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上柳梢頭

一大早送走鬱璟然,薑念決定去周圍的風景區逛一逛,考慮到自己的路癡屬性,便去問丁思琪有沒有附近的地圖。

丁思琪詫異地問:“我們之前的客人沒有這個需求,所以就沒有準備,薑小姐,你要地圖做什麽?”

薑念窘道:“我方向感不太好,很容易迷路。沒關係,那我用手機導航也行。”

“那你注意安全,有什麽事給店裏打電話。”丁思琪笑笑。

“好的。”

很久沒有這麽悠閑自在了,薑念沿著湖畔,漫無目的地走過橋頭,望著遠處的碧湖青山,心情格外寧靜。中午她肚子餓了,剛好路過一家餐館,便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過橋米線,濃湯鮮美,麵線勁道,果然是這裏地道的美味。下午,不知不覺又轉到了後山,這裏成片成片盛開的格桑花田更是驚豔絕倫,美不勝收。薑念忍不住拍了好些照片,才打道回府。

今天客棧裏又來了幾個新客人,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薑念進門時,剛好碰到陳斯吟要出去,被陳斯吟拉住。

陳斯吟說:“我正打算去附近的小鎮買點水果蔬菜,店裏其他員工都在忙,我一個人實在拿不過來,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這……”薑念猶豫了一下,看著她焦急懇切的神色,不像是假的,便道,“那好吧。”

從客棧到附近的小鎮大約有四十多公裏的山路,大約一個小時車程。不知道陳斯吟是因為有求於她,還是礙於有隨行攝影師在場,一路上態度倒是很親切,有說有笑的,一點都沒有之前刁蠻刻薄的模樣,薑念都有些懷疑自己是遇到了一個假的陳斯吟。

到了集市,剛一下車,陳斯吟突然“啊”了一聲,懊惱地說:“哎呀,我忘記帶包包了,我的錢包和手機都在包裏呢!這可怎麽辦呀,現在回去拿肯定來不及了!”

薑念早上出門想著就在客棧附近溜達溜達,便隻帶了個零錢包,大概數了數,說道:“我這裏還有兩百多塊錢,不夠的話應該也可以手機支付。”

陳斯吟一臉驚喜地接過,說道:“薑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沒事。”薑念不在意地擺擺手,心裏隻惦記著這次出行的目的,“前麵那家的水果好像還不錯,我們過去看看吧。”

中途,陳斯吟突然又道:“丁思琪讓我給她捎個東西回去,我忘記是什麽了,你的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薑念不疑有他,便把手機遞給了她。

“謝謝啊,那你先接著買,我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

陳斯吟這一走就是半個小時,薑念等得有些著急,便出去找她,卻發現剛剛停在路邊的那輛車已經不見了。在附近找了幾圈,仍然不見陳斯吟的蹤影。

身上的錢和手機都被陳斯吟拿走了,這裏又是人生地不熟,她連路都不認識,更別說自己回去了,薑念頓時有些慌了。

陳迪從家裏帶來了一套音響設備,今天搗騰了一整天,總算成功地連接在電視上。吃過晚飯,大家便聚集在前廳唱歌,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鬱璟然和林澤致突然回來了。

“哎呀,怎麽這麽晚了還趕回來?”沈和瑛驚訝之餘,又不免心疼兩個孩子這麽辛苦,“你們著什麽急啊,在酒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來也一樣。”

鬱璟然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說道:“這……這不是聽說客棧今天又來了幾個客人,我們趕回來幫忙的。”

林澤致噙著笑看了他一眼,沒有拆穿他這個拙劣的謊言。

鬱璟然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薑念,忍不住問:“薑念怎麽不在?”

“對哦。”陳迪一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薑老師,你們有誰見到她了嗎?”

丁思琪道:“下午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斯吟姐和薑小姐一起出去了,是吧?”

陳斯吟沒想到鬱璟然回來得這麽早,從他一進門就變了臉色,這會兒聽到丁思琪提到自己的名字,更是有些慌了,但仍然強裝鎮定地說:“我們是一起去的鎮上,但是後來走散了。我想著她自己可能想去別處逛逛,就帶著攝影師先回來了。”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薑念怎麽可能會逛到現在?鬱璟然心頭一緊,也顧不得現場有鏡頭在拍,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薑念的電話。誰知,下一秒,手機鈴聲卻在這裏響了起來。

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陳斯吟神色慌張地站起來,急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扔在沙發上,麵紅耳赤地解釋:“我……我出門的時候忘記帶手機了,就借她的手機打個電話,結果忘記還給她了……”

鬱璟然頓時就氣炸了:“你跟她一起出去的,還拿了她的手機,現在都半夜了她還沒回來,你居然還能安安心心地坐在這裏唱歌?”

“我……”

陳斯吟正想辯駁,林澤致突然出聲打斷,望向周圍的攝影團隊,沉聲道:“你們誰是陳斯吟今天的跟拍攝影師?”

安靜了片刻,有一個攝影師舉起手,說道:“是我。”

林澤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強硬:“把你今天看到的都一五一十說出來。”

“我……”那攝影師有些猶豫,求助般地看向導演。

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導演隻能點了點頭,他這才開口。當說到陳斯吟借走了薑念身上所有的錢,然後開著車率先回來的時候,鬱璟然一瞬間怒火中燒,大步走向陳斯吟,聲色俱厲道:“這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你故意帶她去鎮上,故意借走她的錢和手機,故意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裏!陳斯吟,你分明就是故意要害她!”

陳斯吟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鬱璟然,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麽就害她了,手機和錢都是她自願借給我的,鏡頭可拍得清清楚楚,不信你自己去看!是她自己蠢,找不到回來的路,關我什麽事?”

“你說的是人話嗎?!”鬱璟然一聲怒吼,踹翻了旁邊的凳子,嚇得陳斯吟連忙躲到沈和瑛身後。

“別跟她說這麽多了!”林澤致拉住鬱璟然,“這個地方治安不好,多耽誤一分鍾,薑念就多一分危險,我們現在立刻出發去鎮上找她!”

鬱璟然倏然收緊手指,轉頭扯上那個攝影師就往外走:“你跟我們一起去!”

“哎,等等!”導演一個箭步擋在他麵前,“你們都走了,那我們節目怎麽辦?”

鬱璟然看向導演,冷冷地說:“薑念一個女孩子身無分文,流落在外這麽長時間,你們這麽多人在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著出去找她!如果她真出了什麽事,你覺得這個節目還能錄下去嗎?導演,真人秀也要有底線!”

導演愣在了原地。

鬱璟然三人走後,剛才還歡歌笑語的前廳陷入了沉寂。陳斯吟趴在沈和瑛肩頭,哭哭啼啼個沒完,客人們則是緘默不語,氣氛十分尷尬。

編導犯愁了,小跑過去偷偷問導演:“導演,咱……還拍嗎?”

“還拍個屁!如果那姑娘今天出了事,這個節目也得完蛋!”導演拍了這麽多年節目,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心裏窩火到不行,扔了個杯子,吼道,“把大家都召集起來,一起去鎮上找人!”

一聲令下,陳斯吟的哭聲立馬就止住了。她原本隻是想教訓薑念一頓,沒想到事情會越鬧越大,頓時有些慌了。

午夜時分,薑念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街邊,開始深刻反思自己怎麽輕易就著了陳斯吟的道兒。

五月的天氣,即使白天再怎麽炎熱,到了這會兒也起了寒氣,她抱著胳膊,覺得有些冷了。

路口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酒瓶聲,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結伴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衝著薑念吹了聲口哨,醉醺醺道:“哪裏來的姑娘,我好像沒見過啊!”

“喲嗬,還真是!”另一個高兒個男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啪”的一聲扔了酒瓶,朝薑念走過來,笑嘻嘻道,“長得還挺漂亮,相逢就是有緣,今晚陪我們哥兒幾個耍耍?”

那一瞬間,薑念其實沒有太多害怕,甚至還回憶起某個電視劇裏的打鬥場麵,然後腦子裏蹦出兩個方案:一、抄起地上的酒瓶子砸他的腦袋;二、用自己軍訓時練了兩個星期的軍體拳踹他的**。一號方案震懾力較強,但目標人物個子太高,很可能夠不到;二號方案雖然功夫蹩腳,但一旦命中後勁十足。

當她還在糾結哪一招兒更為致命時,那家夥居然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抬眸一看,竟然是鬱璟然。

那黃毛見自個兒大哥被踹翻在地,氣得立刻使出一招掃堂腿,鬱璟然順勢揪住他的衣領,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鼻血糊了滿臉,嚇得他當場就腿軟了。

一瞬間,在薑念的眼中,鬱璟然簡直就像漫威電影中的超級英雄,渾身閃耀著正義和無敵的光輝。可惜,這光輝隻持續了三秒鍾。

“愣著幹嗎,都給我上啊!”高個兒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一聲怒吼,其餘兩個人也撲了上來,鬱璟然一對三,頓時落了下風,被揍了好幾拳。

薑念急得不行,猛然想起自己剛剛的第一個方案,拿起一個酒瓶就準備衝過去,沒想到被人攥住了手腕。

“就你這小身板,還想加入戰鬥?”林澤致嘴角噙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薑念急道:“你怎麽還看熱鬧,趕快去幫幫他啊!”

林澤致仍然巋然不動,穩如泰山,淡淡地說:“你覺得我像會打架的樣子嗎?”

呃,看他這副清風明月、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還真不像……

薑念絕望了,絕望中,看到鬱璟然又被踹了一個屁股墩。

林澤致也不逗她了,說道:“放心,小炸是跆拳道黑帶九段,這幾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你確定?”薑念看著鬱璟然踉踉蹌蹌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質問。

鬱璟然逐漸恢複了狀態,那幾個人纏鬥了一會兒,見占不到什麽便宜,又怕引來警察,隻能灰溜溜地跑了。

鬱璟然立刻飛奔過來,一把將薑念摟緊在懷裏,心頭繃著的一根弦這才稍稍有所緩和。片刻後,他才鬆開她,拉著她的胳膊前前後後看了一遍,不放心地問:“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沒事。”薑念看著他一身狼狽的模樣,滿眼都是擔心,“倒是你,我剛看你被打了好幾下,疼不疼啊?要不要去醫院?”

“都是些皮外傷,去什麽醫院啊。”在女朋友麵前挨了揍,鬱璟然覺得有些丟臉,還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咳……我今天隻是沒發揮好,其實我很厲害的!”

話音未落,林澤致戳了戳他臉上的瘀青。鬱璟然一下子沒繃住,頓時痛得大叫。

“林澤致!你謀殺啊?”

林澤致勾勾嘴角:“我看你剛剛不是挺嘚瑟嗎?”

見鬱璟然又開始奓毛,薑念趕忙拉住他:“好了好了,你要是沒事的話,那我們趕快回客棧吧。”

“等等!”好不容易跟薑念見一麵,一回客棧就會有十幾台攝像機在拍,連幾句話都說不了,鬱璟然實在不想回去,一抬眼看到街道對麵正亮著燈牌的汽車旅館,立刻心生一計,扶著額頭露出難受的表情,“我突然覺得頭有點疼,你扶我進去休息一會兒。”

“頭疼?”薑念一愣。

“哎呀,越來越疼了,我都快站不住了!”鬱璟然說著,還一臉虛弱地靠在了薑念身上。

薑念信以為真,連忙叫來林澤致,兩人一左一右將鬱璟然扶進了旅館。

在房間裏安頓好鬱璟然,薑念便急著去樓下找老板看看有沒有什麽治療跌打損傷的藥。

見鬱璟然還躺在**“哎喲哎喲”地裝頭疼,林澤致忍不住踹了他屁股一腳,沒好氣道:“人都走了,別裝了。”

想當年還在當練習生的時候,有人欺負周小琪,鬱璟然年少氣盛,一個人單挑對方一票人,結果被打得鼻青臉腫,差點腦震**,也沒見他喊過一聲痛,今天這才哪兒跟哪兒?都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鬱璟然那點小心思,瞞得過薑念,可瞞不住林澤致的眼睛。

鬱璟然被他識破詭計,倒也不惱,一個翻身坐起來,好聲好氣道:“那個攝影師還在車上等我們,要不你先跟他回客棧吧,也跟導演說一聲我們已經找到薑念了,免得他們擔心,對吧?”

“哦?”林澤致的神色有些微妙,“你們今晚要留在這兒?”

話音未落,薑念匆匆走了進來,說道:“我在老板娘那裏找了些藥膏和冰塊,待會兒先給你在瘀青的地方冰敷一下,明天應該就能好點兒。你等等啊,我找個毛巾把冰塊包一下。”

見她去了洗手間,鬱璟然立馬對林澤致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慢走不送。”

“那怎麽行?都是哥們兒,我現在走了豈不是太不夠意思了?”林澤致嘴角微勾,“脫衣服吧,我來給你塗藥。”

鬱璟然立刻扯過一旁的被子緊緊抱住,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我收集的那一整套變形金剛的限量版手辦,給你了!”

林澤致不為所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先塗上麵還是先塗下麵?”

鬱璟然握拳,咬著牙說:“下個季度我可以幫你跑三個通告!”

林澤致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還是先塗下麵吧,需要我幫你脫褲子嗎?”

“我新買的那輛跑車,給你開一年!”

“成交!”林澤致打了個響指,轉身就走,臨走時還不忘給他一個忠告,“就你這演技,以後還是別演戲了吧。”

鬱璟然氣得暗暗咬牙,這家夥看著跟冰塊似的,心裏可著實黑得很哪!

薑念拿著用毛巾包好的冰塊走了出來,看了一圈,好奇地問:“林澤致呢?”

“我怕導演組的人擔心,就先讓他回去了。

薑念一愣:“那我們呢?”

“我現在是沒辦法走了,你肯定也不忍心丟下我,”鬱璟然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不然……我們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薑念看了看時鍾,已經快淩晨兩點了,現在回去確實也不太合適。而且鬱璟然這副樣子,她也實在沒辦法拒絕,隻能妥協。

“那好吧。不過,林澤致走了,誰幫你塗藥啊?”

“你啊!”鬱璟然迅速由可憐模式切換到歡快模式,一把丟開了被子,仰麵朝天躺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我準備好了,來吧。”

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閑款的白襯衫,襯衫下擺卷到了腰上,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腹,還有一道黑色的**邊,看得薑念一下子就紅了臉,連忙別開視線,窘迫道:“鬱璟然,你知不知羞呀?”

鬱璟然有些委屈地說:“讓自己的女朋友塗藥而已,我哪裏不知羞了?”

看著他這樣無辜又純真的眼神,薑念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糾結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那你……哪裏受傷了啊?”

鬱璟然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胸口,剛才被打了好幾下,這會兒疼得厲害,你快幫我塗藥吧。”說著,就開始解襯衫扣子,白皙如玉的胸膛上果然印著幾塊淺淺的淤青。

薑念用指腹蘸了些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傷口處,塗著塗著就忍不住心思飄**起來。沒想到鬱璟然雖然看起來還是少年人的清瘦俊秀,但是身上的肌肉線條輪廓分明、緊致結實……

“你在想什麽?”鬱璟然看著她的臉越來越紅,忍不住問道。

“啊?”薑念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握緊手指,“沒,我沒在想什麽!”

鬱璟然勾勾嘴角,嘴角噙著笑意,問道:“你是不是想親我?”

薑念的心跳猛地加速,急忙否認:“我沒有!你別瞎說!我剛剛隻是在幫你塗藥……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鬱璟然就吻了上來,他隻是淺嚐輒止地吻了片刻,然後嘴唇微微離開,用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輕聲說:“那就是我想親你了,好不好?”

薑念渾身僵直,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喉頭微動,腦袋裏卻一片空白,隻記得他的唇剛剛落在她的唇上,有一種溫熱的、讓人渾身酥麻的感覺。

鬱璟然隻是被她這樣看著,心仿佛都要化了,下一秒,便再次吻了上去。不同於剛才的輕柔,這個吻鋪天蓋地、熱情而濃烈,仿佛要將壓抑已久的某種欲望釋放出來。

薑念從未感受過鬱璟然如此強勢的一麵,甚至有那麽一絲侵略性,但她很快便沉溺其中,根本無法思考。

不知不覺間,鬱璟然已經反身將薑念壓在了**。薑念穿了一條棉麻的針織裙,材質很單薄,兩人這樣親密接觸,自然很容易擦槍走火。鬱璟然越吻越深,手也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薑念的身上,四處遊移,所到之處,都令薑念感到一片酥麻。

眼看陣地就要失守,薑念猛然驚醒,一把推開鬱璟然,說道:“不行不行,我們還沒交往多久,這太早了……”

這句話仿佛一盆冷水澆到腦袋上,鬱璟然突然清醒過來,用盡所有的自控力刹住了車,一個翻身倒在了**,滿臉的喪氣。其實他也沒真的想和薑念發生什麽,畢竟時間、環境都不太對,剛才隻是一時情難自已,可被自己女朋友這樣一把推開,心裏還是有些不爽。

薑念忍不住笑了笑,重新拿起藥膏,說道:“好啦,還有哪裏受傷了,我再幫你塗藥。”

鬱璟然轉過頭去,氣呼呼道:“都是內傷,塗什麽塗!”

“噗!”薑念失笑,移到床邊打算穿鞋,“那我去樓下再開一間房吧。”

“不許去!”鬱璟然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腿,將她整個人撈了回來,然後關燈,蒙上被子,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你放心,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鬱璟然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

薑念笑了笑,轉身抱住了他的腰,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臂彎裏,輕聲道:“嗯,我相信你。”

鬱璟然頓了頓,收緊手臂,令她再靠近自己幾分。

黑暗裏,萬籟俱寂,薑念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不是說頭疼嗎,為什麽讓我給你胸口塗藥?”

話音未落,身旁的鬱璟然就立刻打起了小呼嚕,簡直是一秒入睡。

薑念氣極,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胳膊,那呼嚕聲立刻就轉了道彎兒。

第二天早上,鬱璟然和薑念回到客棧。一路上,薑念還一再叮囑他千萬不要和陳斯吟起衝突,鬱璟然一反常態,居然滿口答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惹事。

看著他這麽乖巧的樣子,薑念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進去時,大家正在吃早餐,沈和瑛見到薑念,趕忙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一臉歉意道:“昨天真是抱歉,我忙得暈頭轉向,都沒有注意到你沒回客棧,真是對不住了!”

薑念連忙擺手:“您別這麽說,是我自己方向感太差才迷路的。而且因為我耽誤了節目的拍攝,是我要說聲抱歉才是。”

沈和瑛在娛樂圈二十多年,鉤心鬥角、爾虞我詐見過不少,昨天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心裏門兒清,不過為了節目能夠順利進行下去,也隻能自己出麵當和事佬,讓薑念吃點虧了。她這會兒見薑念言辭溫和,也知道顧全大局,不由得對薑念生出幾分好感,握了握薑念的手,說了聲:“好孩子。”

陳斯吟坐在斜對麵,一言不發地吃著早餐,好像這件事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更別說主動道歉了。

薑念也不願意再跟陳斯吟計較,就當吃一塹長一智吧,起碼這件事讓她學會了一個道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釋放善意的。

在一切似乎都已經風平浪靜的時候,鬱璟然開始搞事了。

“薑念,你想好了,真的要報警?”

“啊?”薑念一臉問號。

大家也都疑惑不解地看向鬱璟然。

“雖然你昨天是被節目組的某個人陷害,落得身無分文、深更半夜還流落街頭,雖然那三四個醉漢搶劫還差點對你圖謀不軌,險些釀成大禍,雖然你的心靈和精神上都遭受了極大的傷害,但是,”他話鋒一轉,“你要為我們節目組考慮啊。如果你報警了,警察一經調查,到時候肯定免不了節目組的責任,要是傳到網上,輿論一發酵,我們節目就會遭受各方攻擊,說不定還會被停播!”

導演坐在顯示器前越聽越心驚,連忙大喊一聲:“停!都別拍了!”說完,趕忙跑出來,急道,“薑小姐,你冷靜一下,先別報警啊,有什麽事我們好商量!”

薑念完全不知道鬱璟然又在搞什麽鬼,急忙解釋:“我沒有……”

她還沒說完,突然就被一旁的林澤致打斷:“據我所知,現在廣電對真人秀節目的播放資質管得非常嚴,出了任何一點差錯,這節目也算是完了。這個節目是蘋果台這個季度的重點項目,投資不少,要是打了水漂,後果可不堪設想。薑小姐,你可要想清楚。”

鬱璟然和林澤致不愧是多年的隊友,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完美無暇。

林澤致剛說完,鬱璟然就立馬接上了話頭:“就是,這節目可是這麽多工作人員的心血,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一個人而遷怒於大家啊。”

這句話一下子就點醒了導演,他想了想,對薑念道:“薑小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說完,他看了陳斯吟一眼,匆匆離去。

“哎……”薑念有點蒙,一臉疑惑地看向鬱璟然,壓低聲音道,“你到底要幹嗎?”

鬱璟然聳聳肩,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模樣,轉身回了房間。

導演組生怕薑念一時衝動報警,到時候讓節目組惹上麻煩,當下開了個緊急會議,與陳斯吟解除合同,並在微博上發布聲明,稱陳斯吟因身體原因退出節目組。

陳斯吟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對待,簡直快要氣瘋了。但這件事也是她自己理虧,更何況一聽鬱璟然提到報警,她也怕了,惱羞成怒之下當即收拾行李離開了客棧。

這件事算是鬱璟然和林澤致聯手擺了節目組一道,現在搞成這種局麵,薑念覺得心裏有些內疚,要不是她來參加這個節目,也不會惹出這麽多事。

鬱璟然安慰她:“這節目忒無聊,你要是不來,我和林澤致說不定錄到一半就跑路了。”

薑念無語:行吧,你且閉嘴吧。

現在節目已經過半,常駐嘉賓突然少了一個人,無論是客棧的日常工作,還是節目的內容,都急需補充新人。這時候,另一家電視台新推出一檔歌唱競技秀節目,剛好與《悠閑的客棧》撞了播出檔期,一下子分走了不少觀眾。導演組連夜開了個緊急會議,第二天便在節目中宣布下午即將有新人加入。

這個新人會是誰?陳迪嘰嘰喳喳念叨了一個早上,心裏十分好奇。相比較而言,其他人倒是沒什麽反應,該幹什麽幹什麽,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吃過午飯,薑念在吧台邊給大家做蜂蜜柚子茶,鬱璟然和林澤致一左一右坐在旁邊的高腳凳上,一個聚精會神地盯著她,一個低頭玩手遊,其他人都坐在前廳閑聊。

片刻之後,門外忽然傳來些動靜,一個女人款款走了進來,她穿著一條法式小黑裙,身材曼妙,氣質優雅,摘下墨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於曼姝!

於曼姝演過多部電影佳作、拿過國內外七座影後獎杯,卻在巔峰時刻急流勇退。誰也沒有想到,她今天會出現在這裏。時隔四年,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依然散發著優雅迷人的女人味,晃人心神。

大家一窩蜂地擁過去,跟她打招呼。隻有鬱璟然和林澤致坐在吧台前沒動,有一搭沒一搭地喝水。

沈和瑛跟於曼姝相識很早,此刻在這裏見到她,真是又驚又喜:“曼殊?我沒眼花吧?真是你啊!”

於曼姝溫婉一笑,走過來與沈和瑛擁抱:“瑛子姐,很高興再見到你。”

“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會不喜歡參加真人秀,節目組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居然把你給請來了!”沈和瑛的臉上仍是激動的神色。

於曼姝笑道:“現在觀眾們都愛看真人秀,我當然也得跟隨一下潮流,不然大家都該忘記我了。”

一旁的丁思琪忙接過話頭,笑容可掬地說:“於老師說哪裏話,您的電影在我們心裏可都是經典之作,大家都盼著您能複出呢!”接著又連忙自我介紹,“對了,您應該還不認識我,我叫丁思琪,今年二十歲,是星宇娛樂公司的歌手。”

於曼姝看了看丁思琪,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說:“二十歲,多好的年紀啊。我第一次拍電影,就是像你這麽大。有人說,演藝圈是更新換代最快的地方,這句話真是一點兒沒錯。我離開了四年,現在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丁思琪突然察覺到自己剛剛不該提到年齡這個話題,但後悔也來不及了,隻好急忙解釋:“於老師,您可一直都是大家心中的女神,現在和以前都是,一點兒沒變!”

“怎麽會沒變?”於曼姝輕笑一聲,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吧台,“四年前我離開的時候,ACE組合可沒這麽紅呢。”

沈和瑛這才發現鬱璟然和林澤致還懶洋洋地坐在吧台那兒,於是笑嗬嗬地朝他們招手:“你們倆孩子還愣著幹什麽,快跟前輩問好啊!小致,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第一部電影還是跟曼殊拍的吧!”

鬱璟然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澤致,見他沒什麽表情,這才從高腳凳上站了起來,看向於曼姝,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淡淡地說:“好久不見啊,曼殊姐。”

“我可天天都能在網上看到你。”於曼姝笑道,“璟然現在是男明星裏最火的,不過我瞧著性子倒沒怎麽變,還是這麽有個性。”

“不敢當,您這麽說,不是成心想讓我被圍攻嗎?”鬱璟然勾了勾嘴角,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於曼姝尷尬地笑了笑,轉頭看向林澤致的背影,眸光微動,輕聲說道:“小致,我回來了。”

林澤致滑動手機屏幕的手指一頓,沒有說話。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在場的人明顯感覺到於曼姝對待林澤致比其他人更為親密熟稔,但隻當這是他們合作過一部電影的緣故。

薑念卻再清楚不過他們過往的感情糾葛,此時不免有些擔心地看著林澤致,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林澤致忽然抬眸看向薑念,指了指她手裏的柚子茶,說道:“我要加冰塊。”

“嗯?哦。”薑念反應過來,連忙倒了一杯,加了幾塊冰,遞給他。

林澤致低頭喝了一大口,轉身對著於曼姝淺笑:“歡迎你。”說完,他就端著杯子回了房間。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沈和瑛笑了笑,打了個圓場:“小致前一天去外地出通告,連夜趕回來的,可能是累了,讓他回去休息吧。”

她頓了頓,拉著於曼姝的手坐下來,問道:“這次回來是不是有新電影要拍啊?”

於曼姝這才回過神來,麵上仍是笑著,點頭道:“已經在談了,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會進組。”

“那真是太好了!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你的那些影迷可該激動壞了!”沈和瑛打趣道,“我還以為你徹底退圈了,怎麽,是不是在家裏待不住了,還是想回來演戲?”

“還是瑛子姐了解我。”於曼姝笑了笑,望著林澤致剛剛離開的方向,奈何最精湛的演技也掩蓋不了眼睛裏的失落,“隻有失去過,才知道什麽是最值得珍惜的。”

昨天有一對情侶入住客棧,男生一來就跟沈和瑛悄悄表明了來意,自己打算在這裏跟女朋友求婚,想請大家幫他籌辦一個求婚派對。

趁著他們出去遊玩,大家決定將客棧後的小院子布置一下,今天晚上在這裏舉辦派對。

沈和瑛知道薑念擅長烹飪,特地將她留下來,跟自己一起準備晚餐。於曼姝準備求婚的花束,男生們則負責布置現場,幹一些體力活。

鬱璟然身在曹營心在漢,自告奮勇地跑去跟沈和瑛申請調換“勞動小組”:“瑛子姐,我最近突然對做飯萌生了濃厚的興趣,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吧?”

沈和瑛嘴角噙著笑,看了薑念一眼,又看了看他,說道:“就你這水平,可別給我們拖後腿了。對你啊,我另外有一個特別任務。”

“什麽任務?”鬱璟然沒明白。

“咱們派對得有節目啊,我打算讓你和丁思琪唱歌助助興,一般的歌也沒什麽意思,要是時間還來得及,最好能創作一首新歌,要適合求婚,浪漫又溫馨的。”

不是吧……鬱璟然有些無語地看著沈和瑛。

沈和瑛一攤手,朝旁邊的編導聳了聳肩,示意這是他們的主意,她也愛莫能助。

最近節目的收視率有了明顯的下滑,導演組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給節目增加看點。鬱璟然簡直無力吐槽,委屈巴巴地看了看薑念。薑念正忙著做蛋糕,連一個眼神都沒甩給他,他更悲憤了,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沈和瑛趕走了。

夕陽的餘暉逐漸暗淡,夜幕低垂,遊玩了一整天的小情侶回到了客棧,男孩牽著女孩的手,懷著忐忑而興奮的心情,來到了庭院。庭院的正中央放著一張長方形的餐桌,上麵擺滿了各色美食,草坪上點綴了各色鮮豔的花束,浪漫到了極致。見到此情此景,女孩有些迷茫和驚訝,頓時停下腳步。

這時,一束光打下來,鬱璟然撥動吉他的琴弦,優美流暢的前奏讓人為之驚豔,他隔著人群遙遙地看過來,清亮的雙眸漾起無限溫柔,低聲唱了起來。

很多人說,鬱璟然的唱功遠遠比不上他的詞曲創作能力,但不可否認,他的音色是整個音樂圈獨一份的,清冷、慵懶,微微帶了些少年音,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過耳不忘。

沈和瑛忍不住感慨:“這麽短的時間,沒想到璟然真的能寫出一首歌來,歌詞和旋律都這麽好聽,真是了不起!”

“是啊!”陳迪連連點頭,顯然也一副被震撼到的樣子,“我現在才總算明白了,這‘創作鬼才’的名號是怎麽來的。”

唱到副歌部分,丁思琪也加入進來,與鬱璟然一起合唱。兩人的音色一個清冷,一個柔美,竟然格外合拍,配合得天衣無縫,好聽到令人沉醉。

看著台上的兩人郎才女貌,簡直比後山上的格桑花還要養眼,陳迪心裏的八卦因子又冒了出來,笑嘻嘻道:“嘿,他們倆不愧是師兄師妹,真是有默契啊!”

薑念默默地看了半晌,忽然覺得心裏有些悶悶的,收回視線,低聲說了句:“我去廚房看看蛋糕。”

她剛一走,陳迪就捂著腦袋痛呼出聲,瞪向罪魁禍首,氣憤地說:“你敲我幹嗎?”

林澤致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於曼姝望著他們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看著鬱璟然和丁思琪如此默契地在台上唱著歌,薑念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嫉妒?失落?還是自卑?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他們年歲相當,愛好一致,又同在娛樂圈,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都比自己和鬱璟然更加般配。即使不是丁思琪,娛樂圈裏有那麽多女明星,漂亮的、美豔的、可愛的……跟她們相比,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無奇的普通人,鬱璟然又會喜歡自己多久呢?

烤箱發出“嘀”的一聲響,薑念回過神來,一時忘了戴手套,就打開烤箱去拿托盤,結果被燙到手,疼得叫出聲來。

林澤致快步走過來,一把握著她的手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衝燙傷的手指。他的眉頭擰成了一道褶皺,焦急地問:“好點沒?”

衝了半晌,那股鑽心的疼痛已經稍有減輕,薑念咬著唇點點頭,從他的手心裏抽出手,說道:“我自己來吧。”

林澤致手指一頓,轉身從烤箱裏拿出蛋糕,放在案板上,沒有說話。

薑念察覺到他神色有異,以為是於曼姝的到來影響了他的情緒,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我應該比你好吧。”林澤致覺得有些好笑,“周小琪不是說你是廚神嗎,怎麽,廚神連烤箱都不會用了?”

“我又沒說自己是廚神,那是小琪瞎叫的。”薑念關掉水龍頭,低頭看著紅腫的手指,眼神有些黯淡,“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

薑念驀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眼波微動。

“看來我猜對了。”林澤致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原來再通透的女孩,談戀愛的時候都會變笨啊。”

薑念撇了撇嘴:“說誰笨呢!”

林澤致輕輕笑了笑,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小炸在遇到你之後改變了多少,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在乎一個女孩子,帶你在ACE公寓住下來,為了你跟陳升對抗,丟下所有的工作去山城照顧你,甚至不顧輿論壓力在演唱會上為你唱歌……他變得越來越不像他,卻越來越有溫度。除了你,我相信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他願意為之改變。”

薑念有些動容,但糾結的情緒還是揮之不去:“我知道他對我很好,我也知道他現在是喜歡我的,可他有時候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我不確定這份喜歡到底能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會不會隻是他的一時興起。”

“小炸雖然性格頑劣,但不是沒定性的小孩子,他喜歡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下去。無論是音樂、舞蹈,還是喜歡的人。”林澤致眉頭微皺,定定地看著薑念,“身處娛樂圈,自然會經受不少**,你已經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想法,這對小炸不公平。”

薑念一愣,垂下雙眸,摩挲著手指低聲道:“我知道……其實,我隻是不自信。他是偶像明星,有成千上萬的粉絲,身邊又有那麽多優秀的女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歡我哪一點,更不知道我有哪一點值得他一直喜歡下去。”

看著她失落的神色,林澤致心頭微動,手掌不受控製地想要摸摸她的頭頂,伸到半空中時才猛然反應過來,驀地收了回去。片刻之後,他才輕聲道:“你當然值得喜歡,在我心裏……”

頓了頓,他改口道:“在我們心裏,你是最好的。小炸能被你喜歡,是他的幸運。”

白熾燈光的映襯下,越發顯得林澤致的臉龐白皙如玉,他的雙眸沉沉如墨,仿佛氤氳著某種濃烈的色彩,看得薑念心頭一震,連忙移開了視線。

這時,後院裏響起一陣喧鬧的起哄聲,薑念忙不迭地端起蛋糕,有些尷尬地說:“看來求婚儀式已經開始了,我們趕緊出去吧。”

林澤致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浮起自嘲般的笑容。生活不是演戲,無論你多麽精心去偽裝成一個角色,總會有情不自禁露餡的時候。

“你喜歡她?”

於曼姝不知何時出現了,倚在門框上,目光灼灼地看過來。

林澤致轉過身,從灶台邊拿起一個水杯,喝了一口後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於曼姝將鬢邊的碎發攏到耳後,嘴角輕勾,眼睛裏卻毫無笑意:“你剛才看她的眼神,跟當年看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林澤致手指一僵,水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慌忙蹲下身去撿,不小心被碎片割傷了食指,伴隨著一陣刺痛,鮮血流出。

於曼姝緩步走進來,握著他的食指含進嘴裏,輕輕吮吸。

她伸手輕撫林澤致的臉龐,柔聲道:“可是我知道,在你的心裏,最愛的人依然是我。”

林澤致發出一聲輕笑,眼睛裏透著冷漠與戲謔:“於老師,請問你是哪裏來的自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等你。”說完,他就揮手撥開於曼姝,大步往外走。

“小致!”於曼姝突然大喊一聲,而後輕聲道,“我離婚了。”

林澤致神色未變,仿佛隻是聽到一個不相幹的消息,轉身走出了廚房。

這幾年,於曼姝過著衣食無憂的闊太太生活,每一天的日子都平靜得如同沒有一絲漣漪的湖水,很安逸,但也無趣到了極致。她曾經以為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可當她真正過上了這樣的日子,卻又無比懷念以前那些精彩紛呈的演藝生活,以及那個眼中隻有自己的少年。

於是,在又一次無端的爭吵過後,她終於累了,毅然決然提出了離婚。

自此,以往皆為序章,她滿懷希望回到國內,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事業和愛人。但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林澤致對她的回歸竟如此冷漠,他的眼神、說話的態度,仿佛是在對待一個陌生人,那些曾經專屬於她的溫柔和愛慕都落在了另一個女孩身上。

這一刻,於曼姝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絲恐慌。

一曲終了,女孩如願答應了男孩的求婚,大家紛紛鼓掌歡呼。

陳迪打開一瓶香檳射向天空,氣氛一時更加熱鬧。這種場麵下,鬱璟然和林澤致自然是焦點,大家夥一個勁兒地鼓動他們跳上一段。他們倆就像小孩子過年時被家裏人強行拉出來表演節目似的,無奈之下隻能被迫營業。不過他們倆不愧是多年的隊友,在沒有彩排的情況下,隻對了個眼神,就迅速找到了默契,利落的動作,酷帥的外形,配上節奏感超強的音樂,很快燃爆全場。

一場求婚派對很快變成了聯歡晚會,員工和客人們連番上去表演,倒也是其樂融融。

鬱璟然趁著沒人注意,很快溜到了薑念身邊。此時,正是丁思琪在自彈自唱她的一首原創歌曲,薑念聽得很專注,也沒搭理他。

“喂,怎麽不說話?”鬱璟然拉了一下薑念的胳膊。

薑念躲了一下,目不斜視,淡淡道:“別打擾我聽歌。”

鬱璟然撇了撇嘴:“有那麽好聽嗎?我剛才唱歌的時候,你都沒這麽認真聽,半途還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薑念微微側過臉,看他一眼:“你唱歌的時候還顧得上看我呀?”

鬱璟然沒聽出來她話裏的醋意,還傻愣愣道:“那當然!這首歌可是我想著你才寫出來的,唱的時候當然看著你才最能表達出感情啊!”

“啊!”鬱璟然裝作很疼的樣子,低聲喊冤,“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可別冤枉我!”說著,又偷偷把屁股往薑念那邊移了幾分。

薑念瞪他一眼,立馬彈出十厘米的距離:“別鬧,你想被大家都看出來呀?”

鬱璟然一下子就喪了。

此時,丁思琪已經唱完了一首歌,目光直直地看過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跟這幾日裏天真可愛的模樣截然不同,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

薑念心裏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察覺到薑念的異常,鬱璟然忙問:“怎麽了?”

薑念搖搖頭,心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頓了頓,她看向鬱璟然,好奇地問:“你跟丁思琪是一個公司的,那應該很熟吧?”

鬱璟然明顯對這個話題沒什麽興趣,百無聊賴道:“也沒有,她比我們晚幾年進公司,平常大家工作都很忙,也沒什麽交集,哦,上張專輯好像有跟她合作一首歌。不過說真的,她倒是挺有天賦的,原創歌曲都寫得不錯,現在這樣的年輕歌手也不多了。”

聽到他誇獎別的女孩子,薑念心裏的醋瓶又倒了,沒好氣道:“剛才不是還說沒什麽好聽的嗎?現在看來你還是很欣賞人家的嘛。”

到了這會兒,鬱璟然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來些不對勁。他琢磨了下,頓時恍然大悟,眼睛騰地亮起來,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誰吃醋了?!”薑念連忙否認,隨手揪起一根狗尾巴草扔過去,“不許汙蔑我!”

鬱璟然一把逮住她,湊到她跟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聲道:“好好好,沒吃醋!不過我還是得聲明一下,我現在心裏、眼裏、腦袋裏,滿滿當當裝著我女朋友,嗯……勉強還能擠進來一隻湯圓吧,其他的我可連看都不帶看的!”說著,他悄悄握住了薑念的手,一點一點攥緊,最後十指相扣。

薑念糾結了一整晚的心思在這一刻突然煙消雲散了,不管以後遇到什麽,隻要他們眼中隻有彼此,那麽她就無畏也無懼了。她莞爾一笑,手指微微有力,回握住鬱璟然的手。

月光如水,讓夜幕裏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輝,她的心裏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