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缺錢了

辛磊喘不過氣來了,他的背後冷汗直流,這種亡命之徒的眼神不是沒見過,但被李南星隱藏的這麽好,他還是第一次見。

好家夥,這是那個傳說中的廢物皇子嗎?單就這個武藝來看,起碼能與六扇門的捕頭不相上下。

正當自己以為要被掐死的時候,張如是一把抓住了李南星的手:“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此時你殺了他,是想不死不休嗎?”

李南星一鬆手,辛磊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口呼吸著空氣。張如是在身上摸出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辛大人,失禮了,這些錢您先拿著花,牢裏的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請您千萬照顧一下。”

辛磊一把打開銀票,罵了一句:“我怕沒命花。姓李的,她們沒有被定罪之前,我不會動她們一根頭發;一旦定罪,你們幾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李南星冷哼一句:“走著瞧。”

從大理寺出來,李南星與張如是回到了使臣府,星軒公主已經等候多時了。得知李南星與辛磊起了衝突,她嗔怪一聲:“你若這麽衝動,還怎麽救人?”

劉洪濤等人也在,聽說兩人被關押在大理寺,立刻就要去救人,嘴裏罵罵咧咧:“一定是因為你得罪了人,有人要拿她們開刀……”

李南星被說得聒噪,一巴掌甩了過去,將劉洪濤打出老遠:“洪濤,你記住,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從大理寺中將二人救出,大可以去試試看。如果不能,就老實的查出真相,不要什麽都不知道,先在那裏無能狂怒。男人重要的是看怎麽做,而不是看他怎麽說!”

劉洪濤的嘴角流下一抹紅色,顯然李南星打得很了些。他恨恨的看了李南星一眼,轉身往門外跑去。李南星深呼一口氣,招呼鄭家兄弟兩個:“你們跟著他,別讓他做傻事。放心,柳雅樂與婉兒妹妹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慕容星軒第一次見李南星如此暴怒,她猶豫了一下說:“你打得有些狠了,就算要教育……”

“廢話少說,許家的案子到底怎麽重翻的”此時的院子裏,隻有慕容星軒、張如是、李南星三人,李南星直奔主題:“當官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和一個小女孩兒過不去。”

張如是見慕容星軒眉頭緊皺,十分不滿意李南星的態度,剛想起身給他們私人空間,被李南星攔住說:“你走了一會兒我還要複述一遍,沒必要那麽麻煩。”

慕容星軒長呼一口氣,平穩心情,說出了事情的起因。

萬象宮是燕國皇帝新修建的寢宮,耗資一百萬兩銀子,已經建造三年之久。臨到收檢之際,工部侍郎許新接到了監工萬象宮殿最後的修建任務。許新頂上去後,直言經費不夠,請求朝廷再多撥紋銀五十萬兩。當時雖然有人質疑,但錢還是到位了。

結果沒過多久,有人匿名舉報,揚言許新監工時因私忘公,貪汙銀錢。許新大呼冤枉,起初皇帝也不信,許新這麽多年來兢兢業業,風評尚佳。這次的差事就是皇帝授意,想給他一個大功勞,為日後升任工部尚書做準備。然而京兆尹授意大理寺去許家搜查,最終查出六千兩修建萬象宮的官銀。皇帝龍顏大怒,下令抄家,許婉兒在混亂中逃出,從此流落街頭。

原本此事到這裏就結了。前兩日萬象宮新開,燕國皇帝正式入住。正熟睡時,突然一根橫梁倒塌,險些傷了龍體。皇帝再次嚴令徹查萬象宮修建一事,最後的結果是已經被賜死的許新當年不僅貪汙銀兩,還偷工減料。如今由工部尚書重新監督修正。

偏偏非常巧合的是,大理寺丞辛磊抓住了許新的女兒,若是萬象宮安好,許婉兒可以網開一麵;如今萬象宮出了事,責任又落在許新的頭上,許婉兒則凶多吉少了。

李南星聽完了整件事的經過,皺著眉頭說:“許新要是想貪汙,怎會隻貪了區區六千兩銀子?這隻是個零頭吧。”

“問題就在這裏,許新若是不想貪汙,為何後來又要了五十萬兩?”慕容星軒說道:“當時萬象宮的工程已經接近尾聲,要這麽多錢,於理不合。”

“那陛下還批了?”

“因為陛下信任許新,所以沒有懷疑。”慕容星軒說:“結果後來出了那等事,自然是十分失望。”

李南星冷笑一聲:“信任他還滿門抄斬?大姐,你不要侮辱信任這個詞。”

張如是也在旁邊聽了半天,良久說道:“如今想救婉兒,似乎隻有推翻此案這一條路了。”

慕容星軒搖搖頭:“時間上不允許,許婉兒被抓,用不了兩天可能就會被賜死,你們想推翻此案需要時間。”

李南星問:“你不能爭取?”

慕容星軒歎了口氣,也有些無奈:“如今這件案子是父皇的逆鱗,誰提誰倒黴,我即便硬著頭皮上去,也無濟於事”。

李南星皺了皺眉頭,在院內走了幾圈,忽然看見了前幾天遺落的“新報”,計上心來,問:“如今這件案子,是不是還由大理寺管?”

“大理寺負責審案,這個案子目前已經定了”慕容星軒想了想:“想要找突破口,得看京兆尹司馬空的意思。”

“多謝公主殿下提點,”李南星立刻給張如是分配任務:“大才子,你立刻寫一篇文章,其要點有三:第一,將許婉兒的身世講出,並杜撰一些她流亡的經曆,越慘越好;第二,寫明朝廷抓捕一個七歲稚童,並且不放過她,還將問斬;第三,不要提萬象宮坍塌之事,這不僅有辱皇帝顏麵,還會為許新扣分。這期新報寫完即刻發出去。”

張如是有些懷疑:“這有用嗎?沒人帶頭的話,誰也不會去鬧。”

“你負責寫文章就好了,我去花錢雇人起哄”李南星沉吟一下:“不過可能要多花一些銀子。”

慕容星軒提醒說:“不止這裏要花錢,想查案,就要上下打點,這可不是幾千兩銀子能擋住的。”

“你要是不幫忙,就別說風涼話打擊我了。”

“我不會出錢,一來此事涉及到皇家顏麵,二來許新一案雖然有疑點,但已經塵埃落定”慕容星軒說道:“如果再翻案,很可能要起很大的風波。我袖手旁觀不阻攔你們,已經是最低底線了。”

“懂”李南星看著這個女子,從她的角度來看,這麽做沒有錯,但自己卻不能與對方一樣:“你們這些大人物喜歡爭個輸贏,我偏偏喜歡論個對錯,咱們不是一路人。”

慕容星軒被說得楞了一下,在院子裏沉默許久,最終無聲地離開了。

張如是自去寫文章。李南星在院子裏琢磨此事會怎樣發展,正想著,鄭家兄弟帶著劉洪濤回來了。李南星沒有細問過程,而是直接說:“如果我說,現在有一個辦法能救婉兒妹妹,需要你們幫忙,你們會怎麽辦?”

鄭家兄弟紛紛表態義不容辭,劉洪濤依然扭著脖子,良久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我沒有辦法,你有辦法,當然是聽你的。”

李南星被他的態度逗笑了,他起身說道:“剛剛是我太過激動了,向你道歉,不過你別想打回來。”

劉洪濤冷哼道:“你堂堂皇子,何須向我道歉?”

“凡事都要論個對錯,你做錯事,我便批評你,我做錯了事,當然要道歉”李南星示意大家都坐下喝茶:“接下來你們都按照我的指示,不要做多餘的事,不要意氣用事。”

幾個人正在說話,張如是出關了,他手上的新稿子筆墨未幹,李南星搶過來粗略看了一眼,急匆匆地出了門。

上官布行今天生意非常好,不知是不是因為新報的影響,無論是新布料還是舊布料,甚至有很遠的買家過來訂貨。上官夫人此時在家中穿著寬鬆的衣服,赤著足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最近她真是太忙了,新布料銷量不好,舊布料堆積成山,眼看陷入財政危機,自己的夫君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寫在了一張紙上。幸好她集中生智,看中了“新報”的擴散程度,與那個異國皇子做了交易,幫助上官家解決了這次危機。

想到自己的夫君,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家裏本就捉襟見肘,還有錢去喝花酒,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己何苦管這個累贅?

上官夫人正在胡思亂想,貼身丫鬟上前輕聲說道:“夫人,那個順國三皇子來了。”

這麽著急就來談生意麽?上官夫人伸了個懶腰,她也正好想談談之後的合作,於是招手說:“讓他進來。”

丫鬟遲疑一下,問:“夫人,您不換一件衣服嗎?”

上官夫人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形象,但轉念一想,若是此時換了,豈不是證明自己大意?不行,不能在下人麵前示弱,於是故作鎮定賭氣地說:“行大事者不顧小節,我又沒光著,讓他進來吧。”

李南星一進門,看見上官夫人這副模樣,一時不知該把眼睛往哪裏放,他幹咳兩聲說道:“夫人,生意可好?”

“托三皇子的福,”對方畢竟是堂堂一國皇子,上官夫人沒有架子,起身恭迎,結果她發現自己的鞋不在身邊,隻好赤足踩地,尷尬地說:“抱歉,因為生意太好,有些得意忘形了。”

“理解理解,”李南星說明來意:“我此番前來是談合作的,不知上官夫人可有想法?”

在李南星坐下後,上官夫人也跟著坐下,為對方斟茶:“既然有效果,我們大可以長期合作,其中細節恐怕還是要擬文書,簽字畫押。”

李南星擺擺手:“夫人不急,這是我們即將要發的‘新報’,您先過目。看過之後再下結論。”

上官夫人接過新報,她冰雪聰明,看見文字就知道李南星想做什麽。她也聽說使臣府被帶走了兩個女子,隻是沒想到這個異國皇子要為她們冒那麽大的危險。

上官夫人皺緊眉頭,問:“這件事,你們要做幾期?”

“保守三期,”李南星伸出三根手指:“報價三萬兩。”

上官夫人知道此事的輕重。李南星的目的,就是掀起民眾的抗議,如果新報上的東西真的在人群中炸開,那麽波及的人群範圍之廣也是不可估量的。倘若在上麵有自家布行,收益一定遠不止這些。

可是,風險也很大,一旦李南星失敗,這種涉政的內容一定會被官府清算,屆時上官家也吃不了兜著走。

“風險太大了……”上官夫人搖搖頭:“老實說,我不想跟。”

“我也能理解,既然如此,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李南星伸手要過文稿,起身要離開。

上官夫人連忙阻止:“殿下請坐,我話還沒說完。此內容一出,別家的印刷坊後台再硬,也與新報比不了。隻是,殿下可有依仗?”

“我這個異國皇子的身份,就是依仗”李南星如實回答:“雖然看起來很賭,但富貴險中求,上官夫人是生意人,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既然殿下有這個膽量,我有何不敢跟?”上官夫人笑笑:“隻是開口便三萬兩,委實多了些,兩萬兩,怎樣?”

李南星心裏有些氣,這個時候了還要討價還價,但自己為了救人,索性豁出去不要臉,有些撒嬌的說道:“好姐姐,求您了,再漲五千兩行不行?”

上官夫人見堂堂皇子竟然這副姿態,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三皇子,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這樣吧,兩萬兩現銀你今天就能拿走,我也開始著手擬定文書。從今日起,你李南星隨時可以找我們布行來借錢,在我這裏,十萬兩以下,隻要說明錢的去處,我絕不拒絕,且沒有利息。怎麽樣,這樣您看成嗎?”

李南星咬了咬牙,借就要還,但總比沒有好,將紙扇一合說道:“我們成交,不許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