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冒死再入險境

結夥成狂徒

“孬九,徐老虎是誰?”邢猛誌問道。車晃**著進市區了。

高久富叼著煙,回了一個同樣沒有禮貌的答案:“徐老虎就徐老虎唄,反正不是隻老虎。”

“沒聽過這號人物啊?道上倒是有個三馬虎,不也跟天貴哥一樣蹲著大獄呢?”葛二屁道。

“江湖換代也跟股市割韭菜一樣,警察抓一撥,立馬就成長起一撥來,想都認識,誰也沒那本事啊。”孬九言不由衷地道。

邢猛誌直接問:“你咋還藏著掖著?不會裏頭還有啥事吧?”

“還真有,這人以前和平哥算是兄弟,不過後來老板生意垮了,他就投靠別人了。”孬九道。

葛二屁憤憤接話:“這種不仗義的,該弄。”

“他比平哥還狠,上次出事就是他搗鬼的。”孬九道。

邢猛誌耳朵一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著問,葛二屁卻是嘴快,直問道:“是不是秦壽生那事?上次把咱們也弄進去待了一天。標哥、毒強,這會兒都沒出來。”

“可不咋的,晉昊那片就是徐老虎的地盤,KTV的貨大多數都是他的。這生意咱們想吃也沒那本事。你不惹他,他來惹你。要說秦壽生和孔龍也活該,一準是那徐老虎要挖這兩人,正好給警察端了。”孬九道。

敢情是販毒“分銷商”之間的內訌?邢猛誌細心忖度著,故作不知地問了句:“這都誰跟誰呀?”

“和前女友一樣,平哥的前馬仔,都給整進去了……哎,孬九,那天咱們組團砸晉昊,也是衝徐老虎去了?沒見著人啊?”葛二屁想起來了,那是他美好生活的開始,從街頭直接就登堂入室了。

“那不是,那是找手機去了,不找還不知道呢,秦壽生那孫子不知道怎麽跟徐老虎手下一女的勾搭上了,約在晉昊談事呢。傻崽子,回頭就讓警察給提溜了,老板想法子剛救出來,這貨不知道怎麽作死又出假藥,現在好了,下輩子老老實實吃公家飯吧。”孬九鬱悶道。

估計平哥這夥人到現在都沒搞清事情的原委,可此時的邢猛誌卻是豁然開朗了:事情的起因源於徐老虎的手下想挖秦壽生這個銷售大戶,結果恰巧撞上了掃黑除惡9·29行動一夥人都被拘了。然後當夜肯定是孬九、二屁這夥人砸了晉昊娛樂,目的是取走現場秦壽生藏起來的手機,而且造成了個“打砸”假象,正好給了晉昊老板一個口實。再然後,取保候審的秦壽生卻掉進了“假藥”的坑裏,把賣真藥的給抖摟了個幹淨,直接把平哥變成光杆司令了。

好像不對,砸晉昊的場子如果是這些人幹的,那徐老虎如果有傳聞中那麽厲害,能不報複?或者是他根本不知情,正好借題發揮?

還沒搞清這其中的蹊蹺,第一家常去賣野味的飯店到了。奔進飯店商量的邢猛誌一下子賣了六隻,不過心裏卻高興不起來,家裏沒有跟上,這裏沒有接頭的……

“這是幹什麽?”

“賣野味。”

“賣野味?”

“噝,賣野味?”

丁燦回答,支隊長和政委兩聲愕然,一聲比一聲高。丁燦解釋了下,肯定是邢猛誌躲在鄉下,順手打的,這是他的長項,恰也是個無懈可擊的偽裝。

政委哭笑不得道:“這可真會玩啊,把兩個嫌疑人帶到鄉下,玩得不亦樂乎,這是滿載而歸啊。”

“燕子和這些人照過麵,不宜出麵;其他人邢猛誌又不認識,得去個人。”賀炯思忖著。

“武燕和任明星在一塊兒。他們做完肖像描摹,一聽說有消息,武燕就出去了,說是有個合適的人。”邱小妹放著前方的回傳監視,武燕的車副駕上坐了個人畜無害的胖子,正吃著什麽。

賀炯笑了:“小丁,知道下一家去哪兒嗎?”

“應該是汾河苑酒樓,那兒的大師傅是他熟人。”丁燦道。

“好,讓武燕和任明星提前趕到,任明星去接觸一下,他那樣腦袋大,脖子粗,不是警察就是夥夫,都不用化裝啊。”賀炯輕鬆道。

在幾人的笑聲中,命令被即時傳達出去了……

“這家,你們等會兒啊。”邢猛誌找著停車的地方,一路有輛車超過了他,車窗外閃過任明星那張胖臉,方向明確了,就在常去的汾河苑。

“哎呀,你快些,還沒吃飯呢。”孬九道。

“咦,對了,這家口味不錯,就擱這兒吃唄。”邢猛誌邀道。

“成!”孬九一路勞頓,怕是真餓了,他下車和邢猛誌說著,“我說猛子,至於嗎?賣不到一頓飯錢。”

“哥哥哎,這玩意兒不賣也吃不了,隻能等著臭啦,賣點算點唄,我這不是還沒過上富日子嗎?”邢猛誌說著,讓兩人去酒樓,自己輕車熟路往後廚去了,站門口嚷著,“儲師傅,儲師傅……野味,新鮮的要不?”

“有多少?”一個腰肥膘壯的大師傅伸出腦袋來,一看是邢猛誌,樂嗬嗬地笑著,“喲,猛子,有些日子沒來了,臉上咋啦?”

“在山上受了點傷,來看看。”邢猛誌邀著。

那大師傅出來,和邢猛誌一起到了車邊,看著後廂的兔子土雞,嘴裏咂巴有聲,開始討價還價了。這時候孬九回頭瞅了眼,和葛二屁進酒樓了。邢猛誌四下沒有發現熟人有點失望。雖說孬九和二屁對他已經沒什麽防範,可總不至於拿著手機直接和家裏聯係,再說還不知道對方那位躲在陰影中的黑客究竟在何處,那像根毒刺,每每一摸到手機邢猛誌的心就像被刺紮了一下,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商量好價格,往廚房裏送東西時,有個誤闖後廚的胖子伸頭問著:“咦,這不是衛生間啊?衛生間在哪兒?”

“往後退,左拐。”有大師傅道。

“哎,好嘞,謝謝啊。”胖子走了。

頭也沒回的邢猛誌樂了,他聽出是誰來了,任明星那人畜無害的傻樣,總算派上用場了。

邢猛誌收了錢,直接從後廚到前台,和已經開了酒瓶的兩人碰了個杯,邢猛誌便告了個缺上廁所了。在甬道裏和任明星擦肩而過,兩人故作不識。現在換了個位,邢猛誌進了衛生間,任明星就守在門口,門開著一道縫,任明星道:“玩得不賴啊,我他媽以為你真投敵了。”

“閉嘴,聽著,時間不多。”邢猛誌道,“打砸娛樂場所那事是連天平帶葛二屁、孬九一夥幹的,目標是拿走孔龍、秦壽生的手機,基本和家裏猜測一致。

“據孬九說,晉昊以及其他幾家娛樂場所是徐老虎的生意,徐老虎是準備拉攏秦壽生這個經銷商撞到槍口上的。劉蓓蓓應該是徐老虎的人,據說徐老虎和連天平原來是同一個老大,後來轉投別人。兩夥應該是勢均力敵,但是因為這事,兩撥結仇了。”

“等等。”任明星打斷了,小聲問著,“怎麽著就有仇啦?”

“執法有轄區,犯法也有轄區,這叫勢力範圍。徐老虎挖連天平的牆腳,這就是壞規矩了,而且秦壽生又出假藥,估計這檔子事得算到徐老虎頭上。”邢猛誌道。

“那不你幹的嗎?”任明星小聲道。

“嗬嗬,問題是隻有秦壽生知道,印證不了啊。基本就這些,能不能入夥估計得看今天表現了。”邢猛誌道。

“表現什麽?”任明星問。

“找徐老虎,報複啊。”邢猛誌道。

“徐老虎是誰啊?”任明星問。

“我哪知道?家裏追著不就知道啦?”邢猛誌道。

此時邢猛誌已經方便完,洗完手出來了。任明星瞅著猛哥滿臉胡茬兒還帶著傷,渾身散發著汗臭酒味,衣服上還刮破了幾個洞,就和鄉下逃難進城的民工一個樣子。看得任明星滿臉同情,鬼使神差地道了句:“猛哥,不行別硬撐著,不丟人。過得這麽可憐圖啥呢?”

“可憐?!”邢猛誌齜牙一笑,一拉衣服前襟,胸前口袋裏厚厚的一撂人民幣,他壞笑著道,“爽翻了,想幹嗎幹嗎,大把的鈔票,想試試嗎?傻缺,別流口水了,滾吧。”

他囂張地走了,可把任明星瞅得眼瞪口水流,怔了半晌才想起該幹嗎,噔噔上樓,開了一個包間的門。武燕和兩名外勤赫然在座,兩人對話的錄音被拿出來,武燕聽著,一邊把音頻文件回傳,皺著眉頭問道:“你們知道有徐老虎這號人物嗎?”

“沒聽說過啊?”

“嫌疑人外號統計裏,沒看到過這個名字啊。”

“喂喂,不會是徐虎吧?猛哥說了,今晚要報複去。你們沒瞧見,這貨現在活脫脫地成了追逃人員,這才出去幾天,兜裏揣了這麽厚一撂鈔票,太囂張了,太過分了!”任明星憤憤道,武燕等人不敢吭聲了,這是不能擺上桌講的細節,她提醒著道:“回了隊裏,不要說這些沒用的啊。”

“嗯,這個我知道,我是鬱悶,弄這麽多也沒給兄弟我分點,太不夠意思了。”任明星憤意十足地道。

那兩位外勤哧地一笑,埋頭吃飯了,有點高看這貨的道德底線了。武燕卻是不禁莞爾,她真沒想到有一天會依靠這些“專業”的人士辦案。更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是,這幾位個頂個身上都有閃光點,就像專為任務而生一樣,比如就任明星這吃相、這張胖臉,擱那兒一瞧,一準被人當成地主家的傻兒子,別提偽裝得多好。

“多吃點,今天辛苦了。”武燕意外地給任明星多夾了幾塊排骨,笑吟吟地看著,沒有像平時那樣懟這個毫無吃相的胖子。

“武姐,問你個事啊,任務中如果賺到錢,能算是合法收入嗎?需要上交嗎?”任明星好奇地問,心還在那摞錢上。

那兩位外勤又笑了,尷尬得武燕瞪了眼吼著:“快吃,吃完滾回隊裏別出來。”

這下管用,任明星給嚇得老老實實吃飯吃上了,不敢想錢了。

信息是千變萬化的,要“報複”徐老虎的消息在隊裏還沒有驗證準確,信息中心的追蹤又出問題了。那吃飯的三位吃完就開車駛到一處路口隨便把車一停靠,隨手攔了輛出租車走了。這大晚上路上的出租車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追蹤千辛萬苦追著換車的三人到了晉昊娛樂,外勤收到命令謹慎靠近,但那個紅紅火火的娛樂場所可不是正常警務能全麵監控到的。忙忙碌碌一個多小時,結果是:失去目標。

武燕、任明星本來想搭把手也未能如願,隻得撤回來。歸隊時,已經到晚九時了,看到千裏迢迢奔赴新州的車輛也在院子裏,那是周景萬也歸隊了。武燕帶著任明星快步去了會議室,推門而入,連馬漢衛也回來了,賀炯示意他們坐下。在座的周景萬招招手把任明星招到身邊,一手拿著恢複的畫像,一手攬著任明星讚道:“可以啊,明星,早知道你有這本事,都省得我跑一趟新州了,協調了幾個單位才查到朱十明這個名字,你這一筆,把目標都畫出來了。”

“這個一般,我最擅長的是畫女人。”任明星得意道,周景萬一親近他就有點得意忘形了,笑道,“真不是吹牛,火山和猛子就知道,我畫的美女能勾起男人心裏深處的欲望。周隊您要不?我給你一幅。”

周景萬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麽接了,還是武燕了解,直道:“明星,去和丁燦待著,他肯定迫切想知道你見過猛子的情況。”

“好嘞。”任明星離座,興衝衝地出去了。

人一走,賀炯和政委也笑了,馬漢衛道:“這孩子從見著就覺得他缺根筋,可偏偏把大事給辦成嘍。”

“那是因為單純,他心裏想的事不多,單純所以專注啊,這個境界恐怕我們達不到。”政委自嘲道,辦案要考慮的方方麵麵太多,捋清線索就夠頭大了。他拿著馬漢衛帶回來的一摞打印資料道,“注冊地是個出租房,轉賬來來回回轉了一年,查驗法人代表信息,劉蓓蓓都沒去過雲城市,到新州購買西布曲明原料洽談人都是假身份證。這明顯是個皮包公司,愣是堂而皇之拉走了大批量的監管化工原料。現在幾條線都亂了,捋不順啊。”

“那最起碼說明,這個徐虎是個關鍵人物,猛子提供的信息,徐老虎和徐虎是不是同一人?”周景萬問。

“不確定,猛子還沒見過徐老虎。”武燕道。

田湘川插話了,一扶眼鏡道:“情報顯示運到我市的西布曲明有四噸之多,放會議室也得有半屋子,這是不是可以作為一個排查線索?”

“如果晉陽也是個中轉地呢?你怎麽確定就在這兒製毒?還有,全市轄區十一縣市,包括市區在內,隨便哪個犄角旮旯都能開工幹活兒,如果你做排查方案,如何去準確定位?”賀炯拋了一連串的問題。

田湘川愕了下,最起碼的警力問題就無從解決,即便有,恐怕等組織起來,期限也就到了,別說費時費力地排查了。

“那總得有個重心啊。”政委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壽生手裏的貨是我們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大的一批藍精靈,這個真材實料的毒品,比任何線索、任何推測都有說服力。我們的重心不能偏移,哪怕是有個龐大的製毒窩點存在也不能偏移。因為追查大的毒源,我們有可能失手,而秦壽生關聯的連天平這一線,我們不會失手,隨手可以撒網控製。我們這樣分工一下,湘川你組織一下排查,重點地區、重點線索、可疑人員都盡可能納入到規劃裏,行動盡快開始,支隊信息中心給你們提供支撐;而我們的核心力量呢,就是圍繞著燭光計劃開展,如果這兒能夠突破一點,說不定就和你們連接起來了。”賀炯道。

“沒問題,我明天就開始。”田湘川道。

“好,我們現在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這個和劉蓓蓓一夥的徐虎是什麽出身?是不是就是猛子提供的‘徐老虎’?他們的報複行動會怎麽幹?在哪兒動手?地下世界的動靜,從我們的視角是看不到的,如果能親臨現場,嗬嗬,恐怕這些謎就容易解開了。”賀炯幽幽道著,手指示意著案件板的方向。

汪冰瀅、曹戈、連天平、秦壽生、劉蓓蓓、高久富……那些一連串的名字尚未搞清,又多了一個,或者一對名字:徐虎,徐老虎!

與會的人沉默了,大家都知道地下世界即將發生一場有涉案重要人物參與的火拚,隻可惜無法去窺得它會怎麽發生,會在哪兒發生,那位自己人會扮演什麽角色……

一行人喝了酒,換了車,又到晉昊娛樂KTV間裏繼續喝紮啤,捎帶摟了個妞輕薄一番。中場接到電話,孬九就帶著葛二屁和邢猛誌離開,從一樓吵嚷的慢搖吧後門出去。穿過髒亂的小巷子,到巷口時已經有車在等著了。一輛商務車直接把三人送到了千峰路中段。孬九叫兩人下車,旋即把車給打發走,這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對車的安排是:一會兒叫,你再過來。

越黑的事,越講規矩。司機從頭至尾都沒往後看一眼,徑直開車走了,這時候邢猛誌倒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心裏咯噔了一下。

在離三人不遠的街邊,有一處教堂。對,天主教堂,上帝住的地方,這在無神論者看來像個笑話,但沒人規定笑話不能當信仰。比如,孬九就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表情無比虔誠,可把邢猛誌給看傻了。

“九哥,你嚇著我了,我實在看不出您哪點像信徒啊。”邢猛誌愕然問。

高久富正色道:“《舊約》裏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連叔信教,他教過我。”

“連叔?誰呀?”葛二屁愣了,連天平總不能長了一輩吧。

“平哥的叔叔,車禍死了,以前我們都叫連叔……走嘍。”高久富帶著兩人。

邢猛誌小心翼翼地說:“九哥,在這地兒整事,心裏會有陰影啊。”

其實是他心虛了,總不能真跟這群貨去弄傷弄殘個人吧,那樣恐怕真回不去了,隻能老老實實當犯罪分子了。

高久富可沒聽進去,且走且道:“我是求上帝保佑咱們旗開得勝。”

“扯不是?求上帝,你不叫上帝來辦事,讓我們兄弟倆幹?”葛二屁駁斥道。

“你不懂,這個和悶兩口酒一樣,獲得強大的意誌。”孬九道。

“哎呀,我去。”邢猛誌突然明白了,緊張道,“九哥有話你明說,是不是這徐老虎很屌,平哥也惹不起的那種,所以才找生麵孔?”

“嗬嗬,他媽的,還是你聰明。”高久富樂了,這會兒才攤牌。

葛二屁一句“臥槽”,怒從心頭起,揪住了高久富的脖領子罵著:“狗日的,坑我們是吧?”

“放開放開,不是猛子說隻要不弄死,都不算個事嗎?我告訴你們啊,本來平哥還不確定,但猛子兄弟那晚玩得那麽凶悍,才有了這想法。二屁你怕個球啊,又沒非讓你幹,不幹,自個兒蹲路牙邊上啃羊肉串去吧。”孬九道,那是他初見葛二屁的窘相。

再回到苦逼生活裏,那敢情怎麽受得了?葛二屁放手了,難堪了。孬九看看邢猛誌臉色如常,他意外地豎了個大拇指讚道:“還是猛子兄弟行,神勇之人,麵不改色啊。”

“少扯淡,說清楚到底幹什麽、怎麽幹。行,我們下手;不行,我們自謀出路。啥價錢平哥說了嗎?”邢猛誌道。

“說難倒也不難,看……那棟樓,十一層,沒亮燈的那間,裏麵有貨和錢,全給劫了,簡單吧?”孬九瞄著視線內一棟樓,指著任務目標。

這一看就傻眼了,這是個歐式風格的小區,樓層就十五層,可能還是外國人的聚集地,門口就出來一對金發碧眼的男女。樓層間的公共場地很大,綠化做得這麽到位,不用驗證,物業管理肯定很好,別說劫室,怕是想混進都很難。

葛二屁撓了撓後腦勺,咧嘴道:“在監獄就沒好好學學溜門撬鎖啊,孬九你不是故意難為兄弟我嗎?”

“不用撬鎖,裏麵肯定有人,我保證。真劫了,裏麵的人肯定不會報警,我也保證。”高久富小聲道,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太難了,連他也覺得這得來個江洋大盜才行。

是個製毒窩點?!

邢猛誌心頭閃過一絲狂喜,不過馬上否定了,這地方幹淨得像酒店,幹不來那活兒。不過,中轉點倒是有可能。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開始狂跳,不自然地捂上胸口了。

“還沒幹呢,就緊張了?”孬九看著邢猛誌的表現,以為他心虛了。

邢猛誌就坡下驢道:“老子有點興奮,其實平哥是想通過劫人老窩的法子,打擊那人對吧?”

“錢是英雄膽,這等於一下子戳他膽上了,擱誰,也得疼得流血啊。就是難了點,要容易,我們早幹了。”孬九看著邢猛誌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又期待地問,“我說猛子,平哥說了,劫不了毀掉也成。我想了,還是毀了容易點。整倆燃燒瓶放把火,就樓層是有點高,燃燒瓶扔不上去,我們也不好混進去,進了小區大門,還有樓門呢。”

“上樓頂啊,從樓頂往下扔,那燃燒瓶我會做,一燒就是一片,它撲不滅。”葛二屁道,這活兒他肯定幹過。

“不太行啊?總不能扛桶汽油進去啊。”孬九為難地道。

“那弄個土炸彈不就行了?站樓頂拉根繩晃悠兩下就甩進窗戶裏了。”葛二屁道。

“我放點小火,平哥都罵我白癡,你整爆炸,蒼蠅緊著往茅坑裏飛,找屎(死)呢?”孬九繼續否決了。

葛二屁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勝在經驗豐富,一轉眼又是一計:“煤氣,弄個小煤氣罐,鎖眼裏給他往家裏放氣,那家裏隻要兩罐,一準點起火來。”

“那不還是爆炸?就人家這麽高檔的地方,你以為是你家,扛倆煤氣罐沒人管你?”孬九罵道。

“那你說個屁?回頭跟平哥說,是你不敢幹,不是我們不幹。”葛二屁道。

“你滾,就你這辦法幹了連小區都出不了,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哎,猛子呢?”

孬九突然發現邢猛誌沒有參與爭執,四下瞧瞧卻不見了人影,還是葛二屁踢了他一腳提醒,才發現邢猛誌蹲在路牙子上,看著小區的方向發呆。兩人湊上來,邢猛誌輕聲道:“其實不是平哥辦不了,而是沒法幹淨利索地辦,不管怎麽辦,都動靜太大,對吧?”

“可不叫你說著了,我們費了好大工夫才摸到徐老虎這個點。機會隻有一回,一驚動,下次找著這孫子,就不知道到什麽時候了。現在平哥又是落魄光景,人手都不好找啦。”孬九道。難處是明顯的,難得高久富整個臉上的肌肉都縮得像個“孬”字,不時地撇嘴、撓腮。

“孬九啊,咱們認識時間不長,我就問你幾句。”邢猛誌嚴肅道。

孬九好奇道:“問什麽?”

“我以為就來打個架,結果你讓我們來打劫,這事即便警察不追,也得被道上人追殺啊,裏外都是找死啊?”邢猛誌看明白了,開始質問了。

孬九牙一齜,不屑笑道:“活都活不爽,還顧得上在乎怎麽個死法?我們找著屁哥時,屁哥正蹲路牙子上吃羊肉串,渾身上下穿得像叫花子……你,上了大學不也就不了業嗎?要老老實實的,估計也就糊個口吧,我聽說,你家老娘還在當環衛掃大街啊。”

“什麽意思?”邢猛誌臉色難看了。

孬九一把攬著他,和顏悅色道:“咱兄弟沒惡意,誰天生就是活受罪的命?我還就不服氣了,大不了拚一把,總比窩囊一輩子強,人活著,最後還不都為了死一下?”

“喲,好有哲理!”邢猛誌哭笑不得讚了個。葛二屁蹲下來小聲道:“那你說咋幹唄。”

“這個……”孬九一亮懷裏,邢猛誌和葛二屁一瞅,嚇了一跳,黑黝黝的槍托,像是把老五四式手槍,饒是葛二屁也嚇得哆嗦了一下,緊張道:“你居然有這麽好的貨,也不早拿出來讓兄弟玩玩。”

“沒問題啊,要進不去,那咱們就守著,等出來我指認,你們倆誰幹他一家夥?”孬九期待地看著兩人。葛二屁瞅瞅小區外熙熙攘攘的熱鬧樣子,遲疑了。邢猛誌卻是笑了笑,知道這事無法善了了,不管什麽樣的組織或者團夥都不會養閑人,有所予必有所求,看來不是被他的神勇折服了,而是看上他這條爛命了。

“不行撤吧,我再想辦法。”孬九失望了。

“我沒說不行啊,隻是覺得你的辦法不咋的。這小區遍地保安,處處監控,動靜大了恐怕不用人家報警,保安得攆著咱們追。至於用槍,那比葛二屁的辦法還危險,禁槍有多嚴我就不信你不清楚。氣狗抓著都要判刑,你玩這個?”邢猛誌斥道。

“可這……也太難了,平哥這想多久了?當兄弟的給他分不了憂,我都沒臉待下去了。”孬九道。

“找幾個幫手,不難。”邢猛誌道。

“兄弟,不能找啊,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險,這可是要命的事。”孬九小聲道。

“找幾個娘們兒,演出戲啊,犯罪的精髓在於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以小搏大,而不在於以命搏命。咱們這麽幹,用別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充分發揮我們各人的優勢……”邢猛誌附耳教高久富。孬九兄弟越聽臉上的狐疑表情越重,不過聽到邢猛誌說完,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愕然地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邢猛誌。怔了半晌,啥也不說了,一豎大拇指給了個讚,然後撥電話,開始招人了。

這招人奇葩得緊,居然是直接打給董小花的,電話裏孬九說:“波姐,給找倆妞,開上車來千峰路這兒。”

“咦,孬九,這才幾點就想車震啦?”

“甭廢話,辦事呢。”

“我知道你辦事啊。啥樣的,提前說好啊,雖說都是自己人,可也得多少給點錢,不能白幹人家啊。”

“嘖,我辦正事呢,不是辦那事呢。”

“扯淡不是?我自打認識你,好像你辦過一件正事似的,切。”

“別廢話,能找上嗎?嘴巴利索點的,能說會道、吵架不帶打結的那種。”

“多的是,好馬全在四條腿上,好妞還不全在兩張嘴上?哈哈……”

邢猛誌和葛二屁聽著笑得兩肩直聳,這位波姐不是一般的浪,居然能把孬九說到臉紅了,不過也恰是這樣,更讓孬九放心了。他招完人,還是愕然地不時看邢猛誌,似乎這個想象不到的方式給他的震驚,要更甚於不打不相識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