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時多反複

曹戈曹老板那輛8888的奔馳G泊停在綠的茶樓的停車場時,茶樓裏相熟的小茶妹已經恭候在門口了,這是給大主顧的儀式,絲毫怠慢不得。

“大哥……大哥……”

曹戈的司機追上來了,一手拿著電話,似乎得到了什麽不好的信息,附耳給曹戈說了幾句。曹戈本來笑吟吟的臉一下子成苦瓜了,他鬱悶地問:“哪兒傳來的消息?”

“老貓說的,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都跑了,我回頭問波姐才知道他們惹事了。”司機匯報道。

“媽的,這幾個倒黴蛋就沒一天消停過,你等著。”

曹戈悻然罵了句,像是有什麽急事,扔下司機,匆匆進了茶樓,連平時總會調戲幾句的茶妹都沒注意到,徑直上樓了。

樓上,一位倚窗而立的美女慢慢地掩上了中式紗窗,安靜地坐下了。不一會兒,曹戈出現在她麵前,她優雅地一伸手做著請勢。坐下的曹戈屏退泡茶的茶妹,順手端起公道杯子,把一杯茶一飲而盡,那心事都寫在臉上一望便知,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曹老板一定得到了你那幾個手下又尋釁滋事的消息了吧?”美女笑著問。

是汪冰瀅,哪怕有過肌膚之親,哪怕進入過她的身體,曹戈都揣不準麵前的窈窕身姿裏還藏著多少秘密、多大能量。他鬱悶道:“什麽都瞞不過你,嚴重嗎?”

“都夠治拘了,我說您也多少約束一下他們啊,別因小失大。”汪冰瀅輕啟朱唇道,說話時露著一圈好看的貝齒,臉上總是掛著可人的笑容,從笑容裏實在辨不出她的喜怒。

曹戈難堪地解釋著:“隊伍不好帶啊,能收羅到的還不都是一群社會渣滓?哪還指望能有個什麽像樣的人?”

“嗬嗬,不好帶倒是能想辦法,就怕沒隊伍可帶啊。這回您折了不少點子吧?”汪冰瀅笑著像調侃。

點子是手下、送貨人的意思,說起秦壽生這一條線來老曹就有點鬱悶,那條線上上下下可被警察連根拔了,不過此時擔心的不是這個,他謙恭支身小聲道:“您跟上頭多美言幾句,請放心,刨根問底也刨不到我這兒,我和這事壓根兒就沒有關係。”

“放心,怎麽可能不放心呢?不放心我也不會來找你了。”汪冰瀅笑著道,給曹戈斟上了茶,笑吟吟眼波如水地看著他。

話說曹戈要論樣貌也算個美男子,再加上身家不菲,能吸引女人眼光倒也不意外,但曹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汪冰瀅這種渴求眼神看他的時候絕對不是花癡,而是要辦事了。他嚴肅地看著對方道:“有話直說,像你當初這麽勾引我不是上床,是上道。”

“哈哈……那你後悔嗎?”汪冰瀅粲然一笑,兩手支腮,手掌和臉頰形成了優美的弧形,配著盈盈眼波簡直是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麵,看上去她似乎真對麵前的人心儀已久。

“這世上什麽路都有,就是沒有回頭路,後悔不是笑話嗎?”曹戈霸氣地說道。

“那就好。”汪冰瀅收斂起了勾引的姿勢,掏出包,遞了一張名片過去,名片不重要,她纖指點著名片背後手寫的一組電話號碼。

這可把曹戈嚇了一跳,弓著身小聲道:“這風頭上,還要出貨?”

“如果這些人以後有了新貨源,你想出都沒人要。你所謂的‘風頭’指什麽?即便沒有什麽風頭,萬一走漏了風聲,那結果有什麽差別?”汪冰瀅笑著道。

“不是,這段時間雷子盯得太緊,平子這條線幾乎被摘幹淨了,其他線再出事,那我不得成光杆司令啊?雖說幹這事都是不怕死的主兒,可也不能自己作死啊。”曹戈嚴肅道。

“不管什麽時候幹這事都是作死,你不一直活得好好的嗎?我給你的消息錯過嗎?”汪冰瀅問。

曹戈搖搖頭:“那倒沒有。”

兩人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肯定不敢互坑,這是利害使然的事。

“那不就對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幹,多找幾個替死鬼鬧點動靜,給英明神武的人民警察交個差,剩下的事會很難嗎?”汪冰瀅提示著。

又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老計策,曹戈眼皮跳了跳,眼睛大了一圈,一字一頓吐著:“要多少?”

“很多,差不多讓你清倉了。”汪冰瀅道。

“這要出點事,可得要命了。”曹戈斟酌著利害。

“嗬嗬,要的是別人的命,我們要的是錢。你說得對,掃黑除惡確實是個風頭,可你反過來想,要說有人在這個風頭上搞大事,你會相信嗎?現在街麵可連地痞流氓都快被警察掃幹淨了。不過這地兒也快一年了,該挪窩了。”汪冰瀅笑著反問,給了一個逆向思維的曙光。

“好,我合計下,做不做這一單,都該挪窩了。”曹戈點頭道,這種生意永遠不會穩穩當當。

不過汪冰瀅卻很肯定,她笑著起身,拿起了包,優雅離座,俯身在曹戈腮邊輕吻,耳語道:“怕什麽?連我都不知道你的窩在哪兒。我幫你談好了價格,高出兩成,等你的好消息哦……”

離開幾步之外又回眸飛吻,像皮裘裹著的一個尤物,讓曹戈心緒難平,或者說,讓他心驚肉跳……

“終於有結果了!”

譚政委長舒著氣,麵前的監視回傳視頻上,一個裹著皮裘的女人臉部被分析、還原,赫然是晉昊娛樂老板晉昊然身邊那位千嬌百媚的女人:汪冰瀅。

案件板上,賀炯握著筆,把“曹戈”“汪冰瀅”兩個很難關聯到一起的名字,用一條紅線連到了一起,他皺著眉頭道:“怎麽看這兩人都是風馬牛不相及啊,一個是有律照、有文憑的高知女,一個是草莽混出來的流氓男,他們包得很嚴啊,一個電話記錄都沒有,監控了這麽久才發現。”

“但汪冰瀅肯定不會是毒源控製人,這種女人,我看……像不像托家?”譚政委道。

賀炯斟酌了片刻,點點頭道:“像!”

托家,一手托兩家的意思,是買家和賣家之間的中間人。生打生是達不成這種交易的,除非雙方都有共同信任的第三方。以前的毒品交易多數是錢貨實物交易,隨著科技和通信技術的進步,已經出現了很多人、錢、貨三方分離的交易方式。

這無疑會給偵破和取證帶來極大的難度,最好的結果是抓到貨。哪怕是最好的結果,也未必能截獲毒資。抓到幕後主使的人就更難了,所有在操縱和指揮的毒梟,永遠不會讓自己和毒資、毒品直接扯上關係。

支隊長和政委對視一眼,心意相通,異口同聲喃喃著:“不好辦啊!”

“我們再捋一下,老賀你說,我們這裏是毒源地,還是銷售地?”譚政委問答式分析開始了。

賀炯思忖道:“我們省突發的類似案情在全國居多數。秦壽生一條線牽出來的嫌疑人足足有二十幾人,毒品銷售最難的是最後一公裏,而我們這兒最後一公裏都快成銷售網了。我傾向於省廳的判斷,在我們這兒,應該有個隱藏很深的毒源。”

“這個毒源運作這麽久不被發現,那它應該滿足什麽條件?放我們眼皮底下一點風不漏,似乎不可能啊。”譚政委道。

“大周、燕子都去學習了,等他們做個疑點分析出來,這個問題很快就有答案了。再來一趟拉網式排查,現在的價格都翻番了,再等等,總有鋌而走險的。”賀炯道。

這是經驗,禁毒打擊越嚴,毒品價格越高,風險和利益是成正比的。

“可惜啊,我們隻盯得到連天平這一條線,而這條線,怕是短時間不會有動靜。曹戈此人非常可疑,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他。”譚政委有點失望地道,守株待兔最需要的是耐心和時間。耐心有,時間卻快沒有了。

“別氣餒,我們離偵破永遠隻有一步之遙,其實毒源操縱人或者知情人就在這些涉毒嫌疑人中間,我們得耐心地等著他們露點馬腳。你想過沒有?其實掌握著毒源的人,相當於抱著一個定時炸彈,隻要漏點風那就是要命的。”賀炯道。

“也就是說,他藏著不動也有危險。”譚政委皺眉了,然後恍然大悟道,“所以您才讓各隊大張旗鼓查配料和製藥機械線索?”

“對,我不期待能查到線索,但肯定能打草驚蛇。”賀炯道。

如果打草驚蛇,那會反映出這樣一條信息:警方已經獲知可能有製毒毒源的存在!而這個信息如果被藏在暗處的製毒者知曉……譚政委愕然道:“如果跑了呢?驚動倒是我們願意看到的,可要驚走,那就難辦了。”

“如果這個毒梟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扔下生意跑了,我表示佩服,我認輸。”賀炯思忖道,表情惡狠狠地在“曹戈”的名字上畫了個圈補充道,“但我覺得我輸不了。我一輩子大大小小的毒販抓了不計其數,總結出來的經驗是:販毒是條死路,除了蒙著頭走到死,再無出路。”

畫完,思忖片刻,又重重地在“曹戈”的名字上打了個×。譚政委作為老搭檔明白賀支隊長的用意是,曹戈此人,還不是要找的終極目標……

一堆灰黑色的結塊狀晶體,在透明的器皿裏慢慢熔化,散發出一種類似燒焦毛發的味道。隨著溫度的提升,灰黑色慢慢成為透明色的液態膏狀,溫度、熔點、成分、比重等多個數據跳躍在顯示屏幕上。安靜的現場隻能聽到蒙著實驗防菌口罩的醫生介紹:“這就是西布曲明,我國明令禁止的製藥化工原料,不過有很多黑作坊還在使用,它的優點是極易溶解,與其他製藥成分相比西布曲明的製作工序更加簡單。不過它的副作用很強,有麻痹神經、引起認知障礙等功能。但相對於毒品吸食人員,這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好了,大家看,166℃的時候,它和氟硝西泮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當然,我們這個工序相對簡單,混合出來的顏色和藍精靈有很大差異,不過,大致應該就是這樣,我們在支隊送檢毒品,檢測出來的主要配料成分就是西布曲明,還有少量氯胺類藥物成分……”

圍著實驗玻璃隔斷觀摩的周景萬開口問了:“如果要製作藍精靈的話,需要滿足什麽條件?”

“你指……”全副武裝的醫生愣了下,好奇地問,“組建一個製毒窩點?”

“對。”馬漢衛直接道。

“嗯,加熱器具,視製作數量的不同,少量的家用液化氣就可以,如果量大,那兩個火眼也供不上需求;坩堝、密封桶、成形模具,如果加上後期的封裝,還得有壓塑設備。但看樣子用的壓塑設備是淘汰貨,大部分口服類藥片都會用到這種模具和壓塑包裝,而藍精靈成形的做工顯得很粗糙,所以應是是舊式壓模機壓出來的。”醫生道。

“舊式和新式的區別在哪兒?”武燕好奇地問。

醫生旁邊的一位助手接話頭道:“大廠和作坊的區別,舊式壓模基本上所有車床都能做出來,市麵上流行的假藥差不多都是這種機械製作的。”

馬漢衛懊喪道:“那意思是,沒有可查性嘍?”

“不好查,假藥一直是衛生係統的一個痛點,以此牟利的不在少數。”助手道。

“那滿足這種製作條件,需要多大的空間?”周景萬換著方向。

“也得幾十平方米吧,不過要分開就說不準了。”醫生道。

“那影響呢?噪聲?或者氣味、殘渣,或者廢料,都有可能被周邊人無意撞見吧?還有用電,有沒有蛛絲馬跡?”馬漢衛道。

“嗯,散發的氣味遠比製作冰毒的影響要小,但也不是沒有影響,最起碼應該比下水道的味道要大。廢料容易打包處理,可這廢氣打包處理不了啊。用電我還真搞不清楚,普通照明用電的功率應該就夠,量不大,應該用不上工業三項電。我說各位警官,這可超出我的專業範疇了。”醫生道。

“嗬嗬,麻煩您了,林醫生。我們這不是也沒思路,來您這兒淘淘……這幾位隊長是頭回見,多給他們解釋解釋。”周景萬道。

“沒問題,禁絕毒品,人人有責嘛。這位是鑒證中心的同誌,讓他給你們講講藥理。新型毒品不止藍精靈一種啊,它的偽裝性越來越強,我擔心它如果出現變種,那就麻煩了……來,大家進來觀察一下,以後見著這東西心裏有個譜。”醫生和幾位學習觀摩的大隊長、中隊長說道,助手接替了他的位置,和眾隊長介紹著。

憂心忡忡的三位已經踱到了實驗室外,周景萬在走廊上和馬漢衛對著火點上煙,武燕出來時不悅道:“以為你們看出什麽來了,結果是煙癮上來了。”

“那咋?你覺得吃虧你也抽一支唄。”馬漢衛笑道。

“去,一邊去。”武燕斥了句,追著周景萬問,“周隊,咋回事啊?上頭不能一天三變啊,怎麽一回頭把咱們又扔回這兒了,咱們學這幹什麽?”

“多管齊下啊,總不能押寶在一個人身上啊。再說咱們也不能跟得太緊,得嚐試一下其他路子,如果前方失利,可能會用老辦法。”周景萬道。

一聽老辦法,武燕就露出難受的表情。常用的方式是地毯式拉網排查,肯定會根據製毒的特點在全市範圍內展開清查,那辦法經過證明,經常是撒大網撈小魚,甚至撈不到魚。她懊喪道:“沒用啊,周隊,這幫販藍精靈的路數不一樣,大部分時候,我們逮不著罪犯,根本沒法知道他們的犯罪方式啊。”

“也不盡然吧,我就不信買這麽多配料,能和拉地瓜一樣拉走。”馬漢衛道。

“噓。”周景萬沒來由地噓了聲,示意噤聲。

房間裏,脫著口罩的醫生出來了,是帥氣的林拓醫生。他出門給了個很不友好的表情,看著馬漢衛和周景萬。兩人一下子省悟了,趕緊掐煙道歉。

“周隊、馬隊,我要嚴重警告你們,你們抽的一口煙裏,就有近四千種化合成分進入肺部,有百害而無一利,早戒早健康啊。”林拓的職業病又來了,聽得馬漢衛趕緊回去。周景萬訕笑,也躲開了,不過卻不是因為被勸戒煙的緣故,他瞟了武燕一眼,做著鬼臉進去了。

也許是彪悍的女人和秀氣的男人恰好互補,林拓對武燕殷勤更甚。就連粗線條的馬漢衛都拿這開玩笑,那表現估計得到**裸的程度了。

“喲,你是故意把我的搭檔支開是吧?”武燕笑眯眯地問,保持著一貫的直白,不管案情還是感情。

林拓笑了笑,聳了聳肩道:“您看到了,是他們主動走開的。”

“那你……準備表白了?”武燕逗著道。

“如果能打動你的話,我絕對就開始了,可惜你可能不在乎這個。”林拓道。

“是啊,案情早把我們搞得焦頭爛額了,再來點感情問題,我會被打垮的。”武燕自嘲道。

“那就讓自己適度休息和放鬆下來。噢,對了,明天周六,我想約您吃個飯,您不會拒絕吧?”林拓期待地看著武燕。

武燕客氣地回絕道:“我們在封隊期間,除了與案情有關的活動,支隊大門都出不去。”

“那簡單,我給你們領導請假去……不過這和案情確實有關啊。我的部門隸屬司法和衛生係統共同管轄,你們一趟一趟來,我可是犧牲了很多時間來幫你們啊,也該招待一頓飯啦。”林拓笑吟吟的,有點糾纏的意思。

“好吧,那你替我請假吧。”武燕故意為難道。

不料陷入單相思的男人那股勁還強上了,他大方道:“說話算數啊,我真找你們領導去。”

沒有回音了,武燕躲也似的跑了……

“這是幹什麽?”

任明星好奇地看著邱小妹播放著視頻,打標,提取關鍵數據,視頻裏放的似乎是製作工藝。

邱小妹頭也不抬地回了句:“還原藍精靈的製作過程。”

“這好像不難嘛。”任明星評價道。

“隻要有價格七百億美元的配方,可口可樂也會簡單地被你勾兌出來。”丁燦開口一說話總是涼涼的,讓任明星懷疑是嗤笑他,但又無力反駁。

又看了一會兒,任明星終於找著話題了,反問:“這不是丟了母雞找狗窩裏嗎?抓販毒的,還原製毒過程幹嗎?”

“斬草除根嘛,隻有了解詳細的過程,才有可能推測出毒源存在的環境。如果能找到源頭,那可是事半功倍啊。”邱小妹道。

“可能嗎?我好像看過統計,百分之九十以上破獲的涉毒案件,都是販賣環節的,能找到製毒毒源的少之又少。咱們知道成規模的,兩個手數得過來。現代社會的壓力劇增,人們價值觀的變化從某種程度上催生了個人對毒品的需求。在很多國家,比如加拿大、荷蘭等,大麻、咖啡因等毒品會被適度視為合法存在。從某種程度上講,要禁絕毒品很難做到……”任明星道。

正盯著信息的技偵們被這個大放厥詞的給嚇住了,都愕然瞧著。丁燦眼見任明星又滿嘴跑火車了,趕緊拉著他往廳外走,拽出門到了走廊上,丁燦憤憤問:“你來大廳放什麽屁?不是讓你守著會議室嗎?”

“哎喲,政委和支隊長討論案情,嫌我礙眼,這不是把我打發出來了?”任明星鬱悶道。

“那自己找個地兒涼快去,去跟王大隊長聊大天去吧。”丁燦擺手也嫌礙眼了。

一看人要走,任明星急急拽著丁燦道:“別走啊,我問你個事。”

“又是猛哥?都告訴你一百遍了,沒消息,要有消息這兒早炸鍋了,去吧去吧,別來添亂啊。”丁燦急急走了,沒空搭理任明星了。

任明星往會議室走了不遠,躊躇間又返回來了,看著忙碌的信息指揮中心,他一個人落寂地出了辦公樓大門。已經封隊了,那感覺和坐監沒有什麽兩樣,不許打電話,不許玩手機,不許走出支隊大門,保密性自不待言,隻是處在其中的人要苦不堪言了。

和他一樣的王鐵路王大隊長可能是無聊極了,正提著桶水擦著輛外勤的警車,任明星徑直朝他走過去,遠遠嚷著:“王叔,你咋幹這活兒?”

“嗬嗬,那我幹啥?來,幫忙。”王鐵路叫著,任明星上來了,接了塊抹布,他仔細看著這位前上級,擦車似乎擦得並不是心裏有怨,而是心甘情願,這就使任明星不解了。他小聲問:“王叔,支隊這就有點太過分了。”

“怎麽過分了?”王鐵路笑著問。

“把您也圈起來,好歹也是個大隊長啊。”任明星道。

“嗬嗬,不但把我圈起來了,還把整個緝虎營特巡警大隊全部打散了,有封閉學習的,有分流到其他大隊的。你現在回隊裏啊,可能一個人都不認識了。”王鐵路笑道。

“至於嗎?”任明星愕然了,沒想到因為邢猛誌一個人,私下裏動靜會這麽大。

“至於,而且必須至於,任何疏忽都可能導致意想不到的危險,這是為猛子考慮……我老了,實在幫不上什麽忙了,要真能抓到這群害人的毒販,別說把我圈起來,就讓我掃地、打水、掏廁所,我都心甘情願。坑蒙拐騙一類的犯罪害人是害一回,毒品害人可是害一輩子啊。他們不容易,咱們別添亂,啊……”王鐵路手不停地擦著車,抬頭示意著辦公樓的方向,那是理解,因為理解而無怨無悔。

“好吧,咱們倆都是被捎帶的,您歇會兒,我來擦。”任明星道。

“沒事,兩人幹,擦亮點,等出警抓捕的時候,要讓它們閃亮登場。小胖子,你是擔心猛子吧?”王鐵路笑著問。

“嗯,都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本來等他打入犯罪團夥內部,可誰知道,他倒好,帶了倆犯罪分子直接銷聲匿跡,一天一夜沒消息了,現在支隊長頭都大了。”任明星道。

“等著吧,除了等,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現在是過河的卒子,和販毒分子一樣,沒有回頭路可走嘍。”王鐵路幽幽長歎一聲,又使勁地擦著已經光鮮鋥亮的警車,似乎要把渾身無法使出來的力氣全發泄到這上麵,盡管他知道這是徒勞的。

所有的期待、等待、擔心都是徒勞的,又是一天一夜過去了,邢猛誌像斷線的風箏,不管在偵查的視線還是在天網的電子監視中,都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