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喝花酒被抓
李南星要拜訪的第一個人,便是當今工部尚書,田羅峰。此人今年五十八歲,毛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很深,但看起來十分精神,一雙眼睛藏滿了睿智,他見李南星前來並不意外,托人為其上茶說道:“皇子殿下光臨,有失遠迎。我覺得和談可能需要涉及到禮部、吏部、兵部,甚至有可能會用到戶部、刑部,委實沒想到殿下也會來找我這個工部負責人。”
李南星還禮:“一旦聯盟達成,修建工事,製造用具,都少不了大人的幫忙。不過我此番前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前工部侍郎許新,大人可認識?”
田羅峰眯了眯眼睛,親手為李南星上茶。對方畢竟是一國皇子,所以禮至如此並不過分:“殿下,此人在我麾下當差多年,當然認得。您問這個……”
“不滿尚書大人說,許新有個獨女,在我住的府上幫忙。這兩天她被大理寺抓走,鬧得沸沸揚揚”李南星很簡單就將牌攤開,一點也沒藏著掖著,順手掏出一張新報:“今天我們在街上發這個,就是為了救她。”
田羅峰雙手接過新報,但他隻是潦草看了一眼,就將這張紙放下:“京兆尹的事情我聽說了,原本我以為隻是鬧一鬧,結果吳家小姐這麽一折騰,恐怕就算是陛下也不得不鬆口了。”
“民意難違啊,不過我更在意的是,許新是否真的有罪”李南星盯住了對方:“他一個工部侍郎,既然經手萬象宮這麽大個工程,怎麽可能才貪汙六千兩?”
田羅峰似乎並不在意,笑笑:“我也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或許,許新膽子小吧。”
“許新膽子小,怎麽可能會張嘴就加五十萬兩白銀。”李南星哼道:“田大人,你知道後麵那五十萬兩是怎麽回事嗎?”
田羅峰搖搖頭,似乎有些煩了,端起茶杯準備送客:“殿下,這些都是不能公開的信息,恕我難以奉告。萬象宮出事了,我這個工部尚書忙得要死,所以就不奉陪了。”
李南星也不惱火,站起來抖了抖衣袖:“今天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
李南星走出工部尚書府不久,伸手招來早就躲在一旁的鄭子榮:“你在這邊盯著,沒猜錯的話,田府應該會馬上派人出去,你幫我盯住他們的動向。”
鄭子榮點點頭,剛要走開,被李南星一把拉了回來,塞到他手裏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多找一些人,小心些不要暴露。”
鄭子榮本來想不要,但李南星堅持,他就隻好收下說道:“公子放心,我自幼在燕龍城長大,大街小巷沒有不熟悉的,城中的乞丐也沒有不認識的,肯定不會跟丟。”
“這個我倒是不擔心,主要是注意安全。”李南星拍了拍鄭子榮的肩膀說:“去吧。”
是的,這才是李南星的目的。他去了一趟工部尚書府,看似什麽都沒得到,但自己全盤托出,就是為了引起對方的警覺。如果田羅峰光明磊落,那便應該說出當年案件的明細,最起碼的,保住自己當年下屬的後代是人之常情;如果他真的心中有鬼,那麽此時一定會派人去打點一番,而他要去找的,很可能就是與此案相關緊密的人。
李南星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跑去花月樓包了一個包間。這是他來燕國後,第一次喝花酒。因為花月樓要搬遷,許多姑娘們都找了下家,所以此時門可羅雀,十分冷清。不過李南星很幸運,他去的時候,文瑩姑娘剛好有空。
二人見麵時,相視一笑,一切盡早不言中,等酒菜上齊後,才將門鎖好。李南星訴苦說:“你還真的不便宜,找你陪酒,真不如多吃幾頓好的。”
“皇子殿下,您有點出息好不好,喝花酒最忌諱的就是談錢,情調都沒了”文瑩姑娘翻了個白眼,從懷中取出五張千兩銀票:“剩下了五千零二百兩,我留下兩百,全當辛苦費。剩下的還你。”
李南星接過銀票苦笑:“你還真的是不願意吃虧,不過還是要說一句,做得不錯,那些書生像打了雞血一樣。”
文瑩小聲問:“不會有問題吧?我聽說抓他們的是巡防營。”
“怎麽?心疼了?裏麵有你的姘頭?”李南星開玩笑說:“如果有的話我去疏通一下關係,看能不能讓他吃好喝好。”
“說什麽呢”文瑩姑娘罵了一句:“本小姐賣藝不賣身,那些書生給點甜頭就上當,壓根沒必要勾引。”
李南星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文瑩就是那種心大的姑娘,這麽快就將那個騙她錢的書生拋之腦後。他說道:“放心吧,苦頭還是要吃一些的,畢竟吳家大小姐沒輕沒重。但是,打得越重,將來就越沒法收場,婉兒就越容易活下來。等著吧,抨擊、彈劾吳家的文章,已經在路上了。”
文瑩姑娘點點頭,熟練的為李南星倒酒。李南星接著說:“接下來分兩步走,我來查案,你幫我查一查田青玉……”
二人正說著話,一個男子破門而入,正是工部尚書之子田青玉。李南星第一次見此人,所以並不認識。而文瑩姑娘將臉一冷:“田公子,我現在在陪客,你跑進來於禮不合,還請出去。”
“文瑩,你不要被此人花言巧語騙了!”田青玉大怒,他本就對文瑩姑娘青睞許久,如今看李南星與文瑩如此親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窩藏朝廷欽犯,還煽動百姓鬧事,馬上就會被問罪。你不要和這個人有任何關係。”
文瑩姑娘一把抓住李南星的胳膊:“我與誰好,你管得著嗎?”
直到此時,李南星才知道此人的身份。他起身說道:“田公子,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田青玉一點都不待見他:“李南星,你少和我套近乎!”
“田公子一定是對我有誤會。”李南星擺擺手:“既然如此,咱們坐下飲酒,化解誤會如何?”
田青玉臉上陰晴不定,思考少許,一屁股坐下來說道:“好,我就看著你,不要對文瑩姑娘亂來!”
李南星在順國時,久經風月場所,逗逗青樓姑娘稱得上是手到擒來,而文瑩姑娘性格爽朗,二人聊天十分合得來。他們一會兒低聲挑逗,一會兒又打鬧一番,氣得田青玉差點把牙齒咬碎。外人真的以為堂堂皇子李南星在青樓玩耍,而且還是兩男一女。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便見到星軒公主提劍趕來了。
星軒公主與李南星的婚約雖然現在八字沒有一撇,但畢竟民間都傳開了。堂堂一國皇子,即將要做駙馬的人,竟然公開在酒樓與風塵女子喝酒,還兩男一女,這傳出去還了得?慕容星軒派自己的手下圍住花月樓,自己孤身來到包房前,腦海中將所有不堪的畫麵都想過了,一腳將門踢開。
李南星與田青玉都嚇得一哆嗦,文瑩姑娘雖然表麵鎮定,但心裏也打鼓。對她而言,星軒公主是自己仰望的存在,年方二十武藝高強,而且還是京城五萬禁軍的統領,是她們這些女子的驕傲。此時此刻,自己竟然在與星軒公主的未婚夫勾勾搭搭,委實有些心虛。她悄悄放下了手,雖然那隻是為了氣田青玉的。
星軒公主有些好笑:“不用放下,此地不就是陪酒的場所嗎?**也沒什麽不對。”
“殿下,這有些誤會……”文瑩姑娘小聲地想解釋,星軒公主搖頭說道:“不用解釋,懂得都懂。”
“懂什麽了啊?”李南星有些無奈。田青玉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想要告辭,被星軒公主攔住說:“田公子既然也在,為何不同飲?”
田青玉慣會見風使舵,他舉起酒杯說:“那我敬公主殿下一杯?”
“我有職務在身,不便飲酒”慕容星軒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喝,我看著。”
得,軟硬不吃。李南星隻好說道:“要不我們今天就此結束吧,田公子,文瑩姑娘,你們意下如何?”
二人連連稱是。還沒等他們起身,慕容星軒的手輕輕一甩,佩劍就落在了她的手上,一道寒光直指文瑩公主的脖頸。電光火石之間,李南星本能的用手去接。待文瑩姑娘反應過來時,星軒公主的佩劍停在自己的脖子前麵,而劍刃的盡頭,是李南鳳沾滿血紅色的手。禁軍統領的佩劍自然十分鋒利,碰之即傷。不過李南星與慕容星軒都同時收了力,所以應該不會很深。
田青玉是武道的內行,他在心裏讚了一句好功夫,或許出手並看不出什麽,但及時收手足以看出二人的練功的火候。
慕容星軒見紅也是非常意外,她更加生氣地說:“一個青樓女子,值得你受傷去救?”
“在她是青樓女子之前,首先是一個人,殿下不問青紅皂白,就想輕易拿去一個人的性命,這樣的行為有欠妥當。”李南星將劍逐漸往下壓,而慕容星軒擔心將他的傷口加深,也不敢用力,隻好慢慢放下了劍。
李南星接著說:“不過,你們這些皇族都是這個德行。”
“你難道不是皇族?”慕容星軒收起了劍,轉身離去,留下了一個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混雜其他情緒的背影。
直到慕容星軒撤走了外麵的官兵,文瑩姑娘才敢動,立刻去拿傷藥幫助李南星包紮。田青玉在一旁依然說個不停:“星軒公主沒有想殺你,我看得出來,她的劍沒有用全力,否則李南星怎麽可能徒手接住?”
“你倒是聰明,可惜啊,太不了解我了”文瑩姑娘說道:“無論是真是假,我都不可能拋棄為我流血的殿下,而選擇袖手旁觀的你吧?”
田青玉被說得啞口無言,又喝了兩杯酒,悻悻離去,最後還向李南星放了一句狠話:“你等著。”
李南星哭笑不得,等田青玉走後才說:“田大公子說得不錯,我武藝不精,沒來得及看出星軒公主隻是試探。”
“這不怪你,他們都是把人命不當命的人,你不是”文瑩姑娘突然想到了什麽,問說:“請問,順國人,都會把人命當命嗎?”
李南星搖了搖頭:“很遺憾,順國與這裏差不多。”
“那殿下你,似乎與他們不一樣。”
“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李南星的眼神迷離,似乎在回憶著什麽:“我父母從小便是這樣教育的我,所以上到滿朝文武,下到販夫走卒,皆覺得我是異類。”
文瑩姑娘奇怪地說:“既然如此,順國皇帝應該是一個好人?”
“不不不,在我眼裏他與這裏的皇族一樣,而且我大哥,也就是順國太子,比京城裏的跋扈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南星想起自己的那位太子哥哥就有點頭疼,他來燕國做誘餌的計劃,也是這位太子所安排的,真不知為何會這麽狠心。
文瑩姑娘將傷口包紮好,歪了歪頭說道:“如果你做皇帝,會讓這個國家變得不一樣嗎?”
“噓,誅心之言,說不得”李南星將食指放在嘴邊。
經曆了此事,二人聊天有些尷尬,你一言我一語,偶爾喝一口酒。李南星隱約想起了張如是的話,自己查辦此案,是否真的為了見皇上早日巴結權貴呢?原本他極為肯定的說不是,現在經過這麽一鬧,自己又說不準了。
正當李南星有些無聊的時候,鄭子榮回來了,他氣喘籲籲地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田府的老爺確實出來了,我跟了大半天,結果發現是往宮裏去的。”
李南星眉頭緊皺,歎氣說:“不好。”
鄭子榮撓撓頭:“我親眼看見的呀。”
“與你無關,我本來的推測,是工部尚書與別人合謀,將那五十萬吞入囊中”李南星歎了口氣:“但如果田大人是與宮裏人聯手做的這件事,我們就無從下手了,畢竟現在身邊沒有一個人能把手伸到宮中。”
鄭子榮歎氣說:“那怎麽辦?”
李南星說道:“高處不勝寒呀,既然不能往高處伸展,我們就從底層入手。能幫皇帝修寢宮的工匠,應該很出名才對。”
文瑩舉手說:“我知道我知道,如今燕國的國匠茂順大師,享正四品待遇,在民間很出名,目前燕龍城的大部分建築,都與他有關係。不過不知道這個萬象宮是不是。”
“有目標就好,”李南星起身說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