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你瘋了?”劉洪濤跳了起來:“合著我們隻是陪你玩?”

李南星讓他稍安勿躁:“洪濤,我問你,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賣高了沒人買,賣低了我們不掙錢。”

“是”

“無論怎麽定都不合適,那索性不定價,直接送,我不信大家不愛看”李南星說道:“我們再取一個名字,讓大家都記住這是我們書。當讀者人數非常龐大時,你猜一猜我們要怎麽賺錢?”

劉洪濤往下一坐,冷哼稱:“我猜不到。”

“這種事情,我與你說你可能會不信,必須親身經曆才會懂。”李南星告訴他不要著急:“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放長線釣大魚,不要隻在乎那些蠅頭小利。記住,免費的往往才是最貴的。”

其他人摸不清李南星的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但人家畢竟是老板,隻能認同。張如是說:“諸事已定,隻剩下名字了。”

“名字的話,”李南星倒是沒太在意,隨手摸了摸許婉兒的頭:“婉兒妹妹,你說叫什麽好啊?”

許婉兒眨著眼睛很是可愛:“這東西有點像以前我家裏的邸報。”

“邸報那是官用的東西,不過我們可以取其中的一個字”李南星起身,走了兩圈:“就叫它新報,怎麽樣?”

張如是點點頭:“還可以再加一句標語:有事沒事,就看新報。”

李南星拍了拍手,發現沒人迎合,稍稍有些尷尬,幹咳了兩聲說:“範師傅,刻印的事情,就拜托了。”

範師傅雖然也不是很懂,但他知道這個皇子絕不是外麵所傳的草包,點點頭,領著幾個少年前往印刷坊幹活。李南星派張如是前去監工,理由是他寫的東西,知道應該怎麽排才好看,並特意囑咐把標題印大印粗,某種程度上講,標題就等於書名,務必醒目。

李南星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兒往使臣府邸走,他問柳雅樂:“你讀過書,可學過算數嗎?”

“略學過一些,會打算盤”柳雅樂如實回答,此女本是大家閨秀,自尊與修養極高,難以想象家破人亡之後忍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與李南星說話稍稍有些拘束:“殿下可是想算什麽?”

“算賬”眾人進了使臣府,李南星將這兩天買賣的收據與剩下的銀子都拿出來:“我想請你當個賬房先生,不知你是否願意?”

“啊這……”柳雅樂看見這些東西有些楞,她沒有接過來,而是小聲提醒:“殿下,算賬先生都是些男人,哪有一個女人做這些的?”

“你嫌辛苦?”

“不是,隻是我一個女人拿著這些,擔心有負所托。”這些東西畢竟是這使臣府邸的全部家當,柳雅樂有些心虛。

李南星安慰她說:“女人怎麽了,那幾個小子毛毛躁躁的,我一看就不放心。張大才子要專心寫文章,範師傅雖然穩重,但目前還不算自己人,我能依賴的隻有你了。”

聽李南星這麽一說,柳雅樂更加猶豫,因為責任更大了。李南星又補了一句:“你若是喜歡做家務什麽的,我也不反對,隻是覺得這樣有些大材小用了。那幾個半大小子,有一個說一個,誰有你讀書多?”

柳雅樂接過東西,仿佛下定決心:“殿下放心,我會努力的。”

“別擔心,有事我給你兜著,女人做事比男人要細心些,我比較放心。”李南星將燙手的活兒終於甩了出去,心中暗暗歡喜。

沒過多久,星軒公主來了。剛過午時,她還擔負這京城守衛的重任,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慕容星軒讓護衛在門外等候,自己提劍進來,一身紅色輕甲,頭發紮成一束,劉海過眉,雖然臉上有些疲倦,但瑕不掩瑜,倒真是有些傳說中絕代風華的模樣。

許婉兒與柳雅樂心裏都讚了一句,上前行禮。李南星則隨手打了一個招呼,端起茶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慕容星軒扶起二人,上前搶過李南星的茶杯,將裏麵的水一飲而盡,問:“怎麽不看我?”

“再好看也不是我的,多窺探無用。”李南星又倒了一杯:“星軒公主巡邏辛苦,怎麽會有閑心來這裏?”

慕容星軒也不客氣,端起茶杯接著喝,看起來是真的渴了:“我聽說你在外麵吃的午飯?雖然肅清了一批奸細,但仍然不算安全,你應當小心些。”

“公主費心了,我心裏有數。”

“說話陰陽怪氣的,不會是因為給你減少了護衛而生氣吧?”慕容星軒說:“最近事情太多,萬象宮的房子出了問題,朝廷在徹查工部,我這邊實在是人手不夠。”

李南星雖然聽在心裏,但沒有表態,而是招呼許婉兒和柳雅樂為門外的官兵上茶解渴。等到大家喝完水,星軒公主也起身告辭,臨走時提醒:“吳一鳴的幾個死黨回來了,他自持身份不會動你,但有幾個人是沒有下限的,你要小心。”

李南星點點頭:“多謝公主提醒。”

二人現在的關係有些微妙。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要聯姻吧,卻遲遲沒有官方的動靜。李南星有心套近乎,但因為自己實在太窮了且在燕國無權無勢,想上前獻身人家都不要,何苦自討沒趣;而慕容星軒倒是因為李南星收養孤兒一事,對他改觀頗大,有心打好關係。雖然聯姻之事沒定,但對方畢竟是一國皇子,以後說不定有用得著的地方,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把公主送走後,柳雅樂自去對賬,李南星則難得留在院子裏喝茶。小女孩兒許婉兒乖巧的坐在一旁,良久才說:“公主殿下真好看。”

李南星與許婉兒說話總是很平和:“是啊,從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她好看。”

“公子,你真的會和她結婚嗎?”

“這個輪不到我決定。”李南星歎了口氣。

許婉兒眼神黯淡:“明白,像公子這種大人物,都身不由己。”

李南星聽見許婉兒模仿大人的口氣,有些好笑:“世人,皆身不由己,不止我。”

今天不止是李南星的印刷坊開張熱鬧,鎮南將軍府也不安靜。吳一鳴設宴款待他的一眾小弟,鎮南將軍手握燕國十萬精兵,位高權重,吳一鳴因為父親的關係,從小就是京城裏二世祖的頭目。今天有兩人從外地辦事歸來,吳一鳴特地宴請他們。將軍府上的廚子和陪酒的姑娘都是數一數二的。

酒席上,吳一鳴坐在主位,左手邊一個人名林輔堂,乃是當朝右相之子,年方二十五,但在朝中已經很有風望,目前是太子侍讀;右手邊乃是工部尚書之子,名田青玉,年方二十,好武藝,被他父親找關係在兵部任職。二人約一個月前隨太子出城遊曆南方邊境,如今方歸。太子去宮中述職了,他們則應邀在將軍府喝酒。

吳一鳴優先舉杯敬林輔堂:“林兄,此行可見到家父?”

“吳將軍身體都好,一鳴勿念”林輔堂比吳一鳴虛長幾歲,也不用敬稱:“太子殿下還曾與將軍痛飲幾杯,結果我們三人也不是吳伯伯一人的對手,铩羽而歸啊。”

吳一鳴哈哈大笑:“家父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殿下年輕氣盛,一定是被家父動了手腳才落敗的。”

田青玉也陪飲一杯:“這樣嗎?我與林大哥都在場,竟然沒看出來,改天倒要學幾手,以防被灌酒。”

“家父是老油條了,豈會輕易透露給你們?”

三人哈哈大笑,各自斟酒。林輔堂看見跳舞的姑娘,問:“這是花月樓的小倩姑娘,一鳴請到她,有心了。”

吳一鳴低聲說道:“不瞞二位,花月樓即將關閉,小倩姑娘也是在找新的東家,我啊就是撿一個漏。”

田青玉興奮地搓了搓手:“竟有此事?我對裏麵的文瑩姑娘心儀已久,吃完飯後我要去問問。”

三人開始聊花月樓的往事,林輔堂突然想起什麽:“我來時途徑花月樓,發現不遠處的使臣府邸有人住了,還不止一個。是南麵的使臣來了?”

“沒有,隻來了一個廢物皇子,陛下都懶得召見他。”吳一鳴不屑一顧:“他一人前來,身無分文,前兩天竟然街頭賣劍,被我識破計倆,狠狠的丟了一次人。”

田青玉狐疑地說:“如此德行的人,怎會配得上星軒公主?”

吳一鳴再次壓低了聲音:“我問過公主,這個李南星沒戲,連陛下都不滿意,遲遲沒有提婚約的事情。”

“這麽說吳大哥有機會了?”

“不可說,不可說。”

田青玉會意一笑,與吳一鳴碰杯,一飲而盡。

林輔堂皺了皺眉頭:“我們此行見了南順國的二皇子李淩霄,當真是一表人才,世間少有。李南星與他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算親兄弟,如此不爭氣?”

吳一鳴哼道:“便是如此,我還看見你家的客卿與他在一起,那個叫張如是的,三年科舉不中是吧?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林輔堂的表情似乎一驚,沒有說話。張如是有沒有才華,他比在座的兩位更清楚。

田青玉說:“既然如此,改天我們做一個局,與這個皇子玩一玩如何?”

林輔堂連連擺手:“張如是跟著他,一定是我爹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不觸這個黴頭了,以免挨罵。”

吳一鳴正要笑話他膽小,田青玉先搶過話來:“既然如此,就不勞二位哥哥費心,小弟做主,請你們看一場好戲。”

入夜,張如是劉洪濤等人和送飯的一起進了使臣府,他們忙活了一下午,終於印出來一千張“新報”,劉洪濤帶回來一個樣板讓李南星過目,內容大體看過了,李南星這邊就點頭。劉洪濤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則帶著飯菜返回印刷坊。今晚他與鄭家兩兄弟打算住在那裏,看管成品。按照李南星的指示,明天一早他們去發報,但不可人人皆發,一千張盡量全散在戲子伶人聚集之地,他們識字多,還能編故事,況且讀書人最愛逛青樓。幾人爭取在中午之前發完,然後在外麵靜觀其變,查看群眾的反應。

待到柳雅樂與許婉兒睡去後,張如是來到了李南星的房間:“殿下,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

李南星有些疑惑:“難得有難倒你的事情,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如是問:“這‘新報’的想法,可是你琢磨出來的?”

李南星猶豫了一下,回答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想法是我父皇講給我聽的。”

“果然,如果不是有一定閱曆的人,斷然不會產生此種想法。”張如是接著問:“那在貴國為什麽沒有嚐試呢?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隻要管控好,一定利大於弊。”

“我父皇作為一國之君,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而他教我的時候,囑咐我不可輕易施行。”李南星笑道:“我大哥疑心重,這麽危險的事情,如果我在順國做,我是嫌命長嗎?”

張如是點了點頭:“此事如果做大,可能動搖國本。一旦成事,很可能遭到朝廷阻攔,殿下可有應對的辦法?”

“老實說,沒有”李南星聳聳肩:“可是我缺錢啊,此事非做不可,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我的問題問完了。”

“你等等,”李南星還有問題:“我見你對做此事非但不排斥,似乎還頗為熟悉,是為什麽呢?”

“實不相瞞,這種形式的‘書’,林相曾經與我閑聊過。”張如是拱了拱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李南星一愣。此次合縱之術,乃是林相所提出的,他難道真的與父親有些關係?

“難道有人在背後設局,故意讓我們做成此事?”

來不及細想,張如是告辭離開,聰明如他肯定有想法,但就是因為他太聰明了,才選擇不說不做。

翌日,劉洪濤他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街發報,開始人們不以為然,但很快就被這種新奇的東西所吸引,拿到後爭相閱讀討論。

八月十六日這天,一張名為“新報”的紙在燕京城內引起軒然大波,一“報”難求。而名為星辰的印刷坊,從此名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