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或許可以嚐試
這聽起來有點非主流，很像是文藝青年在創作時想要更進一步時會說出來的話，阮空星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話從宋知陸的嘴裏說出來。
她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東西能怎麽尋找？每個人都有靈魂呀，而且這個不是靠緣分嗎？”
宋知陸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定定地看著阮空星，好半晌才將話說出口：“可是如果緣分一直不來呢？難道我們就要停在這一步嗎？阮空星，努力了這麽多年，你這麽多覺得甘心嗎？”
“我……”她說不出話了。許久，她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問道：“可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可以尋找的東西，我……”
“的確不是。”她的話下一秒就被人打斷了。
是傅江沅。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朝著他們滑了過來，此時正用一隻手臂靠在欄杆上。她麵無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仿佛不是挑釁，也不是故意要激怒她，就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阮空星，你不會不清楚。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走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想要再進一步，依靠努力是絕對辦不到的。”
說這話的時候傅江沅看著阮空星，似乎是因為訓練太累了，她懶洋洋地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欄杆上。
“這個道理不用我教你，相信吳敏一早就告訴過你，努力隻能決定你可以走多遠，但不能決定你站多高。真的想要走進冠軍的殿堂，和那些優秀的人一起對戰，拚的不是努力——事實上，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大家的努力程度又會差多少呢？”
她此時似乎並沒有什麽想要跟她爭的意思，甚至將自己的好勝心也放下了。傅江沅繼續說了下去：“其他的你不了解，我們暫且不說。就拿我們兩個做對比。你覺得，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和你的努力程度能差多少呢？我們的技巧能差多少呢？除開這些努力可以改變的問題，我戰勝你的點在哪裏？我贏的，”她的語氣更加平和了，她甚至輕輕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來：“是那些並不依靠努力決定上限的東西，比如感情，比如對音樂的感知力，比如你所謂的靈魂。你，明白嗎？”
阮空星還愣著，她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周身彌漫著一股低迷的氣息。可宋知陸不得不承認，傅江沅這番話說的很對。
這是阮空星在這個階段不得不麵對的問題，讓吳敏最頭疼的問題。
“所以，”她說，“你覺得世界花樣滑冰大獎賽，你真的能夠參加嗎？你覺得你有能力站在總決賽的冰場上嗎？你覺得你上場，真的不是自取其辱嗎？”
傅江沅終於露出一個惡意的笑來，她說的這句話帶刺，完全表現出了她對阮空星的敵意。她放輕了聲音，說道：“阮空星，我真的很不想跟你同場競技，我一點都不想跟你站在同一塊地麵上，一點都不想跟你產生一絲一毫哪怕一分錢的關係。”
阮空星一直低垂著頭就在宋知陸以為她不會反擊的時候，她抬起了頭。
“可那又怎麽樣呢？”阮空星看向傅江沅。她的眼神尖銳又堅定，她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那又怎麽樣呢？即便現在的我去參加那樣的比賽是自找難堪又怎麽樣呢？我畢竟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我不可能永遠不上賽場，我還年輕，我輸得起——你比我強在哪裏？”她冷笑了一聲，“強就強在年齡比我大，訓練的時間比我長，參加的比賽比我更多經驗比我更豐富罷了。”
眼看對麵的傅江沅已經變了臉色，她也不放過，開始步步緊逼。
宋知陸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對傅江沅。
“怎麽？我說錯了嗎？”她頓了頓，又說道：“終究有一天，你現在所擁有的榮耀。我都會……算了，沒什麽。”她沒有接著說下去。
阮空星並沒有撕破臉的打算，畢竟也許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還會繼續打交道，繼續忍受著對對方的厭惡繼續在同一個訓練場訓練，在同一個食堂吃飯，接受同一個教練的指導。可沒想到傅江沅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她壓根不在乎跟不跟阮空星撕破臉，大概是阮空星說的話也多少刺到了她的痛處，讓她不再願意維持表麵上的和平。
“是這樣嗎？”傅江沅冷著臉說道，“隨便你。”
宋知陸沒再放任這兩個人繼續吵下去。方才陳興不在，現在他才看到陳興從大門處走了過來。他幹脆利落地摟住阮空星的肩膀將她帶離了冰場。
今天，他們的訓練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同於阮空星，他知道阮空星從來沒有看過傅江沅的比賽視頻，她真的是還沒長大，在這種事上有種可愛的倔強。她堅定的不看傅江沅，也不學傅江沅，好像這樣就是對傅江沅本人的一種對抗，而一旦她看了、學了，就意味著她輸給了傅江沅。宋知陸其實不太懂她的腦回路，但小姑娘嘛，哪怕有這樣的想法也並不惹人討厭。
但是話說回來，他倒是很能理解為什麽傅江沅開始不再掩飾自己對阮空星的厭惡了。
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們將會站在同一個賽場上，哪怕是一個國家的人，但冠軍隻有一個，他們還是競爭對手。在隊內，他們幾乎已經被默認為是同一等級同等重要性的選手了，他們將會毫不留情的競爭所有資源所有榮耀。最重要的是，傅江沅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開始意識到阮空星如果繼續成長下去，將會成為一個相當強勁的對手，甚至會戰勝她——更何況，這幾年來，傅江沅其實沒有什麽進步了。
不同於阮空星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傅江沅這幾年來在國際上並沒有取得亮眼的成績，而且在比賽視頻上，看不出什麽大的進步，她再也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寶藏女孩了。他也隱約聽說了，這幾年她到處跑，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接觸各種各樣的風格，為的就是打破自己的瓶頸。
而她收效甚微。
不過這倒是給宋知陸提供了一個思路，他看向阮空星，他的眼睛都發著亮。
“或許我們可以嚐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