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隱藏·意外 一

昨晚看到網上的新聞後,宵行第一時間就想和周榆晚道歉,他發短信打電話,但都沒有任何回應。他有點兒擔心周榆晚,不知道周榆晚看到網上的新聞會有怎樣的反應。宵行握著手機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起床開車去了周榆晚住的公寓。

來到周榆晚住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公寓一片漆黑,想必周榆晚已經入睡。宵行本可以掉頭回家,可心裏不知道為何湧動著想要立刻見到周榆晚的衝動。於是他打開空調坐在車裏等,睡了醒醒了睡度過了一夜。

荷初走後,宵行才發現自己落了枕,雙腿也因為長時間彎曲有點兒麻。他打開車門,一下車十二月清晨的冷風就肆無忌憚地灌進了衣服的每一個罅隙,沒一會兒他的鼻子就凍得通紅通紅的。

宵行靠在車門上點燃一根煙,抬起頭望向周榆晚所在的公寓。此刻的她在幹嗎呢?是在睡覺,還是洗漱或者在吃早飯呢?想著想著,荷初的那兩個問題冷不防躥進了腦子裏,特別是第二個問題:你不會喜歡上周榆晚了吧?

他喜歡周榆晚嗎?

其實這陣子他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在昨晚看到自己和周榆晚的新聞後。如果不喜歡周榆晚,他怎麽會在各種場合中這麽關注她;如果不喜歡周榆晚,他怎麽會時不時就想到她;如果不喜歡周榆晚,他怎麽會在車展上看到她那麽辛苦就想帶她離開;如果不喜歡周榆晚,他怎麽會那麽在乎周榆晚的感受然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如果不喜歡周榆晚,他怎麽會在大半夜開車到周榆晚家樓下等一晚上……這所有的一切,都足夠證明他喜歡周榆晚。

他想到剛才,在荷初問自己是不是喜歡周榆晚的時候,他的心裏在一瞬間就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浪潮。那種感覺,就像不諳世事的學生被人戳穿了暗戀別人的甜蜜心事,驚慌和害羞。這種感覺,是愛的悸動。這種感覺,宵行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想到這裏,宵行眯著眼抽著煙,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可是很快,另外一個問題又躥進了宵行的腦子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周榆晚呢?宵行猛地吸了一口煙努力回想他和周榆晚發生的種種。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別的女人看到自己就會像無頭蒼蠅一樣湊上來,而她卻一直和自己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她背負著巨額的債務,非但沒有自怨自艾杞人憂天,而是努力工作,像打不死的小強,像燒不滅的雜草。或許,自己就是喜歡上了周榆晚的堅強和樂觀啊!

想這麽多幹嗎呢?宵行用力晃了晃腦子。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哪有這麽多的理由啊!

抽完煙,宵行重新坐回到車裏。沒多久後,宵行看到周榆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樓道,他連忙下車跑上前去。

“周榆晚,你怎麽了?”

周榆晚被大清早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宵行嚇了一跳:“你……你怎麽在這裏?”

宵行沒有回答周榆晚的話,而是繼續問她的腿怎麽了。

周榆晚告訴宵行,她在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雙腿脹痛得厲害,左腳的小腿肚上還有一小節靜脈凸鼓著。所以,她想去醫院看一看。

周榆晚的話剛落下,宵行就一把抱起了周榆晚。

“哎,宵總,你幹嗎?”

“帶你去醫院啊!”

宵行說話的時候那灼熱的氣息噴在周榆晚的耳畔,周榆晚的耳朵立馬就火熱了起來,那種火熱還迅速地蔓延到臉上。

“宵總,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宵行抱著周榆晚大步走向車子,來到車前他騰出一隻手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小心翼翼地將周榆晚放進車裏。接著,他又俯下身為周榆晚扣好安全帶。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宵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兒唐突,甚至是冒犯。他喜歡她沒錯,可是目前他們好像隻是朋友的關係,僅此而已。

宵行有一點為自己的魯莽懊惱,他扶著車門神情凝重地幹站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對不起,剛才我太心急了,所有有一點冒犯。”過了幾秒後,宵行這樣對周榆晚說。

周榆晚想,如果是別的男生突然一把攔腰抱起自己,自己鐵定會生氣翻臉。可是剛才宵行突然抱起她時,緊張的她下意識地用雙手環抱住宵行的脖頸,聞到宵行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她心裏的緊張莫名地就變成了一種心安。在這個過程中,她一點都沒有厭煩的感覺。

然後,她想到了荷初昨晚的那個問題。這一刻她可以明確回答的是,她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宵行,但是對於宵行她不討厭,而且還有一點好感。

“那個,你看到網上的新聞了吧?那些人不明是非胡亂報道,還有那些鍵盤俠的評論,你千萬不要去理睬。這件事情,真的對不起。”開車去醫院的路上,宵行對周榆晚說了這次見麵後的第二個對不起。

“所以,你等在我家樓下是為了要和我說這個?”見宵行認真地點點頭,周榆晚莞爾一笑,“還真是這樣啊!宵總,模特圈也算是半隻腳踏入娛樂圈了吧,再加上上次摔碎手鐲的事情,我已經對現在的媒體和網友很了解了。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相信,也不會難過。”

宵行原以為周榆晚會因為這個事情而煩惱,誰知道周榆晚比他想象中要看得開很多。周榆晚是笑著說出那番話的,她的樂觀和堅強讓宵行的心裏酸酸的,格外心疼。他握著方向盤望著前方,心裏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幾秒後,他對周榆晚說:“嗯,會好起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來到醫院後,宵行讓周榆晚坐在椅子上,一個人跑上跑下地掛號排隊。經過醫生的詢問和檢查,周榆晚患的是靜脈曲張,醫生猜測主要原因是前兩天突然間的長時間站立。因為是輕度的靜脈曲張,醫生建議服藥以及臥床休息。走出醫生的辦公室,宵行讓周榆晚坐在等候區,一個人跑去付費拿藥。

宵行拿了藥,氣喘籲籲地回到周榆晚的身邊:“藥怎麽吃都寫在包裝盒上了,你記得按時吃藥。這陣子就不要走來走去了,多臥床休息吧!”

“謝謝你,宵總。”如果沒有宵行,她一個人應該不能這麽輕鬆快速地看完病,所以,周榆晚是打心眼裏感謝宵行。

“周榆晚,你又和我說謝謝了。”宵行佯裝不悅地坐到周榆晚旁邊,“對了,問你一個問題。”

“好,你說。”

“周榆晚,你覺得我和你之間算朋友嗎?”

如果沒有今天陪著看病這個事情,周榆晚可能還會考慮幾秒。可這會兒,周榆晚不假思索地點頭說:“算。”

“所以,是朋友的話就不要一直說謝謝了。還有,不要一口一個宵總了,叫我宵行吧。再不行,叫我老宵也可以,很多人都這麽叫我。”

“噗,老宵。你一點都不老啊,誰這樣叫你啊?”

“周榆晚,你不錯,你很會說話,謝謝你誇我年輕。”

“你……宵總你很會……”

“哎哎哎,你又叫我什麽了。”

“好好好,宵行,以後就叫你宵行。”

把周榆晚送回家後,宵行接到工作電話回了公司。周榆晚吃了簡清做的早飯吃了藥,躺到**休息。

“榆晚,你晚上有空嗎?”簡清洗好碗來到周榆晚的房間。

“怎麽了?”

“沒事,就問問。”簡清沒有說實話。今天晚上是俞經年走秀的時間,荷初在車展工作,李菀書這幾天一直住在學校裏,剛才簡清打電話給她,她說要準備期末考試沒有空,所以簡清就想問問周榆晚有沒有空。

“醫生說我這陣子最好躺**休息,如果你要約我出門的話,那我陪不了你。”

“嗯,那你多休息。”

簡清和周榆晚正說著話,公寓的門鈴響了。簡清跑出去打開門,是送水果的。

“這是送給周榆晚小姐的水果,請查收。”說著,送貨員把幾箱水果從門外搬到屋內。

“榆晚,你訂了水果了嗎?”簡清朝房間裏喊。

“沒有啊!”

“你好,我們沒訂水果,你是不是送錯了啊?”

“沒錯啊,是周榆晚小姐啊!”送貨員低頭又把信息核對了一遍。

“那你知道這是誰訂的嗎?”

“不知道呢,我隻負責送貨。小姐,麻煩您簽個字。我後麵還有好幾家要送呢。”

快遞員走後,周榆晚和簡清對著幾大箱水果束手無策。她們不知道是誰送的,所以都不敢拆開來洗了吃。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快遞員。一次是三天量的沙拉簡餐,一次是七天量的酵素果汁,而且這些東西都是指名送給周榆晚的。這下,周榆晚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周榆晚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是宵行打來的。

“東西收到了嗎?”

“啊,那些水果什麽的都是你送的?”

“不然呢,否則你以為是誰送的?”

“你……”周榆晚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從口裏說出來的隻有謝謝兩個字。

“別,別說謝謝,我這隻是慰問病人而已。”

“可你也不用買這麽多啊!”

“多嗎,你們公寓不是有好幾個人,大家一起分著吃。”

“謝謝你,宵行。”

周榆晚話剛落下,電話那頭的宵行就嘿嘿笑了起來。

“怎麽了,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聽到你叫我宵行我挺開心的,你終於不叫我宵總了。不過,‘謝謝’這兩個字以後在我這裏還是要少說。”

聽著電話那頭宵行富有磁性的聲音和那帶著小得意的語氣,周榆晚也笑了起來。

周榆晚剛掛下電話,一直站在旁邊的簡清立馬好奇地湊了上來。

“榆晚,你談戀愛了?這些東西都是你男朋友送來的?”

“什麽戀愛?什麽男朋友?我有男朋友了還不告訴你?”

“沒有嗎?剛才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可一直站在一旁看呢,我看你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在笑呢!”

“啊,有嗎?”

“有,當然有,我看得清清楚楚。”

聽簡清一說,周榆晚的臉噌地紅了,自己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真的是一直笑著的?

“簡清,我真沒有談戀愛,這些東西就是一個朋友送過來的。”

“好好好。”簡清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望著窗外沉思了一會兒轉過頭望向周榆晚,“榆晚,喜歡一個人是不是一空下來就會想到他,然後一想到他就想笑呢?”

這個問題可把周榆晚難倒了。一直以來周榆晚都沒有告訴過別人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件事,她怕說出去別人一不相信二還說她裝清純。於是,她想了想對簡清說:“或許吧。”說話的那一瞬間,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宵行的臉。

而簡清在這一刻,腦子裏全是俞經年。

晚上,簡清一個人去了江城和平飯店。去之前,她穿上了衣櫥裏最貴的衣服,還用半個小時的時間精心化了一個妝。

這是簡清第一次去看秀,還是國際大牌的秀。俞經年給的門票的位置還不錯,就在T台旁的第三排,模特走過來的時候,除了可以看到模特身上衣服的材質和剪裁之外,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甚至眼角的細紋。

俞經年在後半段出場,一出場,簡清的視線就牢牢地駐紮在他的身上。俞經年戴著貝雷帽,穿著黑色皮褲和長款大衣,渾身上下散發著雅痞的氣息。俞經年目視前方,眸子裏閃動著深邃而堅毅的光,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俊朗而冷酷。

這也是簡清第一次看到工作中的俞經年,這樣的俞經年讓她的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那感覺就像在荷初的介紹下第一次見到俞經年時那樣。看著這樣的俞經年,簡清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哢哢哢地拍了好幾張。

俞經年慢慢地向簡清這邊走來,在經過簡清身邊的時候,簡清看到俞經年微微偏轉視線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俞經年那漫不經心的一瞥,卻在簡清的心裏掀起了一場海嘯。後麵的模特出來的時候,簡清無心再看,她拽著存有俞經年照片的手機,手心裏全是細密的汗珠。

走秀結束後,簡清給俞經年發信息問要不要一起吃個夜宵。俞經年很快就回過來說等會兒還有晚宴,下次再約她。

下次再約她。看著這一行短短的字,簡清的心就像一個巨大的花園,數以萬計的鮮花爛漫地開放,不同形狀,不同顏色,但每一朵花心裏都寫著喜悅兩個字。

簡清回到家剛打開門,看到荷初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荷初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已經晚上十一點多:“怎麽那麽晚,最近工作很忙嗎?”

簡清愣了幾秒說:“嗯,新的一年快到了,很多淘寶商家都想在新年一開始上新,所以挺忙的。”

荷初歎了口氣:“簡清,看到你現在這麽好,我為你開心。不像我,現在卻在車展當車模。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是通過自己的勞動賺的錢。”怕簡清聽出自己話裏的不甘心,荷初說著又補了一句。

“嗯,我們都要加油,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荷初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坐在沙發上擦頭發的她看著站在客廳裏的簡清,好像又看到了另一個周榆晚:“會越來越好的嗎?無所謂了,順其自然吧。”

荷初說完,空氣裏一下就陷入了寂靜,隻聽見指針搖擺的聲音和馬路上車子開過的疾馳聲。

簡清看著荷初,情不自禁地想起俞經年來。漂亮的荷初和帥氣的俞經年,站在一起是那麽般配,可她呢?

“荷初,最近怎麽都沒見到俞經年,你和他還好嗎?”思忖了一會兒後,簡清鼓起勇氣這樣問道。

荷初擦頭發的手僵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各忙各的唄,很久沒見了。”

“我們很久沒聯係了,我不知道我和他還能堅持多久。”又過了一會兒,荷初垂著頭哽咽著說。

荷初的話讓簡清心頭一緊,她走過去,到荷初身邊坐下,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很久沒有聯係了就給他打個電話吧。兩個人在一起總歸有矛盾,各自退一步,過去的就過去了。”簡清不知道荷初和俞經年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沒有寬容和體諒的愛情,注定不會長久。

聽簡清這麽一說,荷初這些天積蓄在心裏的不快和委屈就像洪水泄了閘。她說俞經年不為自己爭取名額,說俞經年寧願打遊戲也不願聯係自己,說俞經年不像以前那樣愛自己了……說著說著荷初就哭了起來。

晶瑩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臉頰,她的“控訴”和眼淚讓簡清感受到她對俞經年的愛。一個人隻有真心愛另一個人,才會這樣毫無保留地傷心流淚。

簡清不停地遞紙巾給荷初,她紅著眼眶沒有哭,但是這一刻的她比荷初還要難過得多得多。她想到心裏那一顆在第一次見到俞經年時悄然埋下的種子,那顆種子在和俞經年的幾次見麵中萌芽破土,慢慢長大成了一棵小樹苗。可是現在,她卻要親手將它拔除。因為,那棵樹苗想要仰望的藍天早已有了歸屬。

簡清心裏好痛苦好難過,這個難過裏有對俞經年的依戀,還有對荷初深深的愧疚之情。

她不該這樣的,她對不起荷初。

簡清從包裏掏出手機,然後打開相冊找到俞經年走秀的照片遞給荷初。

“荷初,其實俞經年對你很好。你還記得上次我買的那些水果嗎?其實都是俞經年送的。還有這些照片是俞經年晚上給SPY走秀時的照片,他知道你在車展工作沒有時間,就讓我過去拍照片給你看。”簡清把這兩件荷初不知道的事情告訴給了她,但是在說第二件事情的時候,簡清還是忍不住撒了一個小小的謊。

簡清剛說完荷初就擦著眼淚站起來。

“你要幹嗎去?”

“我要去找俞經年。”

“都那麽晚了,俞經年晚上剛工作完肯定很累,你讓他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吧。你放心,俞經年那麽愛你,他跑不了的。”

荷初抬頭看了看時間,覺得簡清的話很有道理。

“謝謝你,簡清。”她蹲下身,對著簡清的臉狠狠地嘬了一口。

“荷初你幹嗎,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簡清微笑地說著,那顆蓬勃跳動的心髒卻被一陣陣蔓延上來的酸楚給傾覆。

俞經年,雖然我沒有機會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啊!

第二天一大早,荷初去了俞經年的公寓,她想先見俞經年一麵然後再去車展。

再過半個月就是聖誕,聖誕節後再過幾天就是2018年,在去的路上荷初想好了在這兩個重要的節日要送給俞經年的禮物。她還想好了,等會兒見到俞經年,如果又發生了爭吵,一定不要衝動,要心平氣和地溝通。

打開俞經年公寓的門,屋內是一如既往的整潔,荷初換上拖鞋走進俞經年的房間,房間內關著燈,窗簾拉得嚴實,一片漆黑。

“俞經年,俞經年。”幾秒後見沒人回應荷初摸索著開了燈,**沒有人。

這一大早俞經年去哪裏了呢?還是俞經年昨晚沒有回家?荷初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俞經年,手機關機了。她又打給認識的俞經年公司的同事,手機也關機了。這下,荷初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見時候不早,她先打車去了車展現場。

在荷初站在車前腦子裏在想俞經年去哪裏的時候,周榆晚接到了林森打來的電話。

“周榆晚,你現在有空不,有空的話來一趟公司。”

“怎麽了?”

“哦,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工作嗎?這幾天有好幾個工作點名要你,你有空的話過來說吧。”

周榆晚原以為林森是來催債的,沒想到是讓自己去工作的。掛下電話,周榆晚立馬換衣服去了公司。

周榆晚不知道的是,除了那天在車展的視頻被上傳到網上之外,第二天宵行帶她去醫院看病的事情也被人偷拍傳到了微博上。周榆晚很少上微博,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和宵行的新聞登上微博熱搜帶來的影響有多大。如果她這會兒打開微博,就可以看到她收到了成千上萬條的私信,雖然這些私信中很多都是罵她的,但這並不妨礙她的微博粉絲從5632像火箭般躥到七萬,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商家找到BD公司指名要和周榆晚合作或讓她做代言。

來到很久沒去的公司,前台看到周榆晚立馬站起來問了聲好,對於前台這“隆重”的禮待,周榆晚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在電梯裏,周榆晚遇到了很久沒見的波姐。

“榆晚,你來了啊!”波姐熱情地和周榆晚打招呼。一陣子沒見,波姐好像又胖了一圈,她對周榆晚笑著,臉上的褶子快把她的眼睛給擠沒了。

周榆晚沒有說話,而是微笑著對波姐點了點頭。

“榆晚,平時看你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一出手就是一個大動作啊!”

“什麽?什麽大動作?”

“沒什麽沒什麽。榆晚啊,你知道你現在的人氣有多旺嗎?你的工作都排到明年六月份了知道嗎?”

怎麽可能?周榆晚知道波姐說話向來都很誇張,所以根本沒有把這個放到心上。但是來到林森辦公室看到林森遞過來的行程表後,周榆晚才知道剛才波姐在電梯裏說的話一點誇張都沒有。

“榆晚,恭喜你啊!照這樣下去,你很快就可以還清那六百萬的債務了。”見周榆晚抿著嘴不說話,林森說,“怎麽了,這麽好的消息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我覺得最開心的應該是林總吧。當初你逼著我簽了一個二八分的合同,我想我要還清那筆債務還是遙遙無期吧。”雖然得知很多工作找到自己她很開心,但是一想到那筆債務和那個苛刻的合約,周榆晚就怎麽都開心不起來。

“周榆晚,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和公司是互惠互利的關係明白嗎?”

“這些工作我可以接,但是我生病了,醫生讓我這陣子臥床休息,所以今年我應該工作不了。”之前看病的病曆本和檢查單剛好就放在包裏,周榆晚怕林森不相信,就拿出來遞給他看。

林森擺了擺手,宵行陪周榆晚去看病的視頻他已經看了好幾遍,所以根本不用看什麽病曆本檢查單。林森雙手抱胸,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將周榆晚打量了一番。馬尾辮,清湯掛麵不施粉黛,灰黑色臃腫的羽絨服,他怎麽看都看不出為什麽宵行會看上周榆晚。

“周榆晚,你這一招很不錯嘛。”林森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林總,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不明白?”林森發現周榆晚外表平平,腦子也不怎麽靈活,“那我直說了啊,我指的是你和宵行,沒想到你對付男人還挺有一套的。”

聽到林森這麽說,周榆晚才領悟到剛才他話中的意思。周榆晚坐直了身體,認真地看著林森說:“林總,首先我想說明我和宵總隻是普通朋友的關係,然後你剛才使用的‘對付’這個詞聽起來好像有點貶義。”說著周榆晚站起來,“林總,以後有什麽工作就讓波姐和我對接吧,你還是專心帶你的莎莎吧!”

“你……”

離開林森的辦公室,周榆晚拿著工作行程表找到波姐,麻煩她推掉今年的工作。還有十天不到就是新年了,她想要趁這十天的時間好好休息,然後用最好的自己迎接2018年。

2018年,她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好好地工作,早日還清那筆債務。

再過幾天就是平安夜,新年的腳步也越來越近。

荷初結束了車展的工作,拿到了一筆可觀的酬勞,又重新開始了一次次的麵試。荷初去了俞經年的公司,知道俞經年已經飛去倫敦準備一月份的倫敦時裝周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怎麽都聯係不到俞經年。空閑的時候,荷初除了健身還會去俞經年家幫他打掃衛生。

簡清每天都很忙,但每天晚上收工後還是定時去健身房健身打卡,每次去健身房她都會下意識地尋找一下俞經年的身影,可一直都沒有找到。

李菀書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她告訴大家說她在學校準備期末考試。

而周榆晚,每天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就一直躺在**休息。雙腿的腫痛已經消失了,隻有那一截像小蚯蚓一樣的青筋還有微微的凸起。

宵行飛去倫敦出差了,他告訴周榆晚要到2018年一月中旬才回來,但還是每天發信息給周榆晚。周榆晚剛好也沒事,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宵行安排了人一日三餐送飯給周榆晚,周榆晚和他說了好幾次讓他不要再送,宵行每次都滿口答應,可第二天依舊雷打不動準時送達。最後,周榆晚就放棄了。

有天躺在**無所事事,周榆晚無意中登錄了很久沒上的微博,看到突然飆升到二十多萬的粉絲和數以萬計的轉發、評論、私信和點讚,周榆晚驚得手一抖,手機砸到了臉上。

那一晚,周榆晚把每一條內容都看了,對於那些謾罵周榆晚早已免疫,倒是那些祝福讓周榆晚很感動,雖然她和宵行不像新聞中說的那樣是真的情侶。讓周榆晚意外和驚喜的是私信裏有很多找上來讓她發微博廣告的商家,周榆晚挑選了幾個合適的,彌補了因為腿傷不能出去工作造成的損失。

平安夜那天,荷初提議Super Model公寓四個人一起聚個餐。外麵餐廳人很多,荷初把聚餐地點定在了家裏,她和周榆晚做了水果沙拉和蔬菜沙拉,還準備晚上用電熱鍋吃清湯蔬菜火鍋。為了增加家裏的節日氣氛,荷初還提前在網上買了一株通電的聖誕樹。

簡清告訴周榆晚盡量爭取早一點收工回家,而周榆晚給李菀書打電話卻一直都沒有人接聽。晚上六點多,簡清回到了家,可李菀書的電話還沒有打通。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邊吃邊等?”荷初擺放完餐具這樣提議。

“來了來了,菀書打電話過來了。”周榆晚正準備把手機收起來,李菀書回了電話過來。接通電話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你好,請問是周榆晚嗎?”

“對,你是?”

“你好,我這邊是尚美整形醫院,你是李菀書的朋友嗎?”

“是,李菀書呢?她的手機怎麽在你手裏?”

“是這樣的,你的朋友李菀書在我們這邊做整形手術,可是現在出了點意外,你方便過來一下嗎?我們的地址是……”

“走,菀書出事了。”掛下電話,周榆晚說著就跑進房間換衣服。

“怎麽了,菀書怎麽了?”

聽周榆晚說菀書出事了,荷初和簡清頓時就慌了。

“是整形醫院打來的電話,對方說菀書在他們醫院做整形手術,這會兒出了意外。”

周榆晚一行三人換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尚美整形醫院。看到三個女生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剛才打電話給周榆晚的工作人員立馬迎了上去。

“你好,你們是李菀書的朋友吧?”

“是。李菀書怎麽了,她現在在哪裏?”荷初急切問道。

“那個,你們來的前一秒,李菀書剛被120送去了隔壁的人民醫院搶救。”

聽到“搶救”二字,周榆晚眼前一黑倒退了幾步,一旁的簡清立馬扶住了她。

“搶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搶救?”荷初再次發問。

“李菀書來我們這邊做整形手術,手術前我們對她進行了全身麻醉,可是打完麻醉針後,她渾身抽搐,身體僵硬,話都不會說了。”

聽完工作人員的回答,周榆晚和簡清一下子就蒙了,幸好還有荷初保持著鎮定和清醒。

“走,我們去人民醫院。”荷初拉起周榆晚和簡清,飛快地往外走。

整形醫院的兩個工作人員等在江城人民醫院搶救室的門口,周榆晚她們趕到後詢問情況,他們一臉凝重,隻說還在搶救中。

“你們誰是醫院的負責人?”荷初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問。

“是我。”其中一個身形微胖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你們給李菀書注射的是什麽麻藥?”

“我們的醫生給患者注射的麻醉劑是利多卡因。”

“你們注射麻醉劑之前有做試敏嗎?”

那個負責人搖了搖頭:“這是國際通用的麻醉劑,並且這種麻醉劑沒有指導做麻醉測試的方法。”

“那請問,為什麽我朋友會出現這些異常的反應?”

“這……”負責人被荷初問得啞口無言,“這可能是你朋友體質的問題!”

“你……”負責人如此沒有擔當的話把荷初氣得不行,她伸出手想一巴掌扇過去,幸好一旁的周榆晚眼明手快地拽住了她。

“出了問題還怪我朋友。我告訴你,要是我朋友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醫院就等著關門吧。”

十五分鍾後,紅燈滅,醫生從裏麵推開了搶救室的門,一群人立馬迎了上去。

“醫生,我朋友怎麽樣?”荷初焦急地拉著醫生的手問。

“你朋友送過來的時候,渾身抽搐發紫,胸前還發了很多的紅疹,幸好送過來及時,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這會兒我們正給她輸液,放心吧,情況會慢慢好轉起來的。”

聽到醫生的話,一直保持戰鬥狀態的荷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其他人一直懸著的心也瞬間落了地。

李菀書被安排到了普通病房,整形醫院支付了所有的費用。李菀書安靜地躺在**,皮膚看起來還有點兒發紫。周榆晚她們不放心李菀書,三個人一起守在病床前等李菀書醒來。中途的時候,簡清去醫院旁邊的便利店給她們一人買了一盒沙拉,還在路過水果店的時候買了四個蘋果。

回到病房後,簡清把沙拉和洗好的蘋果遞給了周榆晚和荷初:“平安夜吃個蘋果吧,希望我們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周榆晚接過蘋果,對簡清說了聲謝謝。

荷初看著安靜地躺在**的李菀書歎了口氣:“本以為我們四個人能開開心心地在家裏度過一個平安夜,誰知道到醫院來了。你說菀書這孩子犯什麽傻啊,好好的幹嗎要整容呢?”

周榆晚她們就這樣守在床邊等待李菀書醒來。晚上十二點多,李菀書在斷斷續續的講話聲中睜開了眼睛。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周圍一片白色,李菀書心裏一驚。眼前的視線慢慢地變清晰,在看著坐在一旁的周榆晚、荷初和簡清後,李菀書捂著嘴巴號啕大哭了起來。

看到李菀書醒來,大家又放心了很多。簡清拿著紙巾坐到床邊給李菀書擦眼淚:“哭什麽呢,不是醒來了嗎?”

“我、我以為我死了。”就在剛才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一片白色後,李菀書以為自己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

哭夠了,李菀書在大家的詢問下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我躺到手術台上後,醫生給我注射了麻醉劑,幾秒後我的身體就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我想要說話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他們還以為我渾身顫抖是因為緊張,就讓我冷靜讓我淡定,可我根本就不是緊張啊!然後我感覺到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可我連喊都喊不出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說到這裏,李菀書捂住了嘴巴。

“你好好的,去做什麽整形手術啊?”

荷初的這個問題讓李菀書的眼淚再次決堤,她的牙齒緊緊咬著食指,無聲的眼淚順著眼角汩汩而流。為什麽要做整形手術?是因為她長得不夠漂亮,不,不是不夠漂亮,是她長得太醜了啊!從小到大因為長得醜她受到過很多人的嘲笑和欺侮,進了模特學校看到那麽多的帥哥美女,她雖然表麵不在乎但內心自卑到不行。然後做兼職給手機走台被人說醜,和周榆晚簡清一起去麵試又被拒絕……那麽多年,那麽多的事情,慢慢地摧毀了李菀書心裏一次次建立的自信和自尊。那天在門外聽到周榆晚和荷初商量怎麽告訴自己因為長相被刷的對話,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讓李菀書下定決心一定要通過整形來改變自己的外表,改變那些人對她的態度。

“榆晚姐,荷初姐,簡清姐,你們不是我,你們根本不會理解這些年來我遭受並隱忍的這一切。我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我比誰都在乎。如果你們是我,你們也會和我一樣選擇整形的是不是?”李菀書一邊說一邊坐起來拽住簡清的手,哭著問她們。

周榆晚她們是真的沒想到一直以來開朗樂觀大大咧咧的李菀書其實比誰都敏感比誰都需要讚美,周榆晚和荷初更沒有想到原來李菀書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周榆晚走上前伸手擦去李菀書臉上的淚水:“傻瓜,你一點都不醜啊!在我心裏,你比我們大家都美的有個性。”

“對啊,你覺得呂燕美嗎?我們中國人都說她醜到不能再醜吧,可她就很受老外的喜歡,在世界模特大賽中獲得冠軍,在國際模特圈都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一定要相信自己,明白嗎?”荷初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李菀書的頭。

聽到這些話,李菀書又崩不住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過了一會兒外麵的人推門進來。看到來人,哭紅了雙眼的李菀書驚訝地愣在那裏。

“孔舒航,你來幹嗎?”李菀書說著迅速躺回**,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菀書,我們三個先出去,你有事喊我們。”看到孔舒航欲言又止的樣子,周榆晚拉著荷初和簡清走出了病房。

“菀書。”孔舒航坐到床邊,輕聲喚她。李菀書一點反應都沒有,孔舒航想她一定還為前幾天的事情在生氣。

孔舒航知道李菀書家境優渥,生活費一直都很富足,平時想買什麽隻要和家裏說一聲家裏就會把錢打過來。幾天前,李菀書突然找到孔舒航說要借錢,數目還不小。孔舒航很奇怪地問李菀書借錢幹嗎,可李菀書一直都不肯說。兩人因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誰知道在爭吵中李菀書意外說出了自己要去整形的事情,遭到了孔舒航的強烈反對,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菀書。”孔舒航伸手想要把蓋在李菀書頭上的被子扯下來。

“孔舒航,你到底來幹嗎?”李菀書倏地探出頭,紅著眼睛怒氣衝衝地望著孔舒航,“孔舒航,現在看到我躺在病**你應該很開心吧,你是不是想教育我說為什麽不聽你的話?孔舒航,我剛才差一點死了你知道嗎,差一點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什麽?如果你是為沒有借我錢而道歉那真的沒有必要。”

“不。”孔舒航看著李菀書,“我對不起你,是因為在你最危難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

李菀書萬萬沒有想到孔舒航會這麽說,看著孔舒航望著自己明亮如星的眼睛,李菀書的眼眶又濕了。

“李菀書,你知道聽到你出事時我有多恐慌嗎?我真的害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在趕回來的路上,我真的很後悔,後悔那天為什麽要和你吵架呢。我祈禱了一路,我答應老天隻要你能平安無事,那麽我以後再也不和你吵架,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你要去哪裏你要做什麽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

“你……”

“李菀書,你先聽我說完,我怕我這一次不說,就真的再沒有機會說了。”孔舒航打斷了李菀書的話,右手緊緊握成拳頭鼓足了全身的勇氣,“李菀書,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對自己的長相不自信,但是對我來說你真的很美,否則我不會在遇見你之後一次次追在你的身後說你美。你也知道,我在各種場合向你表白過很多次,但是今天我想認真地和你說,李菀書,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我希望可以陪伴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開心快樂地度過以後的每一天。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讓你一個人麵對那些不好的人和事了,我想做你的騎士,關心你守護你,讓你不再傷心難過。李菀書,你願意讓我做你的男朋友,願意讓我陪你一起分享快樂分擔憂愁嗎?”

李菀書從未見過如此認真如此深情的孔舒航,在聽孔舒航說到一半的時候,李菀書的淚水已經決堤了。但是這一次的眼淚,是感動的幸福的眼淚。認識孔舒航以來,李菀書不是不知道孔舒航有多好,也不是不想和孔舒航在一起,她一次次的拒絕和無視,不過是內心的自卑在作祟,這樣的自己怎麽配得上和孔舒航在一起呢?

但是今天,在劫後餘生之後,李菀書猛然醒悟,在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的時代,一定要好好地珍惜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愛的人就去愛,這樣才不會辜負青春,才不會在垂垂老去或生命臨終的時候想起來而後悔。

李菀書笑得很難看,但是孔舒航卻覺得這個笑容是他認識李菀書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個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