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是最美好的遠方
兩個麵人少年攜手，他們都穿著藍色校服，男孩凝望，女孩笑得甜美，仿佛在看一片蔚藍大海。底下寫著：我願做二月春的暖，等山川化為海浪（春暖與新海）。
—— 小春卷/山川大河
01
三年過後，小春卷碩士研究生畢業。
宋先生和李教授都建議她繼續讀博，小春卷想了想說：“我得回家跟家長商量一下。”
於是，小春卷回家找了柏川，他正聚精會神地在電腦前工作。小春卷撲上去往他腿上一坐：“監護人，教授想讓我繼續讀博，你同不同意啊？”
柏川怕她摔倒，扶住她的肩膀，將手中最後一個字打完，關機合上電腦。
“你想不想讀？”
小春卷點點頭：“想啊。”隨即調皮一笑，伸出手，“拿來。”
柏川突然將下巴往她手心一放。
小春卷微愣，咯咯笑出聲來，捧著他的臉說道：“拿錢！”
兩人擁抱成團，像個孩子般打鬧。
這三年他們相互攜手走過，小春卷繼續完成自己的學業，力求在專業上更進一步，而柏川有所不同，從小成績優異的他竟沒有繼續深造，而是從商拚搏起事業。
向川投資在金融圈已小有名氣，公司還在海城CBD中心占據著最高調的位置，別人提起柏川的名字都頗為欽佩，小小年紀強硬手段，他的行事作風與外在樣貌反差太大，誰能想到清俊的皮囊之下竟是個狠角色。
因為許老師逝世未滿三年，家裏不宜辦喜事，柏川和小春卷領了結婚證但是沒有辦婚禮。按小春卷的要求，柏川都沒有跟身邊任何人提起自己已有妻子的事情。
大家都在傳，柏川這些年單身是不是跟趙詩琪有關，兩人實則是相愛相殺的。
趙詩琪把這些話過到小春卷耳邊時，小春卷“嘁”了聲，久違地翻了個白眼：“我要不是看你是邵歡的姐姐，我真的就對你不客氣了。”
“潑婦就是潑婦，就你這個樣子還配得上柏川？”
小春卷已經很無語了，老公被人長年糾纏，自己還要被罵潑婦，她已經坐不住了，不耐煩地問：“你隔三岔五堵我，到底想幹什麽？”
趙詩琪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捏著嗓子說道：“我想好了，你也是個凡人，這樣吧，給你一百萬，把柏川讓給我。”
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小春卷冷笑：“一百萬就想把我打發了？”
“你什麽意思？”趙詩琪還摸不準她的話，又問，“我多加點你就能離開他？”
小春卷慵懶地坐在藤椅上，東看看西摸摸：“那要看你給多少了。”
“五百萬！”
趙詩琪是狠了心的，誰知小春卷腦袋一歪：“你當買白菜呢？我們柏川那樣貌那身材，那潛力將來無可限量，就這點錢？”
“你過分了啊！”難得見小春卷被錢所惑，眼看她起身要走，趙詩琪一咬牙，“一千萬！三天後打你卡裏！你立刻離開他！”
小春卷齜牙：“成交。”
三天後，小春卷賊兮兮地躲在柏川公司樓下，看見人使勁招了招手。柏川發現她，將車鑰匙給同事讓他先去開車，他小跑過去，兩人躲在樓後手牽手。
“像不像**？嘻嘻嘻。”
柏川低頭親了她，附在耳畔私語：“下次還是去酒店吧，更像。”
小春卷一粉拳捶上去，連帶自己的銀行卡：“給，我給你賺的錢。”
柏川以為跟以前一樣，是她接私人定製的麵人報酬，就給她收在口袋裏：“我都給你存到主卡裏，留著給我家寶貝當學費好不好？”
小春卷笑得有點壞：“當然好。”
柏川知道小春卷是來告別的，她要跟宋先生去造訪日本一位藝術大師，還要留在那兒學習幾天。就在她走後，柏川才知道小春卷和趙詩琪的事情。
趙詩琪回家偷了爸媽的錢給小春卷，趙父知道後火冒三丈，當即要斷絕女兒和柏川的關係。
柏川將那筆錢原封不動地退還，趙詩琪還哭著鬧著：“柏川！她答應拿了這筆錢就離開你的！”
柏川揉揉眉心，有點無可奈何：“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這位天生調皮。沒錯，她是離開我了，她去日本學習了，月底就回來。”
趙詩琪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直跺腳：“過分！她真是太過分了！”
柏川倒是笑得開心：“對，她是很過分，過分得可愛。”
02
小春卷在飛機上做了一個夢，因為夢太過逼真，醒來時臉上掛滿了淚水。
她看見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夢境中是剛念高一的小春卷，她紮著一個歪馬尾，蹲在鄉下的廚房裏，將許老師整日批改的試卷一張張當柴火燒了，口裏還清晰地說著：“叫你扣我錢，全給你燒了。”
緊接著，夢境又轉到城中的家裏，許老師從廁所裏拿了馬桶刷狂追她：“逆子啊逆子，你把牙膏換了芥末，還把衛生紙換成了麵團捏的！你過來看我敢不敢打你！”
高中的小春卷還做著鬼臉，長大的小春卷又哭又笑地看著他們。現實中是宋先生推醒她的，看著她有些低落，關心地問著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搖搖頭：“師父，我夢見我爸爸了，這三年我從來沒夢到他。”
宋先生很心疼，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
以前聽別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有些人坐飛機就能見到，而有些人，坐時光機才可以。
小春卷看向窗外的夜景，再次默默流下淚來。她多希望真的有時光機啊。可是她明白，時光機是假的，願意陪著你走向未來的人才是真的。
柏川就站在出口處的人群裏，高高大大，迷人耀眼，每一次她的歸來，他從不缺席。
小春卷撲進他的懷裏，還留著夢境中的傷感。柏川低頭看她，關心地問著：“怎麽了？暈機了嗎？”
柏川仔細聆聽，才聽清楚，她嚶嚶發聲：“想家，想你……”
“這就回家。”
柏川和宋先生並肩走在前頭，在聊著此次日本之行的事情，其間多次聽見柏川跟宋先生致謝：“麻煩您了，謝謝您照顧她……對，她老是吃肉不吃蔬菜……謝謝您，衣服下次我再給她多帶一件。”
小春卷乖乖地跟在柏川身後，還拉著他的衣角，剛才的孤寂感消失了，環繞的都是愛她的人給予的溫暖能量。
那天晚上在家，柏川臨睡前捏捏她的小臉：“在機場哭什麽？”
“沒有啊。”小春卷抱著軟軟的枕頭與枕邊人四目相對。
“怎麽沒有，眼睛都是紅的，暖暖，你不要哭好不好？”
小春卷有些困意，她眨眨眼：“為什麽？”
柏川靠近她，用額頭貼近她的額頭，溫熱感相互傳遞，還帶著最濃的愛意。
“因為我會心疼。”
03
小春卷要參加一個手工藝展，綠亦然早早就過去幫忙了，她還舉著個自拍杆在展位前做直播：“為了慶祝本網店開業兩周年，這周六，也就是中國文化遺產日，每年六月的第二個星期六就是非遺日哦，隻要在我的店裏消費的顧客都可以憑購買記錄來這裏領取一個麵人，同時也希望大家能多多關注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還有我的朋友，麵塑的第二代傳承人，許向暖。”
後來綠亦然足足說了兩個多小時，關閉了手機之後，小春卷湊過腦袋：“直播是不是很賺錢啊？”
綠亦然畢業之後在廣告公司幹過幾年，後來實在受不了朝五晚九的上班，就自己開了網店，賣的都是全國各地淘來的精美工藝品。
她喘口氣休息下：“我隻是給我的店拉點人氣，跟專業主播比不了。”說著還很疑惑地看了小春卷一眼，“你還缺錢啊，柏川學長能讓你缺錢？”
小春卷將展位的最後一點打理好，叉著腰跟著歎氣。
“我是在想，怎麽樣才能讓麵塑更接地氣一點，現在網絡發展這麽快，是不是能將傳統文化和現代科技相結合呢？我覺得師父他們那一輩的思維還不夠開闊。”
綠亦然隨口一句：“那你就做網絡直播啊。”
小春卷霎時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對啊，我可以做直播啊。”
柏川在城南有一家擱置的門麵店，那是他當初買下來本來想做倉庫的，後來因為那條路被政府打造成文藝小鎮，便也就裝修了外牆，裏麵則是空的。
小春卷跟宋先生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想一邊讀博，一邊把麵塑文化的宣傳做起來。現在很多傳統文化麵對新媒體的衝擊而無人知曉，甚至在銷聲匿跡，這個時代過得太快了，他們作為“非遺人”總得做些什麽。
小春卷拿出許老師留下的積蓄，把門麵房給裝修了，風格清新簡約，是現代年輕人喜歡的主流，店名是自己取的，叫“向暖麵塑工作室”。後來還購置了一些拍攝設備，大體將所有準備工作做好了。
綠亦然充當化妝師和臨時經紀人，還把麵塑工作室掛進了自己的網店裏，作為主要宣傳對象。早忍冬醫院太忙，隻是偶爾來幫忙給貨物裝盒子，一旦揪著他幹活多了，這家夥就捂住心髒：“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回醫院拉個心電圖，我極有可能勞累過度，需要一頓‘紅燒悟能’給補補……不對兩頓。”
綠亦然現在有些嫌棄他了，嘖嘖兩聲：“你也不怕唐僧過來念叨死你。”
小春卷沒有想過自己會因此一炮而紅，綠亦然給她製作的一些短視頻遭到瘋狂轉載，直播更是排到了平台的首頁，她化著淡妝坐在鏡頭前，跟大家邊聊天邊捏麵人，綠亦然每次在她直播的時候，後台定製的單子都噌噌飛漲。
柏川知道小春卷在做直播是因為公司幾個單身漢經常在網上看美女，尤其是自己的校友兼死黨李明。李明在向川投資任項目部總監，平時最大的興趣就是愛找“美女痕跡”，看漂亮的姑娘有沒有整容。
午後休息，李總監舉著手機笑得傻傻的，還跟旁邊的人說：“這小妹妹是我的菜，我喜歡，你看這臉，完全是天然美女，關鍵聲音甜還有才華，好像跟我是校友呢！”
“得了吧，你不是說漂亮的女孩都是整容過的嗎？”
李總監抱著手機眼冒愛心：“不，你不懂。媽媽，我好像戀愛了……”
柏川越聽視頻的聲音越熟悉，他一開始覺得不可能，起身前去一看，他寶貝的老婆對著視頻比了個愛心，聲音甜美：“謝謝大家的支持，明天中午十二點再見哦。大家有什麽想要我做的麵人可以給客服留言，我會選一些給大家現場教學，同城喜歡的朋友們也可以來梧台路十七號向暖麵塑工作室，實體店裏會有一些教學。最後還是要感謝大家，愛你們哦。”
李總監沉浸在小春卷的溫柔當中無法自拔，嬌羞地比了個心心：“我也愛你哦。”其實他隻要仔細聽就知道梧台路十七號是他們閑置的倉庫，但顯然眼前的人關注度隻在漂亮姑娘身上。
柏川環胸站在他身後，看他都快要流下口水了，轉身到辦公桌前，按下內線：“行政在嗎？李明上班時間看跟工作無關的視頻，這個月的績效扣除。”
李總監窩在沙發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喂，你什麽意思啊？”
柏川還在說：“對上級稱呼不尊敬，季度獎金扣除，留給優秀員工做鼓勵金。”
李總監：“……”
04
柏川回家再見小春卷，她是素麵朝天，沒有化妝的。兩人在吃飯，柏川就見她一個勁地刨米飯，吃了快一盤子肉。兩人結婚之後重新買了新房，基本上飯都是柏川做的。
小春卷吃得香噴噴的，沒留意柏川在看自己。吃飽之後，她又喝了一大杯水，這才發現柏川的眼神不對勁。
她撓撓額角：“怎麽了？我沒吧唧嘴啊。”
“最近我發現你飯量增大了。”
小春卷眯眼：“吃你點飯怎麽了？誰讓你把飯做那麽好吃的？不說了我要睡覺去了。”她起身就想跑。
無奈監護人發話：“過來。”
柏川拍拍腿。她無奈地走過去，坐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柏川將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一雙漂亮的眼睛滿滿溺愛，“就想讓你給我比個心。”
一聽比心不得了，小春卷嘟起嘴：“你都看到啦？我不說是覺得被身邊的人看到不好意思，尤其是你。”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柏川點點她的鼻尖，“我覺得很不錯，繼續加油。”
小春卷得到柏川的誇獎內心一陣喜悅，柏川還說：“我可以給你讚助拍攝團隊，讓視頻質量更好點。”
“真的嗎？”小春卷利索地站起身來，給金主爸爸鞠了一躬，雙手放在頭頂畫了個愛心，“謝謝老板，我愛你喔。”
“不客氣。”柏川朝她伸出手，“再給我抱十分鍾。”
小春卷險些將柏川給撲倒，兩人嬉嬉鬧鬧好一會兒。
柏川雖然支持小春卷的宣傳方式，但在某些方麵一直暗中觀察著。因為她粉絲量越來越大，很多紅人機構找上門來想要簽約她，綠亦然這方麵不是很懂，就把這一類的事情全然推到柏川那裏。
這當然是柏川要求的，他接著那些人打來的電話，回絕語氣很平淡，類似“她不需要賺錢，她隻管收錢”“她是做麵塑的，不是做麵團”“唱歌跳舞你可以去找演員”和“她當然不是單身，她是我的女人”。
小春卷後來還開玩笑地問綠亦然：“你說我那麽紅了，怎麽沒人來包養我啊？”
綠亦然聳聳肩，心想開什麽玩笑，某人在，誰敢。
沒過多久，趙詩琪也看到那些視頻了，又想背著家裏來找柏川。柏川跟小春卷說起趙詩琪，一本正經地道：“我覺得要給她些安慰。”
小春卷窩在他的懷裏吃小餅幹，他老是捏她的手，她不耐煩地甩開：“給什麽啊？”一塊餅幹入嘴，有什麽東西閃了下。
她垂眼一看，自己的無名指上竟然戴了一顆鑽戒。
柏川撐著腦袋溫柔地說：“給婚禮請帖。”
他們還缺一場盛大的婚禮和昭告天下的關係，柏川可不想別人老是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老婆，也不想再被別人議論是不是和趙詩琪有什麽關係。
柏川說：“我要出趟差，可能晚兩天，等我回來就結婚。”
隨後柏川這一趟晚兩天的差出了整整四十二天，兩人在一起後幾乎沒有分離這麽久的，久到她天天在**抱著手機打滾問著：“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柏川故意問：“回去幹嗎？”
哼，小春卷覺得他是故意的，自己怎麽好意思說出口，你回來娶我！
她對上手機屏幕，撐著鼻孔說：“我想吃‘悟能’了！”
05
小春卷有多想念柏川，就有多緊張見到柏川。
她為柏川準備了一份禮物，那是暌違許久的年少承諾。在最美好的十六歲，她說過要給柏川捏滿《水滸傳》裏的108個人物，在許老師走的那一年，她摔壞了做了一半的麵人。
小春卷其實是從去年就開始重新做的，隻不過做得很慢，而這一個月，她加班加點將人物都補齊，想將這份禮物在柏川下飛機後就送上。
那天她還特地去了花店，店裏的小姐姐問買什麽花，她想了想說：“玫瑰吧，送給我最愛的人。”
說到數量的時候，小春卷很是豪邁：“給我來個108枝。”
小姐姐剛想說什麽，小春卷就揮手：“不用打折！我有錢！買！”
小姐姐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好吧，客戶說買就買，其實她就是想提醒下，108枝玫瑰的寓意是求愛，也可以理解為求婚。
柏川下飛機回了趟公司，他的禮物和鮮花來源已經被大家揣摩了遍，李總監事後還非要問是不是趙詩琪。柏川看著李總監一臉好奇的模樣，覺得有趣，他問：“最近還關注那個網紅主播嗎？”
“誰？暖暖小仙女？當然啊，我都買了她好多麵人呢！等等……麵人。”李總監覺得哪裏不太對。
柏川拍拍他的肩：“過段時間安排讓你們見一麵。”
李總監瞬間又沒了理性，抓著柏川的手激動地說道：“Really ?Really?天哪，我太激動了，我見她說什麽？具體定哪一天？我穿西裝還是便服？你認識她？她是你什麽人啊？”
柏川笑：“我老婆。”
06
柏川回來的第二天，小春卷去了趟福利院，她答應院長要給孩子們上課。福利院的門口，站著院長和一位女老師，女老師姓李，年紀不大，剛大學畢業。
他們身後還有一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故意躲起來，在看到小春卷的時候露出臉來，悄悄走到其身後故意出聲嚇她。
小春卷當年皮起來可比他厲害多了，反身就捏住他的下巴：“薑星河，皮癢了是吧？”
薑星河隻能用一隻手來反抗，另一個空**的袖管無力地晃著。曾經的斷臂少年跌跌撞撞地長大，眼中卻含著對這世間最炙熱的愛意，他說他喜歡這個世界，喜歡所有人。
“老師，我幫你拿呀。”
小春卷揉亂他的碎發，少年清秀的麵容始終掛著笑。
“最重的給你。”話是這麽說，小春卷還是挑了最小的袋子，裝著些軟糯糯的糖果，“去給弟弟妹妹分掉，你可千萬別偷吃啊。”
薑星河開心地拎著袋子轉身就跑，像一陣小旋風。
小春卷還在後備廂拿昨日在家做好的麵團和麵人，李老師趕忙過去搭手，很是開心地說：“謝謝暖暖姐，辛苦你了，昨天電話裏說還帶了一位老師來，是嗎？”
小春卷探頭，李老師順著方向去看，另一位“老師”關上車門，轉過儒雅俊朗的臉龐，李老師的少女心突然就怦怦跳了兩下。
柏川正要去幫小春卷，院長朝他走過去，兩人握手之後又說了些什麽，就先進去了。柏川回了個頭，眸中透著關心之意，小春卷點點頭，表示自己可以。
“這位老師……貴姓啊？”李老師的臉上莫名升起了紅暈。
“他姓柏，第三聲，單名一個川字。”
整個上午，小春卷在李老師和薑星河的協助下，給孩子們上完了麵塑課。
因為這裏的孩子比較特殊，大都是孤殘兒童，其中有些是智力障礙、聽力障礙，小春卷全程蹲在地上耐心地給孩子們講說麵人。
薑星河還跟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說：“這個老師比老虎還凶哦，你再不坐好她張張嘴就能把你給吃了。”
小春卷：“……”誰跟她說這個臭小子三觀正的？
薑星河嘴裏叼著木簽子，用僅有的一隻手將麵粘上去，他速度不快，相對性也比較穩，跟小春卷一樣，喜歡從中國曆史或是名著中擷取人物，隻要坐下，再起來都是兩三小時後。
他也經常去小春卷的工作室，兩人合力做過曆代的皇帝人物，銷量還不錯。薑星河做的東西被綠亦然放在淘寶上開了專欄，所銷售出去的麵人扣除成本，利潤悉數捐贈福利院。
柏川看著薑星河沉浸在麵人給予的喜悅當中，跟身旁的院長說：“我這次去洛杉磯談好的這家醫療公司口碑不錯，他們也願意和我們建立聯係。捐贈的器材隨後就到，薑星河的治療費你們也不用擔心。”
院長對柏川的感謝已經無以言表，他看著教室裏認真做事的孩子感歎：“他遇見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敢當。”柏川目光搜尋到小春卷，揚起嘴唇，“是他們的緣分。”
07
李老師在知道柏川就是一直給福利院讚助的有愛人士後，眼睛就沒再從他身上離開過，這個世上原來真的有長得好看心又善的人。
小春卷和柏川要走的時候，李老師鼓起勇氣上前，她覺得小春卷不是外人。
“柏……柏老師，柏先生……”
柏川禮貌地點頭：“李老師有什麽事情？”
李老師緊張得不知所以，他竟然記住了自己的姓，是無心的還是有意啊？她是不是應該再主動一點？小春卷就在旁邊，對方跟自己處得不錯，一定會幫自己的。
小春卷接收到某種信號之後，稍微有點清楚了。
果然，李老師抓著衣角，低著腦袋，扭扭捏捏地問：“可不可以給我你的微信？”
柏川下意識地看向身邊人，人家端著微笑，好整以暇地坐等看戲呢。她極有可能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他隻能當即斷了李老師的念想：“不好意思。”再甩鍋給某人，“這得問我夫人。”
“啊？”李老師抬起頭，一臉蒙——他竟然結婚了。
柏川愛意濃濃地看著小春卷，李老師也看著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小春卷不免有些尷尬，隻能硬著頭皮說：“不好意思，忘了說，這是我先生，我們剛結婚。”
“不是剛結婚，我們早就領證了。”
真是太傷心了，得到了確切的回複，李老師幾乎是落荒而逃：“對不起，打擾了。”
這暗戀的萌芽還沒冒頭就被扼殺了，好殘忍。
小春卷有些心疼自己的朋友，也對柏川生了些怨念。
她咬著唇，有些生氣：“你要是對那個趙詩琪有對我朋友一半利索我就謝謝你了。”說完就往車邊走去，不再理睬身後的人。
小春卷的脾氣來得快，柏川喊了幾聲也得不到應答。她剛觸碰到車門，身後的人隨手將她拉住轉過身來，不讓上車。
柏川默默地望著她，她小臉氣得紅通通，還齜牙朝自己吼：“我現在很不高興，哄不好的那種！”
他突然就低下頭吻住她，甜蜜來得猝不及防。
耳畔的風帶著葉子沙沙作響，有一片繾綣的葉子從兩人臉頰飄落，他們近在咫尺，柏川捧著她的腦袋，輕聲細語：“哄好了嗎？”
08
柏川是浪漫的，這點小春卷倒是承認。
遲來的婚禮是在室外，綠亦然和早忍冬被任為此次婚禮的大主管和副主管，從裏到外忙上忙下。那天不是很熱，藍天白雲還有微風，是個好日子。
川爸川媽在花拱門處接待來賓，小春卷外婆來的時候引起了不小轟動。作為新娘家僅有的親人，而且年事已高，她的到來是極其尊貴的。隨後川媽一直在旁貼身伺候，留著川爸一人在外麵。
川爸的好友誇讚兒媳婦漂亮，川爸驕傲得不行：“何止漂亮，我家兒媳婦還是名校畢業，馬上就讀博士啦。”
“兒子也不錯啊。”
“兒子就跟著沾光，沾光……”
舉行儀式的時候，是外婆牽著小春卷入場的，小春卷還沒哭呢，一旁的伴娘伴郎已經抱團痛哭，尤其是早忍冬，抽泣不已：“沒有想到我大哥也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小春卷哭了，是被早忍冬氣哭的。
柏川牽過她的手，透過白色薄紗，兩人深深凝望。司儀不是專業的，請的是高中時期的周老師，周老師獨自演習了數遍還是緊張，他偷偷看著自己的手心，那是他做的小抄。
“下麵請遞上新娘的捧花。”
捧花並不是一直在小春卷手中的，她循聲望去，給自己遞捧花的人很熟悉，卻又讓她極其震驚。
薑星河雙手捧著鮮花，那鮮花中間是兩個精致的麵人，一男一女，它們穿著藍色校服深情而望，少年們的臉稚嫩又美麗，小春卷喜極而泣，笑容與麵人女孩一模一樣。
那個麵人是她和柏川啊。
薑星河的袖管不再空**，他安上了一個假肢，經過一些時日的訓練，已經能靈活操作。他洋溢著笑容，雙手晃了晃捧花：“老師，你喜歡嗎？祝你們新婚快樂，長長久久。”
最樸實的祝福，最溫暖的愛。
小春卷淚眼婆娑地看向柏川，一定是他。
她有些哽咽，接過捧花後忍不住哭出聲來。
這短短的小半生，她經曆過悲歡，體會了離合，如果沒有他守候在旁，不知丟失在何方。
夏天真好啊，綠樹紅花，人人安康，世事所願。
小春卷難以表達自己對心上人的愛慕與感激，她說：“能來到你的世界，是我一生之幸。”
柏川輕輕撩開她眼前的薄紗，親吻她嘴角，他說：“暖暖，你知道的，你才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