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胡人來襲
關鵬當然不敢動，他以為，自己起碼有四十個打手會救自己，但當被押著出門時，他才發現自己有些天真了。對方已經殺到了寨主的房間，怎麽會對付不了他手下那些民兵。關鵬抬起頭，看見了兩個與這些寨子格格不入的人，一位公子哥，一位練過武的美女。人的家庭氣質，從他的舉止便能看出來，關鵬剛好是最會察言觀色之人，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不同。
當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幾十個清風寨的民兵團，以往他們與自己寨子半斤八兩，如今卻變得截然不同，竟然真有一種“匪”的氣質。
那個侯孔武他認識，方圓百裏的寨子有名的黑金剛，正是因為他與侯三爺的存在，風雷寨的勢力才遲遲不敢往這邊擴張。
四十個明月寨的民兵全被控製了起來，不過他們似乎也沒怎麽想抵抗。李南星大搖大擺地找個凳子坐下，看向關鵬，笑道：“老兄，你這村子太窮了，還自稱寨子，拉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
關鵬低眉順眼，跪下說道：“不知是何方神聖光臨小寨？”
“不是神聖，我們是清風寨的，前來與你合作”李南星說道：“胡人作亂，民不聊生，清風寨與明月寨自保不及，為什麽不聯合抗敵？”
“聯合聯合，我們一直與清風寨關係好”關鵬擺出笑模樣：“前兩天那個朱世武要來投奔，我直接拒絕了。”
李南星點點頭：“好，既然關寨主同意，我先差人將你們分別關押起來。等今日事畢，就找人將各位的家眷接到清風寨。在此期間，還請寨子裏的各位先收拾行李……”
關鵬愣了，他沒想到是這種聯合的方法。急忙擺手說：“搬家就不必了……”
“關寨主，此事，不由得你說了算。”李南星還想說什麽，但見慕容星軒麵色焦急，似乎出了什麽事，他揮了揮手，將關寨主與被抓住的民兵帶了下去，然後說道：“這幫村民壓根不用打，我們剛出現他們以為神兵天降，直接投降了，不過沒損失人手總歸是好事。接下來準備一下，突擊風雷寨。”
慕容星軒麵露難色，歎了口氣：“恐怕要改變計劃了。剛剛得到消息，五十個胡騎襲擊了風雷寨，那個朱世武想投奔風雷寨，臨時倒戈，轉投了胡人。現在探子進不去，打探不到情況。”
李南星皺緊了眉頭：“現在可供我們調撥的有多少人？”
“要分出一部分人手整理明月寨，能調動的也就不到六十人”慕容星軒有些焦急：“硬碰硬，我們必死無疑。”
李南星找人要了張地圖，比了比距離：“風雷鎮與明月寨相距不過百裏。這裏太窮了，一個風雷鎮壓根不夠胡騎吃的，他們勢必要過來。朱世武當了狗頭軍師，也會這麽建議。”
慕容星軒問：“朱世武恨得應該是我們清風寨。”
“說得對”李南星撓了撓頭：“咱們立刻帶著人回清風寨，早做準備。”
以逸待勞，打一場防守戰，慕容星軒當然知道李南星的心思，然而他們畢竟人手不夠。而且，作為禁軍統領，慕容星軒深知胡人的單兵素質，要比這些民兵團強上幾倍不止。她一個常年領兵的人，對此戰沒有絲毫信心：“能否帶所有人避一避？”
“避不開，帶著幾百人，男女老少，拖家帶口，怎麽可能比騎兵快？”李南星一口否決：“唯有死撐爾。”
風雷寨，原本是方圓百裏最大的勢力，能打仗的壯丁有近兩百人，相比於其他兩家，他們更像是土匪，平日裏殺人越貨，攔道劫財，寨主閆黑龍使一柄大刀，心狠手辣。但也因為他的強勢，所以這裏的日子也好一些，起碼平日裏能吃上肉。
然而，閆黑龍今天才知道自己與胡人的差距，那五十多個騎兵手拿彎刀，在寨子裏衝撞兩個來回，地上就多了幾十個人頭。閆黑龍原本想死戰，寨子裏其他人卻被嚇破了膽子，紛紛繳械投降，閆黑龍氣得破口大罵一幫軟蛋。不過胡騎並沒有殺了他，原因是他們撲了個空。在胡騎來襲之前，閆黑龍已經讓女人孩子們帶著錢財糧食躲了起來。至於躲在哪裏，隻有他知道。
胡騎領頭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壯漢，麵色烏黑，傷痕累累，可見是飽經風霜之輩。他的口音奇怪，勉強能講兩句中原話：“你就是活閻羅？這麽不經打。”
閆黑龍呸了一聲：“有種我們單挑！”
胡人頭領搖了搖頭，他說話十分費勁，伸手招來了一直跟在胡騎後麵的朱世武，示意他為自己傳話。朱世武在胡人麵前一臉獻媚的模樣，麵對閆黑龍卻保持威嚴：“姓閆的，阿史那大人說了，隻要你交出糧食錢財，告訴我們村民藏身的地方，不但可以饒你不死，還讓你繼續在這裏做土皇帝。”
“放屁，我若說出來，他們一定會殺了老人孩子，俘虜女人，胡人那點勾當天下皆知。”閆黑龍十分有骨氣：“姓朱的，你這個清風寨朱家的叛徒，早晚不得好死。”
朱世武哼了一聲：“不瞞你說，我們下一步就要去清風寨，那個賤女人，有她好看的。”
閆黑龍不搭理這種小角色，直接看向阿史那：“你們收這種小人何用？”
“硬骨頭見多了，軟骨頭也蠻好用的”阿史那笑了笑，失去了審問的耐心：“廢了他，但不要殺死他，之後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麽來。其他人也不要殺，家裏有許多活兒要給他們幹。奴隸人就要幹奴隸的事。”
朱世武點頭稱是，雖然此時是跪著當狗，但他並不覺得委屈，識時務者為俊傑。朱世武早年當過兵，見過真正的戰場是什麽樣，也因此最善用軍刀殺人。在清風寨時，他原本能坐上一把交椅，奈何朱紅英那個女人人脈太深太廣了，她那個死去的老公對朱家人也有恩，所以隻好忍氣吞聲，在軍中當個頭領。雖然侯家人有傳世武功，但朱家人多，他又極具號召力，也就無人敢對他說三道四，那個侯孔武，早晚也會成為他的小弟。
老實說，朱紅英有幾分姿色，還是個俏寡婦，朱世武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隻要娶了朱紅英，財權與軍權都在自己的手裏，那麽清風寨早晚是自己的。隻是突然莫名其妙來了兩個年輕人，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踢出山寨，徹底粉碎了他的計劃。
直到現在，他淪為胡人的狗腿子，依然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被趕出山寨。自己不過是要求吃得比別人好一點，然後想多娶幾個老婆，讓牛家與侯家都聽自己的，有什麽錯？還不是為了清風寨好？憑那些俗人還想裂土封王？別做夢了。
朱世武在內心嘲笑他們，自己已經能想象得到，朱紅英那個女人在自己**求饒的樣子了。
阿史那帶著一堆俘虜浩浩****的離開，李南星他們也早就啟程。臨走時，他向明月寨的人陳述利害，胡人將至，他們有兩個選擇，要麽留下來獨自麵對胡人，要麽跟他們一起回清風寨，可以帶家眷一起走。此時此刻，火並之事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如果強行帶回寨子而人心不齊，則沒有任何好處。畢竟胡人來勢洶洶，要做好準備。
李南星將關鵬也押了過來，給了他去留的選擇。關鵬連忙婉拒，並私下鼓動村民也留下。他認為，朱世武投靠了胡人，接下來的目標是清風寨，去了反而危險。如果胡人經過此地，給些錢財，他們也就過去了。
經關鵬這麽一說，大部分村民都選擇留下。但還是有些人願意跟著走，其中一個叫胡遊俠的小夥子，二十多歲，十分積極。他不僅自己要走，還鼓動了一些平素裏關係好的人。李南星頗感興趣問起原因，胡遊俠說：“我父母在十年前被胡人殺了，他們就是畜生，所到之處不留活口，我是躲在地窖僥幸活下來的。所以，打起來還有一線生機，祈求對方放過？那就是坐以待斃。”
李南星讚賞的拍了怕他肩膀，說道：“命運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裏，不能靠敵人的仁慈而活命。”
就這樣，李南星與慕容星軒從外麵帶了幾十人回清風寨，男女老少皆有，到地方先為他們安排住處，然後緊急開會，商量對付胡人的事情。
朱紅英聽聞此事後，有些後悔地說道：“早知道就不要與朱世武翻臉了，現在可如何是好……”
“紅英姐，這種人留著，早晚是禍害，越早趕出去越好”李南星不以為意，伸出三個手指頭開始布置任務：“第一，慕容星軒，你馬上代領人去寨子口修建工事，胡人所仰仗的快馬，最好一匹都不讓他們進來。”
慕容星軒遲疑地說：“時間恐怕不夠……”
“能修好多少修多少，你在這遲疑的功夫，就又少挖一個坑”此時的李南星頗具威嚴，他板著個臉，發言不容讓人質疑：“快去做吧。”
慕容星軒領命而去，李南星收起一根手指接著說道：“第二，我們要準備打仗用的東西，所有能用的東西都要調動起來。牛大哥，此事勞煩你了。”
牛天保也不推辭：“為了寨子，分內事。”
李南星又收起一根手指：“第三，紅英姐，你負責帶著女人孩子與老人撤離寨子，清風寨應該有躲災的地方吧？”
“有，”朱紅英也一口應下：“隻是多了許多人，不知能否藏下。”
“藏不下擠一擠，我們要往最壞的打算考慮，將糧食分成兩份，打仗要用即食的，剩下的給躲起來的人，財務一樣不留”李南星十分冷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有勞二位了，抓緊去做吧。”
朱紅英與牛天保立刻離開房間，侯三爺指了指自己，笑道：“張三呀，我呢？雖然我老了，但殺一兩個胡騎還是可以的。”
李南星此時倒是有些欽佩對方，大敵來臨，泰然自若，還能開玩笑。李南星一掌拍向地圖：“三爺，您懂武功，會打仗，也對寨子周圍最熟悉，咱倆一起想一想，破胡騎能有什麽奇招。”
從風雷寨到清風寨騎快馬需要一天的時間，但如果拖著幾十個奴隸，一路上走走停停，就可能要幾天才能到了。不過頭領阿史那並不擔心，因為他打算先在一個叫明月寨的地方歇腳。這裏的人沒有藏起來，而是舉全村之力湊出些糧食錢財，想要和平解決。阿史那皺著眉頭砍下了寨主的頭顱，不太理解對方怎麽會有這種幼稚的想法。我們既然能全都要，為什麽隻拿一點？
當剩下的村民看見關鵬一臉不解的頭顱時，便驚嚇的四散而逃。隻是人跑不過馬，一時間，女人孩子的哭聲，衣服的撕裂聲，砍頭聲，叫罵聲不絕於耳。僅有的十幾個壯年男子被抓了壯丁，用一根繩拴起來，像牲口一樣串成一串，被胡人牽著走。有骨氣的被剁成肉泥，害怕的隻得聽從安排，甚至有人大小便失禁。
閆黑龍此時被人挑了筋，手腳皆不能動，所以被一輛囚車拉著。他問剛剛被抓住的俘虜：“胡人來已經有幾天了，你們怎麽還沒跑？”
“都怪老關”那人全家被殺，隻剩自己活命，此時恨恨地說：“他信誓旦旦地說胡人目標是清風寨，所以我們留下沒跑，誰想到如今是這副模樣。”
閆黑龍冷哼道：“你們既然在這片地上活下來，怎會如此天真？”
“以往見過最多的胡人不過十騎，誰想到會來這麽多……”
“要我說，不能全怪老關，你們都是自己作的”閆黑龍看向不遠處的人間慘劇：“不想辦法讓自己強大，總是幻想敵人弱小，做夢去吧。”
不久之後，明月寨的慘劇傳遍整個西北。除了開始去清風寨的一批人，幾百口人無一幸免。**的屍體，恐懼的頭顱，最後都付之一炬。明月寨，這個本就微不足道的地方，從此不複存在。
消息傳來時，胡遊俠正在宅口修建工事。他初來乍到，沒有選擇在後方偷懶，而是來到第一線幫忙。此時的他義憤填膺，明月寨畢竟還有他相熟的人，恨不能立刻開戰。李南星則特意為了他跑一趟，說：“憤怒是可以的，能給人以力量。但如果過分憤怒，失去理智，最終讓敵人得逞，我一般稱為無能狂怒。”
胡遊俠點點頭，隻是更加奮力地幹活。李南星則幫著他一起幹：“即便我們打跑胡人，你們在這裏人微言輕，日子不會比以前好過。我希望你能挑起大梁，領導你寨子裏的人，在這邊好好地活下去。”
胡遊俠此時還以為對方叫張三，問道：“張大哥，你坐鎮中央，來這裏做什麽？”
“計謀籌劃的事情差不多了，也沒什麽事幹，就來這邊幫幫忙”李南星笑了笑：“順便來看看你，我看好你，不希望你一激動做出什麽傻事。”
“張大哥放心，我不會無能狂怒的”胡遊俠的眼神變得更堅定些：“我會好好的做事，然後多殺幾個胡人。”
此時正值夜晚，前線的人都在點燃火把幹活，這幾天沒怎麽歇息，卻都沒喊累。大家緊張與興奮並存，恐懼並非沒有，但是經過李南星一個個地做思想工作，已經變得能接受這一切了。事實就是這樣，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解決，那就迎擊吧。
李南星正要繼續聊天，突然，一個身影落在了他身邊，這是在做探子工作的慕容星軒。她武功高，覺得胡人狡猾，不放心讓其他人去，於是自己又偷偷撿起了這個活兒：“來了。”
李南星點點頭，揮手低聲說：“所有人，熄火，退出此地，都去拿武器。打架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