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盤狁守感到一陣眩暈，幾秒鍾之後才發現是自己正在下墜。那速度實在太快了，他覺得魂兒都要從喉嚨裏飛出來了。周圍一片黑暗，隻有大灰狼碩大的身軀在身邊，看起來十分可靠，但是大灰狼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過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那是因為自己在尖叫。其實他不想叫的，但是那尖叫仿佛是從他喉嚨裏自動出現的東西一樣，由不得他。
他用右手抱緊了直立狀態的大灰狼的胸部，把嘴埋在大灰狼的毛裏，那尖叫仍然持續不斷。
在他以為自己會這麽尖叫至死的時候，墜落停止了一秒，然後他又開始尖叫，因為他們又開始上升，速度比起墜落時絲毫不減。
過了許久，但也許隻有一秒，也許……總之他也搞不清楚了，瞬間的停止讓盤狁守覺得胃都要從嗓子眼裏翻滾出來了。小竹屋的門猛地打開，他和大灰狼被一股力量“噗”地推出去，他一把將大灰狼推到一邊，趴在地上開始嘔吐。
大灰狼走到他身邊，一隻爪——不，這回是手了——撫摸著他的背，不時輕拍。
“我不知道你會暈傳送機……忘了帶嘔吐袋……不好意思……”灰衣男子訕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們盤家人這麽不淡定呢……”
淡定個屁！盤狁守想和大灰狼解釋自己其實並不暈任何交通工具，而是他們這種交通工具讓人不暈都不可能。但他實在沒有空解釋，他的胃在**一般瘋狂收縮，似乎要將他這輩子吃過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才算完。
他吐了很久才終於舒服了些，在灰衣男子的扶持下顫抖地站起來，柔弱得跟林妹妹似的。
灰衣男子指著地麵低聲念了幾句話，地麵翻滾起來，將他吐出的穢物掩
蓋住了，又帶著他走到山泉邊讓他洗臉漱口。
經過簡單的洗漱，又喝了幾口清涼的泉水之後，盤狁守終於不再覺得頭暈。他向周圍看看，發現這裏並不是他進去時候的那座山林，因為這裏氣溫比那個地方高很多，也非常潮濕，樹木非常茂密，枝體高大，每一棵都高聳入雲，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樹冠，就連光線的透入也很勉強，以至於除了沒有樹木的山泉周圍之外，林間都顯得異常幽暗。
他們剛才出來的小竹屋又關上了門，門上的牌子寫著“海關”二字。這麽說，他剛才看到的那些小竹屋牌子上寫的都是地名，小竹屋本身就是傳送機，他們進入的那個小竹屋上麵的“朋邊”是這裏的地名。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從這邊的小竹屋進去，就可以直接到達妖怪海關。
從氣候來看，妖怪海關所在的地方有點接近溫帶，而這裏則比較接近熱帶，看來妖怪界的傳送係統比人間高級多了——超級電梯呀。
“你們這裏沒有人看守嗎？”他左右看看，周圍沒有看守小竹屋的人……妖怪，小竹屋就那麽孤零零地立在密林當中，妖怪們也不怕出什麽問題？
灰衣男子十分不解：“為什麽要看守？”
“不怕有人……妖怪破壞嗎？”
“為什麽要破壞？”
好吧，是他錯了。妖怪的公益心比人類強得多，尤其對它們賴以生存的一切。但是那也不表示妖怪都是好的……得了，現在不是爭論那個的時候。
他向灰衣男子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但灰衣男子看看他的臉，似乎並不相信。灰衣男子又化作了狼形，讓盤狁守騎到自己的背上。盤狁守有些不好意思，但邁了幾步後發現腿軟得走不了路，隻得跨上大灰狼的背，小心地用右手抱住它的脖子，而左手盡量不碰到它的任何部位。
在開始飛奔的那一刻，這隻灰色的狼便已和整個世界融為一體。
盤狁守的重量對於大灰狼來說根本不成問題，它高高地仰起頭，跳躍，騰挪，躲避，每一棵遮蔽前路的樹、每一塊奇形怪狀的山石甚至清流與懸崖都不是障礙，它結實的肌肉有節奏地收縮，然後舒展，它每一次歡快的躍動都仿佛飛上了晴空。清風濕潤，如同山泉，拂過鼻尖，滑過**的皮膚，柔軟的狼毛在風中飄舞，搔得他的臉癢癢的。
盤狁守從來沒有想過一條狼簡簡單單的飛奔會有這麽美好，讓他忘記了自己，讓他恨不能立即化身為這隻正在飛奔的灰狼，隨它一起高高飛起，又飛速降落。
幾乎是轉眼間，他們已經飛奔出了山林。
盤狁守放眼望去，山林外是一片綠草如茵的平原，平原上分散地矗立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築群，這些建築群古樸而怪異，似乎並不講究什麽建築美感或是力學要求，有些像是倒立的猴子，有些像是傾倒的大象。
隻有最大的那個似乎比較正常，隻是一個簡單的巨大圓頂建築，但它外層的柱子都被植物包裹住了，有一些承重柱下麵長著藤蔓，長期處於潮濕狀態的根部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唯一完好的是圓頂建築頂部的一個避雷針樣的大理石裝置。
來自人間的盤狁守，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建築能夠保存下來。
而當他再仔細看一看的時候就更加驚訝了，所有的建築看起來都是綠色的，不是說它們外牆被塗成那個顏色，而是它們的外層都用泥土包裹著，泥土上生長著各式各樣的青綠小草，有些還開了花，甚至有一個很像老鼠的建築上長出了一棵小樹，硬生生地斜立在老鼠的後腦勺上。
這個辦法倒是很環保，但是，他們的房子不漏水嗎？不漏水嗎？真的不漏水嗎？
大灰狼徑直跑向那個最大的圓頂建築，跳上台階。盤狁守從它的背上滑下來，抬頭看見三人多高的紅色雙開大門上方掛了一個牌匾，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星際帝國圖書館”幾個字，字體十分帥氣，後麵還蓋了一個熊掌印，熊掌印旁邊寫了幾個小字：壹熊連書題。
壹熊連書……不會是題詞的妖怪吧……熊嗎……盤狁守被自己想象中的情景震撼了，不禁看看自己修長的手，為自己難看的手寫體感到無比尷尬。
大灰狼領著他進入圖書館，當他們走近那扇紅色雙開大門的時候，大門自動“嘎吱”一聲打開。當看清門內情景的時候，盤狁守張著嘴站在那兒，總覺得自己仿佛身在夢中。
星際帝國圖書館比他從外麵看起來要大得多，上下六層，每一層都有一排借閱台。借閱台內有電腦，圖書管理員們坐在借閱台後麵劈裏啪啦地敲擊著鍵盤，借書的妖怪們或在借閱台外排隊等待借書，秩序井然，或者背著一摞摞書上上下下坐電梯，幾隻章魚用觸須拎著工具箱走來走去，看到哪個電子產品——從電腦到電梯——出了問題，一概拿著錘頭、榔頭、板斧等不同工具上去狂敲一通，然後離去，用傲然的背影接受大家崇拜的目光。
在這麽巨大的圖書館裏，每一個妖怪都小得像一隻螞蟻，整個圖書館就像一個龐大的螞蟻窩。它沒有地板，地麵都由濕潤的泥土鋪設而成。圓頂是透明的，光線毫無遮蔽地射入館中，在這種環境中的妖怪們就好像在野外一般怡然自如。
大灰狼領著盤狁守走到一樓右側方一個借閱台前，在所有借閱台都人滿——妖滿為患的情況下，這裏卻一位顧客都沒有。盤狁守本來以為那是因為借閱台裏沒妖怪，離近了卻發現台內坐了一堆低頭工作的妖怪，最中間有一棵聖誕樹作裝飾，樹上掛著五彩的小燈泡……
盤狁守正欣賞著那棵樹，卻突然驚悚地發現那棵“裝飾性”聖誕樹正在左右晃動，兩隻大眼睛在樹幹上魅惑地眨了眨，還塗著眼影，一抹紅嘴唇兒在眼睛稍微靠下的位置，兩根樹枝兒上的枝杈跟人手指頭似的在電腦上劈裏啪啦地敲著，比那隻警帽袋鼠快多了。
看到他們，聖誕樹站了起來，盤狁守這才驚恐地發現它原來是坐著的……
“二位好，不知兩位有什麽需要呢？”聖誕樹詢問。它的聲音是很優雅的女聲，和它身上那些沒品的小燈泡十分不搭。
它問出口後，盤狁守才注意到這張借閱台和其他的不太一樣，別的都是黑色的，而這張是銀色的，台上還有一個小牌子，寫著“特殊服務台”。
大灰狼直立起來，前爪搭在櫃台上，其中一隻前爪還托著長長的狼下巴，就像人類的花花公子想勾引美女似的衝聖誕樹嘿嘿一笑，不知是不是狼不會笑的關係，它的笑聲聽來簡直不懷好意。
“美女呀，我今天帶來了一個比較特殊的貴客……”它笑得仿佛皮條客，轉頭示意盤狁守，盤狁守把那張借閱卡拿出來交給聖誕樹。
聖誕樹很給麵子，在用樹枝兒接過借閱卡的同時也咯咯笑了幾聲，衝大灰狼拋了一個媚眼。盤狁守看清楚了，聖誕樹的眼影是藍色加綠色再加點紅色……
聖誕樹將那張借閱卡插入電腦操作台上一個同樣形狀的小孔中，電腦發出一聲悅耳的電子音，屏幕上的圖案變化了，因為盤狁守可以看到反射在聖誕樹上的光從藍色變成了彩色的，反倒是聖誕樹身上的小燈泡暗了一下。
聖誕樹抬起一雙大眼睛：“啊，原來是盤狁守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借閱什麽書呢？”
當它叫出盤狁守的名字的時候，特殊服務台的其他管理員齊刷刷抬起頭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
“哦，是關於神之手的。”盤狁守回答。
聖誕樹走出了櫃台，櫃台就像幻影一樣，當聖誕樹穿過它走出來的時候沒有遇到一點阻礙。它走出來以後，盤狁守注意到了它的腳，當然它沒有腳，樹體就紮根在圖書館地麵上覆蓋的泥土之中，來回走動的時候，樹體下的泥土會微微鼓起。原來這就是圖書館一定要有泥土的原因……
它晃晃樹冠，用樹枝兒比了個手勢：“請跟我來。”
它帶領著盤狁守和大灰狼上了電梯，一直上了六樓，在書架之間拐來拐去。這裏完全沒有圖書館的油墨氣息，隻有泥土和樹葉的清香。盤狁守不禁有一種錯覺，總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剛才的山林，再走一步，說不定還能再見那一泓清甜的泉水。
當然他們並沒有見到那泓泉水，他們走入了一個幾排書架圍成的橢圓形小空間，裏麵有沙發，有茶幾，甚至還有一個飲水機。在這種地方看到飲水機，盤狁守不知為何覺得十分親切。
聖誕樹說：“請二位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沙發是石頭做的，茶幾也是，外麵似乎塗了一層塗料，讓它們看起來像是很舒服的真皮。盤狁守拿起玻璃杯喝完水，想放在茶幾上的時候差點砸碎它，坐到沙發上的時候又幾乎把屁股摔成幾瓣。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周圍的書架看起來是木頭的，其實不是，它們也是石頭做的。
大灰狼看著他的狼狽相大笑：“你以為我們會用木頭和真皮嗎？你們怎
麽不用人皮和人骨做書架呀？”盤狁守有點尷尬：“那你們的書總是用樹做的吧。”大灰狼咧嘴，用牙齒從旁邊書架上叼下一本書來：“你看看。”之前大灰狼借來的書他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注意力被“星際帝國圖書
館”印章和借閱卡吸引去了。他翻開這本書也沒有看到太多不同，但是當他
撫摸書麵的時候，終於注意到了手心下那柔潤細軟的觸感。“這是……蠶絲？這書是真絲的？”用真絲做書，這些妖怪好有錢！“妖怪界有一些千年的蠶妖，專門吐絲做書。”大灰狼說，“最近修煉
到期的蠶妖有點多，吐出的絲都用不完，大概有不少很快就要失業了吧。”
盤狁守可以想象，妖怪的大小和它們的原身往往相差很多，尤其是這種原身屬於超小型的妖怪，一般都會越修煉越巨大，說不定幾隻就夠這整個圖書館的藏書用度了。
“妖怪也會失業？那你呢？”妖怪界沒有貨幣，雖然它們也擁有各種政
治管理方式和商業體係，但盤狁守從來沒想過這種和貨幣無關的事情也是工
作……
大灰狼哈哈大笑：“妖怪當然有工作，我們活了那麽多年，如果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我們早就退化得不成樣子啦！不要當我們是妖怪，把我們也當成一種生存種族就好了，和人類是差不多的。”
盤狁守盯著它：“那你的工作是？”
大灰狼繼續哈哈大笑，好像沒有聽見。
“你沒工作吧？”
大灰狼笑到一半便僵在原地，它麵對著書架，一根泄露情緒的尾巴垂到
了地上，抽搐一樣微微擺動。沒錯，這條自傲的狼肯定沒工作，不然它怎麽有時間經常跑到盤狁守家
吃白菜，跟著他偷糖吃，搶他的床睡……“我有……工作……”大灰狼泄氣地說。“一萬年前嗎？” “……”“和我一樣是無業者？” “……”“你老曠工，被辭退了？”“你有完沒完啊！”大灰狼想要掀桌子，所幸石桌茶幾固定在地上，它
沒得逞。聖誕樹抱著一堆書，晃著它身上的小燈泡進來了。“神之手的資料不是很多，大概就這幾本。”聖誕樹沒有發現自己緩解
了狼的尷尬，自顧自地說道，“不過這些基本上都是珍藏孤本，是不能借出圖書館的，隻有這本、這本和那本可以。您看完以後請將書放在此處，會有員工過來收取。如果您想繼續查閱，請給這個房間做上標記，我們會等待您閱讀完畢再來為您收拾整理。祝您閱讀愉快。”
盤狁守道了謝，和大灰狼目送聖誕樹搖晃著它的小燈泡們走出這個小空
間，回頭一看，茶幾上的書堆得小山一樣高，都快倒了……“這叫‘幾本’？”盤狁守呆呆地望著搖搖欲墜的書山，問。“算不錯啦，很少啦。別小看這裏的藏書量……”“那你上次為什麽隻給我借回去一本？”大灰狼怒了：“我又沒有你的VIP資格！隻能自己一本一本地找呀！”
盤狁守一驚：“我是VIP嗎？”
大灰狼更怒了：“你不是VIP，那人家帶你到VIP室幹什麽！”它跑到門口，直立起來用前爪敲敲作為門框的書架，那上麵果然寫著金燦燦的“VIP”三個字母。門外走過一個妖怪，用異樣的眼神看看大灰狼直立時露出來的狼肚腩，大灰狼“吼”地威嚇了一聲，那妖怪飛也似的消失了。
“原來我真的是VIP……”盤狁守自語，怪不得他覺得那張借閱卡長得挺像金卡……
“別管那麽多了，快看吧，快看吧，這麽多書，至少得看一個多星期呢……”大灰狼催促。
盤狁守依言拿起了最上麵的那本，鋪開：竹簡書，甲骨文……
他傻眼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盤狁守是被大灰狼拖回去的。
原因之一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字體和古文翻譯起來實在太難，原因之二則是來回都乘坐那個高速電梯對他而言是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
晚飯他沒怎麽吃，大灰狼高興地吃掉了他那份，並且加了幾把新鮮的小白菜和一整隻米奇蛋糕作為飯後甜點。它吃完才發現那是老盤子和水婉要過結婚周年慶用的，當然它一點兒也沒有因此覺得困擾。
這樣的日子，盤狁守掙紮著熬過了一個星期。
這痛苦的一個星期並沒有白熬，他終於從那堆書海中找到了咒封神之手的辦法。
辦法很簡單也很複雜，說簡單是因為隻需要一隻手套，燒燒就好；說複雜嘛，是因為手套外層必須畫滿符咒，那些符咒必須用他指尖的血，由他自己親自畫在上麵。
那本有符咒的書正巧是允許借閱出館的三本之一，盤狁守帶著它回了家，又在大灰狼摔桌子、敲板凳的指導下練習了足有一個月，才把那個鬼畫符一樣的符咒描得像點樣子。
之後，他問水婉要了一隻黑色的皮手套，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一次次刺破手指，在手套外麵畫上符咒。
符咒畫好後，他在前院燒起一小堆火，把手套丟了進去。被焚燒的皮手套發出明亮的火焰，上麵的血字一閃一閃的。
等火滅了，盤狁守從灰燼中拿出那隻手套，手套變得非常非常輕薄，就像一層黑色的皮膚，皮質柔潤滑順，溫熱卻不燙手，上麵的血字已經不見了。
他戴上那隻手套，它非常服帖地貼著他的手，就好像是他的第二層皮。“如果我用肉色手套就好了。”盤狁守看著自己那隻黑手，忍不住自言
自語。“我覺得黑色挺帥的。”大灰狼說。盤狁守伸手撫摸大灰狼的頭頂，大灰狼既沒有“K莫幾”也沒有飛出去，
而他甚至能透過手套感覺到大灰狼腦袋上柔軟的毛。這隻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享受到這種舒適的待遇了，他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大灰狼的尾巴“啪嗒啪嗒”直搖晃。
他愣了一下，把手拿開，大灰狼的尾巴也不動了。他又伸手去摸它的腦袋，它扭動起來，“嗚嗚”地哼著想從他手下挪出
去。“你很難受嗎？”他問。大灰狼困惑了一下：“好像沒有吧？我也說不清楚……”他再次去摸，大灰狼的尾巴又直搖晃。他翻開那本書，書上隻說了這符咒針對神之手，但對於它的效果程度、
副作用等一概沒有解釋。“難道是我畫錯了嗎？”“如果畫錯了，應該沒有效果才對。”正好水婉端了一瓢淘米水到前院澆花，盤狁守走到她的麵前：“媽，我
咒封了神之手，現在需要測試一下。”盤狁守為了這隻神之手折騰了這麽久，水婉當然知道這事兒，聞言一
笑：“好呀，這回是神恩還是神威呢？”“神威。”盤狁守抬起手，按住了她的右肩。在那一瞬間，水婉的表情猛地一沉，
一瓢淘米水結結實實扣到了盤狁守的腦袋上。她似乎也被自己幹的事情嚇呆
了，身體一縮，離開了他左手的範圍。盤狁守定在原處，一隻手還維持著伸出去的動作，腦袋上嘩嘩流著水。“就算我用的是神威，拒絕就好了，用不著這樣對我吧。”他表情陰沉
地說。
大灰狼遠遠躲在一邊看到他的情況，笑得滿地打滾。
水婉賠笑，拿走那隻水瓢，一隻手毫無意義地拍他身上的水：“我也不知道呀，剛才忽然覺得心裏不舒服，手自己就動了……媽媽給你道歉……不原諒嗎？那要不你也潑我？”
盤狁守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去洗澡了。
這麽說來，這個咒封術的確是起了作用，但還是有一部分的力量外泄，所以神恩和神威都還保留有那麽一點點的能力。其實這已經很好了，至少使他不會在擠公交車之類的行動中把誰打飛上天。但他以後還是要注意，神恩就算了，隻是一點小小的舒適感。如果他不小心用了神威去觸碰誰，最後一定會被人揍……
他走到浴室門口，又退回來，把外麵笑得打滾的大灰狼強拖進去。
大灰狼大叫：“我不洗澡——哎呀，哈哈哈哈……我不洗——哈哈哈哈……”
它究竟是想哭還是想笑，暫時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