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向揚的秘密（8）
後麵的事，出乎了向尋的意料，也同樣出乎了向揚的意料，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一群校園小混混，而且向尋和其同伴的表現實在是讓向揚惱火，就一個字，慫；後來向尋的反應也就一個字，慢，他居然就那麽傻站著準備讓人打？向揚怒了，他是情感障礙，但並不是沒有情感。向揚一怒，那就一個字，幹！
向揚二話不說，一手摁向了麵前的空間出口，然後他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秒接管了向尋身體的同時，一手扛下了對方的進攻。後麵就是一團亂揍，有他揍別人的，也有別人揍他的，漫天拳影亂飛、滿眼血色飛濺。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向揚開始注意到自己有知覺障礙的，因為無論對方使多大的力打他，他甚至耳朵裏一度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但他並沒有感覺到疼。
直到一聲尖叫著“向尋”的呼喊鑽進向揚的耳朵，他才驚覺之下停手，才看見四周躺了一地生死不知的身影，還有自己手裏一張已經血肉模糊、腫成個豬頭的臉，向揚回神之後秒閃了。是的，他回到了那個神秘的小空間。向揚的本意原是希望向尋來與其他人周旋，解決後麵的事情，畢竟與人相處這件事向尋比較擅長，而他則根本不會。至於向尋要怎麽跟大家解釋發生了什麽，這則根本不在向揚的考慮範圍內。況且向揚替換向尋人格的時候，向尋是清醒著的，所以向揚理所當然地誤以為向尋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並且在他離開之後向尋就能直接接管回這具身體。可等到他離開軀體之後才發現，向尋的人格正在小空間裏蜷縮成一團昏睡不醒，而無人接管的他們的身體更是像死人一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叫什麽事兒？向揚腦袋一懵，就差爆粗口了。
回去，他這時候是不可能回去的。至於向尋？向揚往前走兩步，蹲到向尋的麵前，原本伸出手想要戳戳向尋看他會不會醒的，可又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又戳回他們的身體裏去，所以猶豫了大約兩秒，向揚起身，轉到向尋背後，果斷出腳！
向尋回到他們的身體後並沒有馬上醒來是向揚可以猜測到的，向尋醒來後不記得向揚使用身體期間發生的事情向揚也是預料到的，可向尋獨處時開始絮絮叨叨的和自己說話是向揚怎麽也沒想到的。這人腦子有病吧？這是向揚的第一反應。
可耳朵裏聽著向尋歡欣雀躍的聲音，甚至能模糊地感應到向尋真實的愉悅心情，向揚迷茫了。向尋不怕他嗎？不擔心自己被取代嗎？這沒完沒了的碎碎念到底是怎麽回事？向揚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被吵大了，所以他強製讓向尋閉了嘴。
向尋回到了小空間裏，世界瞬間安靜了。可向揚仍舊不懂，不懂向尋。看著在這片白茫茫的小空間裏蜷成一團安睡的人，向揚皺緊了眉頭。
這一夜向揚沒睡，他就這麽眉頭深鎖地盯著向尋看了一夜，思考了一夜。
他有情感和知覺障礙，向尋沒有；向尋有心髒病，他沒有；向尋出現在小空間裏的時候，無論白天黑夜，這裏都一片光明，反之，即便是白天這裏也一片昏暗；而他可以通過接觸向尋心口的空洞和意念來回任意進出小空間和他們的身體之間，向尋卻好像並不能……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麽？而且向尋人格心口上的那個空洞，一直也沒見好轉或縮小過。
清晨，向尋的睫毛頻頻顫動，卻沒見他有醒來的意思，聽到有護士小姐姐來送藥了，向揚起身，再度助了向尋一腳之力，然後就倒頭補覺去了。
等向揚一覺睡醒，卻突然聽聞向尋這小子作死的要出院？向揚雖然知覺障礙，但也知道他們的身體是傷得比較重的，需要在醫院治療。至於向尋到底在胡鬧什麽，向揚根本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他隻是在被向尋鬧得不勝其煩之下，直接把向尋弄回小空間再踹出去，就一切搞定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向尋每次進入小空間都會昏睡過去，但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快速讓向尋乖乖聽話的好方法。
隻是緊接著發生的事，一下子就出乎了向揚能夠掌控的範圍，也多少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不知道向尋的父親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還是早就有所懷疑？他給向尋拿來了一本書，而且從那本書的新舊程度來看，那是一本雖然買了算不上久，卻被反複閱讀過很多遍的書。
向揚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那本書裏有他想要的答案。但向父一直沒走，他也就沒敢出來禍害向尋。而向尋似也有所感應，一晚上都惴惴的難以安枕。
等到第二天向父離開，向尋卻仍對著書猶豫不決，實在不耐的向揚自己出來頂替了向尋，先一步看了書中的內容。然後，他就開始猶豫了。
書中介紹得很詳細，除了多重人格的成因、表現、實際案例，還有醫學上的一些治療方法。而按照書中所述，向尋無疑應該是那個主人格，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而他向揚，則是那個多出來的，需要被治療、被消除、被滅殺的多餘存在。
為什麽？憑什麽？
向揚一怒之下摔了書，衝回了小空間，而向尋果然昏睡在那裏。向揚單手一把就掐著向尋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憑什麽？憑什麽所有的痛苦回憶都要他來承擔，而這個家夥不但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安逸自在的生活，卻還有資格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向揚掐著向尋脖子的手越收越緊，眼見著向尋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臉色越來越蒼白。向揚甚至聽到一種近似於耳鳴的尖銳哨音在小空間裏回**，那聲音伴隨著向尋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居然越來越高亢響亮。向揚豁然明悟，那是死亡奏鳴曲，他知道，向尋終於快要死了，他馬上就可以成功殺了他，然後成為這個身體的真正主人！
就在向尋將要步入死亡的最後一刻，向揚卻突然鬆開了手。向尋摔落進那茫茫的白霧之中，向揚也癱軟地跌坐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快要被掐死的那個不是向尋，而是他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耳鳴般的哨音漸漸低沉了下去，向揚的嘶吼聲卻在空間裏回**開來。他甚至揮起拳頭狠狠在向尋的臉上砸了兩下，打得向尋的太陽穴上一片紅腫，但最終，他卻抱著向尋痛哭失聲。因為他想起來了，在最後的一刻終於記起，向尋隻是心髒有病，他沒了他雖然辛苦些，卻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可他向揚卻是有情感障礙和知覺障礙的，沒有了向尋，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這個社會該如何生存，他連和他的父母親都相處不好，更遑論其他！
所以，向尋必須活著，而他，是必定要被舍棄的那一個嗎？
向揚哭得累了，卻仍舊是看向尋怎麽都不順眼，雖然他拿他擦了半天的眼淚，而現在，他不想哭了，所以向尋也沒用了。
向揚嫌棄地將向尋再次扔出了小空間，然後就抱著膝蓋開始發呆。他不知道被扔出去的向尋是什麽時候醒的，也不知道向尋什麽時候看得那本書，讓他清醒過來的，是聽到向尋在叫他的名字。
不像之前的幾次是從小空間外的現實傳入的聲音，而是直接在小空間裏回響，有點像從心底**出來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卻帶著小空間裏霧氣般特有的柔軟。
【向揚……向揚……】
“吵死了！”向揚暴怒。他還在氣好不好？“幹嘛？”向揚直接對著小空間外吼道。
向揚以為他的壞脾氣沒人能容忍，至少之前已經驗證過，連他所謂的母親都怕他。但他沒想到，向尋不但容忍了他，並且給了他一個又一個驚喜。
向揚從沒想到過，最後保護他的居然會是向尋，他把他完完全全地護在了他的軀體之內，並跟他分享他的一切。他幫他瞞著父母、瞞著親朋、瞞著大夫，守住了他這個最大的秘密，他的存在！
不到十三歲的向尋用他超乎年齡的堅韌和善良，包容溫暖了同樣年幼並彷徨著的向揚，這讓向揚下定決心在未來漫長的人生中將全心全意地守護向尋，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他。
隻是向尋說到底也才不過不滿十三歲，除了他少根筋似的膽大妄為，更多的卻是一些孩子們常見的小貪心、小懶惰和小毛病。比如說他貪嘴，尤其愛吃甜食，明明已經把自己的臉都吃成圓嘟嘟的了，卻還是見著棉花糖和蛋糕就玩命；比如說他挑食，綠葉菜都不喜歡就算了，尤其不吃茄子和蘿卜，什麽蘿卜都不吃，一口都不吃；再比如他喝起汽水、可樂沒夠，能不喝白開水絕對不喝白開水；再比如，晚上熬夜看漫畫，早上能多睡一分鍾就絕不早起哪怕一秒……而向揚報答向尋的方式之一，就是先調理好他們那破爛兒似的身體。於是向尋就慘了，各種哀嚎、各種求饒、各種抗爭無果的情況下，便也開始老老實實地按照向揚的要求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除了改掉生活裏的壞習慣，身體變得越來越好了以外，向揚和向尋還同時在長久的共同學習中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現象，比如說，語文、英語、政治、曆史向尋比向揚學的好，而數學、物理、地理、化學向揚學得比向尋好，體育則不用說，向揚直接把向尋秒成渣。如此一來，學習的時候不用說，當然是他們一起學，而考試的時候便就術業有專攻了，兩人都挑自己擅長的考，結果就是向尋的學習成績一度蹭蹭往上長，讓向尋的父母和師長認為這孩子終於開竅了。而向尋寫字可以左右開弓的技能，更是一度讓同窗的小夥伴們羨慕嫉妒恨，他們又哪裏知道，左手寫字的從來都是向揚，而向尋其實隻會用右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