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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涼風徐徐吹送,卓木強巴思維清晰起來,問道:“教授,你說,這個帕巴拉神廟和上次父親提到的四方神廟,它們間可有什麽關係?”

方新教授讚許道:“不錯,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為什麽會叫帕巴拉神廟?它怎麽會有多如大海般的珍寶?如果說是帕巴拉神廟,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滅佛時……”

“聖教徒將四方神廟裏的珍寶轉移到了帕巴拉神廟,是伏藏留給我們最大的懸疑!”卓木強巴接口道。方新教授點頭微笑,三人抵達一個隱秘的山間營地。

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是張立和那有羅圈胡須的巴桑。巴桑和他哥哥拉巴訴說著什麽,張立則大喜道:“你猜猜我在這裏見到了誰,強巴少爺?你一定猜不到。”

卓木強巴搖搖頭,張立道:“出來吧,偵察兵。”嶽陽帶著他那陽光般的笑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道:“特訓隊隊員嶽陽,前來報到!”

卓木強巴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去。作了一番介紹後,嶽陽道:“古俊仁博士在裏麵等著你們,先進去吧。”

方新教授低聲道:“哦,原來是他。”

卓木強巴轉過頭來,方新教授道:“古俊仁博士,中科院院士,故宮博物館研究員,古文物學博士,中國國家考古隊常任顧問,南極科考隊顧問,中國野外生存者協會名譽會長。”

唐敏吐舌道:“哇,光聽名號就是很有來頭的人物了。”方新教授又道:“不過,這位古博士已七十高齡,他是我的一位老師的好友,想來是不可能和我們一起參加這次行動了。”

嶽陽道:“教授對古博士很熟悉啊。他本人並沒有來,隻是通過視頻與我們時時聯絡。”

進了營地的多媒體室,隻見白幕上一位古稀老人坐在沙發裏,透過視頻很慈祥地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老人先問道:“方新,你也在這裏啊?聽說你對犬類的研究已經達到世界領先水平了啊。想當年你就對生物學情有獨鍾啊,我叫你來跟我學考古你不肯,喏,現在這麽大年紀了,又想去探險了?又想起了我這把老骨頭?”

方新教授尷尬地笑道:“古博士,這個,嗬嗬,我也談不上什麽領先,隻是和世界的同行們做個交流。這次去探險,也是為了學術上的研究啊。古博士的野外生存經驗豐富,有您的幫助,我們在培訓時一定會收獲不少的。”

古博士喝了口茶,接著道:“你發來的那幾件東西,我已經看過了,每一件都是精品,如果這次你們考察成功,其發現價值一定會震驚世界的。我是上了年紀,不然我真想親自參加這次科考活動啊。對了,旁邊那個大個子,你就是這次行動的發起者和資助人?對不起,我剝奪了你的指揮權嘍。嗬嗬!”

古博士嚴肅地道:“這次科考,國家非常重視,所以特意把我拉出來做這次科考活動的副總指揮,也是你們特訓的總指揮,你們需要的設備等都由國家提供,你們在行動上也要絕對地服從指揮,如果誰有犯規的嫌疑,我們是會隨時將他開除科考隊的。現在,我問你們幾個問題。”

古博士拿起一份資料,念道:“嗯,卓木強巴,藏族人。很好,我問你,你知道這次的行程會有多危險嗎?”

卓木強巴答:“知道。”

古博士道:“你們可是開路者,走在最前麵的人,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你連死亡也不怕嗎?”

卓木強巴斬釘截鐵道:“怕!”

古博士問:“那你為什麽還要去?”

卓木強巴答:“為了信仰。”

古博士透過視頻,盯著卓木強巴看了許久,道:“很好,有自己的信仰,人生也就不會感到空虛寂寞了。方新我就不問了,你已經為你的犬類研究獻出了幾根指頭,還有七八次九死一生,也不在乎多這一次。咦,這位小姑娘,也是要參加這次科考的嗎?”

唐敏點點頭。古博士又問:“那麽,你是為什麽要參加這次行動呢?”

“為了愛情!”唐敏不假思索地答道。

古博士樂道:“嗬嗬,看見沒有,這位小姑娘的理由可比你們兩人的都要充分得多啊。嗯,好樣的,小丫頭,我精神上支持你。不過,這次科考活動的難度超出了以往所有的探險性科考,你們的危險係數甚至高於南極科考隊,所以,從你的身體素質和條件來看,你不適合參加這次科考行動。”

唐敏嘴一扁,道:“老爺爺重男輕女。”

這一聲“老爺爺”說得古博士眉開眼笑,連聲道:“嗬嗬,雖然我年紀是大了點,但思想還是新中國的思想嘛,還不至於有那種封建殘餘的想法吧。嗬嗬,老爺爺沒騙你,這次行動確實不適合你,我們要的,都是青壯年男丁,探險是種力氣活兒,沒體力是很危險的。”

唐敏急道:“我,我有力氣的。”她突然撒謊道,“我以前也常和我哥哥去探險。”

卓木強巴知道,唐敏的哥哥雖然是個探險的狂熱愛好者,但這個妹妹卻是老老實實在學校裏讀書,一天險都沒探過。但他心裏正矛盾著,也沒有點破,暗想:“如果實在不行,也隻好算了,改天好好勸勸敏敏。”

古博士問道:“和你哥哥?你哥哥是誰?”

唐敏道:“我哥哥叫唐濤,他探過很多險的。”

“唐濤?!”古博士突然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道,“經常上雜誌那個?嗯,那個小子,五年前我見過他一次,在野外生存和探險技巧方麵我們曾做過交流。當時我就斷言,中國的探險家裏,他不算第一,也要排在第二的位置。你真的和你哥哥一起去探過險?”

唐敏撲閃著一雙大眼睛,一個勁兒地點頭。古博士喃喃道:“你哥哥是探險者中少有的奇才,隻是私心太重了一些,什麽東西都想據為己有,而有些東西卻是十分危險,真希望他不要在探險的過程中出什麽問題才好。既然你說你和你哥哥一起探過險,就先留下來訓練兩天吧,看看情況再說。”唐敏向卓木強巴暗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幸虧古博士不知道,她從沒陪她哥哥參加過探險,而且她的哥哥已經躺在美國的醫院裏了。

古博士又道:“因為我身體不如以往,這次就不能親自來指導你們的野外生存訓練了,我委托我的一名學生來指導你們。她曾在部隊做過教官,熟悉青藏高原的環境,對訓練方法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她此刻已經在飛往拉薩的途中,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達那裏,希望你們能相處融洽,而我,就在海南遙控指揮嘍。嗬嗬。”

卓木強巴問道:“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是誰?”

古博士笑道:“哦,是一位行政長官,人家的公務繁忙,現在在北京開會,不過,他答應過,一定會擠出時間參加特訓的。我不便透露太多,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這次行動呢,加上我的學生在部隊一共抽調了三人,他們是行動的主力,而你們有四個人,超了一個。你們主要負責引路,關係明白了嗎?另外還有兩人也是幫助你們的,一人是我多年的助手,另一人是西藏宗教方麵派出的代表,畢竟這是與藏族古教義有很大的關係的事情,相信他能從宗教方麵帶給你們意想不到的引導。”

方新教授道:“哦,古博士說的助手,是艾力克嗎?”

古博士點頭,方新教授又道:“那我就放心了。”

卓木強巴低聲問道:“導師你認識他?”

方新教授道:“嗯,艾力克是熱情的新疆人,比我小十歲,你會喜歡他的。當年他是古博士從眾多年輕科考者中親自挑選培訓出來的佼佼者,當然,那是曾經的年輕人,現在他已經是能獨立承擔重大科考任務的負責人了。十年前我第五次進藏時曾與他有過合作,他的確是擁有非常豐富的科考探險經驗。”

古博士有些得意地道:“噢,是嗎?不過我的另一名學生,你一定不認識,那丫頭才是我的得意門生呢。好了,你們剛剛來,我這老頭兒就囉裏囉唆問了一大堆問題,想來你們也煩了,現在就去休息吧,先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和你們的隊友,說不定以後你們可是要相依為命的哦。”

方新教授道:“古博士,還有一個新情況……”

古博士打斷道:“好了,有什麽新情況你們等艾力克和競男來了再告訴他們吧,我也該吃藥了。他們會把你們的情況向我時時匯報的,再次祝你們訓練順利,早日完成這次科考任務。”

銀幕上的圖像消失了,三人走出多媒體室,等在外麵的張立和嶽陽都問道:“怎麽樣,博士問了你們些什麽古怪問題?”

卓木強巴淡淡地把情況說了些,看見巴桑和他哥哥拉巴遠遠站在一旁,便走了過去。拉巴介紹說因為科考隊需要向導,於是監獄方麵決定讓巴桑監外執行。本來監外執行是要獄警跟隨的,但考慮到張立和嶽陽都是特警,監獄方麵就沒有另派人來跟著巴桑。拉巴給兩人作了簡短交代,就走了,他還要趕回家裏安頓那些朝拜者。卓木強巴伸出手對巴桑說道:“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

巴桑並不領情,隻冷冷地道:“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幫你。”他看了他哥哥背影一眼,道,“是你們自己要去送死,我隻是——引路而已。算是德仁老爺對我哥哥照顧的一種回報吧。”

巴桑高傲地凝視著遠方,這一群人中,隻有他才是經曆過那段死亡旅程的人,他才知道那裏的可怕,當他帶著那標誌性的羅圈胡須冷漠地看著天空時,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嶽陽看著巴桑,淡問道:“那是什麽人,這麽驕傲?”

張立道:“是拉巴大叔的弟弟,聽說他曾去過我們要找的地方,但是後來受了刺激,部分記憶缺失了。我們這次行動,要靠他來引路呢。”嶽陽皺起了眉頭。

卓木強巴一行人一直等到午飯後,那個古博士所說的訓練者才姍姍而來。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一頭深褐色的鬈發,一張和藹的國字臉上卻如繃了一層牛皮,早已被各種惡劣的氣候磨礪得如砂紙一般,年紀看起來比五十歲更加滄桑一些,但和方新教授一樣,兩道劍眉下有一雙睿智的眼睛;而那名女子,看起來不過就二三十歲,有一張標準的瓜子臉,俏眉下那雙淩厲的眼睛帶著幾許冰冷,長發就飄散地鋪在肩上任風亂拂,隨風飄揚的薄暖風衣襯著身形,真可謂是英姿颯爽。

方新教授看見艾力克,就微笑著迎了上去,兩人遠遠地打著招呼,而張立和嶽陽一看見那女士,都瞪大了雙眼,兩人幾乎同時喊道:“鐵觀音!”“石娘子!”然後兩人又同時看著對方驚恐地問道,“你認識她?”接著兩人幾乎又是同時頹喪答道,“當然啦,是我們教官嘛。”

唐敏語氣中有些許不滿:“這個女的怎麽這麽年輕?”

卓木強巴驚訝道:“她是你們的教官?”

嶽陽帶著幾分懼怕答道:“嗯,她,她曾教我們偵緝方法。”

張立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說道:“她,她教我們特技格鬥的,很可怕。”

嶽陽道:“知道我們那裏的說法嗎?這個女人冷若冰霜,她有著鋼鐵手腕和蛇蠍心腸,對待士兵就像對待敵人一樣,接受她的訓練簡直就是在接受刑罰。”

張立低聲道:“你們那裏還算好的了,她在我們部隊做教官時,提起她誰不是談虎色變,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大聲了。不知道你們那裏聽說過沒有,這個女人是個獨身主義者,她根本就不把男人放在眼裏。”

嶽陽小聲道:“哦,這個我倒是沒聽說過,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張立把聲音壓得更低地道:“聽她的名字就知道了。呂競男,競爭的競,男人的男,那還不是要和男人一爭高下的意思?”

兩人越說越小聲,就像兩個接頭的地下工作者,說到後來,卓木強巴和唐敏豎起耳朵也聽不見了。唐敏大聲質問道:“哪有那麽凶殘,怎麽看年紀也不是很大吧!”

“噓!”張立和嶽陽遠遠偷望呂競男一眼,張立道,“別說那麽大聲,她耳朵很靈的。”

嶽陽道:“那個女人,駐顏有方,你別看她這麽年輕,其實三十好幾,是快四十的人了。”

卓木強巴釋然道:“原來是個獨身的老女人,或許她性格有些怪戾和脾氣有些暴躁,但一定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可怕。我隻看到她臉上的淡淡愁顏,隻不過是一朵即將凋零的花,在殘風中苦苦等待那個摘花的人罷了。”唐敏鼓起了腮幫,狠狠剜了卓木強巴一眼。

張立和嶽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卓木強巴,那表情分明在說:“你這樣想的話,你就完了,你無可救藥了。”巴桑遠遠地在一旁冷眼嗤笑。

這時,呂競男走近了,卓木強巴怎麽也看不出這個女人有什麽可怕,她臉上那種冷漠反使她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如果說唐敏是一隻優雅的白天鵝,那競男就是一隻獵食的矯鷹,目光淩厲,顧盼生威。不等競男走到跟前,張立和嶽陽已經向前邁出一步,如小兔看見狼一般惴惴不安地笑道:“教官好。”“教官好。”

競男教官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都是部隊上的?”

張立和嶽陽各自報了自己所在的部隊,競男教官“哦”了一聲,道:“我知道了。”轉向卓木強巴道,“卓、木、強、巴,四十二歲,身高一米八七,體重一百零七公斤,天獅名犬馴養基地總裁,身家過億?”

卓木強巴看著這個站在近處的女強人,她隻比自己低不到半個頭,身高應在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之間,眼裏的逼問氣勢咄咄逼人,但他久經商場,豈是一個女人的氣勢就可以壓倒的。他露出不經意的笑容道:“不錯,你的記憶力很好。”

競男心中有了些底,能在她的目光逼視下而不退縮的男人是很少見的。她又問道:“是什麽讓你這麽想不開?竟要冒死組織這麽一次危險的探尋?”

卓木強巴道:“你不知道信仰和追求能讓人產生多大的生存能力嗎?難道你活在這個世上,就不曾有過理想和刻骨銘心的追尋?”

競男心中一凜,立刻把握到,這個男人,遠比自己想象的更為強勢,他身上有著一種領袖般的號召力,言語中時時透著威嚴,雖說這次行動這人隻作為普通隊員參加,但是究竟是誰領隊出發,現在看來得重新估計了。競男決定先詳細地研究卓木強巴的檔案再作考量,她退讓道:“好,很好。我走了一天,現在有些累了,我要先休息一下。我給你們引薦艾力克博士,古博士的得力助手。看來還有一名隊員沒到,你們大家先相互熟悉一下,然後我再告訴你們我們的計劃。”

卓木強巴看見競男好像笑了一下,但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詭異得讓他感到自己出現了幻覺。

競男獨自去了房間休息,艾力克則和大家打得一片火熱,在方新教授的介紹下,七個人圍成一圈,就在空地上聽艾力克曾經的科考曆險。艾力克很是健談,說到高興處還會為大家唱幾首新疆的民歌,跳一曲民族特色濃鬱的舞蹈,艾力克說話的間歇,方新教授又讓卓木強巴把他們在可可西裏的經曆說出來讓專家指導指導,不過聽了艾力克說的那些經曆,卓木強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在方新教授的鼓勵下才再次複述。艾力克時而凝眉沉思,時而驚呼不已,有時就如親眼見到一般,對卓木強巴說不清楚的地方進行補充和說明。七人中隻有巴桑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他認為,這些人所說的經曆和他經曆過的事情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聽了一會兒,就被競男叫了進去。

下午時分,六人正喋喋不休地談論著,又一人操著標準的北京普通話問道:“請問,去找帕巴拉神廟的隊伍特訓是在這裏嗎?”眾人回頭,一看那人,竟然都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