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撲朔迷離（1）
等到了二號審訊室的門口，兩人卻沒急著進去，透過審訊室大門的玻璃，向尋能看到裏麵的朱衍正雙手抱膝蹲坐在椅子上。
“這什麽情況？”向尋問跟在他旁邊的冷杉道。
“他一醒來就這樣了，我記得你之前的警告，沒敢跟他獨處，就給你打了電話。”冷杉言外之意，就是她也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朱衍。
向尋點點頭，對於冷杉的處理還是滿意的。能聽勸就好，能聽勸合作起來就會順遂一些，可以省掉他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走，我們進去。”向尋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開門的一瞬間，向尋和冷杉都在注意朱衍的反應。
朱衍也確實有了反應，他慢慢地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看向走進來的兩人，等到冷杉和向尋走得近了，他才眯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姐姐你回來啦，哥哥好！”
嗯，很懂禮貌的小朋友。但是，根本不對！
朱衍雖說比他們二人小很多，但也小不到需要開口叫他們哥哥姐姐的地步吧？
偏偏向尋邪邪一笑，一邊推開椅子在朱衍對麵坐下，一邊調侃道：“怎麽是哥哥呢？叫叔。”
朱衍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疑惑和詫異。
向尋接著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對，我是警察叔叔。”
向尋是故意的，之前審訊的時候他就曾經擠兌過朱衍讓他叫警察叔叔，但是當時的朱衍沒有叫，所以此刻他舊事重提，就是為了刺激他。
可是出乎向尋意料的，雙手抱膝的朱衍乖巧地點點頭，脆生生地說了一句，“警察叔叔好。”
向尋吸口氣，忍下了抬手搓身上被激起來的雞皮疙瘩的衝動。
“你叫什麽名字？”對方既然裝小，那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語氣雖然稱不上柔和，但絕對不比之前審訊時的生硬。
“我叫囡囡。”此時的朱衍倒是配合，一問必有一答。
“囡囡？”向尋和冷杉對視一眼，這名字不是等於沒名字一樣？
【這家夥不會和咱倆一樣是個起名障礙吧？】表麵上看向尋是在看冷杉，實際上心裏卻在跟向揚吐槽。
【別扯上我。】向揚冷哼。還嫌他障礙的不夠多麽，什麽起名障礙不障礙的？
“那囡囡，你幾歲了？”冷杉見向尋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隻能自己出聲詢問。說實話，她有些怕了向尋的奇葩問案方式，她怕他又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嚇到對麵明顯還是個小孩子的人。哦，不，是人格。
坐在對麵的朱衍開始掰手指，掰了一遍又一遍，掰得向尋快要忍不住拍桌子的時候，他終於抬起頭來道，“八歲，囡囡今年八歲。”
“八歲？”向尋挑眉。因為此時的向揚正在對他說一件事，一件他剛剛一直感覺違和卻沒能馬上想明白的事，【八歲的孩子為什麽一見麵就叫你哥？他不該直接就叫你叔叔嗎？哪怕你沒穿警服。】
“你剛剛有和他說過話嗎？”向尋對冷杉勾勾手指，貼著她的耳朵低聲問道。
冷杉搖搖頭。她剛剛已經和向尋說過了，她在他回來之前沒有再與犯人獨處過，他難道是不信她？
“那他為什麽管你叫姐？”向尋依舊貼著冷杉的耳朵問，確保他們的談話不會被對麵的朱衍聽到。
冷杉眨眨眼，一時間沒有明白向尋的意思。
向尋伸手比了個“八”，提醒道，“他才八歲。”
對啊，冷杉突然想到，如果在外麵隨便碰到一個陌生的八歲孩子，看到一個成年人，即便年紀不會很大，不是也應該直接叫阿姨的嗎？除非是那種特別機靈，嘴特別甜的，才會知道為了哄女生開心而叫姐姐，但那種孩子，不得不說心機也一定很深。而朱衍，為什麽會叫她姐姐，甚至叫向尋哥哥？
不得不說，冷杉也是個聰明人。看冷杉突然瞪向他的驚詫表情，向尋明白，冷杉懂了。這是一個巨大的紕漏！
於是向尋看著冷杉，對著朱衍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她來進行後麵的問詢及鑒定工作。
冷杉也不推辭，淺淺一笑，便對著對麵的朱衍和顏悅色地開了口，“囡囡啊，我這麽叫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對麵的人還是一副天真單純的表情。
“囡囡是男孩還是女孩？”按照公安局問案一貫姓名、性別、年齡、住址、籍貫、家庭成員……的順序流程，冷杉準備換個方式一個一個地問下去。
“姐姐好笨，囡囡當然是女孩。”朱衍“咯咯咯”的笑，笑聲清脆甜美，就是笑得向尋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從來不知道，不同人格，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時，在外人看來是這麽驚悚的？
【哥，我們人格互換的時候，看起來也這麽嚇人嗎？】向尋不由在心底問向揚道。
【嚇人？你這麽陽光，我這麽帥氣，為什麽會嚇人？】向揚一本正經、理直氣壯道。
“噗。”向尋沒忍住，直接笑噴。總覺得他哥這是在變相誇他帥，因為他們分明長著一模一樣的麵孔，也用著同一個身體。
隻是向尋笑的不太是時候，正是朱衍剛剛嘲笑完冷杉笨，而冷杉皺著眉頭瞪朱衍的時候，向尋的這一聲，怎麽聽著都像是在笑冷杉。
“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向尋擺擺手，示意兩人不用理他。他便又和向揚聊天去了，【哥，那你說為什麽朱衍看起來就這麽別扭，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知道嗎？】
【因為他是裝的。】向揚一口咬定，【你一會兒想辦法問問他，看他還有沒有別的人格，也許會有更多的收獲也不一定。】
他也是這麽想的！向尋頗以為然。隻是顯然才一轉眼的功夫，他哥就把他們倆剛剛打賭的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不過向尋是不可能這時候提醒向揚的，隻要他哥到時候別賴賬就行。
“那囡囡家住在哪裏啊？”冷杉繼續問著蹲坐在對麵位置的朱衍。
“嗯？”朱衍歪著頭，把腦袋枕在膝蓋上，嘟著嘴道，“囡囡家在哪裏？囡囡也不知道囡囡的家在哪裏，囡囡迷路了。”朱衍越說越著急，一副要急哭了的樣子，說著就要去拽冷杉的袖子。“姐姐知道囡囡的家在哪裏嗎？姐姐送囡囡回家好不好？”
冷杉睜大眼，一時間僵在座位上，嚇得都不知道怎麽躲了。
向尋一把將朱衍的手摁在桌子上，輕笑，“囡囡啊，姐姐可不認識你的家。你告訴叔叔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叔叔找你家裏人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囡囡，囡囡，”朱衍抽回自己的手，作勢又開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數，“囡囡家裏有爸爸，有媽媽，有奶奶，有哥哥；哥哥、奶奶、媽媽、爸爸。”朱衍垂著頭數完了一遍，又倒著數確認了一遍，才抬起頭來肯定道，“嗯，囡囡有奶奶，有哥哥。”
“是奶奶、哥哥，兩個人，”向尋也學著朱衍的樣子用手指計數，“還是，奶奶、哥哥、爸爸、媽媽，四個人？”向尋一手兩根手指，一手四根手指，隻是兩根手指的那隻手卻是用拇指和食指比的“八”，都衝著朱衍的麵前晃了晃，讓他選擇。
“是奶奶、哥哥、囡囡，三個人，叔叔好笨！”朱衍說著，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冷杉也是斜著眼看著向尋奇葩的計數方式，沒明白向尋什麽意思。
【哥，他不上當。】
【哼，聰明著呢！】可不是麽，這一會兒已經把向尋和冷杉都罵了一遍笨！
“囡囡啊，你為什麽叫她姐姐啊？”向尋突然猝不及防地把關鍵問題拋了出來，“你為什麽不叫她阿姨啊？”向尋指著冷杉問朱衍。
“因為，因為，”朱衍收了笑容，眨眨眼，卻突然又眯眼笑了起來，“因為姐姐漂亮啊！”
大約女人都是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容貌的，即便冷淡如冷杉，在朱衍說她漂亮的時候，也微微羞紅了下臉。
“漂亮？漂亮的就是姐姐，不漂亮的才是阿姨？難道不能有漂亮的阿姨嗎？”向尋挑眉繼續問道。冷杉是女人吃朱衍這一套，他可不是，向尋可不會被這種說辭混淆了邏輯。
“因為漂亮，我想讓她做我哥哥的女朋友啊，哥哥的女朋友當然是姐姐，不能是阿姨了啊！”朱衍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
這個紕漏，讓他給堵上了！
向尋和冷杉對視了一眼，然後齊刷刷地看著朱衍不說話。向尋甚至有一瞬的懷疑，他和冷杉是不是真的像朱衍說的，就是笨！至少比他朱衍笨。
【哥~】向尋委屈了，向尋一委屈就習慣性找向揚。
【問他哥是誰？叫什麽。】向揚直接道。
對啊！向尋眼睛一亮，迅速問道，“你真想讓姐姐做你哥哥的女朋友？”
朱衍憨憨點頭。
“那你哥哥是誰？叫什麽名字？他在哪兒？讓他來接你回家好不好？”向尋一連串的問題直接砸了過去。
“我，我不知道哥哥在哪兒，我找不到哥哥了。”朱衍又一副隨時會嚎啕大哭的樣子。
“沒事，那你告訴警察叔叔你哥哥叫什麽名字，我幫你找！”向尋笑。
“哥哥，哥哥他，”朱衍愣愣地看了向尋好半晌，才終於道，“哥哥叫朱衍。”
“哦，”向尋挑眉，“那王言呢，王言是誰，王言是你什麽人？”向尋的邏輯思維雖然沒有向揚的好，但他絕不笨，隻要向揚適當的時候給他一點思路，他就能順藤摸瓜的一路開展下去。
“王言？王言？”朱衍愣愣地睜大眼，眨了又眨，然後就突然閉眼倒在了桌上。
“他媽的，又來！”向尋卻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向尋，向尋你別這樣。”見向尋一副要伸手抓對方脖領子將人薅起來的樣子，冷杉趕緊伸手將人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