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禍福與共事件

人品雜誌社逢年過節都會寄來禮物。比如中秋寄來一個月餅,打開盒子以為是一麵鑼,正準備敲才發現原來是能吃的。可見有多大了。與我同住的大叔很擔心我變成個胖紙,所以每當這種時候總會非常仗義地衝過來搶一杯羹。

“大家好兄弟,有福要同享。”他說這話的時候,絲毫也不臉紅。

“有福同享是可以啦,但有難你願意跟我同擔嗎?”我故意這麽問。

“必須的!”

我深深地凝視著大叔,他的目光坦然而皎潔,令我感受到了男子漢的決心,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我,使我不禁脫口而出:

“……就為了個月餅你能說出這種瞎話!!”

【原配,你怎麽看?】

靜靜飛快地在一燦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轉身走了,挑染過的長發在空氣中劃了個動人的弧度。

四周圍的同學立刻發出一陣“嘖嘖嘖”的聲音,起哄的表象之下,隱藏著羨慕嫉妒恨的真相。而一燦目送著靜靜逐漸變小的身影,麵容淡定,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投懷送抱獻吻什麽的,對我們一燦來說就是這麽平凡的事。”我說。

“他早就膩得不行了,但為了禮貌也隻能一再勉為其難。”大衛說。

“目前他還沒嚐試過的玩法,也就隻有萬人體育場當眾**了。”金氏說。

來自415宿舍的犀利點評總算讓一燦有了點兒反應,他笑著給了我們每人一腳。

現在是上午九點。我們來上一節廣告學的課。當然不是全宿舍都來。地球頭號墮落生物老蝸肯定是不會來的,總是通宵網遊的他白天永遠在補覺;排長也沒來,這老家夥明明距離長眠的那天已經不遠了,卻還是那麽愛睡懶覺;還有一個沒來的是爛操,大概是昨晚又在Q上誘騙未成年少女了。

穿過操場的時候,我們遇到了隔壁班的同學。他們在上體育課。這些人裏有一燦的女朋友,靜靜。

雖然曾有來自未來世界的人泄露了一燦和靜靜早晚會玩完的天機,可當時他倆還是在一起的。靜靜是個熱情活潑的女孩,一大嗜好就是當眾跟一燦秀恩愛。所以她會突然親一燦,我們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非要說的話,也就是好像親得比平常保守了點。不過看一燦的表情,他反正是怎樣都沒差的。

在這段感情裏,一直都是靜靜喜歡一燦比較多。

話說回來,這些關我們屁事啦。

接下來,我們走進教室開始上課了。很慚愧的,除了鍋爐工和容嬤嬤,415的其他人都是根本不會聽課的。看小說、發短信、睡覺、聊天……我們不過是來賺出勤率的而已。這還得是當天教授有點名的情況。

鑒於有許多學生一點完名就開溜,現在教授也學乖了。他們會在課開始一陣子後才點名,殺曠課黨一個措手不及。每當那時,我們要麽努力偽裝別人的聲音來代點,要麽火速致電他們趕快過來,並且進門的時候還必須掰一個諸如“啊老師,我剛才大便去了沒聽到你點名”之類的誠懇理由。必要的時候甚至要拖教授去廁所看證據。

這天就是這樣。大概半小時之後,教授清清嗓子說:“我們來點一下名。”

“段段替老排,鍋爐替老蝸,八達替爛操。”大衛立刻部署任務。

“可是老排的聲線那麽滄桑,我沒有自信……”我說。

“還是別替了,這個教授超精的,他會認真對照每張臉。”嬤嬤一邊說一邊摸出手機,“喂喂,爛操?點名了你們快點兒過來,我們在……”

從415到這裏,摒除刷牙洗臉之類步驟再爆個種跑個高速,十分鍾差不多能搞定。這十分鍾,我們就一邊聽著那此起彼伏的“到”一邊眺望窗外,順便打賭爛操他們仨誰會最先到。

然後,我們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遠遠的,爛操蓬頭垢麵地飛奔而來,他這個學期已經缺了太多課,為免期末被當掉,的確有必要如此拚命。他穿過操場時,同樣邂逅了正上體育課的隔壁班,同樣邂逅了靜靜。

他在跑過靜靜身邊的時候,被她一伸手攔了下來。然後靜靜湊上去,飛快地在爛操的臉上親了一下。

靜靜的身材和發型很出眾的,我們不可能看錯。

……但這必須是看錯了才對啊親!!

爛操傻在了當地,後來居上的排長和老蝸也傻了。他們的震驚程度,仿佛看到出塵脫俗的白素貞正在跟法海一起大跳“偶爸剛弄死他!”……教室裏的我們機械地轉頭看一燦,他顯然也看到了,現在的表情非常微妙。

教授在喊一燦的名字了。喊到第三遍,一燦才反應過來,平靜地回答了一聲:“到。”其實相當字正腔圓,卻被我們不約而同地聽成“靠”。

【新一代的開山怪】

這大概是415史上的頭號不思議事件了。靜靜居然親了爛操!親!了!爛!操!天,這不就是所謂的腳踏兩條船嗎?話說這兩條船的差距真心大啊,如果說一燦是豪華的泰坦尼克,那麽爛操就是竹筏……

但史實告訴我們,泰坦尼克也是有撞到冰山吃癟的時候。那就是現在的狀況了。

我們多少知道些一燦的感情生活。這廝雖然不是那種來者不拒同時泡好幾個妞的禽獸,但身邊從未斷過異性也是不爭的事實。對他而言,這種被劈腿的體驗搞不好還是第一次。主要是誰都看得出,靜靜是那麽喜歡一燦。這樣的她怎會隨便親別人呢?雖然現在中國人滿嘴親來親去,都能風氣其實並沒有那麽開放啊親!

爛操進到教室的時候,一臉的惶恐和尷尬。看向一燦的眼神更是如同一個做賊心虛的奸夫。本來我們上課都習慣坐一起的,但爛操卻選擇了一個遠離我們的角落。更加深了這件事的曖昧程度。

接下來的課,一燦上得悶悶的。因為口音的關係,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但這會兒的沉默顯然別有原因。看來,他還是有點在意的。

就這樣熬到了下課。下了課,一燦對我們說了一句:“偶先肘了。”就走了。嗚嗚,可憐的一燦,我們都不忍心對他的普通話吐槽了。

等不及回到415,我們在路上就對爛操進行了嚴刑逼供。

“人渣!”排長揪住爛操的衣領大叫,“老實交代!你跟靜靜什麽時候搞上的!?”

“朋友妻不可欺,你難道沒聽過嗎?”八達痛心疾首。

“阿操,我看錯了你。原來你的內心和長相一樣醜惡。”嬤嬤情不自禁地說出了真心話。

“冤枉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爛操委屈地大叫,“我平常跟靜靜的交集基本為零好不好?我怎可能撬一燦的牆角?再說我撬得動嗎!”

爛操說出了很有自知之明的話,雖然我們不能同意更多,但事實畢竟是事實。

“你想說是靜靜主動勾引你?”大衛鄙夷地說。

“就是。她莫名其妙親過來,我躲都躲不過。”爛操說著,小臉兒情不自禁有點兒紅。這貨的臉大概是第一次被媽媽之外的異性親吧?

我們簇擁著爛操,一路罵罵咧咧、吵吵嚷嚷。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這時我發現,隻要是妹子,看向我們時,眼裏總是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種嬌羞。

觀察得更具體些,那竟是針對爛操的嬌羞!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大家,他們表示讚同我的判斷。頓時事情更詭異了!雖然415也算見過了不少世麵,但在“爛操受歡迎”這件事麵前,所有的世麵都弱爆了!

時值中午,是吃飯的時間了。我、爛操、鍋爐工和金氏直接拐去了食堂。來到人多的地方,頻頻對爛操放電的妹子也越來越多。這裏麵甚至包括了在食堂工作的阿玲。給爛操打菜的時候,她毫不含蓄地給了他比正常要多的份量。

“尼瑪我受不了了,怎麽好像爛操變成了第二個一燦?”金氏咬著湯勺碎碎念。作為415僅次於爛操的醜男,一種岌岌可危的預感正在侵蝕他。

“想不到連阿玲也……”鍋爐工輕聲嘀咕,一直對阿玲懷有憧憬的他,此刻非常受傷。

“難道有一種扭曲女性審美觀的病毒正在擴散?”這是我當時僅能做出的推測。

“你們這些家夥不要太過分喔。”爛操笑罵道。這個王八蛋,剛被靜靜親的時候還有點兒純情少男式的不知所措,半小時不到居然屌絲氣場橫溢,開始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了!“我就是突然受歡迎了,不行嗎?”

“不行。”我們異口同聲。

“你們就妒忌去吧!”爛操揮舞著筷子,“哎呀!”

筷子掉在了桌上,爛操瞪大眼睛攤開手,隻見他的左手掌心,忽然出現了一道傷痕,有血流了出來。

誒誒,剛才發生了什麽會導致他受傷的事情嗎?爛操與我們麵麵相覷,莫名其妙得,都忘了應該盡快處理傷口。

【燦爛CP,禍福均攤】

踏進熟悉的415宿舍,映入我們眼簾的第一幕是一燦攤著左手,右手則捏著一大團血跡斑斑的衛生紙。

“娘娘!娘娘你怎麽咳血了娘娘?!”我大叫。

“你這孩子怎麽可以割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不能跟我們說?”鍋爐工跺腳。

“嗬嗬嗬一燦你長大了呢,今晚就讓媽媽給你煮紅豆飯吧……”金氏慈祥地微笑著。

以上,就是415宿舍表達關心的方式。其中金氏用的梗來自日本,看不懂的請洽度娘吧。

我們的反應讓一燦哭笑不得,跟爛操打了個照麵後,兩人的表情又變得有些不自然。沒辦法,現在他們嚴格說正處於三角關係呢。爛操跟一燦會有三角關係,這簡直比他們倆有肉體關係更驚悚。

“你的手怎麽了?”爛操訕訕地問。

“甘柴削隨果,一八朽星嘎三了(剛才削水果,一不小心割傷了)。”一燦邊說邊往手心貼OK繃,“八過,三口一開死很森的,膚男就變淺呢(不過,傷口一開始很深的,忽然就變淺了)。”

這話聽得爛操一呆,情不自禁地舉起了自己的手,將掌心裏那道神秘出現的傷口展示給一燦。

大家於是都覺得,這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一些什麽事。

“你們好像建立了一種無形的聯係。”我分析, “靜靜原本隻喜歡一燦的,現在看來也有點喜歡爛操了;原本隻有一燦受女孩子歡迎的,現在爛操也開始受歡迎了……”

智囊鍋爐工的思路則走得更遠更具體:“一燦弄傷了手,傷口本該很深卻立刻變淺了,而爛操手上無緣無故冒出了傷口……爛操,你分擔了一燦的好事和壞事啊。”

說著,鍋爐工忽然打開熱水瓶的塞子,將爛操的手按在了瓶口上。

“喂喂!幹嘛!”爛操大叫。高溫的蒸汽是可以把人給燙傷的。

“一燦,你覺得手裏什麽感覺?”鍋爐問。

“有點樂樂的。”一燦說。

“這就對了。爛操本來應該感到滾燙的才對,可是溫度被你分攤了一半,就隻剩下熱熱的感覺了。”

不愧是鍋爐工,竟能結合自己的專業做出這樣的實驗。至此事情已經很清楚,老年癡呆如排長都一臉恍然大悟。

“這麽說來,我剛才吃了很多卻沒有很飽,也是均攤掉了?”爛操說。

“偶神馬都米呲,但似有點飽。”一燦點頭。

看來不是爛操單方麵在接收來自一燦的福利與厄運,爛操得到的,一燦也是可以分一半的。當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種交換根本是不等價的。誰稀罕快餐啊,重點是妹子好嗎!

不過,一燦和爛操之間的心結倒是可以解開了。爛操沒有背叛朋友。也許靜靜原本是打算給一燦一個舌吻的,但是被某種力量分攤後,就變成兩個蜻蜓點水的頰吻了。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是什麽導致他倆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們昨晚睡下時,他們倆好像不在?”大衛征求大家的意見。

“我很早就睡了,不知道。”八達說。

“我出去吃了個宵夜,回來都熄燈了,我也不知道。”金氏說。

這時,因為永遠在熬夜而有著“人形夜貓子”、“415哨兵”、“會走路的監控探頭”等多種稱號的老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說:“昨晚最遲回來的是一燦和爛操。時間大概是一點半。好像是去喝酒了吧。一回來就去廁所裏大吐特吐了。然後爛操倒頭就睡,一燦好像還漱洗了一輪才睡。”

“居然有這茬?”嬤嬤驚恐,“難道你們倆酒後亂性所以有了現在的體質……”這家夥真是越來越有腐女的氣質了。

“滾啦!”爛操有點狼狽,“我昨晚心情不好,所以去喝了點兒悶酒而已。跟一燦也隻是偶然碰上的。”

最近爛操遭遇的打擊,大概就是前不久聖誕節的時候,他那個名叫拉芳的、本來特有戲的網友最終選擇了跟前男友破鏡重圓吧。雖然作為補償,某馴鹿化成人形陪了爛操一晚上,但鑒於那其實是一匹公鹿,最後知道真相的爛操眼淚掉下來。更傷心了。

這麽一想我們都覺得爛操挺慘的,的確應該去喝點兒悶酒。“然後呢?”

“什麽然後……反正我倆喝著喝著都大醉了,後來發生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爛操說,“早上起來我頭還有點痛呢。真虧你還能去上課。”

“偶也有點痛的。”一燦苦笑。他們的頭痛大概也是均攤過的了,否則估計會宿醉得更厲害。

“看來,有必要到你們喝酒的地方去找找線索了。”我說。

【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視線】

小柯的經典校園民謠《冬季校園》裏有一句歌詞:“記得校門口的酒館裏經常有人大聲哭泣……”

這個時代其實也沒有嚴格意義的酒館,反正小賣部也好,小吃店也好,都肯定不會放過大學生這個啤酒消耗群體。隻要一個電話,他們都會很殷勤地將一大箱啤酒送到各個宿舍來,喝完了瓶子擺在門口,自然會有人來收。

415也是很有幾個能喝之人的。比如排長就經常買點豆腐幹、花生米之類小菜,拉老蝸或者隔壁宿舍的阿童木一起喝上幾杯。但在外邊喝酒和在宿舍裏喝酒還是有氣氛上的區別的。在宿舍裏喝酒並且是悶酒的話,那通常是喝給別人看的。真正的悶酒就該一個人找地方悶著、悶頭喝。

我提議去爛操和一燦流連過的那家店找線索,但並沒有得到很積極的附和。因為八達要洗衣服,大衛要睡午覺,嬤嬤要去給武則天送飯……至於老蝸,誰會指望他啊!最後還是隻有我跟兩位當事人一同前往。我們去到的那家小店是賣燒烤的,而啤酒一向是燒烤的好基友。現在雖然是白天,但已經有不少人在裏麵觥籌交錯了。

“三位這裏有位子喔。”老板娘熱情地招呼我們。

“我們不是來吃飯的。”我說,“我們想問一件事。”

大學附近開店的人都很圓滑,按說聽見你不是來照顧生意的,就該熱情減半,但老板娘並沒有七情上臉,笑著問:“好啊,要問什麽?”

“我們昨晚在這裏喝酒,你還記得吧?”爛操指著自己和一燦問。

“當然記得。你們長得那麽有特色……”目測四十多的老板娘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貪婪地吃著一燦豆腐,“是不是什麽東西丟了?”

“不。我們想問的是,昨晚有沒有別人跟他們接觸過?請你好好想想。”我說。

“有啊,還是個大美女呢。”老板娘不假思索地說,“你們喝到後來都醉得不行了。我怕你們不記得給錢,就一會兒一會兒朝你們看一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女孩子跟你們坐在了一起。頭發長長的,長得很漂亮。”

“她對偶民做森馬了?”一燦忙問。

“這個就不清楚了。聊了會兒天,後來還拿了張紙給你們?”老板娘回憶。

看爛操和一燦的樣子,顯然都對這一環缺乏印象。可恥啊!身經百戰的一燦不記得也就算了,爛操你居然能忘記美女,真給全世界的屌絲丟臉!

“然後呢?那是什麽樣的紙?”我追問。

“然後……那女孩子就走了呀。再過一會兒他們倆也走了。紙就是紙吧,我也沒仔細看。”

“那個女孩經常來你們店裏嗎?她還有什麽特征?”

“不經常,第一次見。特征嗎……”老板娘忽然朝著門外一指,“誒,那不就是她嗎?!”

我們三人立刻轉向店外,卻隻趕得及看見一頭瀑布長發的末梢。我們二話不說追了出去,長發的主人居然已經離我們很遠。

這麽短的時間,她是怎麽移動的?從後麵,我們隻能看見那位少女的背影。她穿著一身哥特蘿莉裝,曲線非常曼妙、非常值得腦補一個先吃飯還是先洗澡的故事……我們三個跑得都還不算慢,但感覺上跟她的距離一點兒也沒有縮短。期間我們還碰到了幾個轉角,但少女總能恰到好處地留下她長發的末梢讓我們看見。

就在這種近乎被引誘的節奏下,我們進到了一個胡同裏。是死胡同。這下不必怕追丟了。雖然我莫名覺得,這個散發出黑色質感的少女隻要願意,牆壁什麽的根本攔她不住。

“灼網偶民見到滴就似裏嗎(昨晚我們見到的就是你嗎)?”一燦喘著氣,飛快地問,“裏似隨?”

背對我們的少女,緩緩轉過了身。那真是一個裝神弄鬼的速度啊,總覺得接著不看到一張鬼臉都對不起這種氣氛!但我們卻同時一凜。

這個少女,的確如老板娘形容的一般,是個大美女。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眉目流盼出魅惑與古靈精怪。

“是我在等你們,可不是你們追到了我噢。”哥特少女單手叉腰道。

“你是誰……”

“用你們的話說,我是惡魔吧。或者應該叫魔女?”少女說,“你們可以叫我巴蕾舞。”她的指尖輕輕劃著空氣,居然就浮現出了那三個字。

……魔女。我們這次碰到魔女了。難道415是666那樣的神秘數字嗎?還是我們住的地方風水不太好?抑或者我們中的誰體質特殊,所以總能吸引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如說你們十個人湊一塊兒就會散發出奇葩氣場,因此導致了同性相吸。”巴蕾舞笑著說。她好像知道我們心裏在想什麽。她的笑容真好看,但奇葩什麽的真是沒禮貌。

“那麽,”爛操擦了一下因為凝視對方太久而淌下的口水,“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是你幹的吧?”

“嘛,人家隻有拿契約給你們簽而已,而且是經過了你們同意的唷。”

【好契約,騷年不來一發嗎?】

自古以來,惡魔、魔女什麽的,總是要跟契約聯係在一起的。黑執事啦,魔法少女小圓啦,都是好例子。其實這種超自然的存在不過等同於另一個世界的苦逼推銷員吧?整天拉業務什麽的……

以下是來自巴蕾舞小姐(舞小姐……)的複述。關於爛操和一燦那不能說的秘密。如果風格令您不適,請找她算賬。

嗬嗬嗬昨天晚上呢,人家心血**就在這條街上逛**。路過那家燒烤店就看到了這倆小青年。都很符合我的審美呢。一個長得超帥,不輸給我們那裏的任何帥哥;一個長得超像狼牙棒,不輸給我們那裏的任何狼牙棒。(爛操畫外音:你妹……)

狼牙棒本來是一個人在喝酒的,後麵帥哥來了,兩人就出於“啊原來你也在這裏”的理由坐一起了。據我觀察,狼牙棒本已很糟的心情在那時變得更糟了。

帥哥不但長得好,脾氣也很好,他沒有察覺那些,就叫了酒陪狼牙棒一起喝。兩人喝著喝著就有點醉了,正所謂飽暖思**欲……不對,是酒後吐真言。狼牙棒忽然就對帥哥發飆了!

“你啊!”狼牙棒醉醺醺地說,“我很討厭你啊!”

“為森馬啊?”帥哥有點委屈。

“你他媽長得也太帥了!那麽多妹子都願意倒貼你!一車一車送上門有木有!你怎麽就那麽好命啊?!”

一般超自戀的人這個時候會說:“你說得對!都是我不好!我會好好反省的。”然後超虛偽的人會說:“嗬嗬也沒有啦,我其實一點兒也不好看的。”反正這兩種人都去死一死就對了。

帥哥當時的反應很得體,他就隻是苦笑了一下。真不愧是帥哥呢。

“為毛就沒人喜歡我呢?”狼牙棒傷心地說,“好容易出現一個,又飛了。”原來狼牙棒有這樣的傷心過往,不愧是狼牙棒呢。(爛操畫外音:你……妹……)

“表遭急,費有人喜翻裏的。”帥哥安慰道。理解他的話很是費了我一番工夫。

總之接下來的時間裏,狼牙棒一直在自暴自棄自怨自艾,帥哥就對他作些沒有實際意義的開導。啤酒消耗得很快。做這一行真好賺呢。

“我真想像你一樣。”我聽見狼牙棒這麽說。

“棱咿呀,偶耶願咿呀……”醉後的帥哥已經開始使用魔女都不能理解的語種。

“真的?好兄弟!”狼牙棒神經質地勾住帥哥的肩。

“猴兄弟!”帥哥繼續大舌頭。

於是我知道,我應該出場了。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們倆的身後,用吐氣如蘭的聲音問道:“那樣的話,你們要不要簽一份契約呢?”

——以上是前方記者巴蕾舞發回的報道。感謝您的收看。現在讓我們切回節目現場。

“那到底似森馬七月?”一燦不安地問。

“好兄弟一般不都崇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麽?在這份契約上蓋章的人,從今以後不論遇到好事還是壞事,都將五五分成,一人一半。”巴蕾舞一揚手,不知從哪裏變出一份羊皮質地的紙卷,落款是兩個指印。

果然是這樣。爛操之所以忽然變得招女孩子待見,是因為一燦的異性緣分了他一半!

“聽說跟魔女簽約,靈魂會被拿走……”爛操臉色煞白。

“拜托,什麽年代了,誰稀罕靈魂喔。”巴蕾舞一手掩嘴,發出了“哦嗬嗬嗬”的三八之笑,“我隻是借這個機會觀察一下人類,給今後的創作找點素材罷了。”

……這人的口氣好像一個寫手。話說觀察人類真是超自然生物最愛用的借口啊,冷豔高貴還顯得很有學問。他們把人類當成什麽啊!

“哎喲,這話說的。”巴蕾舞又聽見了我的心聲,“人類不也沒事愛觀察動植物嗎?高等生物研究比自己低等的生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嘛。我還沒有拿你們做男男生子實驗呢。”

……對不起,我們人類又得了便宜賣乖了。我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個,契約什麽時候到期?總不會永遠有效吧?你趁他們酩酊大醉的時候簽約,這其實是欺詐誒……”

“小朋友你管得真寬。”巴蕾舞挑起我的下巴,“這契約的成立前提呢,是雙方自願。我隻負責提供力量而已。”

“也就是隻要他們想解約,你就會給解?”

“靠。那我還觀察個毛啊。就算他們都同意解,至少也得等一星期後!”

……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致,這個魔女真的超任性的!任性得就像人類的女孩子……

“總之,橫豎現狀不能改變,你們就坦率地接受吧。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生活就像攪基,如果不能反抗,你就閉上眼睛享受。”

……那句話才不是這麽說的!你亂講!!

巴蕾舞說完這番話,就消失了。那個過程好像她忽然被漂白了似的,哥特蘿莉裝的濃烈色彩忽然變得模糊,然後整個人從空氣中褪去。

我們互相看看。一燦的表情有點無奈,爛操一副“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呢”的德性,我則若有所思。

我在想,剛才應該問問巴蕾舞,傳遞厄運的鈔票、偷窺隱私的玩偶、兌換S值的手機套餐、塗上就擁有能力的指甲油……這些,是不是他們“觀察人類”的一部分?

【曲奇代表她的心】

未來的一個星期,爛操與一燦以奇妙的連體狀態共度。在“禍福與共”的默契之下,不管願不願意,他們的一切都要對半開。

一燦看見地上有十塊錢,撿起來就會立刻變成五塊;爛操被蚊子叮了,一燦不得不幫他分擔一半的紅腫與癢癢;一燦和爛操都考了四十五分,推測他們原來的得分相加應該正好九十,所以才會均攤出這麽一個數字。……話說回來也就隻有這種時候我們才會覺得,爛操沒有占到一燦的便宜。

重頭戲始終是在妹子上。雖然因為爛操的瓜分,女孩子們對一燦的好感紛紛打折,但即使那樣也還是很夠看的。如果說她們對一燦的愛慕本來是“熊熊烈火”,那麽就算熄掉一半也還是非常溫暖明亮呢。而爛操在跟了一燦之前簡直是鑽木取火的狀態啊。連煙都沒得冒的啊。

靠著一燦的福蔭庇佑,這一星期爛操過得很充實。

“你們有沒有一種火大的感覺?”看著正在樓下跟妹子打羽毛球的一臉**笑的爛操,排長。

我們整齊地點頭。八達嘀咕:“如果是我簽了那個約就好了。”作為415對“蹭”最具心得的人,我敢肯定八達簽約後基本就會不吃不喝任那人養著了。

“喂,你不覺得爛操現在太小人得誌了嗎?”老蝸問一燦。

“他完全不記得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在喂養他,好像那是自己的實力!”金氏也果斷打出了差評。

“涮咯。緩贈一鄒很快就費過去。”一燦聳聳肩。

“呼——運動運動真好。”我們正說著,爛操回來了,他興高采烈地擦著汗,“你們不要老是宅在屋子裏,有空多出去跟妹子接觸接觸嘛。”

……我們有很強烈的衝動把這家夥扁一頓。考慮到那樣一來有一半的疼痛會跑到一燦身上,還是算了。

這個時候,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出現了。

是靜靜。她提著一個小籃子,像個小兔子一樣跳進了我們宿舍,對我們揮揮手,然後衝一燦和爛操分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我們偷眼看一燦,他終於有些不淡定了。單方麵萌他的妹子喜歡爛操,他可以不在意,但靜靜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女朋友,誰能坐視自己的女朋友跟別的男性眉來眼去呢?就算這是因為魔女的惡作劇。

而靜靜豈止是眉來眼去那麽簡單,她掏出兩個包裝得很可愛的小口袋,分別塞進爛操和一燦的手裏。

“我親手做的曲奇。”靜靜笑眯眯地說,“女孩子果然還是應該懂一點兒烹飪呢。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們的胃嘛。”

一燦和靜靜的交往,我們是一路見證下來的。剛開始的時候靜靜相當刁蠻任性,但最近卻越發溫柔乖巧。這裏麵有很大原因是她漸漸發覺一燦沒那麽喜歡自己,而她非常喜歡一燦,所以才會想著更賣力地抓牢他。

這麽看靜靜其實也有點可憐。

並且她努力討好男朋友,卻身不由己連爛操一起討好了,這更可憐了。

“謝謝。”一燦對靜靜說。聲音刻板,很有打發的意思。事後嬤嬤解讀說,一燦肯定是怕靜靜又要親他什麽的,所以趕緊把那種可能性扼殺在繈褓裏。

“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吃飯?”靜靜卻還不死心。

“表了,偶有點似。”

“那……我先走了。”靜靜失望地說。

靜靜走後,爛操識趣地將手裏的餅幹交給一燦,一燦則大大方方地把兩包餅幹都打開放到桌上,說:“代家一起呲吧。”

我們就伸手過去拿餅幹,爛操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我注意到他吃餅幹的時候,表情有些感慨。而一燦走到窗邊,用憂鬱的手勢,點了一根煙。

然後,爛操的鼻孔就冒出煙來了。

【解約還需簽約人】

撞見爛操跟靜靜的約會時,容嬤嬤差點兒嚇尿了。

當時嬤嬤跟武則天也在約會。“約會”其實隻是嬤嬤單方麵的看法,在武則天而言她隻是跟嬤嬤隨便出來走走。但即使這樣嬤嬤也很高興了。他們的約會內容就是在灑遍月光的操場上散步。

操場旁邊有個小樹林,被譽為本校十大情侶最愛場合之首。據說任何時候進去都能撞見告白、擁抱、接吻乃至馬賽克。嬤嬤與武則天經過那裏,武則天忽然攥住了嬤嬤的手。

“我們進去吧!”武則天壓低聲音說。

“……”當時嬤嬤真是受寵若驚,他跟武則天一直保持著旁人看來水乳交融但其實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現在武則天忽然把劇情的進度條往前拉了那麽多,嬌羞的嬤嬤都不知道怎麽反應了。

“你們家爛操啊!那根狼牙棒!”武則天興奮地指著樹林說,“你沒看見?他跟靜靜剛才走進去了!”

嬤嬤花了好幾秒來消化這個信息,然後隨著他當家的步伐,偷偷摸摸地朝小樹林挪動。

天色是那麽暗。其實那一帶本來有路燈的,卻被某些居心叵測的情侶砸壞了,能依靠的於是隻有自然光。即使能見度不高,嬤嬤還是準確看見了——靜靜依偎在爛操的懷裏!

當時武則天真是興奮得不能自己。她並不知道契約的事情,隻當撞破了驚天八卦。婚外情什麽的最喜歡了!而嬤嬤的臉都白了。他們倆就以匍匐的姿勢趴在兩叢鐵樹後邊,觀望事態的發展。

“我好喜歡你啊。”靜靜。

“……”爛操。

“你不喜歡我了嗎?”靜靜。

“……”爛操。

靜靜的頭抵著爛操的胸口。根據嬤嬤的說法,爛操在當時表現出了驚人的把持能力,絲毫沒有輕舉妄動。這真是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奇跡。

整個過程大概隻有五分鍾,爛操用顫抖的手推開靜靜:“出、出去吧……”

然後他們就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小樹林。爛操有點奪路而逃的意思,但靜靜卻堅持牽住了他的手。

這個結局讓武則天大呼不過癮,卻讓嬤嬤出了一身的汗。他瞞著一燦把這事告訴了我們,我們紛紛如臨大敵,於是瞞著一燦對爛操進行了一番審訊。……光聽就覺得很累吧?總之這事不好好處理,後患無窮。

“你們什麽時候發展到這一步的?”我們質問。

“什麽叫這一步?我跟她又沒怎樣。”爛操反駁。

“你就不該跟她私下來往。”排長教育。

“我本來沒想的。”

“她是因為喜歡一燦而不得不喜歡你,你必須時刻牢記這點。”大衛說。

“知道啦,閉嘴,吵死了。”

但說是這樣說,誰都能看得出爛操變了。他不再沉迷QQ各種求網戀,也不再狐假虎威調戲良家婦女。這種反應我們不陌生的,之前他迷上拉芳就是這樣。那種“名草有主,理應低調”的專情範兒!

悲了個摧的,爛操真的喜歡上靜靜了。他們有意無意的互動越來越頻繁。

一起逛超市。一起吃午飯。一起壓馬路。一起看球賽……這些當然都可以用“偶遇”來解釋。但正值敏感階段,誰信你們那麽無獨有偶啊?最重要的是爛操表現得越來越坦然,那個在小樹林裏坐懷不亂的爛操這麽快就死在大明湖畔了!

我們的目擊率都那麽高,一燦沒理由不知道。

我們每天都在擔心燦爛二人組會因內亂而拆CP,但每一天居然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隻是相比心情愉快的爛操,一燦抽煙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本就是415的頭號煙槍,如今已經有轉型煙炮的趨勢。

終於,一個星期過去了。第七天的晚上,快到十二點的時候,一燦對爛操說:“就素精天了。”

“什麽今天?”正看書的爛操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倆結束契約關係的日子啊。”我提醒道。其他人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參與點頭。連老蝸都不例外。

“哦……”爛操如夢初醒,“但……不知道去哪裏找那個魔女誒。”

“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嘛。”伴著這三分嫵媚七分俏皮的聲音,巴蕾舞在415現身了,“哈囉,初次見麵的朋友你們好嗎?”

因為巴蕾舞很漂亮,還沒見過她的人頓時歎為觀止,圍觀不已。一燦說:“裏乃得贈好,勤取休偶民的契耶(你來得正好,請取消我們的契約)。”

“隻要還有觀察的價值,時間總是不嫌多的。”巴蕾舞似笑非笑,“我現在就非常有興趣繼續看下去呢。”

“喂,你說話不算話!”

“沒不算話呀。但解除契約必須在雙方同意的前提下,單方麵的解約是不作數的。你們都願意?”

“單男!”一燦說。

“沒問你。我問狼牙棒哥哥呢。”

爛操再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有點狼狽,又有點惱怒。

“裏八願意?”一燦皺眉。

“你為毛不對靜靜好點兒?”

一燦一愣,不知道怎麽回答。憑良心說他對靜靜不壞,但肯定達不到靜靜所想要的,男朋友的標準。

“你啊,我最討厭你了!”爛操忽然暴跳如雷,揪起一燦,“有人那麽認真地喜歡你,你還挑三揀四,你這不是在嘲笑沒人要的我嗎!”

“喂喂爛操,你吃錯藥了!”我們忙阻止。爛操卻已經不依不饒地給了一燦一拳。

於是我們目睹了這樣的奇景:爛操的拳頭挨上一燦臉的同時,他自己的臉頰也猛然向內一凹,他踉蹌倒地。

一燦挨了這麽一下,也被挑起了怒火。他抓過爛操,用膝蓋朝他肚子來了一下,然後跟爛操一起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再沒什麽比“禍福與共”的兩個人打架更蠢了。你給對方造成多少傷害,必然有一半會回到自己身上。都能這麽公平,世界就和平了。我們趕緊拉開他們,否則這倆的最終宿命必然是同歸於盡。

這個過程中,旁觀的巴蕾舞臉上始終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這家夥是早預料到事情會變這樣,所以才故意讓如此富有代表性的一燦和爛操簽訂契約嗎?

【爛操不哭!站起來……】

一燦和靜靜啊,該怎麽說呢,他們一開始就不是因為互相喜歡而在一起的。最初一燦是看富二代光餅不順眼,所以橫刀奪愛以示教訓。不過,後來靜靜堅稱自己不是被搶走的,她跟光餅本來就存在很多問題,她對一燦是真愛,所以才毅然跳槽的。

一燦一直都不缺妹子,但並沒有明確跟誰交往,如果不是突然來了個靜靜,也許他現在也還單身著。他不討厭靜靜,但肯定沒喜歡到想追她的地步,所以這段感情純粹是個意外。但如果達到了氣光餅的目的就把靜靜甩掉,那也太人渣了。所以一燦一直跟靜靜保持著不鹹不淡的交往。

“你要對人家沒感覺還不如直接攤牌了。”身為婦女之友的容嬤嬤曾經這麽勸一燦。

“……涮鳥。緩贈偶也米有別的喜翻的人。”當時一燦這麽回答。或許,這也可以解讀為他不想傷害靜靜吧。所以一燦目測還是挺溫柔的?他也沒做過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這種不厚道的事,但女孩子都是很敏感的,靜靜想要的也不會隻是一燦的忠誠。

“如果沒有一燦,你對靜靜而言不過是根狼牙棒,這點你怎麽就是不明白!!”金氏搖晃著爛操說。

“誰說我不明白?”爛操痛扁完金氏後反問。

“那你更應該趕快解除契約不是?”嬤嬤說。

“那樣她還會看我一眼嗎?”爛操再反問。

“……這樣交到的女朋友有意思嗎?”八達不解。

“我就想陪陪她。”爛操輕聲說,“假的也好,她畢竟是第一個喜歡我的女孩子。”

至此我隻能說,巴蕾舞贏了。她可以如願觀察到她所想要看的複雜人性了。人類就是這麽糾結的生物啊,明知道有些堅持缺乏意義,卻還是不得不做,無法自拔,甚至找出許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說服自己。

真夠亂七八糟的。

不知過了多久,爛操終於振作起來了。他的臉皺得宛如苦瓜,眼圈還有點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他說:“好吧,解除契約。”

“誒,終於想通啦?”我們意外。

“不然能怎樣呢?一燦喜不喜歡靜靜,靜靜需不需要人陪,說到底都沒我什麽事。我根本是亂入加自作多情……”

呃,真是完成度略高的總結。但那一刻我們都沒有吐槽,反而罕見地用鼓勵的目光看他。爛操不哭站起來那啥的,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那麽,一燦哪兒去了?”爛操四顧,“那個魔女也不見了?”

巴蕾舞不知道什麽時候遁走的。這個我們不關心,反正她隨時可以出現。至於一燦,好像是到門口抽煙去了。

然而門口卻沒有一燦。地上有個被踩扁的空煙盒。是去買煙了?這個時間小賣部都已經打烊了,估計他是翻牆去外麵找自動販賣機。我們沒有特別在意。反正爛操既然看開了,這件事基本就可以結束了。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覺,雖然大家平常總在互相整蠱互相攻擊,但每個人其實都在下意識維護宿舍的安定團結。一燦一直克製著自己,爛操終於下定了決心,其實也都是為了這個吧?畢竟宿舍裏隻要有一個人鬱悶,就會影響到所有人。

接下來的氣氛要好多了。我們一邊東拉西扯,一邊等著一燦。

就在嬤嬤嘀咕說一燦不會又去喝酒了吧不如給他打個電話時,事情就發生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爛操,忽然整個人高高地飛起,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發出十分響亮的一聲。我們全都驚呆了,再看爛操,他的姿勢分外扭曲,一條腿更是折成了古怪的形狀,有鮮血汩汩地從他的身下漫出。

要是平常,這時應該出來個誰一馬當先地吐槽道:“爛操你怎麽跟流產似的!”然後其他人一起哈哈哈哈地笑。

一燦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出車禍了。

於是爛操也出車禍了。

【趕在血槽清零前】

前麵說過,“爛操受歡迎”是我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世麵,現在我要鄭重收回。我們生命之中不能承受的世麵怎可能那麽膚淺,我們不能承受的……

是曾經朝夕相伴的朋友忽然永遠地離開。

救護車將爛操從415接走的時候,這個我太熟悉的學校忽然換了一副麵貌。我第二次在深夜看到所有本該漆黑的宿舍全都亮燈,本該緊閉的房門全都開啟,本該躺在夢鄉裏的人全都包著棉被跑到走廊上來。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是我們這個南方城市忽然下雪了,非常小的一點雪,卻帶給了我足夠難忘的回憶。那時候我覺得住宿舍真有意思。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我感受到的,是刻骨銘心的恐懼。

我們跟隨救護車一同去了醫院。按說一輛車塞不下八個人,但不要緊,有另一輛救護車可以分擔。那輛救護車是來接一燦的。他在學校後門那裏出了車禍。一個晚上接到兩名車禍傷者,醫護人員非常驚訝。尤其其中一名傷者還是躺在宿舍裏被接走的。我們為此承受了“你們怎麽可以隨便移動傷者有沒有常識啊!”的嚴厲指責。

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真心想不到。

噪噪雜雜忙忙碌碌,一切在爛操和一燦分別被推進兩間手術室後暫時安靜下來。我們八個人占據了手術室外的兩張長椅。415的十個臭男人,就以一牆之隔的方式薈萃一堂。

熱血少漫看多了,習慣了主角血流成河都還能金槍不倒,真的在現實中遭遇一次,沒有集體尿崩已經要為**自豪。死亡從未離我們如此之近。

我們死盯著“手術中”的指示燈。拜托,電視劇裏最愛用的“我們已經盡力了”,千萬不要讓我們看到真人版!

半夜三更的醫院,不像白天那麽門庭若市,卻也沒有悄寂猶如太平間。清冷的燈光下,值班醫生、護士、病人或者病人家屬,仿佛遊魂一般放輕手腳來去。我們忐忑而專心地等待著結果,目不斜視。

不知過了多久,鍋爐工拽了我一下,指著走廊的那一頭。我們陸續把眼光丟過去,隻見有一個護士維持著走路的姿勢定在那裏,仿佛一尊人肉雕塑。

再看看四周圍,這個醫院的一切竟然都靜止了!牆上的掛鍾一動不動!

“嗨。”一個熟悉的聲音憑空響起。是巴雷舞!她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我們身邊,瞬間就被我們圍住。

“打住打住。”巴雷舞雙手交叉,“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放棄吧。我可不是治愈係的,不知道怎麽救人。”

連原地滿血複活的技能都不具備,你這算什麽魔女!我們氣得恨不能罵她一頓。

她一邊說,一邊走向手術室,就見眼前的門如同水幕一般漾開了,她就這樣穿了進去。那真是妙不可言的情景,我們連忙跟上,也順利地進到了手術室裏。

我們立刻看到了正被動手術的爛操。他的身體被醫生和護士擋住了,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大卸八塊的聯想空間。我們隻看得見他的腦袋,他的臉色無比蒼白。

巴蕾舞走過去一推爛操的頭,爛操就醒過來了,看著我們的眼神如在夢中。不知道這個魔女是怎麽做到的,喚醒了爛操的意識,卻讓他的身體仍處於靜止的時空中。

“淡定,你死不掉的。”巴蕾舞打個響指,拿出了那份契約,“喏,手指沾點血,在這裏畫個叉,這份契約就跟你沒關係了。你的傷會馬上不見。隨叉隨走,無痛無痕,不影響工作和學習。”

……雖然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我還是想說魔女姐姐你是不是某類廣告看太多了……

爛操花了好一會兒來理解目前的遭遇,然後沙啞著嗓子問:“我好了,一燦會怎樣?”

“像一切出車禍的人那樣,看運氣咯。”巴蕾舞輕描淡寫地說。

“……”爛操艱難地搖搖頭,“那我不要解除契約。這樣,他得救的可能性會提高一倍吧。”

我們全體被爛操的話震動。巴蕾舞也有點意外:“理論上說是這樣,但不排除你們倆一起領便當的可能性喔。”

爛操不再說什麽,他閉上了眼睛。

“好吧,你自己選的。”巴蕾舞轉頭對我們說,“那這趟當我白來了。都跟我出去吧,我要讓時間重新動起來。”

“等等!”排長猛然抓住她。

“幹嘛?我說過啦,救人什麽的我可不會。”

“是不是隻要拿血在這份契約書上蓋章,就能夠跟他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排長邊問巴蕾舞,邊看我們。

我們在同一時間咬破自己的手指,沒有一絲猶豫。

【以後也要一起共度青春】

如果把死亡的危機比作一大片樹蔭,那麽當它均攤到十個人身上的時候,再密不透風的影子,也會猶如灑下了陽光那樣斑斑駁駁吧。

我們都沒出過車禍,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但我們熟悉疼痛,清楚自己的行為有多麽冒險。可是那又如何,你可以對你的朋友,不,你可以對你的兄弟袖手旁觀嗎?當他們命懸一線,而你的決定有可能左右他們的人生,你會猶豫嗎?

那家醫院從此多了一個鬼氣森森的傳說。關於他們曾在某天深夜接待了一個被詛咒的宿舍。先是送了兩個如出一轍的病人進來,然後他們的傷勢忽然減輕,倒是在急救室外等候的八個人集體倒地不起。人手和床位差點兒不夠,總之就是各種打電話,各種輸液供氧,各種雞飛狗跳。

415醫院分部,就此成立。

我們都還活著。包括一燦和爛操。究竟“傷勢”這種東西是怎麽按比例均攤的,我們誰也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死神沒那麽大的能耐跟我們玩群P。死亡的毒經過了十人份的稀釋,已經達不到致命的濃度了。我們每個人的腿都打著石膏。推測一燦原本是要截肢的,而我們現在隻不過是集體骨折。

這樣子還真是滑稽。所以我們都笑了。他喵的一笑就牽動傷口好疼啊!但還是越笑越大聲。直笑到一個胖護士鐵青著臉進來怒吼:“笑麻痹啊!再吵往你們的點滴裏加地溝油!”……這年頭的護士都這麽彪悍嗎? 但我們還是忍俊不禁。那已經跟笑點高低沒關係了,難得死裏逃生一次,不笑一笑多對不起自己啊。

我們和巴蕾舞訂契約的時候,一燦並不知情,但看看現在的情況,他也就了解發生了什麽事了。他看我們的目光充滿感激,甚至有些閃閃發光。

一燦和爛操的對視,不再有隔閡。一燦說:“內過,肥頭偶費跟進進提風叟的(那個,回頭我會跟靜靜提分手的)。”

“她挺好的。”爛操說。

“**妓男偶八夠喜翻她,醬對她費比較好(但既然我不夠喜歡她,這樣對她會比較好)。”

打鬼門關繞了個來回後,一燦忽然表現出一副得道高僧般的大徹大悟。事實就是這樣的。一枝獨秀不是春,隻是因為責任和溫柔勉強在一起,反而對誰都沒好處。如果不是怕死在醫院的話,我真想用一句 “這就對了!拉不出屎就不該占著茅坑嘛!”來表示對他的肯定。

“既然你下定決心要分了,”爛操說,“那我可以去追她吧?”

“裏去啊。”一燦笑了,“裏棱罪到,偶頭給裏。”

“除非靜靜想要糟蹋自己。”老蝸說。

“除非地球上的男人忽然全死了。”大衛說。

“除非你去整容。”排長說。

“你們這群王八蛋!”爛操掙紮著想要下床扁我們,一動卻又疼得齜牙咧嘴,我們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便毫不留情地給予了更凶殘的吐槽,病房裏再度熱鬧非凡,依稀又能聽見那位護士小姐殺氣騰騰的腳步聲……

不知道巴蕾舞是不是又躲在哪裏偷看。不知道她對人類的觀察會不會因為我們的胡來,而增添濃墨重彩的一筆?

以後的日子,我們也還是會這樣吧,還是會遇到各種天馬行空的事情,還是會這樣無節操而歡樂地共度青春。

但是有難,是兄弟的就一定會同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