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決定成敗:一顆甜瓜引發的血案
公元前695年冬天,也就是鄭昭公複辟的第三年冬天,鄭國的首都新鄭再次發生政變,大夫高渠彌蓄養死士,刺殺了鄭昭公,並立鄭昭公的弟弟公子亹(wěi)為君。
高渠彌是鄭莊公時代的猛將,隨著鄭莊公東征西討,立下過汗馬功勞。因其戰功赫赫,鄭莊公曾經考慮提拔高渠彌為上卿,但是因為世子忽(也即是後來的鄭昭公)的堅決反對而作罷。高渠彌由此對世子忽懷恨在心。鄭昭公二度為君後,高渠彌又懷疑鄭昭公終歸有一日會對自己下手,怨恨加上恐懼,使得他鋌而走險,發動了政變。
公子亹因高渠彌而上台,自然對其感恩戴德,封高渠彌為上卿,與四朝元老(現在應該稱為五朝元老)祭仲共同執掌朝政。
自鄭莊公去世後,新鄭的主人如走馬燈一般輪換,今天世子忽,明天公子突,後天又是世子忽,大後天則變成了公子亹,城裏的百姓看著這幾兄弟走馬燈似的輪番粉墨登場,對於舉辦即位大典之類的盛事已經沒有任何新鮮感了。但是,這一次仍然沒有劇終。公子亹曇花一現,僅僅過了一年,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公元前694年,齊襄公親自率領大軍從臨淄出發,來到鄭、衛邊境上一個名叫首止的地方,對鄭國形成窺探之勢。
齊襄公此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久前魯桓公在齊國被殺,這事雖然最終嫁禍給了公子彭生,但是國內外輿論仍準確地將矛頭指向了他,搞得他灰頭土臉,很不好受。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同時也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形象,齊襄公決定做一兩件有國際影響力的大事,其中第一件事就是拿鄭國的公子亹和高渠彌開刀,替鄭昭公找回公道。
平心而論,齊襄公這個切入點找得不錯。一方麵,高渠彌弑君乃是大逆不道的行為,討伐高渠彌就是撥亂反正,替天行道。另一方麵,鄭昭公還在當世子的時候,曾經領兵替齊國打敗北戎,有恩於齊國,齊襄公的父親齊僖公也一直對鄭昭公青睞有加,數度想將女兒嫁給他,可以說,鄭昭公是齊國人民的老朋友了。老朋友被人殺害,齊襄公不能坐視不管。
可笑的是,公子亹和高渠彌竟渾然不知齊襄公屯兵首止的真實意圖,當齊襄公派人邀請他們前來會盟的時候,這兩個人欣然赴會,還以為從此攀上了一棵大樹,可以高枕無憂了,結果一到齊營就被抓起來。公子亹被齊國的武士亂刀砍死,而高渠彌被處車裂之刑——所謂車裂之刑,就是五牛分屍,受刑者死狀極其慘烈。齊襄公給高渠彌下這麽重的藥,自然是為了昭告天下,他讓正義得到了伸張。
公子亹此行,本來也想帶上祭仲同去,但祭仲已經是一隻眾所周知的老狐狸,怎麽會看不穿齊襄公的把戲?他借口患病,堅決不去首止,因而躲過一劫。公子亹和高渠彌死後,他又出來主持大局,從陳國迎立了鄭昭公的另一個弟弟公子儀為君。真可謂鐵打的祭仲,流水的國君,這樣算起來,他已經是鄭國的六朝元老了。真不明白,鄭國上上下下怎麽就能容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迎立國君當把戲呢?
鄭國的老百姓再一次打起精神,歡天喜地地慶賀了新君的即位。
齊襄公重塑形象的第二件大事,是幫助衛惠公複國。
前麵說過,衛國人於公元前696年發動政變,立公子黔牟為君,將宣薑的兒子衛惠公(公子朔)趕到齊國。
衛惠公在齊國一住七年。齊襄公即位之後,本來對衛惠公也不感冒,長期將他晾在一邊,不聞不問。現在為了揚威於諸侯,齊襄公決定盡舅舅的一份力量,將這個外甥送回去。
公元前689年,齊襄公發動諸侯討伐衛國。參加討伐的有齊、魯、宋、陳、蔡等多國部隊。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齊襄公甚至將文薑帶到軍中,一路玩樂,迤邐而行。聯軍於這一年夏天舉兵,直到第二年春天才進入衛國邊境。
出人意料的是,自從濡葛之戰後就斷絕了征伐之念的周王室,這次竟然麻起膽子,派了一位叫子突的下級官員,帶領一小支王室部隊前往衛國,對黔牟進行支援。
這種支援充其量隻能算作聲援,然而竟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聯軍春季進入衛國,初夏就結束了戰事,衛惠公順利地重登君位。由於王室的幹涉,這次複辟沒有給衛國帶來太多的腥風血雨。衛惠公大手一揮,僅僅殺了當年政變的主謀公子職和公子泄,同謀的大夫寧跪被流放到秦國,而做了七年國君的黔牟被子突帶回雒邑,在王室的庇護之下安度餘生。
《左傳》這麽評論這件事,認為公子職和公子泄當年發動政變,立黔牟為君,行為過於草率魯莽。凡立君而且能夠穩固其政權的,必先考慮其本末,然後采取適當的方式立其為君。如果其人沒有充分的理由被立,或者立後不能安定國家的,不予以考慮。
這是廢話。
齊襄公幫助自己的外甥重登君位,當然也不能虧待自己,他順手從衛國帶走了大批寶器。這些寶器,多半是周朝初年周成王賞賜給衛國的第一任國君衛康叔的,至此已有三百餘年的曆史,不隻價值連城,更象征著衛侯受命於周天子管理一方領土的權力。
對於自己的另一個外甥——文薑的兒子魯莊公,齊襄公更是照顧有加,將這批寶器分了一部分,派人專程送到魯國去。不過,魯國人並不領情,在史書上酸溜溜地記載說:“文薑請之也。”說是文薑吹了枕邊風才給的。
有了這次分贓,又有文薑從中調和,齊襄公與魯莊公的關係越來越融洽。公元前686年,舅甥兩個聯合起來討伐倒黴的郕國。郕國再一次放棄抵抗,向齊襄公請求投降。齊襄公單獨接受了投降,而將魯莊公撇在一邊。這種“吃獨食”的行為有違利益均沾的國際合作準則,魯莊公的弟弟慶父很不服氣,一時間惡向膽邊生,向魯莊公建議說,我們最好趁這個時候偷襲齊軍,齊軍沒有防備,必定大獲全勝。魯莊公嚇得連忙捂住慶父的嘴,小心翼翼把他拉到角落裏,批評說:“人家投降齊國而不投降魯國,是我們的德行不夠,齊軍有什麽罪呢?《夏書》上說,要下苦功培養德行,德行俱備之後,別人自然會降服。這就是所謂的以德服人,我們現在這水平還是老老實實回去修行,等待時機吧!”悄然領兵回國。
對於魯莊公的行為,後世的評價很高,認為他注重反思自己行為操行,遇到任何問題,總是從自身出發找原因,嚴厲批評自己,很少責難別人。在那充滿怨恨的殺伐之世,能夠不為血氣所驅使,不輕易挑起與大國的戰爭,是明君應有的風範。
我隻能說,他的脾氣真好。
就在齊襄公躊躇滿誌,準備倚仗武力號令中原,重振大國雄風的時候,公元前686年冬天,一場宮廷政變擊碎了他的春秋大夢。和那個年代諸多盛極一時的人物一樣,他那看似強大的國家政權和戰爭機器,其實都建立在一種極度脆弱的平衡之上。一旦這種平衡在某個方麵被打破,很有可能導致整座大廈失去平衡,轟然坍塌。隻不過,齊襄公的倒台比別人更富有戲劇性,起因隻是一個甜瓜。
事情還得從一年前說起。公元前687年七月,正是甜瓜成熟的季節,齊襄公派大夫管至父、連稱前往葵丘戍邊。
鎮守邊疆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按照當時的通例,士兵戍邊滿一年就要輪換,如果超過一年還沒有人前來換崗,可以擅自離崗,不作逃兵處理。當時齊襄公也是這樣安排管、連二人,說:“及瓜而代。”意思是明年瓜熟的時候,寡人派其他人去葵丘輪換二位,不必擔心。
有了齊襄公這句話,連稱和管至父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帶著士兵前往葵丘去了。邊疆的生活著實單調,不隻人煙稀少,還單調乏味,遠不如城裏的豐富多彩,兩個人在那兒的生活百無聊賴,業餘時間也就是釣釣魚,打打牌,喝喝酒;實在鬱悶不過,便光著膀子站在曠野裏喊幾嗓子,聽聽遠處的回音;憋不住了就跑到附近村裏抓幾個姑娘,有時其樂也融融,有時其樂也泄泄……總之,一年時間晃晃悠悠也就過去了。
某個炎熱的夏日,兩個人鋪了張席子,坐在大樹下納涼,士兵端了一盤新鮮的甜瓜給他們解暑。吃著吃著,連稱突然說:“瓜熟了啊。”管至父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臉絡腮上還掛著甜瓜汁,也恍然大悟道:“瓜熟了啊。”
可是瓜熟了很多天,也不見齊襄公派人來接管工作。
看來齊襄公把這兩個人的事給忘了。這也難怪,他成天想著東征西討,幹涉他國的內政,還要抽時間和文薑約會,不在戎車上,就在文薑的繡榻上,不在文薑的繡榻上,就是在去文薑繡榻的路上,哪裏還記得起葵丘有那麽兩個人在傻乎乎地等著他派人去輪崗啊。
沒過多久,葵丘的邊疆部隊派專人不遠千裏給國君送來一個熟透了的甜瓜。齊襄公吃了兩口,覺得味道很不錯,點著果盤責備使者說,這麽好吃的瓜,應該多送兩車來,怎麽隻有一個?
使者說:“這個……嗯……啊,那個連稱大夫和管至父大夫說,嗯……這個瓜,您知道的,就那什麽……”
齊襄公把瓜往盆裏一扔,瞪了他一眼,使者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頭垂得更低了:“他們說,瓜又熟了,您該找人去代他們了。”
齊襄公又好氣又好笑,抄起一塊甜瓜,咬了一口:“那麽點破事,犯得著兜這麽大一圈子嗎?你回去告訴他們,下次瓜熟的時候再說。”
使者這回沒敢多說:“是。”一溜煙跑了。
這時候齊襄公還沒有意識到,他的言而無信已經給自己埋下一顆定時炸彈。使者回到葵丘,將齊襄公的話對連稱和管至父一說,這兩個人當場便跳起來,也顧不得有旁人在場,吹胡子瞪眼,摔杯子摔碗,發了一晚上牢騷。發完牢騷,他們端起酒杯,瞪著兩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眨巴眨巴就作了一個大膽而草率的決定:殺掉昏君,以泄心頭之恨!
榮格的共時性理論告訴我們,幾件毫不相幹的事如果在同一時空相遇,產生的效果往往是極其巨大的,以至於人們禁不住以為這些事情其實是冥冥之中已經注定。公元前686年,當連稱與管至父陰謀作亂的時候,一個叫公孫無知的人進入他們的視線,使得他們眼前一亮,暗自感歎:這個人簡直就是為了造反而生的。
公孫無知是齊國的公室子弟,他的父親夷仲年是齊僖公的同胞弟弟。齊僖公在世的時候,對公孫無知這個親侄子寵愛有加,允許他穿著打扮如同嫡子。
在那個年代,嫡子的地位遠遠高於庶子,嫡子不隻享有繼承權,在平時的穿著打扮、出行儀仗甚至膳食待遇上也區別於庶子。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體現封建等級製度的權威性,培養庶子對嫡子的服從意識,以維護統治階級內部的穩定。對於齊僖公來說,公孫無知連庶子都不是,卻讓他穿上嫡子的衣服,享受了嫡子的待遇,對他來說其實不是一件好事。
齊襄公還在當大子的時候,對公孫無知享受與自己同等的政治待遇就很有意見,等到他即位為君,立刻抓住公孫無知越級穿衣服這件事做文章,在眾人麵前將他好好數落了一番,降低了他的政治待遇。
齊襄公這麽做,當然是簡單粗暴了點,但是並沒有做錯。隻不過公孫無知也是驕傲慣了的人,當眾挨了一頓批之後,顏麵盡失,自然就對齊襄公產生了不滿,進而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連稱和管至父想殺齊襄公,但他們不能解決殺死齊襄公之後的問題,沒有辦法建立一個具備合法性的新政權;公孫無知想取齊襄公而代之,但他現在無權無勢,手裏無兵,隻能依靠別人。這三個人湊到一起,上麵的問題就基本上解決了,他們很快達成一致,分好了工:連、管二人負責殺人,公孫無知負責以公室子弟的身份,建立新的政權。
一個女人在這樁陰謀中起到了間諜的作用。她是連稱的堂妹、齊襄公的小妾,在史料上沒有記載其名字和稱謂,我們姑且稱她為連妃吧,雖然也許並不準確。
和公孫無知一樣,連妃也是個鬱鬱不得誌的人,隻不過她不得誌的場所不在朝堂,而在後宮。
連妃為什麽不得誌?豈止她不得誌,幾乎後宮所有女人都不得誌。前些年周天子鄭重其事地將女兒王姬嫁給齊襄公做老婆,第二年也就鬱鬱而終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從魯國回來的文薑,她以酥風媚骨帶給齊襄公無限美好的**感覺,成為了齊國後宮佳麗共同的噩夢。
為了爭取連妃入夥,公孫無知犧牲了自己的色相。他許諾,如果事成之後當上國君,就立她為夫人。這個**實在太大了,連妃不用掰手指頭都算得出國君夫人與小妾之間的差距,她立馬答應了公孫無知的要求,同意當他的同夥,為他們提供齊襄公的情報。
齊襄公並未意識到危險臨近。這一年十二月,他帶領群臣和宮內人員前往姑棼(fén)賞雪,並計劃在貝丘舉行狩獵活動。這一消息通過後宮被傳到公孫無知那裏,他與連稱、管至父三人決定動手。
說來也是冤冤相報,齊襄公在貝丘打獵,冷不丁冒出一頭野豬來,擋在他的車前。齊襄公命貼身小廝孟陽射殺它,孟陽拉開長弓,瞪大眼睛一看,大驚失色:“這哪裏是豬,分明是公子彭生!”
齊襄公又驚又怒,罵道:“彭生哪敢見我?”搶過弓來搭箭便射。沒想到,那野豬如人站立,不住哀啼,把齊襄公嚇得魂飛魄散,從車上滾下來,不但崴了腳,還丟了鞋,十分狼狽。
回到姑棼的行宮,齊襄公方才發現自己有一隻鞋不見了,叫了徒人費(徒人即寺人,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太監)來問。徒人費說:“鞋子大概被野豬給叼去了吧。”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齊襄公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泄,正好拿徒人費來撒氣,親自操起皮鞭,將徒人費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徒人費好不容易一拐一拐地出了宮門,沒走幾步,就遇到一群黑衣武士。他想叫,還沒叫出聲,被對方拿刀柄一撞,就倒了。“昏君呢?”問話的人是連稱。
“在,在寢宮睡覺……”
“把他殺了。”連稱簡短地吩咐,便帶著人就往裏衝。徒人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千萬不要殺我,留我的小命,我可以進去做內應。”他把衣服褪下來,讓連稱看他背上的傷口。
沒錯,新鮮的,還流著血。
連稱信了他,讓他先潛回行宮當內應。這一舉動雖然沒有影響這次行動的最終結果,但從戰術上講,顯然是犯了個低級錯誤,錯就錯在連稱低估了徒人費的奴性。
徒人費跌跌撞撞跑回寢宮,上氣不接下氣地把外麵遇到的事講給齊襄公聽。齊襄公嚇得臉色煞白,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徒人費有主見,將齊襄公藏在帷幕之後,又要孟陽穿上齊襄公的服裝,躺在齊襄公的**當他的替身。徒人費自己則裝作向連稱通風報信,再一次出宮,企圖趁連稱不注意將其刺殺。
當然,徒人費沒有成功。連稱等人殺死徒人費,又在宮門之內殺死了護衛石之紛如,徑直闖進齊襄公的寢宮,將孟陽砍死在**。
孟陽的死到底沒能挽救齊襄公。刺客們都是老手,將孟陽砍死之後,拿燈一照,年少無須,發現那不是要殺的人,遂四處搜索,忽然發現帷幕之下露出一隻鞋,便知齊襄公藏在幕後。拉出來一看,齊襄公腳上隻穿著一隻鞋,原來刺客看到的是另外一隻,而且就是原先以為被野豬叼去的那隻!
我不能隻站在現代人的立場上來評價古人的所作所為,比如徒人費的所作所為。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價值觀,脫離曆史背景來對他們評頭論足等於是放馬後炮,很有失公允。但我忍不住要說,徒人費,如果有來生,還是繼續做奴才吧。
齊襄公這個人,在曆史上的口碑不太好,主要原因:一是作風不檢點,長期與自己的妹妹文薑**通奸,還公開高調得絲毫不避人耳目;二是生性殘暴,連別國的國君臣子也照殺無誤,先後殺死了魯桓公、公子亹和高渠彌等人;三是嫁禍於人,公子彭生殺魯桓公,明明是他的主意,但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又將公子彭生殺掉;四是好壞不分,衛惠公明明是個陰險小人,在衛國很不得人心,他硬要幫助衛惠公複國,連周王室都看不下去,要出麵幹涉;五是言而無信,派連稱和管至父守衛葵丘,到了約定的時間又不讓人回來,結果引發叛亂。
齊襄公在位的時候,行事反複無常,讓人捉摸不定。他的弟弟公子小白深懼伴君如伴虎,在鮑叔牙的陪同下,早早避往莒(jǔ)國。公孫無知弑君之後,齊國大亂,齊襄公的另一個弟弟公子糾則在管夷吾、召忽的陪同下逃往魯國尋求政治避難。
公子小白和公子糾的故事,很快就要講到。這裏有必要先將另外一個重要人物文薑的命運作一番交代。齊襄公死後,文薑回到了魯國,在魯國度過了自己的餘生。公元前679年,齊桓公開始嶄露頭角的時候,她曾經有一次回齊國省親的記錄。按照當時的規矩,女人出嫁之後,如父母在,可以歸寧;父母不在,則隻能派卿大夫回國代為問候娘家人。因此,文薑的這一次省親,又被魯國的史官視為“非禮”的行為。從當時的國際環境來看,文薑的這次省親,倒很有可能是正兒八經地前往齊國開展夫人外交,以齊桓公姐姐的身份,為齊、魯兩國建立戰略同盟牽線搭橋。
而公元前675和公元前674年,她又有兩次前往莒國的記錄,目的不明。後世有人大膽推測,說她很可能與莒國的某人有奸情,因此連連前往莒國與之相會。這種推測站不住腳,按照時間推算,那時文薑至少也有五十多歲了,早已經年老色衰,哪裏還能招蜂引蝶?比較靠譜的推測是,齊桓公上台得到莒國人的鼎力相助,因而齊桓公對莒國人總是禮遇有加,文薑前往莒國,乃是致力於搞好魯國與莒國的關係,曲線外交,間接為魯莊公討好齊桓公。
公元前673年,亂世佳人文薑壽終正寢,結束了她風流多情、蔑視禮法、充滿爭議的一生。後世的中國人習慣於對她口誅筆伐,將她與妲己、褒姒等人同列為“政治**”,但是很少有人客觀地問一句:在那個禮崩樂壞的年代,女人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