她好一點?或許什麽都沒改變。

三月的風,很冷,此刻正在下雨,風是濕潤冷冽的,鹿邑站在宿舍屋簷下,看著外麵的雨勢滂沱,忽然之間腦海中浮現一張臉。

想起,自己也笑了。

給江以修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帶著笑意:“怎麽了?”

鹿邑笑:“就跟你聊聊。”

“那你說,我聽。”江以修貼了膏藥躺在**,做好了傾聽的準備。柯北跟蘇易正安元兩人去了做力量訓練。

聽到外麵的雨落的聲音,江以修問:“你在外麵?”

“對啊,在外麵看雨呢。”

“我過去。”江以修起床。

鹿邑聽到晃動的聲音,急忙道:“不用,你就這麽聽我說就好了。”

江以修怔了一瞬,重新躺下:“好,你說。”

“江江,如果這一次我還是沒能進國家隊怎麽辦?”

“沒有如果,你一定可以。”

鹿邑笑:“你比我還自信。”

“你是覺得壓力很大?”

“不是,我心情相當的平複。我隻是隨口一問,萬一我真的進不去呢?”

江以修看著床頭的照片,勾起了笑:“……等我兩年。”

江以修的床頭上貼著的是鹿邑的照片,鹿邑的床頭同樣的貼著江以修的照片,兩人在這種事情有一種謎一樣的默契。

“什麽意思?”

“我二十歲退役。”

“為什麽?這麽快嗎?”鹿邑有些驚訝,才二十歲啊,按理說還可以參加多幾屆大賽。

江以修側躺著,修長的手指在照片上摸了摸低喃道:“夠了,我這前半輩子為了國,後麵就該為家了。”遊泳對心髒的壓迫很大,江以修的心髒已經出現了問題,醫生給的建議是不要再從事這樣的運動,可他堅持了,如果順利的話十九歲拿了奧運冠軍他就沒什麽遺憾了,二十歲帶一下後麵的後輩然後退役,這是他的目標,也不算是辜負了大家的期待。

即便沒人看見,鹿邑還是習慣性的點頭:“哦~那如果我變成了一個壞人,你會原諒我嗎?”

“你變成一個壞人?”江以修笑了:“你能有多壞?比起盲目的善良,我倒是希望你能壞一點。善良跟壞的區別是什麽呢?在我的世界裏,壞人是會主動的去惹你,對你做壞事,這叫壞人。善良呢,就是在這個社會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不給別人惹麻煩不傷害別人這就叫善良了。”

“……是這樣的嗎?”鹿邑陷入沉思。

“不論什麽事,不論什麽情況,如果那個人那件事讓你變得不像自己了,會讓你活的很痛苦很委屈,那就應該放棄。”

“如果我變了,所有人都會離我而去吧。”

“鹿邑,很久以前就想要跟你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之間,放手的人一定不會是我,不管未來怎麽樣,隻要你想,我就一定會在。”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滴答滴答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鹿邑伸出手去接住天空落下來的雨滴,那種涼意滲入心,在心底暈染開一波的漣漪。

一定,我們之間,放手的人一定不會是我。

江以修從開始到現在乃至以後都沒曾想過沒有鹿邑的以後,他的未來規劃中鹿邑永遠都在,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趁著年輕,把該拚的都拚夠了,後麵的日子他就該為了自己而活。

十七歲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要退,不能讓自己沉浸在這種貪婪的狂歡下。他終究還是要為了自己而活的。

對江以修來說,遊泳不是人生裏的唯一,生活是生活。有她的人生,那才是他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