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多巴胺的神秘效應

art 1

戀愛中的女人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根據古今中外的愛情經驗總結來看,這種多巴胺的神秘效應隻是某種特定條件下人與人的契合。當這種契合度逐漸失去的時候,也就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所以我不太理解那些失戀了就要死要活的人,為什麽要把自己輕視到用別人的契合度來衡量呢?

雖然與張梓迅分手的時候,我也悲痛神傷了好長時間,但是從沒像現在的蔣秀米一樣,癱在宿舍**哭得要死要活。

事情是這樣的,蔣秀米和她的富二代男友陳毅青梅竹馬長大,自認為情比金堅。前段時間,陳毅總是莫名其妙對她發脾氣,她還在他的車裏發現了女孩子的口紅。

陳毅對此不承認,蔣秀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哭一場也就過去。

可是沒想到,這場感情就像鍍著金的塑料板,看似堅不可摧,實則脆弱得很。

當對方提出分手的時候,蔣秀米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於是有了聚餐時的那場鬧劇。而今,被感情折磨了一個多星期,蔣秀米被叫去與他現女友對峙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是真分手。

陳毅早已經為自己打算好了接下來的事情,甚至從沒有顧及過她的感受。用一塊布來形容蔣秀米的話,那他就是掌控著銀針的手,不留痕跡地將她千瘡百孔。

我親眼看著蔣秀米追著他的跑車,硬是穿過一條馬路,不管周圍司機的謾罵,也顧不得哭花的妝。

也許……也許我和張梓迅的感情沒有他倆這麽深刻吧,我能體會到分手的遺憾,卻沒法說與她的悲痛欲絕感同身受。

我不是她,我隻能坐在床邊,拍著她因痛哭而抽搐的後背。

蔣秀米忽然伸手,望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摸起了一把剪刀。我嚇得神經緊繃,條件反射地起身猛地奪了過來。

“你幹什麽?”

她隻一個勁地哭。

我說,這樣的你在他眼裏更不值錢,你傻不傻啊?

林小徐讓趙玥寧把宿舍裏的利器都收了起來,當天晚上,我們三個人聽蔣秀米一邊哭一邊控訴陳毅的所作所為。

她說,他現在的女朋友找上門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就突然被告知要離開別人的男朋友。

我越聽越生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口應下:“真是過分,本來還以為他是什麽正人君子!我改天一定要找他談談!”

林小徐難得有閑心鄙視我:“你才不敢。”

小瞧我?我挑挑眉:“走著瞧。”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這樣,我對自己的事情挺的,隻能一味地忍著張梓迅的感情傷害。可是若是碰見親近好友受到類似的對待,氣得就不打一處來。

既然都已經決定離開了,又何必藕斷絲連。

於是,一口應下的當天晚上,我便要到了陳毅的電話,並且捏著鼻子說自己是送預訂券的餐廳服務員。

哪個高級餐廳服務員會上門親自送券?八成是腦子有泡才會想出這樣的爛馬甲,然而,腦子裏泡更多的陳毅居然信了。

他說:“我在solin 咖啡廳,方便你就送過來吧。”

“當然方便了陳先生,麻煩您等十分鍾就好。”

尾隨跟蹤什麽的,真是需要足夠的心理準備。也許我天生長了一副好麵孔,不適合幹不正經的事兒,否則現在的心也不會敲得跟撥浪鼓一樣。

地址已經知道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我把和陳毅打電話的內容錄了音,發到了名為“狗仔隊精英”的群裏,我說:“蔣秀米,我為你豁出去了。”

林小徐最先回複:“有勇有謀啊明同學!”

“還不是受你激怒張梓迅的啟發!”

“孺子可教也。”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為什麽,林小徐這話總讓我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

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報了地址。

A市所有的出租車司機都像關不上的話匣子,隻要你上車,他就能找到各種話題跟你聊個不停。

那司機是個中年人,看我一眼:“姑娘,去那裏約會嗎?”

“單刀赴會。”

“喲,這是什麽意思?有不安好心的人請你喝咖啡?”

“是我想一腳把他踹飛!”

司機可能覺得我有點缺心眼兒,也就沒再接話。

沒一會兒,他說:“到了,一共是十元整。”

在進門之前,我先給自己鼓足勇氣,要有大姐大的氣質。於是,我從包裏摸出來一張五十元鈔票,往出租車座椅上一拍,說不用找了。

臨下車前,我看了看司機的眼神,好,現在是徹底覺得我缺心眼兒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陳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與美女喝咖啡呢。

我一股氣上來,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礦泉水衝了進去,潑在了陳毅臉上:“你對得起蔣秀米嗎!”

他整個人蒙住。

雖然飆的戲很狗血,但是夠刺激!

後來他說單獨聊聊,我們去了另一家咖啡廳。陳毅並沒有否認他變心的事實,卻沒有另交新歡,所謂的女朋友是他表姐扮演的。他說自己也曾試著維持住這段感情,但蔣秀米的性格實在是多疑又黏人,不知道是環境改變了誰,總之他們倆沒曾經單純美好了,硬是拗在一起,不如趁早放手。

明明就是簡短的幾句話,可我不知道怎麽對蔣秀米說了,回去之後,隻好說他沒有悔意,談了也白談。林小徐氣鼓鼓的,不停地罵著渣男,活像一隻叫起來的青蛙。

哪知道,蔣秀米這邊還沒放下,我的事情倒是發酵出來了。

第二天是個周末,我還沒來得及享受悠閑自得的周日清晨,社團裏與我交情還不錯的社員就打來了電話。

我說今天社團沒活動吧?

“你為了社團可真是鞠躬盡瘁,剛醒就念著它。哎,你出名了知道嗎?”

我沒聽清,我問她你說啥?

她重複了一遍:“你出名了,You are famous for a news.”

“我不一直都很出名?”

“你可得了吧你,這次可是‘豪車門’啊,快說說怎麽回事?誰的凱迪拉克啊?”

什麽?我轉了轉腦子,頓時聽明白了,猛然從**蹦了起來。

現如今的各種“門”可謂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而且隻要沾上的,無一例外跟個人作風有關,我掏空了腦子也沒想出自己作風有啥問題。

等等,凱迪拉克?那不陳毅的車嗎?

這消息像是一盆冷水,把我從被窩中澆醒。我緊張起來,問她:“你說的這個新聞在哪兒能看?”

“校園內網。”

“謝了,待會兒再回複你,我先掛了。”

我打開電腦,以最快的速度登錄了網站。

還真是意外驚喜,我在學校內網裏看到自己上了今日頭條,題目是:“香車美女,英語社明同學是這樣的人!”

我大體瀏覽了一遍內容,不由得感慨真是精彩。把我說得跟紅顏禍水似的,還得感謝他對我不貼切的讚美,還貼了我坐進豪車的照片,陳毅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

那是禮貌微笑好不好?

文章梗概是這樣的,我和前男友分手沒多久,就借社團的名義接近紀佑安,現在更是厲害,一邊霸占著紀社長,一邊還坐著富二代的豪車,和富二代有說有笑。

轉發量達到了三千,眾校友在評論上各顯神通,各路網友意見層出不窮。

【網友A】:“這照片能看出什麽來,太片麵了吧?我上次和明同學出去爬山,覺得她挺好的啊,說話溫柔,做事小心。”

回複1:這位老哥沒聽說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回複2:看人不能看表麵啊。

【網友B】:“嚶嚶嚶,為什麽人家就能接近紀社長,就能有富二代有豪車,到底差的什麽?”

回複1:差臉。

回複2:你有病,她沒有。

【網友C】:“最討厭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孩子了,真侮辱愛情這兩個字!”

回複1:愛情不屑於讓她侮辱。

回複2:瘋子作傻子愛。

……

一大清早的意外驚喜啊!

我無語問蒼天,關上電腦,正想躺下思量對策,誰知道一回頭,正看見蔣秀米瞪著倆圓眼睛,她說:“要不我出麵幫你解決了吧?”

她現在自己的心情都捋不清呢。

我說:“不用。”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那個等級低的陌生ID,咬牙切齒,“明同學會請他吃後悔套餐加強版。”

蔣秀米總算是擠出了個笑容。

我回過神來,才有點擔憂,這東西要是被紀佑安看到了該怎麽解釋?

登錄社交群,一看消息——好巧不巧,他昨天晚上去外地大學交流學習了,好幾天才能回來,我鬆了口氣。

part 2

大話隻是說給蔣秀米聽聽的,我自始至終也沒想出來什麽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學校裏,開同款豪車的富二代多著呢。而且我覺得,大家都不敢得罪有錢人,所以統統將矛頭指向了我。

學習壓力大的話,可以去別處釋放心情。可他們現在解壓的方式實在讓我無力吐槽。

夾著尾巴做人沒幾天,紀佑安終於請我到英語社喝茶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麽,一進門,就開始解釋:“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散到網上去,那個人隻是我舍友的前男友,我舍友為了他要死要活,還不準我教訓渣男了?”

好久不見,紀社長好像又高冷了一點。嘖嘖嘖,我抽出空來打量著他,果然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

他挑挑眉,把書往桌子上一扔,語氣嚴厲起來:“你知道這對於我們英語社來說,名聲有多麽不好嗎?”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發怒,抬眼睛看了他很久。原本被忽略的委屈,在這一刻突然變成了千言萬語,堵在眼眶裏,什麽都說不出來。

努力咽下那口氣,我把眼淚憋了回去:“我知道,我可以退出的,不會為社團帶來什麽……”

“閉嘴!”他打斷我。

我愣愣地望向他,心裏莫名加重了難過,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紀佑安躲開了我的目光,看向另一處,重重地歎了口氣,透著些許無可奈何。

“你先回去吧。”

我當然知道南可軼等人多想讓我離開,事實上,我也不想就這樣退出社團,可那一瞬間,自己也不知道在和誰較量、較量的什麽,隻是聽到紀佑安怪我,就想迫不及待地告訴他我究竟多麽自暴自棄。

第二天的社團活動,我直接沒去參加,也沒有請假,反倒是紀佑安主動發消息過來,就一句簡短的話:“生理期的話,我允許你休息幾天。”

誰生理期啊!雖然隔著電話,但我的臉還是漲得通紅。

該死該死,我什麽時候和紀佑安關係好到分享生理期了?

被人抓住了把柄,南可軼等人免不了又拿我開涮,其實不僅僅是她們幾個,如今我走在路上,回頭率那叫一個突飛猛進。不知道還以為誰家的大腕來A大拍戲了,結果認真一看,是我這個“大碗”。

傷不起啊傷不起。多管閑事果然是要遭報應的。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人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是我的事情出續集了,不等她開口,我扒開眼皮,搶先說:“今天是什麽重頭戲?我和豪車男攜手私奔了?”

“不是啊,你快看看,有人在網上給你道歉了!”

什麽?我懷疑自己耳朵走錯了片場,又問了一遍。

“你終於洗白了!”

這話說的……

我抱過電腦來,把被子披在身上,“唰唰唰”登上了我這幾天登了N遍的網站。

頭條從我變成了一封道歉信,那個ID 眼熟得很,好像在哪裏見過,我猛然拍了下頭,這不張梓迅的ID 嗎!

不是吧?給我開這種玩笑?前男友反目成仇,不惜陷害我?

我這是不小心掉進了什麽狗血劇情?

順著那篇道歉信往下滑,再次看到的卻是蔣秀米錄的視頻。

“我是圖片中豪車男的前女友,明書芮是我的舍友,事情是這樣的……很抱歉現在才出來為她澄清,前段時間心情低靡,甚至還想過輕生,很感謝明同學為我做的一切,希望大家能擦亮眼睛,看清事情的真相。”

蔣秀米還在睡覺。不知道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錄這段視頻的。她心理素質差,我又總怕她會把自己的傷疤揭開,怕她好不容易安撫下的情緒再次不受控製。

道歉信我也讀了,難得張梓迅能寫出這麽真誠的東西來,貼了我拿水潑陳毅的視頻,還說什麽悔不當初,為了表達致歉的誠意,從此將本賬號注銷。

就連陳毅的假女友(他表姐)也出來說話,這下,不由得大家不信了。

我仔細想了想,立馬撥出了電話。

“紀社長,這是不是你幹的?”

紀佑安應該還沒起床,帶著慵懶的倦意,反問我:“什麽?”

“道歉和真相啊!”說完,我又補充一句,“張梓迅信裏說你找過他。”

“不是讓他別提這個嗎?”

我聽見那邊掀被子、開電腦、敲鍵盤的聲音。沒過多久,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紀佑安突然冷冷道:“明書芮,明天晚上去圖書館抄兩遍單詞!”

然後他就掛了。

身為校園網站的賬號負責人,能收回ID 的,也就隻有他而已,所以,張梓迅一說注銷賬號,我就猜想肯定與紀佑安有關。

小樣兒,裝什麽裝啊。

第二天晚上,我到圖書館的時候,紀佑安已經坐在那裏讀書了。

我悄悄地湊過去,趴在他耳邊說:“嘿!”

像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一樣,他斜了我一眼沒說話,倒顯得我跟個傻子似的……

我幹笑幾聲坐下,從包裏掏出兩聽可樂,遞給他一聽。

紀佑安愣了愣,很久都沒有接過去,就在我以為他不喝碳酸飲料的時候,他卻伸手拿了。我說:“請你喝的,謝謝你幫我洗刷冤屈。”

可樂被打開,“嘭”的一聲,還好我們在圖書館裏隱蔽的一角,不然這麽大的聲音,會被人認為攜帶危險物品進來的。

他說:“你非謂語動詞學會了嗎?倒裝句和省略句掌握了嗎?”

“請問,您是在告訴我可以去死了嗎?”

他把自己手裏的書扔給我:“可以。不過死之前先把這些學會了。指著你靈活運用不太可能,就死記硬背吧。”

合著我也就適合死記硬背。

他突然認真地問我:“就算你硬背下來了,知道在什麽條件下用嗎?”

“不是吧,我才半個新手,你就對我提出這麽高的要求。”我可憐巴巴。

紀佑安選擇無視掉我的眼神。

我翻了翻書,那些生僻的詞組和詭異的介詞都是什麽?鬼畫符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背完本章單詞抬頭的時候,紀佑安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這樣專注的模樣太迷人,我心突然跳了起來,感覺血液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荷爾蒙焐熱了,他似乎也感覺到不妥,卻沒有我像我一樣慌張。

我想,他該不是喜歡我吧?

這種自戀的想法隻停留了一會兒,就灰溜溜地退場了。身旁帶過一陣風的味道,南可軼對手哈著氣,一屁股坐到了紀佑安的身邊。

“你們倆在這裏學習啊?”她毫不客氣地把一摞書本推放到書桌上,“正好我也來充電,和你們一起學好不好?”

紀佑安隻在南可軼坐下的時候抬了抬頭,然後就當南可軼不存在一樣,又低頭看自己的書。

他不理南可軼,南可軼轉了下腦袋,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我隻能強顏歡笑地說好啊,不然還能怎麽說?

明知道別人不會說“不”,還要故意問一問,趕鴨子上架,當鴨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既然來都來了,又不會讓我少塊肉,忍忍算了。

於是,我努力當她不存在,繼續看自己的書。

平時在一起學習的時候,紀佑安總是實行“放養”政策。其實就是扔給我一本書,讓我自己試著去理解,實在有不會的地方再教我。

這時,我捧著書,問紀佑安:“這個詞組在什麽語氣下才能用啊?”

南可軼不知道什麽時候抬起頭來了,搶先一步道:“表達憤怒、不滿或悲愴的時候。”

我抽了抽嘴角,灰溜溜地把書撤回來,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

她倒是回答得清脆,笑容燦爛得跟朵水蓮花似的。

紀佑安似乎看穿了我倆之間明爭暗鬥的小伎倆,嗤笑一聲,站起身來,看著我說:“你慢慢學,朋友有事叫我幫忙。”

他前腳剛走,南可軼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哎?冤有頭債有主,剛剛是紀佑安惹你啊?我可沒幹什麽!

part 3

和南可軼肩並肩坐在一起,我總覺得身旁潛伏了隻狼,所以紀佑安離開不久,我也就找借口先走一步。

然而剛踏上樓梯的台階,南可軼便從後麵把我拉了回來,懷裏的東西頓時撒了一地。我驚訝於她的蠻力,然後無視掉她那副要吃人的眼神,自顧自地蹲下去撿書。

她又向上扯我的衣服,帶著我欠她錢的語氣:“撿什麽撿!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想停下手中的動作,連頭都沒抬,反問她:“你不早就想和我聊聊了嗎?今天是純聊天還是熱熱身?”

話說完時東西也撿完了,我起身,看似毫不畏懼又大義凜然地與她的目光相視。

臉上麵無表情,我心裏卻單獨開了一個大劇場:她來找我做什麽?剛剛的動作又是什麽意思?情敵終於爆發了?難道狗血的奪夫大戰就要輪到我身上?最近怎麽什麽讓人跌眼球的事情都能把我掛上?

南可軼抹了好幾層粉的臉充滿譏諷,上下打量我就像在看弱小的螻蟻一樣,好半晌才說:“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聽說你是小縣城裏來的,我就納悶了,紀佑安怎麽會看上你這種土包子?”

旁邊幾位臉熟的同學路過,正好聽到了她的話,忍不住回頭多瞧了我倆幾眼。我暗自慶幸她們不是南可軼請來的幫手。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和方格闊腿褲,有點沒法理解她話中帶誚的土包子,那在她眼裏,什麽才不是土包子呢?

南可軼見我不說話,作勢就要下樓,我連追幾步,在樓梯口上截住了她。

她充滿鄙夷地問我:“幹嗎?還想要打架?”

當然沒有,我說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最近社團招新的進度。

“你還真把自己當社團的負責人了?我告訴你,當時社團裏隻是缺人,要不就憑你這水平怎麽進來?現在你沒有用了,前段時間又捅出了麻煩。紀社長早晚會嫌你礙手礙腳把你趕出去。”

“你怎麽這麽肯定?”我笑著反問她。

“你管我,不信我們走著瞧。”她永遠都是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好像別人沒有和她站在一起的資格。

公主病是有了,可惜我從沒覺得她有公主命。可以說,任何人都沒有。

南可軼沒理我,趁我短暫失神的片刻側身而過。我不服氣,對著她的背影大喊:“紀佑安才不舍得趕我走!絕對不會!”

她走得越來越快,甚至用跑的。望著那個背影,我想,同樣是愛而不得,我倆之間也有點同病相憐吧?就好像我能理解她對紀佑安的患得患失,誰不是呢?

我回去的時候,宿舍成員已經全了。

剛進門,林小徐便遞過來一個塑料袋。

“老明,幫我扔一下垃圾。謝了您了!”

“吃吃吃,你除了吃還會什麽?”

“還會懶,比如現在讓你幫我扔垃圾。”

“你還好意思說?”我把其他兩人的垃圾一同塞進了袋子,“你看看你現在臃腫得跟生完孩子的婦女一樣。”

她跳起來,要把香蕉皮塞我嘴裏,還好我溜得快。

對於“婦女”的新形象,她表示不滿:“田北說,不管我怎麽吃,我的身材都很正!你們懂什麽!”

趙玥寧幽幽開口:“原來你是‘臃正’啊……”

被將了一軍,林小徐氣得快從**蹦起來了,失手拉下了隔壁蔣秀米的蚊帳,把後者整個人扣在了裏麵,包括她吃了一半的芝士蛋糕。

這下又輪到蔣秀米發飆了,抄起拖鞋就奔著她跑過來。

林小徐光著腳躲在我身後,拿我做擋箭牌。

兩個人大戰完三百回合的時候,我已經爬上床聽四級聽力了,趙玥寧明知故問:“我們來背一下六級的單詞好不好?”

我一記眼刀飛過去。

她嗬嗬傻笑,矛頭指過來:“四級對你就像海瀾之家,每年逛兩次,每次都有新感覺。”

我突然想起了南可軼,沒接她的話,倒是把白天的事情給舍友們重複了一遍。

林小徐聽完顯得熱血激昂:“OMG!雙方因為愛情首次開戰,刺激不?”

我說要不讓你家田北出個軌試試,她表示那還是算了吧,她怕按捺不住自己的大刀。

趙玥寧:“你可得加把勁啊,愛情都是爭來的!哎?張梓迅最近沒再來找你吧?”

“沒……”

“對了!”蔣秀米打斷我倆,似乎異常興奮,“上次我在網上看一個笑話。有個人與前男友分手多年重逢,兩個人再次見麵,一開始都不好意思說話。你們猜後來怎麽了?”

“怎麽了?”我仨異口同聲。

“後來前男友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聽說分手之後,你到處和人說我得了艾滋……’”

冷笑話太冷了,我隻能配合著傻笑。林小徐和趙玥寧沒有任何反應,我叫她倆:“愣著幹嗎?快笑啊!”

在學習網站上線之後,紀淵首先發來消息,說忙了一天,你也想放鬆放鬆吧?

我感激涕零,心想這人的良知還沒有被英語四級給抹殺掉,今晚終於可以休息了。

然而他卻給我發了兩張截圖。

“奇葩學員作妖多。”

帶著好奇心點開一看,我躺在**差點笑瘋。

某同學硬生生將“淡水湖”翻譯成了“lake without NaCl”,我隻能對這位仁兄的化學進行聲情並茂地表彰,而英語水準,則朦朧得讓我摸不到它的存在。

笑夠了,紀淵也叫我去聽講解課了。我半迷糊地戴著耳機,昏昏欲睡。哪知道一低頭差點把熱水灑在電腦上,我立馬清醒過來,把水杯端下去,抱著電腦睡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看著紀淵發來的十幾條消息,我隻能默默打一句“不好意思,太困了”,然後收拾好東西躺在**了。

然而我偏偏又睡不著了。這麽晚了,學習學不進去,找人聊天也不可能。黑暗中,借著香薰燈發出的微弱的光,我百般聊賴地望著天花板,白天甚至更遠發生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跳來跳去。

我最近迷上一個男明星,常健身,身材完美,長臉、單眼皮、高鼻梁,被廣大網友稱做“行走的荷爾蒙”。而我第一眼看到這個男明星的時候,就想到了紀佑安。

我打開手機,找到了那張男明星的圖片,發了動態,並配了一顆紅色愛心。

我的膽子,也就適合影射自己的心願了。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我爸的短信,他說:“我的好女兒,學習辛苦了。爸爸來A市出差,昨天晚上剛回家,給你寄了點A市的土特產,希望你喜歡!”

讀完整條短信我徹底沒脾氣了,敢情您老出趟差不來看看我,倒是給我寄了本地的特產?難道您是假爸爸嗎?

很快,接到快遞短信,我簡單化了妝就出門了。

到了快遞站,我報了名字,那人卻說沒有。

我蒙了。我爸剛過完生日,都這麽大的人了,應該不會再像去年一樣寄空快遞耍我了吧?

後麵排隊拿快遞的人還有很多,我一邊打電話一邊給後麵的朋友讓路。在我向我爸確認之後,我寧願從不知道這個快遞來過。

那人問我:“同學,知道拿誰的了嗎?”

我低聲道:“乖巧可愛善良溫柔的女兒明永富。”

他沒聽清,我又重複了一遍。他還是沒聽清,我大聲說:“我拿明永富的快遞!”

望著快遞小哥浮起的笑容,毫無疑問,我又增加了一大筆關注度。

土特產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土,大都裝在一個麻袋裏,什麽茄子土豆哈密瓜,絕大部分都還是大自然的皇親國戚,純真且脆生生。

我拖著兩大袋子東西,艱難地往回走。

這可真是親爹啊!

part 4

往回走的時候,我祈禱看見我這副狼狽樣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一個雷下來,大家統統都去躲雨而不出門。

誰知道天公不作美,熟人沒碰上幾個,卻讓我在某棵大樹下麵遇到了紀佑安。

經常碰在一起,我都快懷疑他是不是跟蹤我。不過說起來,這時候遇見很說得通。

快遞站早就發出通知,今天隻上午八點到十一點開門,如果他是來拿快遞的話,那能碰麵也不稀奇。

紀佑安的眉毛擰成了一股繩,低頭看著我手中的東西。

“需要我幫你嗎?”

即使我現在特別需要別人獻愛心,我也不願讓他來幫忙。

我說:“不用了,我可以的。哎,對了,我爸給我寄過來的特產,你要不要嚐嚐?”

他搖頭。

我覺得人家可能看不上我這點東西,也就沒強求。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拎回去的。”

紀佑安看我的眼神突然變了,似笑非笑,還有點驚訝,說:“我說不要你就真不給了嗎?”

難道你說不要我還上趕著給你塞過去嗎?

我覺得莫名其妙,可手上已經打開了袋子,扒拉了一圈,抬頭問他:“那你要年糕嗎?”

紀佑安幹脆蹲下身,和我一起翻,這樣一來,路人的注意力毫無懸念地又集中在了這裏。

要是學校裏有受關注率金雞獎的話,我一定可以拿到那隻小金雞。

這時候,紀佑安突然從袋子裏拽出一個芭比娃娃禮盒,不可思議地望著我,訝異道:“這也是你爸給你寄的?”

“嗬嗬嗬……”我被親爸坑得哭笑不得,“你也知道的,家長嘛,自始至終都拿我們當小孩子……”

“我倒是覺得這東西和你智商挺配的。”

我努力拉下臉,瞪他一眼。誰知道他跟沒看見一樣,隨手拿著年糕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被我爸的愛心和童心直感動得情不自禁悲喜交加。

事情是這樣的,我總覺得女孩子的童年沒有芭比娃娃是不完美的,所以,從小玩泥巴長大的我,一時興起,上次回家便買了一個放在床頭,被我爸看見了,他問我哪根筋搭錯了。

我說追憶童年呢,您不懂。

他表示原來是筋倒長回去了。

當時認為上一輩在這種事情上和我有代溝,就沒再與其爭辯。隻是我爸捧著芭比娃娃看了很久。

於是,這次一時興起就給我送了套芭比禮盒?再次擊碎了我在紀佑安麵前的形象,這禮物著實令我感動。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拖著兩袋子東西路過女生宿舍二樓的時候,大老遠就看到了南可軼,當然,我這麽好的運氣不可能讓她看不見我。

她望著我,距離太遠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側過頭同旁邊的女生講著什麽。我裝瞎走過去,又拖著東西爬到了三樓。

林小徐不知道什麽時候紮了一頭髒辮,又穿上了嘻哈風肥大的外套,對我豎起三根手指。

我不由得驚訝地張大嘴,又硬生生地將下巴托了回去。

我問她:“你這是幹什麽啊?”

趙玥寧突然出現,賊兮兮地對我講:“我剛剛看到你的扁桃體了。”

我表示,如果她有膽子剃個光頭,可以直接看到我的胃黏膜。

林小徐突然哈哈大笑,然後注意力又被身後的兩個袋子吸引去了,她端著水杯,圍著袋子轉了一圈,當看到上麵“緩釋控釋肥”五個大字時,給我現場表演了一個噴水RAP 。

我拉過袋子,嫌棄道:“田北看到你這樣會恨自己瞎了眼的。”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趙玥寧指著袋子問。

“我爸昨天來出差,送的土特產。就是……”還沒等我說完,旁邊那兩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上去了。

我完全被無視了,隻好安慰自己這都不是外人。

晚上社團有彩繪活動,八點到東大門操場集合,借著燈光,大家陸續來到,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

旁邊的社友捅了捅我,小聲問:“為什麽要把時間定在晚上啊?”

“夜黑風高,方便行動。”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啊?那到底是什麽活動啊?”

什麽活動?我搖搖頭:“大家都不知道。”

平時舉行活動都會提前說清楚規則以及要準備的東西,然而這次卻隻扔了一句通知,其餘什麽都沒透露。

我不止一次地問過紀佑安,到底是什麽?他板著臉,麵無表情地說:“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麽連我也不能說?

一堆人坐在操場上,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

這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我豎起耳朵來聽,那熟悉的腔調一聽就是南可軼的。

“別提了,上次我在宿舍裏,看見她拿著一個化肥袋子,別提多土了,裏麵裝的什麽也不知道。”周圍人越來越安靜,似乎都知道她在說誰,所以關注點毫無疑問地又集中到了我身上。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自己本事不行,還不肯努力。連說個英語都帶著土味,走出去真給國人丟臉。”

欺人太甚!我急了,一下子從草坪上爬起來,怒道:“你再說一遍?”

“好話不重複第二遍。”

我在太過於憤怒的時候,常常會被怒火衝昏了頭,導致除了喘粗氣什麽也不會做,甚至還有點想哭。

現在掉眼淚,不就是讓人家看笑話嗎?我努力將淚水憋了回去,悶在心裏不出聲。

“給她道歉。”

是紀佑安的聲音。

我抬頭望過去,他整個一撲克臉,好像從來都不願意浪費一點表情。

然而,驕傲的自尊心和麵子作祟。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我卻不想看見他,即使他現在是在為我出頭。

南可軼顯然也愣了,她指著自己問紀佑安:“你在說我?”

“你自己幹什麽了你比我清楚吧?”

我第一次見紀佑安在這種事情上咄咄逼人,那種突然冒出來的嚴厲讓人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得也開始緊張起來。

南可軼坐著沒動,表情十分不爽,臉耷拉得老長,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爺爺家見過的驢,而且仔細一看,就像是一個血統流傳下來的。

這時候,紀佑安又說話了:“副社長,你過分了。”

他陰陽怪氣的,旁邊的同學捅了捅我,說社長平時幫你補習也這樣說話的嗎?怎麽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紀佑安,安慰她道:“放心吧,他絕對話裏有話,而且說到做到。”

南可軼終於扛不住,站起來,對我說了句對不起,走沒走心懶得追究,關鍵是那副吃癟的樣子,讓我積壓心底多年的怨氣終於得以昭雪。

這時候,好幾個送外賣的人抬著幾箱子東西進來,大家紛紛好奇起來。

不是說好的社團活動嗎?這幾箱子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