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日黃昏下。
學校出成績出得飛快，紅榜出來，大家都圍在紅榜麵前看成績，人群洶湧那模樣真的像是前麵掛著的不是紅榜而是紅毛爺爺一樣。
江以修推著自行車鹿邑跟在他的身旁，兩人靜悄悄的路過，這時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江以修！”
這聲音，跟菜市場大媽有得一拚。
江以修停下步子，看著人群中百米加速朝他跑來的蘇易正，再看看無數回頭朝他看來的目光，一陣頭疼。推著車就想走，蘇易正那動作多快啊，趕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一馬衝刺，拽住他的手，氣喘籲籲道：“出出出來了。”
“誰生了？”
鹿邑聽著好笑樂出聲。
蘇易正著急：“我是說成績出來了。”
江以修：“哦。”
蘇易正瞪圓眼睛：“你跟鹿邑兩人第一名。”
繼續：“哦。”
蘇易正抓了抓頭發：“……你們兩人怎麽不激動呢？”
“哈哈哈。”鹿邑看在蘇易正的麵子上發出幾聲笑聲來代表自己的興奮。也不是她興不興奮的原因，是這學校出的題目真的是，兩人小學都不一定會做的題目，閉著眼睛都能寫上答案，這種勝負欲著實贏的還真的沒勁。
“不過，你們想不想知道誰是倒數第一？”
“這個不好吧。”半秒過後：“是誰？”
“你們跳水隊的。”蘇易正話音剛落，鹿邑就已經跑了過去，仗著身高跟體型的優勢擠了進去。
不一會，裏麵傳來一陣嚎啕大笑。
鹿邑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笑，可憋不住啊！
那邊的陳文看了成績，磨著後牙槽狠狠的看了笑得正歡的鹿邑一眼，氣衝衝的推開人群。
江以修在一邊看著不用說，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得掃地掃一個學期！這叫善惡終有終！太尼瑪的解氣了！
考完試，學校開始全國學校聯賽。顧名思義，就是國內的一體育院校輪流來湖體進行比賽，這樣一來大家剛結束了考試的狀態就要進入比賽的狀態。
學校領導高度重視這件事，好歹是國內體育院校的領頭羊，湖體的水平都是代表國內最高水平，這贏了是錦上添花，輸了是臉麵盡失。
這重點裏麵的重點是跳水隊跟遊泳隊，一個是曆年來湖體的驕傲，一個是希望之子。
湖體上麵是下了命令，這個一個都不能輸，這給大家造成很大的壓力。就連鹿邑這一個搞衛生的人都知道壓力多大，垃圾都比平常多了很多。
鹿邑提著垃圾桶彎腰撿起一個捏成團的水瓶，嘴裏嘮叨一句：“稀奇，這水瓶還能有這種造型呢？”
身後的水聲**漾，一聲一聲不絕於耳。
鹿邑撿完垃圾以後就坐在觀眾席上，任教練坐在她的身旁給她遞上一瓶水。兩人安靜的看著，這上麵的人就跟蔬菜一樣，下麵是湯，一個一個排隊在下湯看著還挺有意思的。
扭頭去看江以修的那邊，他那邊更加的有意思了，那教練的罵人的聲音隔老遠都能聽到。堪稱3D立體環繞。
就這一瞬間就能看到蘇易正被訓得狗血淋頭。
遊泳隊總教練叫木什麽來著，名字極其的別扭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木，老木直接把文件夾甩到蘇易正的身上，叉腰中氣十足的怒吼：“你自己說說還有幾天了？就你他媽的這成績你說說能見人嗎？！”
蘇易正垂著頭，臉上的水滴順著烏黑的發滑落到臉龐下，很安靜，很壓抑。
三天了，蘇易正每天都被老木揪出來罵，老木罵人也是夠狠的罵人的時候管自己什麽教練的身份什麽髒話都往外麵蹦。
“要是再提不高自己看著辦！”老木又是罵罵咧咧了幾句這才離開。
一邊鹿邑看著捏了一把汗，蘇易正這人平常很皮，在訓練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皮，正兒八經的，被罵也是正兒八經的，罵完以後也不會說什麽跳下泳池又開始遊。
整個場館的氣氛壓抑沉重得不像話，一個個平常在外麵撒歡的人進來以後臉都是麵無表情，人也是機械的，這樣機械的模樣隻會在教練說出成績提高才會露出那幾分人氣兒。
真的挺詭異的，也真的讓鹿邑體會到了什麽是專業，專業就是成績，成績大於一切。
“好幾天沒下水了吧？”
鹿邑嘟孃嘴巴，委屈的說：“對啊。”
本來鹿邑會在她們訓練結束後去自己訓練的，這下一來，她們沒日沒夜的在跳，自己都好多天沒碰水了，心裏癢癢。
“總是會有機會的，既然選擇了留下，那就咬牙堅持。”
“我知道，在我字典裏，就沒放棄兩字。”
“鹿邑！”羅伊興匆匆的朝她跑來。
羅伊算是她在這裏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朋友，雖然膽小的，但是人心底不壞，總的來說還傻得冒氣。
“怎麽了？”
羅伊看了一眼任教練還在老老實實的打了一聲招呼，老任識相笑著離開，給兩小姑娘留下個獨處的空間。
“我跟你說一個事兒。”羅伊在她身邊坐下，滿臉的八卦。
鹿邑笑了：“說唄。”
“我聽說這一次會有一次入選國家隊的名單，跳水隊一個遊泳隊一個。現在跳水隊意向重點是江以修跟白染，隻要兩人在這一次比賽中獲得第一……”
鹿邑沒辦法形容自己得到這個消息的心情，真的很難用言語形容，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的，畢竟入選國家隊這是每一個運動員的夢想，可是在她得知以後卻又沒辦法開心，思來想去的隻有一個不開心的原因，就是那個陪著以修去國家隊的人是白染不是她。
在她的世界裏麵從來就沒想過沒有江以修的日子會怎麽辦。因為兩人從小到大都是在一起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會認為以後也會在一起。所以分離這兩字對他們來說很遙遠，如今忽然真的到了眼前，還要強迫著接受的滋味，真的挺難受的。
訓練結束後，江以修幫鹿邑整理衛生，期間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飯後回去的路上，鹿邑開了口：“江江？”
“嗯？”
“你覺得你會去嗎？”
“會。”就現在的這個成績，江以修奪冠是穩打穩的，預料之中的事情。
“哦。”鹿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續道：“那你想去嗎？”
“想。”
“哦。”
又是無話，兩人沉默著走到宿舍樓下，再見揮手告別，自然而然的分開。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鹿邑走得很慢，時不時的回頭，而這一次江以修沒有離開一直等在原地，直到那一抹期盼的目光消失在視線範圍，直到那個身影不再回頭。
這件事他也是剛知道，很奇怪並沒有多開心的感覺，當下第一念頭就是想起那個女孩。她要怎麽辦？她這麽傻，自己走了以後要怎麽辦？
時間如白馬過隙，又如同握在手中的流沙。
越是想要慢一點，越是走得飛快。
周六，聯賽正式開始，一切都很快。鹿邑坐在觀眾席上，給江以修喊著加油，一聲一聲的費勁了力氣，憋紅了眼睛。
在各聲歡呼下，江以修出場開始比賽，他狀態好發揮如常，賽後手搭在岸邊第一反應不是去看成績而是去看那個姑娘。
第一，這麽珍貴的一個第一。
代表著離別……
比賽結束後，離別匆匆，江以修跟鹿邑回了一趟家，回去的路上仍舊要去跑腿。
這次卻在路上遇到一個熟人。
胖子看見鹿邑開心的揮手，再定睛一看身旁的江以修臉上的笑就僵了，嘚吧嘚吧的跑得飛快。
鹿邑看著他的背影，憋了許久的鬱悶被笑聲打破。
話說，這胖子跟兩人之間有什麽關係呢？這還得從小學六年級說起，鹿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被胖子給欺負了，當時江以修知道後還沒說什麽，到了放學以後直接過去就把胖子狠揍了一頓。這點兩人都一樣，平常你打我我打你沒事，別人要是打你，那就不行！一毛都不行！
這胖子出現勾起了鹿邑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怎麽就被欺負了呢？真的是。想著想著好像不對勁，自己小時候挺虎的啊，幼兒園的時候那可以大姐大來著，就連在上大班的江以修都在她的保護範圍內。這怎麽越長大，反而被人欺負了呢？
“想什麽？”江以修戳了一下她的腦門跟著笑了。
“我在想，我小時候都不被人欺負，長大以後怎麽就被人欺負了？”
江以修將東西扔進車筐：“這得問你，為什麽這麽慫。”
“我沒慫，主要是答應了師傅進門以後不能給他惹事，這都是前輩要敬重。”
江以修輕笑一聲踢開支架扭頭朝她說：“但是你覺得就你們跳水隊那氛圍，你要是越退，她們吃了你都不一定。現在你被趕出跳水隊了，你就不是跳水隊的人，哪裏還這麽多敬重的。”
鹿邑醍醐灌頂啊！
“你這麽說好像也是，我反正現在就是一個搞衛生的，我也不用尊敬她們啊！”
鹿邑跟江以修打架那可是專業的水平，小時候因為胖子的原因，他們就被送去練跆拳道，這打架的事情，鹿邑是看著挺可愛的一個小姑娘，那要是狠起來也是挺狠的。
這一點，江以修見識過。
所以他從來都不是擔心她會被人欺負，而是擔心她會忍讓。
明顯跳水隊就不是那種隊伍，你要是狠一點，或許別人還不會對你太狠，你要是一副乖孩子三好學生的模樣，這人就蹬鼻子上眼的。
她要是狠，你就要比她更狠，這才是生存法則，別學什麽電視劇想什麽善良感動蒼天，等感動老天爺的時候，你早死八百遍了。
“江江，我發現你有時候說話很在理。”
江以修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好歹比你多吃了兩年的飯。”
“所以，我走了以後，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鹿邑很想哭但是覺得不太好，死死的忍著，哽咽著聲音紅著眼眶說：“江江，我會努力的，我會跟上你的腳步的。”
江以修看了她一會，“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