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決裂·低穀 一
周榆晚回到公寓,其餘三人都還沒有回來。
周榆晚看了下通告表,明天要去上海進行沐夏廣告片的內景拍攝,下周再去泰國拍攝外景。收拾好出差的行李,周榆晚洗了個澡,洗完澡荷初她們還沒有回來。
沒吃晚飯的周榆晚有點兒餓,她從冰箱裏拿了盒酸奶坐到沙發上,掏出手機給簡清發信息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發完後,周榆晚想到白天宵行讓她跟荷初說沐夏廣告拍攝的事情,於是點開了和荷初的聊天框。
“荷初,在嗎?方便說話嗎?”
消息發過去十幾分鍾都沒有回複,周榆晚直接撥通了荷初的電話。
電話在嘟嘟響了好一會兒後才接通,隨後荷初的聲音躥入了周榆晚的耳朵裏。
“喂。”就一個字,聲音冷淡而疏離,全然沒有之前打電話時尾音上揚的熱情和喜悅。
周榆晚愣了一下,將手機從右耳換到左耳:“荷初,我有點事情找你。”
“嗯。”電話那頭的荷初輕輕地應了一聲。
“今天我去找宵行說了沐夏代言人的事情。宵行說,這次代言人的名額有很多經紀公司爭搶,所以你會落選並不是你不好,你在我心裏……”
“榆晚,我的能力怎樣我自己清楚得很,不需要你來評判。”荷初知道周榆晚最後幾個字要說些什麽,還不就是那些什麽“你在我心裏是最棒的”之類的說辭,所以周榆晚沒說完荷初就打斷了她。
“荷初,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好,你說。”
“我們認識那麽久以來,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最好的姐妹,你在我心裏一直是最棒的。我問了宵行,代言人的人選沒有辦法再更改,可是宵行說廣告拍攝的時候還需要幾個群眾演員。”
“所以?”
“宵行說可以把你也安排到這次廣告的拍攝中來,他還給我保證,可以給你比其他演員更高的報酬。”
“周榆晚,你說完了嗎?你是真的把我當姐妹嗎?”荷初忍不住這樣反問,“群眾演員?給我更高的報酬?周榆晚你這是在可憐我還是在施舍我?”
“荷初,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我做群眾演員在後麵給你做人肉背景,襯托你這個千裏挑一的代言人,這樣你就開心了滿意了是嗎?”
隔著電波,周榆晚都可以感受到電話那頭荷初那無法控製的怒意。可是荷初真的誤會她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可憐荷初或讓荷初給自己做陪襯:“你誤會我了……”
周榆晚正說著,那頭的荷初已經啪地掛斷了電話。嘟嘟嘟的聲響落進周榆晚的耳朵裏,機械而刺耳。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夜跑的學生都已經回了寢室。一月的風凜冽而刺骨,再加上剛才周榆晚的那通電話,荷初坐在TL模特學校操場的看台上,埋著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荷初的胸腔像破了一個口子,獵獵的風**,如利劍般肆虐著她的心。那一下下的疼痛,讓荷初清醒並且後悔不已。她後悔剛才在電話裏對周榆晚說的那些話,她知道這些話會讓周榆晚傷心難過,可是剛才在電話裏聽周榆晚說到代言的事情,那些話就像上膛的子彈一般劈裏啪啦地飛射而出,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在這個圈子裏想要登上最頂端,光有實力是遠遠不夠的。其實荷初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除了實力之外,什麽都沒有。所以她就像自欺欺人的阿Q先生一樣,她不信這個邪,她妄想單槍匹馬憑借自己的實力再創往日的輝煌,用事實去證明隻要有實力一樣可以闖出一片天地。可是,嶙峋的現實給了她一個又一個巴掌。但正是這一次次的失敗,才讓荷初那麽渴望成功,那麽在乎且珍惜每一次的工作機會。
荷初暫時住在了俞經年的公寓,第二天醒來打開手機,荷初看到周榆晚登上了熱搜。點開來看,看到的是周榆晚在機場去上海拍攝廣告的新聞。荷初退出來,又找到沐夏公布代言人的那條微博,荷初驚訝地發現,那條微博的轉發量已經超過了五萬,還有那十幾萬的評論裏大部分都是對周榆晚成為沐夏最新代言人的祝賀和期待。
荷初在這個時候才猛然驚覺,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被周榆晚狠狠地甩在了後頭。荷初連忙給幾個相熟的演出經紀發信息詢問有沒有工作,但此時已經是一月底,二月中旬就是農曆新年,很多模特經紀回老家的回老家度假的度假,大家都沒有工作甚至是麵試機會提供給荷初。
荷初起床後,立馬去了BD,剛來到BD門口,荷初就遇到了從外麵開會回來的林森。
“荷初,來我辦公室,我正好有事情找你。”
荷初已經很久沒有接到公司安排的工作了,她正想問林森到底是怎麽回事,於是就跟著去了他的辦公室。
“荷初,看你氣色最近過得不錯啊!”
“還好吧,謝謝林總。林總有什麽事情找我?”
林森清了清嗓子:“荷初,你和公司簽了好幾年了。前陣子人事經理說你的合約過完年就到期了。我看了看近一年來你好像沒接到幾個工作,公司運營成本很大,新簽約的模特也越來越多,所以公司打算在合約到期後就不再和你續約。我相信你有全國模特大賽的頭銜,一定能簽到比BD更好的公司。”
荷初沒想到林森找自己是說這個事情,這個消息如同當頭一棒讓荷初怔愣在那裏。所以,因為沒有接到什麽工作,於是自己被拋棄了,是嗎?回過神來,看著林森波瀾不驚鎮定自若的樣子,荷初的心不停地下墜。她本來是想來公司谘詢的,可誰知道還沒發問就被林森告知終止了合約,連出口為自己爭取的機會都沒有。那感覺,就好像蒙冤入獄的嫌犯,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申訴就被宣布了死刑。
荷初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她太了解林森,他這個樣子,想必早已做出了要放棄自己的決定。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落後注定要挨打,弱小注定要被放棄。
“好。這幾年,謝謝林總了。”荷初說著給林森鞠了一躬。
一走出林森的辦公室,委屈到不行的荷初就繃不住了,淚水洶湧地奪眶而出,她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怕被同事看到,荷初沒有坐電梯,而是從消防通道下樓。
三十多層樓,荷初一邊哭一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一樓。
在推開消防門前,荷初來不及掏出紙巾,直接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淚水。然後她從包裏掏出墨鏡戴上,微笑著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出BD的大門,荷初抬頭望了望天,天很暗雲很低,霧蒙蒙陰沉沉的,就像世界末日就要來臨。
二
周榆晚因為拍攝廣告要有一周多在外麵,所以荷初回了Super Model公寓。她知道,有些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再也收不回來,她和周榆晚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的親密無間。所有她想趁周榆晚不在的時間收拾一下行李,盡快找好房子搬出去。
在回家的路上,荷初查詢了一下工資卡裏的餘額。這一年,她沒賺到什麽錢,支出卻不減反增。現在要重新租房,又是一筆大的支出。快過年了,要給奶奶買衣服和寄錢……一筆筆的開支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荷初包圍起來,讓她喘不過氣來。
來到公寓,荷初發現簡清癱在沙發上敷麵膜,電視裏正播放著全美超模第24季的比賽。
自從荷初那天晚上離開後,簡清就再沒見過她。周榆晚和簡清說過大概的情況,所以簡清看到荷初,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荷初。”
“簡清,你怎麽在家,今天沒有去工作嗎?”
簡清搖了搖頭:“沒有,昨天拍攝到淩晨三點才回來,都快累死了,所以休息一天。”說著簡清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快過年了,最近各個淘寶商家都在趕著拍攝春季、夏季新款的內容,無論是商家、模特、攝影師還是後期,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一天有48個小時。”
“簡清,你們這個酬勞是怎麽算的?”
“酬勞是按件算的。具體每件衣服的價格看人吧,如果某個模特的帶貨量不錯的話價格就高,一般的模特每件衣服也就一百二十塊錢左右。”說到這裏,簡清站起來興奮地說,“我真的很慶幸當初毅然決然地從老家到江城來,這裏的市場真的很大,以前我在老家一天拍十件衣服撐死了,每個月能拍個一星期就很好了。可是在這裏,每天都有無數的商家在招模特,隻要你夠優秀夠努力,每天都可以接到工作。雖然很苦很累,但是我愛死這裏了,我一定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在江城站穩腳跟。”
麵前微笑著眼裏冒光的簡清,荷初欣羨不已。她羨慕簡清如此樂觀如此充滿鬥誌,羨慕簡清如此熱愛自己的工作,也羨慕簡清現在在江城的發展越來越好,每個月都有穩定的工作量和收入。荷初想了想,鼓起勇氣問:“簡清,你說如果我去做淘寶模特,有市場嗎?”
“你?”簡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當然可以啊,你漂亮有名氣,而且還這麽專業,荷初你可不要來和我搶飯碗啊!”
簡清的話像一管雞血讓荷初充滿了鬥誌:“簡清,我是認真的。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工作,你那邊如果有什麽適合我的工作的話,麻煩介紹給我。”
“不過說真的,做淘寶模特不像你們走一場秀就好了,做淘寶模特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都是正常的,你要不停地換衣服不停地變換動作,一天下來渾身酸痛到不行。有時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是喝口水都擠不出時間來。”簡清沒有誇大其詞,做淘寶模特看起來光鮮亮麗,背後的心酸根本不為人知。一般服裝行業都是跨季節拍攝,所以冬天的時候拍夏天的衣服,夏天的時候拍冬天的衣服,所以經常出現夏天被捂出痱子冬天被凍得渾身發紫的情況。在一天的拍攝中,通常要更換一百來套衣服,有的公司連換衣棚都沒有,隻能當著大家的麵換衣服。說到這裏,簡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簡清,我可以的,隻要能賺錢就可以。”
看到荷初認真的樣子,簡清想了想說:“明天有個淘寶黃冠商家招新模特的麵試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可以,可以,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荷初激動地說。
第二天,荷初就跟著簡清一起去麵試了。到了麵試地方看到等待區黑壓壓的一群人,荷初有一點被嚇到。原來,無論是哪個領域的模特,全都競爭激烈。有些人認識荷初,激動地跑上來和荷初聊天合影,荷初有一點尷尬,但心裏也有小小的喜悅。
“一個T台模特來做什麽淘寶模特啊,還全國冠軍呢!”人群中突然有人這樣陰陽怪氣地說,好一些人聽到這話都偷偷笑了起來。
荷初的笑容驟然僵在臉上,憤怒、尷尬的情緒鋪天蓋地地侵襲而來,但是在表麵上她依舊得體地微笑著說:“因為我很喜歡這個品牌,所以就想來看看。最重要的是,現在不是都流行接地氣嗎,所以我就想來嚐試一下接地氣,看看你們淘寶模特是怎麽生存的。”
荷初不露聲色的回答瞬間就讓那些偷笑的人噤了聲。
麵試的過程很簡單,上交完模卡,一群人排排站走個台步再擺幾個動作。因為形象和名氣的關係,荷初順利地和經驗豐富的簡清一起麵試成功,進入第二天的拍攝。這時候荷初才發現,有一陣子不見,簡清一下子瘦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荷初和簡清一起出門拍攝照片。在到指定地點化完妝,她們被帶到了拍攝地點。那是一個兩三百平方米大、由倉庫改造的拍攝地,除了五六個拍攝背景牆之外,其餘的空間都被十幾排的展示架占滿,展示架上麵掛滿了五顏六色各種樣式的衣服。
負責每一個係列的攝影助理把對應的模特帶到了各自的拍攝位置前:“今天的拍攝任務很重,趕緊換衣服拍攝吧。”
荷初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更衣室:“那個,更衣室在哪裏?”
“什麽更衣室?沒有更衣室,就在這裏換,趕緊的。”
“什麽?在這裏換?”荷初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對的。”助理肯定地點了點頭。
在荷初和助理對話的間隙,其他組的模特已經迅速地換好了第一套衣服站到了背景牆前。
“荷初,快一點啊!”見荷初還站在一旁,助理急切地催促道。
荷初又望了望四周,看到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注意自己,荷初快速地換上了第一套衣服。
“開始吧。”
見荷初換好衣服站到了背景前,早已調試好鏡頭的攝影師下達了開始指令。
荷初舒了口氣,擺了一個姿勢。
攝影師哢哢拍了幾張後停下來問荷初:“你怎麽停了,怎麽不換姿勢?”
荷初聽了後連忙換了一個姿勢,攝影師重新對準鏡頭繼續進行拍攝,可拍了幾張後荷初還是沒有換姿勢,於是攝影師又停下來提醒荷初換姿勢。
這樣幾次三番下來,攝影師怒了。
“你會不會拍片啊?你是什麽都要別人指導的小學生嗎?能不能不要讓我每次提醒你換姿勢,能不能自己主動一點?”
攝影師突然的發怒讓荷初呆若木雞,見荷初傻呆呆地站在那裏,攝影師又朝著她大喊:“傻站著幹嗎,你到底會不會拍啊,不會拍你看看別人怎麽拍的啊!”
“好的,好的。”攝影師的話把荷初拉回現實中來,荷初轉過頭看到旁邊的背景牆前簡清微笑著幾秒變換一個動作,迅速而自然。
“看到了嗎?知道怎麽拍了嗎?”
荷初點點頭,重新擺起姿勢來。第一套衣服在十幾分鍾後拍完,然後荷初換上了第二套衣服。這一次,拍了一會兒後攝影師又停了下來。
“你就隻有這幾個動作嗎?我看你長胳膊長腿也不像四肢不發達的人啊!還有這次衣服的風格是青春甜美型,你能不能笑一笑,不要老是板著一張死人臉好不好,真是白長這麽好看了。”
荷初哪裏受過這樣的氣,她很想懟過去,但是她忍住了。今天早上在來拍攝的路上,簡清告訴荷初普通的模特一個月差不多有一萬多的收入,再好一點的一個月兩三萬基本不成問題,還有厲害的模特已經買了好幾套房子。荷初仔細對比了一下,這樣的收入比之前走T台穩定得多也賺得多。而且簡清還提醒荷初,一定要和攝影師搞好關係,因為合作愉快的話攝影師還會私下裏給你介紹工作。所以為了向錢看,荷初隻能這樣忍氣吞聲。
“好的,我盡量。”荷初抿了抿嘴唇,對攝影師鞠了一躬。
可是,攝影師在接下來的拍攝中依舊對荷初的表現很不滿意。在拍攝到第四套衣服的時候,攝影師再一次爆發了。
“誰找的模特,這是誰找的模特?”
一旁整理衣服的攝影助理連忙跑上前來:“老師,怎麽了?”
“這是誰找的模特,除了長得好看以外,動作不會擺,笑也不會笑,比業餘還業餘。”
“老師,這個模特是全國模特大賽的冠軍,小有名氣,可能經驗不夠吧。”
“我管她什麽全國冠軍還是世界冠軍,你看看這會兒都過去多久了才拍了四套衣服,你說這樣下來這一百多套衣服要拍幾天幾夜?拍攝拖遝也就算了,出片率還低到不行。”
“老師,對不起,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一定好好表現。”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知道江城有多少淘寶模特嗎,八萬,八萬!有多少長得比你好看還比你有經驗的模特,我為什麽要給你機會浪費我自己的時間?”
“老師,求你了。”荷初紅著眼眶哀求道。
“求我也沒用,拍不了,今天不拍了。”
一旁的簡清聽到這邊的爭吵趁換衣服的間隙連忙跑過來,在得知具體發生了什麽後,幫著荷初對攝影師說好話。
這個攝影師在圈裏很有名氣,出了名的嚴格和一根筋。麵對簡清的求情,攝影師的態度依舊堅決不已:“她要吃飯我也要吃飯,她這個速度我怎樣賺錢,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靠什麽吃飯?換模特,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說著他把單反相機從三腳架上卸下來往外麵走去。
“荷初,不好意思,可能真的沒有辦法繼續拍攝下去了,你拍的那幾件衣服我會結清酬勞讓簡清帶給你。”助理撂下這麽一句話,朝著攝影師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留下簡清和荷初麵麵相覷。
“荷初,我……”當下的情況讓簡清始料未及,她甚是懊惱和後悔。
“簡清,沒事。”荷初一邊說一邊把衣服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服。
“荷初,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把一些注意事項提前和你說好的。”
“簡清,快點來拍攝,今天衣服多,要趕進度。”簡清的攝影師在旁邊催促道。
“簡清,你去拍吧,我先回去了。”這時候,荷初已經換好自己的衣服,說著她拿起包快步向外走去。
三
走出拍攝場地,自拍攝一開始就強忍著的委屈變成眼淚湧出了眼眶。街邊的行人一個個從荷初身邊經過,她蹲在地上旁若無人地放聲大哭,仿佛要把這些天甚至是這一年所受的磨難和委屈全部從心裏釋放出來。豆大的淚水劈裏啪啦地掉在地上,很快就濡濕了麵前的水泥地。
哭了好一會兒後,荷初還是覺得難過和委屈,她好想這時候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哪怕沒有安慰,隻是坐在她的身邊也好啊!荷初第一個想到了周榆晚,可是她和周榆晚之間的感情已經變了質,這時候她想到了好幾天沒有消息的俞經年。
荷初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俞經年,俞經年的手機關機了。荷初查看他的微博,這幾天也一直沒有更新,她擦幹眼淚平複心情後打電話給俞經年公司的同事,對方告訴荷初俞經年這幾天沒有去日本工作的行程,但他和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掛斷電話後,荷初又給俞經年打了一個電話,可依舊是關機。
迫切需要人陪伴的荷初撥通了李菀書的電話。
“荷初姐。”
“菀書,你在幹嗎呢?”
“我剛考完最後一門試,怎麽啦?”
“菀書,你現在可以過來找我嗎?可以的話我等會兒把定位發給你。”
李菀書聽出了荷初聲音的不對勁:“荷初姐,你怎麽了,你的聲音怎麽怪怪的?”
“菀書,你可以來找我嗎?”荷初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問了一遍。
“可以,可以,你把地址發我,我馬上過來。”
二十多分鍾後,李菀書趕到了荷初所在的位置,和李菀書一同到來的還有孔舒航。
看到孔舒航,本想和李菀書談心訴苦的荷初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回過神來她連忙轉身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妝容,快速地從包裏拿出墨鏡戴上。
“荷初姐好。”在荷初重新轉過頭去後,孔舒航熱情地和荷初打了一個招呼。
“好久不見,舒航。”荷初朝孔舒航點點頭。
“荷初姐,在電話裏我聽到你聲音不對生怕你出什麽狀況,所以就把孔舒航帶來了。”
聽到李菀書的話,荷初笑了:“傻瓜,我那麽大的人了哪會出什麽事情。”
“那你找我……”
“最近周榆晚紅得人影都見不到,簡清又很忙,我想能和我吃飯聊天的就隻有你了。我剛在這裏辦完事剛好有空,於是就打電話給你了。走吧,姐姐請你們吃飯。”
荷初帶著李菀書和孔舒航去吃了一頓重慶火鍋,不太能吃辣的荷初吃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整個人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吃完火鍋,懂事的孔舒航以考完試要慶祝一下為由請大家去五星級酒店喝下午茶。下午茶結束,已經是傍晚五點多,荷初告訴李菀書他們自己要去俞經年家裏,就和他們分別離開。
荷初其實沒想去俞經年家裏,卻被突然出現的孔舒航打亂了要找李菀書傾訴的計劃,這會兒的她想要一個人好好地逛一逛散散心。荷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在經過江城人民醫院的時候,荷初看到一個很像俞經年的男人和一個穿著駝色大衣的女生走在一起。荷初心裏一驚,連忙追趕上去。這時一輛越野車突然從荷初左手邊疾馳而過,尖厲的喇叭聲嚇得荷初連忙退回到路邊。等越野車從身邊開過後,驚魂未定的荷初探著頭往前看,看到那個很像俞經年的男生正在為那個女生打開保時捷卡宴副駕駛座的門。
當那個男生繞過車頭往駕駛座走的時候,荷初看到了那個男生的臉,就是俞經年。
荷初看了看兩邊來往的車輛後小跑著追上去,可還沒跑幾步,俞經年已經關上車門開車走了。
“俞經年,俞經年你給我停車!”荷初大喊著向前跑去,可俞經年早已開著車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天慢慢地暗了下來,荷初卻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早已是一片黑暗。是的,她的世界坍塌了。2018年才開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荷初卻覺得像過了漫長的一年,那些她不願意經曆的都讓她遇到了——她失去了最好的姐妹,在工作上屢受打擊,而現在,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永遠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還背叛了她。他告訴她說要去日本出差一周的時間,可事實是他根本就沒有出國,他悄無聲息地和自己在同一個城市,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這一切都是那麽荒唐可笑,荷初沒想到像電視劇裏、小說裏那樣狗血的情節也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荷初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想著這陣子發生的種種,心裏的負能量像吹著氣的氣球般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經過諾亞方舟潮人酒吧的時候,荷初頓了一下走了進去。
四
因為公司裏有很多的事務要處理,宵行沒有陪同周榆晚去上海和泰國進行廣告拍攝。可是每天,宵行都會讓周榆晚配的助理將當天的拍攝情況和現場的照片發送給他。晚上睡覺前,宵行也會和周榆晚通一通電話。
宵行談過幾次戀愛,可從來沒有一次戀愛像這一次一樣讓他感到幸福快樂,還有因為分別帶來的深深的思念。每天和周榆晚打電話,宵行都恨不得把每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告訴周榆晚,幾天下來,周榆晚忍不住吐槽宵行這個流水賬式的匯報。
“怎麽,你覺得我囉唆?”宵行問周榆晚。
“宵行,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呢。”周榆晚說著嘿嘿地笑了起來,“不過宵行,你真的和我之前認識的你不一樣了。之前的你就是一個帥氣多金的霸道總裁,可是現在你怎麽就有點蠢萌蠢萌的?”
“你還說我,我以前還沒發現你話這麽多呢!”
周榆晚知道再和宵行這樣爭論下去可以爭論到天亮,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你還在外麵等客戶出來?”
“嗯,剛給我發信息說快出來了,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你先睡吧,明天還要去泰國呢。”
“嗯,那你送他們回酒店後就早點休息。”
“掛電話之前,親一個?”
“再見!”周榆晚害羞地掛斷了電話。
“喂喂喂……你這電話也掛太快了吧?”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宵行又好氣又好笑。收起手機,宵行下車舒展了下四肢。為了幫周榆晚拿下一個奢侈品的代言,宵行請品牌方幾個大佬吃飯,吃完飯後大佬們吵著要去酒吧,宵行就讓司機把他們載到了潮人酒吧。宵行不想多喝酒,就讓助理在裏麵陪酒,自己和司機在外麵等,誰知道一等就是三四個小時。如果最後真幫周榆晚拿下了那個代言,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謝自己呢!
宵行正這樣想著,一個醉醺醺的人突然撲到了他的身上。宵行躲閃不及就被那人啃了一口。宵行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又緊緊抱住宵行的頭,再一次狠狠地吻下去。宵行見勢,立馬一把推開了那人。
那人喝醉了酒,往後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上。
是一個女生,披頭散發,看不清臉。直到她含混不清地開口,宵行才發現那人是荷初。
“我給你發了那麽多信息,你為什麽不回我?”
“宵行,你告訴我,為什麽你選擇周榆晚不選擇我?周榆晚的身材有我好嗎,臉蛋有我漂亮嗎?”
“宵行,你告訴我,周榆晚到底哪裏比我好了?”
荷初一邊說,一邊揚著手在空中揮舞著。說著說著,荷初哭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都看不到我的好,為什麽,為什麽?”
“你們以為我想這麽拚這麽努力嗎?我隻不過是想讓我奶奶以我為榮,讓奶奶過上好的日子,可是為什麽老天對我那麽殘忍?”
……
“荷初,你醉了。”被荷初強吻了的宵行滿嘴的酒味,他看著坐在地上的荷初,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沒醉,沒醉!”荷初右手撐地,慢悠悠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宵行。
“宵行,你可以幫幫我嗎?隻要能成功,我什麽都願意付出,我什麽都願意。”
見荷初又要撲向自己,宵行連忙側身躲開:“荷初,你真的醉了。”宵行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周榆晚。
“榆晚,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原諒我。”
“怎麽了?”
“我被人強吻了。”
剛和宵行打完電話準備睡覺的周榆晚一頭霧水:“什麽?你被強吻了?”
“真的,我真的被強吻了,被荷初強吻了。”
聽到宵行這話,周榆晚一下子從**坐起來:“什麽?你被荷初強吻了?”
“嗯,荷初喝醉了酒,趁我不注意把我強吻了。”宵行用手帕擦了擦嘴巴,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和周榆晚說了一遍。說完,宵行發現荷初又倒在了地上。
“荷初,你醒醒。”宵行走上前蹲下身推了推荷初,沒有一點兒反應,“所以周榆晚,在向你求得原諒的同時我也是來向你求助的。我等會兒要送客戶回酒店,你要不要聯係一下你們其他的小夥伴**人酒吧門口接一下荷初?你放心,我會等到你朋友來了再離開。”
“好的。我馬上打電話給簡清。”
五
荷初醒來的時候,除了渾身酸痛之外,覺得自己的整個頭痛得要爆炸。她睜著眼睛躺在**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稍稍好一點,別過頭她看到了簡清留在床頭櫃上的字條。
“荷初,我去工作了。我給你煮了粥,你加熱一下再吃。”
放下字條,荷初想要拿手機,可**和床頭櫃上都沒有手機。荷初閉上眼睛想要回憶昨天晚上把手機放哪兒了,可想來想去發現什麽都想不起來。十幾分鍾後,她在丟在地上的褲子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打開手機,荷初驚愕地發現有好多的信息和電話。什麽情況,一夜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啊?荷初打開來看,發現大家都是來“關心”自己的。
“荷初,你火了你知不知道?”
“荷初,原來你喜歡宵行啊?”
“荷初,你現在穩居熱搜榜第一哎!”
……
荷初心一驚,急忙打開微博,果然在熱搜榜排名最靠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旁邊,還有“上位”兩個字。點開來後,一個個吸引人眼球的標題把荷初震懾住了。
昔日模特冠軍強吻SE總裁宵行。
模特冠軍荷初醉酒哀求娛樂公司總裁,隻求上位翻紅。
昔日模特冠軍荷初醉酒表白SE總裁宵行,稱為了成功什麽都願意付出。
……
一個個標題下麵,都配上了同一個視頻。荷初點開視頻,隻看了幾秒鍾就渾身顫抖起來。荷初放下手機,用力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再一次努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麽,拍攝失敗,和李菀書、孔舒航吃飯,在路上看到俞經年,去酒吧喝酒,喝完酒出來看到了宵行……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荷初顫抖著手再一次拿起手機打開微博,評論區裏,網友們用各種各樣難聽的話抨擊著荷初。一夜的時間裏,她已經成了全民抨擊的對象,成了讓人評頭論足的笑話,荷初嚇得丟掉了手機,她蜷縮著身子,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電話響了起來,荷初身體猛然一怔,拿過手機一看是周榆晚,荷初迅速將電話掛斷。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李菀書,荷初依舊選擇掛斷。
這一切來得那麽猝不及防,又如洪水猛獸般來勢洶洶,除了躲藏和逃避之外,荷初什麽辦法都想不起來。荷初飛快地起床換好衣服,整理了幾套衣服戴好墨鏡、口罩和帽子後,打車去了俞經年的公寓。在去俞經年公寓的路上,荷初將手機關了機,她不想再看到那個新聞和那些瘮人的評論,她也不想再接到別人或真或假的“關心”和“安慰”,她隻想逃,隻想躲,隻想時間快一點過,好讓這個事件快一點翻篇。
就這樣,荷初待在俞經年家裏足不出戶,除了肚子餓起來吃東西之外,其餘的時間荷初就躺在**,沒日沒夜地睡覺。每一扇窗戶的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屋裏沒有開燈,荷初分不清白天黑夜,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她一個人——沒有輿論,沒有喧囂,隻有黑暗和寂靜。
俞經年開門進來的時候,荷初正躺在**因為胃疼而渾身發冷。不知道昨天還是前天,俞經年公寓裏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完了,沒有東西吃的她隻能喝水然後睡覺。
俞經年打開燈,很久沒有見到光亮的荷初皺著眉頭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在慢慢地適應光線後,荷初將手放下來,看到了站在門邊的俞經年。兩人沉默著望著彼此,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我回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俞經年先開了口。
荷初躺在**蓋著被子隻露出一個頭,聽到俞經年說話,荷初點了點頭。一周不見,俞經年胡子拉碴蒼老了好幾歲,荷初看著他表情凝重地抬起腿走進房間在床尾坐下。
“荷初,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俞經年望著荷初,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好。”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荷初知道俞經年一定已經看到了網上的新聞,她原以為俞經年想問自己網上的視頻到底是怎麽回事,誰知道俞經年一開口就拋出這麽一個問題。
“俞經年,你什麽意思?”
“網上關於你的視頻我看到了,所以……”
“所以你不相信我,你覺得我愛上了宵行是嗎?我喝醉了你沒看到嗎?”
“酒後吐真言,這個道理誰都懂吧?荷初,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我了呢?”
如果說俞經年的第一個問題讓荷初感到意外,那麽他的這個問題瞬間就點燃了荷初的怒火,原來,幾年的感情還抵不過網上的一個視頻。荷初強忍著胃痛從**坐起來,麵前麵無表情的俞經年讓她覺得比路人還要陌生。
“俞經年,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更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俞經年低著頭,聲音低沉地說。
荷初的心痛得連呼吸都困難,既然他早已對自己沒有了信任,那麽就讓他徹徹底底地對自己失望吧。
“俞經年,我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年,你對我有過無數的承諾,什麽會讓我住大房子,會有能力讓我隨意買我想要的東西,可最後的結果呢?你什麽都沒做到。我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在模特圈的競爭力也越來越小,既然你給的永遠都是帶著蜜糖的空頭支票,那我為什麽不趁著還年輕去尋找更好的金主?”
“你……”
“我怎麽了?我說得有錯嗎?你能和宵行比嗎?你隻是一個不溫不火的模特,而宵行則是頂尖娛樂公司的總裁。你有房子嗎你有車子嗎,你可以給我代言給我資源嗎?你不可以,而宵行可以。所以,既然對比這麽明顯,我當然會選擇宵行了。”荷初一口氣說完這一番話,順暢得像是提前排練過一樣。
荷初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俞經年的心頭,俞經年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荷初,不了解荷初心裏真正的想法。
這樣的荷初讓俞經年感到可怕:“荷初,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如果說俞經年在來之前對荷初還抱有期冀,那麽在聽了她的這番話後,所有的一切都破滅了。
“我是這樣的人,那你是怎樣的人?”
“我怎麽了?”
“你怎麽了,俞經年,你到底還要欺騙我多久?”荷初提高了分貝,她直勾勾地望著俞經年,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你不是告訴我去日本出差了嗎,可你的同事告訴我你根本沒有日本的工作行程。”
“得了吧,俞經年。”荷初奮力打斷了他說話,“那天,就是我喝醉酒的那天傍晚,我看到你了你知道嗎?我看到你和一個女生在一起,你幫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一起上了一輛保時捷卡宴。”
看到俞經年呆若木雞的樣子,荷初苦澀地笑了:“所以俞經年,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的話,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我,荷初,你聽我說……”
荷初搖著頭擺了擺手:“俞經年,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隻相信我的眼睛。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不喜歡我的呢?”
“我……”俞經年不知道該怎麽與荷初解釋,這一切根本就不是荷初看到的那樣,“荷初,你聽我說……”俞經年正想解釋,他的手機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俞經年打開一看又將手機放回口袋裏。
“怎麽,是那個女生打來的嗎?沒事,你接吧,就當我不存在。”
“荷初,我們……”
“我們分手吧。俞經年,你想說的是這句話吧?”荷初望著俞經年絕望地說,“既然你不相信我,既然你已經有了別的喜歡的人,那我們就分手吧。你放心,我會盡快搬離這裏的。”
“不用,你不用馬上搬離,房租我已經交到了六月份,你還可以在這裏住五個多月。”
那一刹那,荷初愣住了:“俞經年,原來我真的沒有猜錯,原來你過來真的是來和我分手的是嗎?你說,除了房子的事情你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的?”
“我……”隻說了一個字,俞經年就哽咽地垂下頭去。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到客廳,然後提著一個愛馬仕的袋子回了房間。
“這個包送給你。”說著俞經年把袋子放到**。
“怎麽?分手了還送我包,是分手禮物嗎?”荷初仰著頭,聲音顫抖著問。
“荷初,這幾年,謝謝你。”俞經年的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荷初,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俞經年說著朝荷初鞠了個躬,然後慢慢地退出了房間。
關上公寓的門,俞經年身心疲憊地靠在門上。他的心從未那麽痛過,他仰著頭很想狠狠地大哭一場,可是眼淚怎麽都流不下來。這幾年裏,他對於未來計劃的藍圖裏都有荷初的存在,所以他從來都沒想過會和荷初走到這一步。是他不夠優秀,是他不夠強大,是他沒有能力給予她想要的一切。想到這裏,俞經年就緊握拳頭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牆壁上。
電話又響了起來,俞經年接起來,母親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好了沒?分個手都需要那麽長時間嗎?”
“好了,我下來了。”俞經年站起來,回過頭看了看這個住了幾年的公寓,然後他低下頭在門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公寓裏,房間內,荷初趴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哭聲,她胃疼,比胃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知道在這一刻,她失去了在江城所有的一切。
六
之前看的房子的中介給荷初打來了電話,房東接受荷初的報價,同意把房子租給她。荷初起了床,將俞經年公寓裏所有自己的東西打包整理好,然後打車去了Super Model公寓。公寓裏沒有人,荷初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
關上門拖著兩個28寸的行李箱離開Super Model公寓的時候,荷初轉過頭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這個公寓,承載了她和周榆晚的夢想,見證了她和周榆晚的感情和她們一路走來所經曆的酸甜苦辣。荷初知道,從今天起,她就要一個人戰鬥了。就像當時她一個人拖著小小的行李箱來江城參加模特比賽時那樣,偌大的城市裏,她沒有一個朋友,對於不可預知的未來,都需要她一個人去麵對去承擔。
簡清在下班回家的時候看到了荷初留下的字條。在稱呼那欄“簡清、李菀書”前麵,荷初把本來寫在第一位的“周榆晚”三個字劃掉了。
字條上隻有短短的幾句話:簡清,李菀書,我走了。謝謝這些日子你們的陪伴,希望以後的日子大家能越來越好。荷初。
看完最後一個字,簡清立馬打電話給荷初,荷初的電話還是像前幾天那樣關機。簡清很擔心荷初的近況,打電話給俞經年,電話卻被迅速地按掉了。
此刻的俞經年,正和爸媽一起坐在回老家南平的車裏。車子開得飛快,俞經年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和江城有關的風景迅速地疾馳而過。
“經年,你爸身體不行了,回家後你就好好接管家裏的生意吧。我們隻有你一個兒子,真的需要你。”看到俞經年一直望著外麵,俞經年的母親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又哀求地說。
俞經年轉過頭,看著眼睛通紅的母親和一旁剛出院正在睡覺的父親,點點頭說了聲好。
俞經年重新轉過頭望向窗外,想到了昨日與荷初的分別,接著他認認真真地回想了與荷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覺得在某件事情上,他欠荷初一個道歉。
與荷初在一起的這幾年來,俞經年鮮少向荷初提到自己的家庭,有一次荷初問起,他隻告訴荷初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其實,他的父母在南平有一家擁有兩千多個員工、占地麵積達五萬平方米的工廠,在南平名氣很大。大學畢業那年,在讀書期間因為形象出眾經常走秀拍平麵雜誌的俞經年選擇從事模特行業,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父母想讓他接管家裏的生意,俞經年死活不肯,雙方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為了斷了俞經年的模特夢,父母斷了他的收入,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來到了江城。這幾年的時間裏,俞經年幾乎和家裏斷絕了聯係,他努力地工作,一是為了創造和荷初的美好未來,二是為了讓自己變得強大,讓父母接受他的夢想。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和父母關係的改善,等待著關係改善後將荷初帶回家。可是,他非但沒有等到這一天,反而還和荷初走到了盡頭。
簡清將荷初留下的字條拍了照片發給了周榆晚和李菀書,這時候她才發現荷初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退出了她們之前建立的聊天群。
周榆晚在收工的時候看到了簡清發來的照片,看到字條上自己的名字被劃掉的痕跡,她沉默地退出頁麵,打開了手機相冊。在相冊裏,她保存了很多荷初的照片和她們的合照,那些合影有一起去青島旅遊的時候拍的,有在放縱自己吃自助餐的時候拍的,有在家裏一起練瑜伽的時候拍的……周榆晚發現每一張照片裏自己和荷初都是笑著的,那種笑是開懷的,是發自肺腑的,是真心誠意的。曾經有多快樂多幸福,就代表此刻有多難過多傷心。我最親愛的荷初,你是真的那麽討厭我嗎?為什麽你在離開的時候連告別都不願意和我說呢?你就這樣殘忍地將我從你的生命中移除了嗎……看著手機裏充滿著美好回憶的照片,周榆晚輕聲呢喃著,心裏那無以複加的悲傷隨著眼淚從身體裏湧出來,充溢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泰國時間十一點多的時候,周榆晚撥通了宵行的電話:“宵行,你睡了嗎?”
“沒有,我沒睡,你怎麽了?”聽到周榆晚沙啞的聲音,被電話吵醒的宵行揉了揉眼睛關切地問。
“宵行,我心裏難受。”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聽到周榆晚哽咽的聲音,宵行一下子就清醒了,“榆晚,發生什麽了?你說,我聽著。”
除了和宵行說過荷初因為落選沐夏代言人很生氣這件事情外,周榆晚就再沒有和宵行說過其他的事情。這下,周榆晚把這陣子與荷初漸行漸遠的事情一一告訴宵行。
“宵行,我和荷初真的一起經曆了很多,我真的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如果還能回到從前,我寧願不要簽約SE,不要沐夏的這個代言人資格。”
“榆晚,這一切根本沒有關係,你不要想太多。”
“宵行你知道嗎,剛才簡清告訴我,荷初走了,手機也關機了,現在我們誰都找不到她,我真的很擔心她。”周榆晚說著哭了起來。
“榆晚,你不要哭,你放心,我會讓人去找荷初,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宵行,我剛才有很認真地想過一個問題。我想如果我沒有遇到你,如果我們沒有相識沒有相戀,那我和荷初現在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聽到周榆晚的這句話,宵行一下子就急了:“周榆晚,你不要嚇我,你不會是要和我分手吧?我和你說,我死也不會和你分手的。你還記得你還有一張六千萬的借條在我手裏嗎,如果你要和我分手,就先把這六千萬還清,沒還清你休想從我身邊離開。如果你死活要走,那我就到你家裏去,我有你家的地址,還有你爸媽的電話,我保證你爸媽肯定會喜歡我。”
“喂,周榆晚,你聽沒聽到我在說話?”
“喂,周榆晚,你人呢?”
“周榆晚,你是上廁所去了還是睡著了?”
……
宵行的聲音越來越大,可無論他說什麽,周榆晚那邊依舊沒有反應。這時,隨著嘟嘟嘟的聲音傳入宵行的耳朵,電話斷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