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

次日一早,果不其然,沒人把他這個新來政委的話當回事。百合雖然連夜通知了大隊中層以上的幹部,但第二天早晨到會議室點名的民警卻稀稀拉拉的,人數還不到一半,甚至幾個中隊長都借故沒有到。譚彥沒有大動肝火,而是讓百合按照自己的要求,以通知的形式將新建立的各種製度張貼到牆上。製度規定,要加強日常管理,設置早點名製度;要加強思想政治工作,每周開設黨課,集中學習政治理論和上級指示精神,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要規範同事之間的稱呼,規範人民警察的日常行為準則;同時還包括車輛管理,如出車要填報“公車使用單”;等等。通知落款有特警大隊的紅章,無論廖樊是否支持,此事已經板上釘釘。

規矩下了,坑也就挖好了,剩下就等著秋後算賬了。譚彥是“老政工”,懂得怎樣姑息養奸。這是他製訂的一個逐層推進的計劃,先立規矩、劃重點,再找典型、下狠手,得等有人跳下坑了,才能讓他摔得頭破血流,規矩才能有約束力。正如章鵬說的,慈不掌兵,善不從警,到基層打拚,也得有股硬氣。

上行下效,首先當然是要從當官的來。譚彥簡單衡量,就選中了劉浪。劉浪是利劍突擊隊的隊長,有一定話語權,而且還在某些場合說過什麽“譚榮譽排老二”的怪話。所以首先得讓他難受。於是譚彥就讓副大隊長劉浪負責點名工作,統計遲到、缺勤人數。劉浪也是“老油條”,自然知道這活兒的分量,於是便私下找譚彥談心,推三阻四,但卻經不住譚彥的苦口婆心,最後隻得妥協。譚彥借此方法,不但避免了劉浪的遲到早退,將他約束起來,還在明麵上將他拽到了自己的陣營。可謂一箭雙雕。劉浪叫苦不迭,卻也沒法跟廖樊解釋,這才體會到譚彥這個“老政工”的厲害,從此服服帖帖。

而其他的民警,最開始的時候還對早點名製度不以為意甚至說說笑笑,但漸漸就笑不出來了。譚彥托馬叔到外麵做了個亞克力的大展板,將全隊民警的每日考勤情況寫在展板上,然後通報公示。每月一結算。各中隊末尾的民警將扣除當月的績效獎金,連續一個季度末尾的民警,年底直接取消各項立功受獎。此舉一出效果非凡,有不想進步的,卻沒有想落後的,末位淘汰比鞭打快牛更加有效。沒過幾天,早點名的出勤率竟然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譚彥心中竊喜,卻發現有個人依然我行我素。這個人正是有“木頭人槍神”之稱的狙擊手王寶。

上午十點,太陽燦爛得一塌糊塗,射擊場的地表溫度已經超過了四十攝氏度。從很遠處就能聽到,狙擊槍一聲一聲地作響。王寶伏在土地上,身上的作戰服被汗水濕透,正目不轉睛地瞄著88式狙擊槍的瞄準鏡。

譚彥穿著作戰服,走到了王寶身後。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聲點名:“王寶!”

王寶過度專注,根本沒發現譚彥在身後,被他這麽一喊,嚇得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政……政委……”王寶緊張地說。

“現在幾點?”譚彥明知故問。

“現在……現在……”王寶沒戴手表,很尷尬,傻傻地看著譚彥。

“我告訴你,現在已經過了十點。早上為什麽不點名?”譚彥直奔主題。

“我……我在堅持訓練。”王寶回答。

“為什麽要堅持訓練?”譚彥問。

“因為……要參加第十二屆全省射擊比賽。”王寶說。

“然後呢?”

“然後如果能獲勝,還要參加全國比賽。最後再努力參加第二屆世界警察射擊比賽。”王寶如實回答。

“現在訓練得怎麽樣?”譚彥問。

“現在……還不行,成績提高不多。所以還得抓緊。”王寶說。

“射擊有什麽難度?”譚彥問。

“風向、氣壓、彈道、提前量、仰俯角都要關注到,而且還要保持內心的穩定。”王寶說。

“現在,這些條件如何?”

“現在……風向是橫風,風力一至二級,距靶一百米,問題不大。”

“作為一名狙擊手,都需要什麽素質?”

“需要穩定、準確的心理素質,力量、耐心、速度、柔韌、靈敏皆佳的體能基礎,還需要……技術能力和戰術素養。”王寶說得像背書一樣。

“還有呢?”譚彥問。

“還有……”王寶想著,額頭布滿了汗水。

“還需要過硬的政治素養和絕對的忠誠!”譚彥突然提高了調門。

“哦,是!”王寶立正。

“我知道,你每天都要消耗幾百發子彈,對這次比賽誌在必得。從警以來,你獲得過一次二等功,三次嘉獎,上屆全省射擊比賽還獲得了第三名。”

“那次是失誤,我……過敏了,所以……”王寶解釋著。

“聽我說完。”譚彥打斷他,“但是……成績的優秀隻能代表訓練得刻苦,卻並不能保證一個人是否可靠。”他給談話定了調,“如果說咱們警察是保護人民、維護法律的利劍,那特警就是刀刃。要想做好一名特警,除了要業務素質過硬,更重要的是政治素質過硬。政治素質首先要求的就是令行禁止、絕對服從。如果政治上不可靠,就會出現大問題!”譚彥給王寶扣了大帽子。

王寶傻了,知道譚彥是衝自己來的。他是個農村孩子,不善言辭,到這份上隻能低頭挨訓。

“隊裏新下發的通知沒有看到嗎?”

“看到了……”

“新建立的紀律要求沒看懂嗎?”

“看懂了……”

“看懂了為什麽不照做?”譚彥問。

“我……政委……”王寶有口難辯。

“你這就是紀律散漫的表現。”譚彥準備拿他開刀。

“我……我是為了隊裏的榮譽,我……我想為海城爭光!”王寶不知哪來的勁兒,抬頭反駁。

兩人這麽一吵,許多訓練的特警隊員都悄悄圍觀。大家很詫異,“譚榮譽”怎麽會跟王寶這個“木頭”發火。

王寶一反駁,譚彥更火了。“你是為隊裏爭光,還是為個人爭光?”譚彥開始偷換概念。

“我……”王寶被繞進去了。

“如果是想為個人爭光,那我告訴你,警察是紀律部隊,個人的利益永遠要服從於集體。如果是要為大隊爭光,那我也告訴你,如果你連一名特警最基本的紀律要求都達不到,就不配代表大隊去參加比賽。”譚彥這麽一說,王寶愣住了。

正在這時,譚彥身後卻有人發了聲。“他可以代表隊裏參加比賽。”

譚彥回頭看去,正是廖樊。

“狙擊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這兩年,無論是風吹日曬還是暴雨傾盆,他都趴在射擊場上。他用壞了兩支狙擊槍,手底下的血泡好了又破、破了又長,為的就是海城特警的榮譽。讓他脫離一般的作息堅持訓練,是我的決定。”廖樊又站到了對立麵上。

“那是你之前的決定。現在整頓紀律的通知已經下發了,就要按照新的精神辦。”譚彥毫不示弱。

“我和你有言在先,你管政工,我管業務。射擊訓練和參加比賽是我分管的內容,你無權插手。”廖樊把話挑明。

“訓練的任務是由你負責,但人員的思想政治工作和紀律作風教育歸我管理。帶好一個隊伍,除了業務工作之外,更重要的是黨建引領、政治掛帥,王寶除了是一名狙擊手,更是一名黨員。黨員就要‘講政治、有信念、講規矩、有紀律’!我現在就要求他,馬上到會議室對照紀律進行檢查。”譚彥言之鑿鑿。

“你……”廖樊被噎住了。譚彥這帶有政治高度的雄辯,是能將任何對手碾壓的。

“報告,廖……隊。”小呂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什麽事?”廖樊看了一眼小呂。

小呂歪歪扭扭地站著,“我在剛才訓練時把腳給崴了,我向您請假,回宿舍休息。”小呂擺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指著自己的左腳。

“腳崴了就不能跑步了嗎?”廖樊質問。

“是……是不能了啊……”小呂回答。

“不能跑步就做俯臥撐!五十個一組,做!”廖樊把他當成了撒氣筒。

“啊?”小呂傻了。

“做!”廖樊命令道。

小呂無奈,隻得照辦。劉浪在人群裏不住搖頭,暗罵這貨不長眼。

譚彥知道廖樊撒的是邪火,緩和了一下語氣說:“我知道他要參加的比賽很重要,但紀律作風更重要,一支鬆散的隊伍是不能擔當重任的。我希望……”

“小呂,不準停!做完俯臥撐,到斜坡去練鐵頭功!”廖樊沒搭理譚彥,對小呂喊,“沒聽見剛才他說的話嗎?黨員就要‘講政治、有信念、講規矩、有紀律’!”他在這兒等著譚彥呢。

譚彥也覺得剛才自己的起範兒有點過,對王寶過於嚴厲了。但小呂可倒黴了,剛做完俯臥撐又馬不停蹄到斜坡練鐵頭功。譚彥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看廖樊這麽折騰小呂,王寶待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廖樊看他這樣,又火了。“王寶,幹嗎呢?繼續訓練!”王寶這才如夢方醒,就坡下驢,撲通一下趴倒在地。

“你!”譚彥剛要叫停,但看看周圍旁觀的警員,努力把火壓了下去。

廖樊走到譚彥麵前。“你做事不要太過分了,我們陪你玩玩就得了,別得寸進尺。”他盡量控製著語氣。

“這件事不是陪我玩玩的事兒。我還是那句話,帶隊伍要黨建引領、政治掛帥,一個政工弱化的隊伍,不可能擔負重任。”譚彥撂下一句話,走了。

他怎能不知道,狙擊手訓練的重要性。狙擊手不能過於熱血,需要穩定和冷靜。他們不是常人,每次出任務都麵臨著抉擇生死,關乎他人的生命。

但要想執行好製定的製度,就必須有人“祭旗”。譚彥觀察了幾天,決定這個人要從廖樊深耕的利劍突擊隊去找。百合、小呂顯然不合適,原因自不用說;劉浪是副隊長,雖然散漫卻懂利害,自己略施小計他便妥協,自然也不在對立麵中;隻有王寶,呆頭呆腦,看不清局勢,還穿著新鞋走老路,所以也難怪譚彥對他下手了。但百合看在眼裏,心裏卻老大不舒服。王寶在隊裏是出了名的老實人,譚彥這麽大動幹戈,弄得利劍突擊隊人心惶惶。百合準備找機會跟譚彥聊聊,但一天忙忙碌碌,到了下班也沒找到機會。

百合在譚彥辦公室前踱著步,等副大隊長老常匯報完工作,就趕緊往屋裏走。但沒想到,譚彥卻換上了便服,要到外麵辦事。

“政委,我想跟你談談。”百合攔住譚彥。

“有點急事,回來再說。”譚彥一閃身就走到了門外。

他跟廖樊打了招呼,騎著那輛老電動自行車出了大院。百合心裏不甘,也告了假,去追譚彥。但譚彥根本不等她,把車騎得飛快,百合就找了一輛共享單車,緊追不舍。兩人一前一後,在土路上狂騎,顛得譚彥肚子都餓了。看百合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譚彥無奈放慢了車速。

“你跟著我幹嗎?”譚彥回頭問。

“我想跟你聊聊。”百合氣喘籲籲地說。

“明天行嗎?我得去趟孩子的幼兒園。”譚彥苦笑。

“這麽晚了?”百合皺眉。

“出了點兒小事,我得過去處理一下。”譚彥把話挑明。

要是一般人聽到這話,肯定鳴金收兵了,但百合卻挺執著,堅持要和譚彥同去。譚彥歎了口氣,重新擰動電動車把,行駛起來。百合則如影隨形。

幼兒園的老師不知道譚彥和季敏分開了,所以在將情況通報給季敏之後,又給譚彥打了電話。撓撓這幾天表現不好,不但沒有與大牛和解,而且還長了脾氣,今天竟把大牛給打了。老師想借著父親的威嚴去管教撓撓,所以才讓譚彥來幼兒園。

都說人生有三個階段,知道父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是普通人,知道孩子也是普通人。撓撓這個歲數,正處於人生中的第一個叛逆期。譚彥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季敏。季敏正在一個富態的女人麵前,低三下四地道著歉。而對方卻還不依不饒沒結沒完。譚彥讓百合在後麵等著,自己走了過去。

“怎麽回事?”他問季敏。

季敏抬頭,感覺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姚老師告訴我的,撓撓和小朋友打架了?”譚彥說。

“哎,你是孩子的父親吧。”那個富態的女人開了口,“你快去看看我們家大牛吧,都被你們孩子打成什麽樣了。我告訴你啊,要是他毀了容,你們可得負責一輩子。”大牛媽說得誇張。

譚彥一聽這話,心裏就不高興了。“負責一輩子?怎麽負責,讓他給我當兒子?”他冷眼看著對方。

“嘿,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啊。”大牛媽不幹了。

譚彥不再理她,拽了季敏一下,就往裏麵走。百合見狀,也跟了過來。

“你怎麽那麽軟啊?遇事就會點頭哈腰?”譚彥問。

“哎……這次是撓撓不對,幼兒園是蒙氏教育。下午他玩一個玩具,大牛非過來搶,兩人就打了起來,原來都是撓撓打不過大牛,也不知今天怎麽了,他反倒把大牛給打了,還在人家臉上撓了兩道子。”季敏苦笑。

“那不是進步了嗎?”譚彥說,“因為這麽點兒事兒,你犯得著跟她露八顆牙嗎?”

“哎……我是習慣了。工作習慣,天天對客戶微笑,橫不起來。”季敏歎氣。

兩人此刻因為孩子再次走到了一起,譚彥甚至有種恍惚的感覺。

在教室裏,譚彥看到了撓撓和大牛,兩個孩子都淚跡未幹。大牛的臉上被撓撓抓了兩道子,但絕不至於留下疤痕。大牛媽顯然小題大做了。

“撓撓,怎麽回事?”譚彥蹲在撓撓麵前問。

“爸爸,他欺負我,您不是告訴我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撓撓反問。

“爸爸是說過,但你也不能打人家臉啊。爸爸今天再送你一句話,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明白嗎?”譚彥說。

“哎,撓撓爸,有你這麽教育孩子的嗎?”姚老師在一旁說。

“嗬嗬,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蒙氏教育。”譚彥撇嘴。

“那你教的是什麽?”老師反問。

“是生存法則。”譚彥說。

“哎……沒法說你們這些家長。”老師搖頭,“你呀,得好好和對方商量,妥善解決,得給孩子做榜樣。孩子在幼兒園出了問題,是該我們負責,但對孩子影響最大的,不是幼兒園的老師,而是你們家長。”她說得挺有道理。

“明白了,給您添麻煩了。”譚彥客氣。

他拉過撓撓,又叫過大牛,俯下身蹲在兩個孩子中間。

“哎,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不好?”譚彥笑著問。

“什麽故事啊?”大牛不置可否地看著譚彥。

“有趣的故事啊。”譚彥說。

“好,我想聽。”大牛說。

“我,也想聽。”撓撓不甘示弱。

“好吧,但這個故事和別的故事不一樣,需要你們每人說出一個喜歡的人物,或者,動物也行。”譚彥說。

大牛媽和季敏、百合也走過來,在不遠處看著。

“嗯,那……我就說,小飛機!”大牛說。

“嗬嗬,小飛機……好。撓撓,你呢?”譚彥看著兒子。

“我……”撓撓一邊想一邊壞笑,“我說,小**。”

“不對不對,小**不是人物也不是動物。”大牛糾正他。

“那小飛機也不是人物和動物啊。”撓撓反駁。

“好了好了,不要吵,這兩個都行。”譚彥開始轉動腦筋,“嗯,那我開始講了啊。你們好好聽。”他說著坐在地上,讓兩個孩子坐到自己的腿上,“從前啊,小飛機和小**並不認識,小飛機的工作是帶著人們旅行,而小**的工作呢,是套住人們的屁股。”他這麽一說,兩個孩子都樂了。

“小**從沒有自己坐過飛機,有一天他突發奇想,自己能不能也坐著飛機去旅行呢?於是,好,說去就去。他就買了票,登上了小飛機,準備去看大海。但是,就在小飛機快要起飛的時候,卻出了問題。什麽問題呢……”譚彥邊講邊編。

大牛媽瞥了一下季敏:“哎,你老公挺能編的啊。”

季敏笑了笑,沒做回答。她知道,這是譚彥在用例證法給兩個孩子做思想工作。這是他的專長。

百合專注地聽著,不時發笑,季敏用餘光看著她,分析著她和譚彥的關係。

“什麽問題啊?快說啊。”大牛搖著譚彥的手臂問。

“問題就是小**太瘦了,係不上安全帶。哎,大牛,每次你和爸爸媽媽坐飛機的時候,是不是要係安全帶啊?”譚彥問。

“是的,就是兩根帶子,放在一起。”大牛說。

“還有一個扣,一摁,‘哢吧’。”撓撓也搶著回答。

“是啊,但小**係不上安全帶,小飛機就不能起飛,小飛機不能起飛,就會耽誤所有旅客的時間,這可怎麽辦啊?正在這時,小飛機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對著機艙內的乘客說,大家好啊,我是小飛機,請問你們誰沒穿**啊?經他這麽一問,果然有一個叔叔忘記穿**了,於是小**就自告奮勇,將自己套在了那個叔叔的屁股上。這樣一來,小**就可以和叔叔一起,係上安全帶了。小飛機和乘客們都很高興,於是順利起飛。小飛機和小**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而且還成了好朋友。哈哈,大牛,撓撓,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嗎?”譚彥問。

“喜歡。”兩個孩子都笑著,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你們願不願意像小飛機和小**一樣,成為好朋友呢?”譚彥又問。

“願意。”兩個孩子相互看著,又笑了。

譚彥用這個臨場發揮胡編亂造的故事,讓兩個孩子握了手。百合笑得合不攏嘴。譚彥又深入淺出地對大牛媽開展了思想教育工作,弄得大牛媽最後不但頻頻點頭,還與譚彥握手,讓老師都挺驚訝的。

“哎,他挺有辦法的啊。”老師對季敏說。

“哦,這方麵他是專家。”季敏答。

“最近怎麽不見你老公來啊?”老師又問。

“我們……離婚了。”季敏苦笑。

“哎呀,那對不起……”老師歎息,“你們這樣啊,對孩子的影響最不好了。那我以後有事,還找不找孩子爸爸啊?”

“找,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譚彥說。

百合在一旁看著季敏,又看著撓撓,若有所思。

“哎,那女孩是幹什麽的?”季敏輕聲問譚彥。

“哦,是我們隊的同事。”譚彥淡淡地回答。

“哦……”季敏看百合的時候,正巧百合也在看著她。兩個女人一對視,各自的心裏都揪了一下。

譚彥處理完問題,剛鬆口氣,沒想到百合突然走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譚彥嚇了一跳,慌忙閃躲,但百合卻挺用力,緊緊摟住他。

“哎,你幹嗎啊?”譚彥挺尷尬。

“你不是和她離婚了嗎?別讓她瞧不起。”百合輕聲說。

“你胡來什麽。”譚彥哭笑不得,“鬆開鬆開,別讓我兒子看見。”譚彥轉成了命令的口吻。

“鬆開就鬆開,橫什麽……電視上不都這麽演嗎?”百合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電視上都是騙人的。”譚彥搖頭。

季敏看著兩人的表演,覺得無趣。“譚彥,如果沒事,我先帶孩子回去了。”

“哦,好吧。你開車了嗎?”譚彥問。

“今天限行,我們坐公交回去。”季敏說。

一聽爸爸要走,撓撓一下就哭了。譚彥慌了,趕忙蹲到撓撓麵前。

“怎麽了,兒子?”譚彥摟住撓撓。

“爸爸,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吃麥當勞。”撓撓嘟著嘴說。

“改天,改天爸爸帶你去,好嗎?”譚彥說。

“不好,你總說改天,改天就是不去了。”撓撓擦著眼淚。

“不哭了,忘了爸爸說的了嗎?你是個男子漢了。”

“嗯……我都超過一米了,吃自助餐都要收費了。所以……所以我以後隻吃麥當勞了。”撓撓記得清楚。

譚彥聽得心酸。

“爸爸,老師今天上課問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是誰。”撓撓說。

“哦,那你怎麽回答的啊?嗯,我猜猜啊。”譚彥裝作想著,“你一定回答是兔小姐。”

“不對,我回答的是豬爸爸。因為他最厲害了。”撓撓說。

“對,我記得,豬爸爸會把照片掛在牆上,會打棒球,會帶佩奇和喬治去野營,會在下雨的時候在泥坑裏跳。他是最厲害的爸爸。”譚彥說。

“對。你會像豬爸爸一樣厲害嗎?”撓撓看著譚彥問。

“我……努力!”譚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