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是凶手(2)

回到警局的一個小時後,也就是大約在案發的五個小時後,向尋拿到了大部分和案件有關的資料。

首先,向尋翻看的就是被害者的資料。

資料很簡單,寥寥的幾頁,包括被害者姓名、性別、年齡、身高、體重、家庭等各項個人基礎信息,也包括地址、電話、銀行卡、工作等各種社會基礎信息。

死者年齡不大,22歲,初中畢業,家在農村,下麵有一個剛滿12歲的弟弟,家庭條件一般,雖然不算貧困,但為了供弟弟上學還是年級小小就出來打工,僅僅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她自然是找不到什麽太好的工作的,但也還算上進,從超市的短期促銷員做起,現在已經是商場的一名正式銷售員,雖然看起來仍舊不是什麽高大上的職業,但比那些隻能留在洗浴按摩店給人洗腳的已經好太多。長住地址目前就是朱衍的那間出租房,自然也就是她死亡的案發地點,她已經和朱衍合住在那裏一年半還多。從鄰居和她同事的初步探訪中得知,死者生前是個比較活潑的女子,就是脾氣不太好,有點任性、愛鬧點小別扭。但在向尋看來,22歲的年輕女子,哪個不任性、不愛鬧點小別扭?就連他老婆26都快27歲了,還不是時不常的任個性、鬧點小別扭?

“通知她家人來認屍了嗎?”向尋抖了抖手裏的資料問一旁的小周。

小周,全名周不群,警校畢業的優等生,自從分到向尋這組,兩年來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向尋對他什麽都滿意,就是那名字槽點滿滿,所以幹脆就一直叫他小周,而很少叫他全名。

“通知了,她家人已經買了北上的火車票,明天傍晚前就能到。”小周的回答中規中矩。

向尋點點頭,又去看別的資料。

雖然各種文件一大堆,但所有證據綜合總結下來隻有幾條。

第一,基本可以斷定為現場除了朱衍和她女朋友外,並沒有外人闖入。支持證據就是,沒有鄰居聽到看到,社區攝像頭沒有拍到,現場並沒有采集到除了他們二人外的其他人腳印和指紋,門窗等出入口沒有破壞痕跡,屋內沒有被翻找的痕跡,也無丟失任何貴重物品。由此可以排除入室搶劫和入室行凶。

第二,死者生前並無與人結仇跡象,手機排查無異常聯係人,由此也基本可以排除仇殺可能性。

第三,死者銀行無欠款,無不良外債,由此也可以排除被暴力討債的可能。

第四,死者生前正在交往的隻有朱衍一個男朋友,無不良異**往記錄,所以也非情殺。

那犯罪理由到底是什麽呢?最後,幾乎所有疑點都指向了死者的男朋友兼同居者——朱衍。向尋把其他資料都放下,改拿起了標注朱衍的那一份。

“朱衍審問了嗎?”向尋一邊翻開朱衍的資料,一邊問著小周。

“沒有,剛回來的時候您不是說先曬會兒他嗎?現在還銬在審訊室呢!”小周對向尋的欽佩一向如滔滔江水,從沒止過,實在是因為他們向隊的腦思路他就從來沒弄明白過,不過大部分疑難雜案也都在他們向隊這奇奇怪怪的腦回路中迎刃而解,讓人猜不透他們向隊到底是怎麽看出真相的。

“嗯,你先去審審他吧,就按常規的問就行。那時候他在幹什麽,看到了什麽,怎麽發現的死者,報案經過,盡量詳細點。記得啊,至少三遍!”向尋交代。

“明白。正一遍、反一遍、打亂順序再一遍嘛!放心吧您就。”小周說著,拿起錄口供的家夥事兒走了。

向尋笑笑,低頭專心看向自己手裏的資料。

朱衍,23歲,XXX大學大四的學生。

大四的學生?隻看到這裏,向尋便微微地皺眉,他清楚的記得,房東太太有跟他說過,朱衍租住她的房子有三、四年的時間了,那也就是說,朱衍基本從大一開始就一直在外麵租房住?為什麽?這朱衍看著可不像個富二代,而且他身份證上的地址也是一個很偏遠的小城鎮,他有什麽理由放著學校的宿舍不住,要花那麽大的價錢租一間獨立的一居室?

向尋一邊思考,一邊翻找著房東太太留下的租房協議,卻發現協議的簽署時間是一年前,根本沒有房東太太所說的三、四年。但再翻看筆錄,卻明白地寫著已經租住至少三年以上。“這筆錄誰錄的,證詞和證據根本對不上,怎麽連個解釋說明都沒有?”向尋往後翻了翻,卻發現根本沒有備注說明。

向尋一個電話打過去,才知道原來這次協助錄口供的裏麵有個新人。新人,誰沒做過新人?誰不是從新人做起來的?所以向尋這責難便也就罵不出口了,隻問明了原因,知道了原來是房東太太心比較大,她有個習慣,便是簽了新的合同舊的就扔了,所以現在隻能找到這一份。房東這邊沒有版本,自然不能指著從朱衍的舊物裏翻,那還不知道要翻找到什麽時候去。在知道了朱衍最初是通過房屋中介找到的房東太太後,向尋就吩咐人幹脆去房屋中介問問,看能不能找到幾年前的原始合同,畢竟像這種有中介插手的,合同都應該是一式三份的。

才放下電話,向尋就發現冷杉已經從門口進來,幹脆起身迎了一下。

“給,死者解剖樣本分析。”冷杉直接把一個文件袋遞給向尋。

“怎麽還親自跑一趟?”向尋一邊拆著文件袋,一邊客套地問了一句。

“你不是要我給那個男的做鑒定嗎?”冷杉舉了舉自己手裏不大的一個小箱子,依舊是金屬質感的。

這丫頭不但長的冷,氣質冷,說話語氣冷,就連用的東西都是偏好冰冷質感的?

向尋拍了下額頭,“你看我這記性,走吧,我帶你過去。”向尋也不廢話,知道冷杉這種屬性的人是不會有耐心陪著你打屁閑聊天的,公事公辦才是最快和這種人建立信任的不二法門。

審訊室裏比較空曠,隻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桌子上的一盞台燈。

向尋和冷杉進來的時候,小周和朱衍正麵對麵坐著。小周是一臉尷尬的表情,而朱衍則是在哭。也不能說是哭,確切的說是一抽一抽地做出哭的動作,大概那麽多個小時,哭得也累了、眼淚也幹了,便隻剩下一抽一抽的動作和聲音了。

向尋進來,“啪”的一聲打開了審訊室的大燈,慘白的日光燈一瞬間把原本昏暗的審訊室照得透亮,也晃得裏麵的兩個人瞬間閉上了眼睛。

小周還好,隻微微側了下頭就恢複了過來,然後趕忙看向門口,然後就看到了向尋詢問的眼神示意。小周明白,那是向隊在問他有沒有新的進展?小周無奈搖搖頭。

朱衍卻是閉了一會兒眼睛後,直接就趴在桌子上了,嘟囔著沙啞的嗓子說了句,“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向尋既沒問話,也沒接他的話茬,隻關上審訊室的門,對冷杉道,“你去吧!”

冷杉點點頭,向著朱衍走去。

向尋對著小周打了個手勢,小周意會,是讓他從旁協助,畢竟這次的是個女法醫,和以往的男法醫不同,可能有些地方會需要幫忙。所以小周趕忙起身轉過桌子,率先一把將朱衍拎了起來。

就在朱衍剛站起來,還一臉慌亂,什麽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冷杉的聲音已經穩穩地在審訊室響起,“把上衣脫了吧!”

“你,你要幹什麽?”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進來就要脫他的衣服,這是什麽意思?

朱衍雖然被小周拎著,但還是往小周的身邊又縮了縮,他的這個動作看得向尋和小周都很想笑,不過兩人都忍住了。

“脫衣服,檢查。”隻有冷杉仍舊是一本正經的死人臉,根本沒有受任何的影響,甚至一邊說著,一邊還拿出一次性膠皮手套戴了起來。

“趕緊脫吧,要不我幫你脫了啊!”小周把朱衍又往一旁的空處推了推。

朱衍小心翼翼地把屋裏的幾個人都看了一圈,看大家都齊刷刷地無聲看著他,知道逃不過,便抖著手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在朱衍脫衣服的時間裏,冷杉打開了隨身攜帶的錄音筆,這是她的習慣,先把所有檢查結果事實錄音,然後最後一起做筆頭整理。

“20XX年XX月XX日,晚19:42分,檢查者法醫冷杉,受檢者朱衍。”冷杉將錄音筆別在身上後,開始動手進行初步檢查,“受檢者麵部無外傷……頸部無外傷……上部肢體無外傷……腰部有一處條狀紅腫痕跡,需進行樣本比對,痕跡尺寸約為長11.7cm、寬2.5cm,形狀規則……”一邊說著,冷杉一邊拿出相機,將朱衍腰部的不明紅痕拍了下來。

看了眼有條不紊在進行著檢查的冷杉,和在一旁警覺著協助的小周,向尋覺得沒有什麽需要自己幫忙的,便將手裏剛剛得到的屍檢報告從文件袋裏拿出來翻看了起來。

略過前麵大部分細節和照片,向尋最先看向最後一頁的結論。毫無意外的,死因依舊是窒息性死亡,但新添加的幾條檢驗結果裏卻有一些參考價值頗高的突破性結論。首先,死者頸部傷痕比對的結果和死者自身肢體吻合;其次,死者指甲中碎屑細胞分析和死者自身細胞切片分析吻合;結論自然就是死者頸部傷口是她自己抓撓的,結合頸部的勒痕,這很明顯可以說明死者死前有明顯掙紮和企圖自救的舉動。再有就是死者下體排出體液較少,無外傷、無**痕跡、無充血,可以證明死前無性行為亦無性**。由此兩個結論,冷杉給出的推斷是可排除性窒息。

對於這個“性窒息”,雖然冷杉之前給過一個解釋,但向尋還是一腦袋漿糊。好在現在的網絡真的很發達,手機上網隨便一搜,就明白是一種自殘式的個體變態性行為,這種人通過各種手段抑製自己的呼吸以達到缺氧式性**,不但屬於精神病的一種,而且屬於很容易把自己玩死的類型。如果進行死亡歸類,也可以歸類為自殺的一種。

好了,現在自殺已經排除,隻剩他殺了。

那麽,凶手是誰呢?

向尋抬頭,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唯一嫌疑人,朱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