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別以為我會原諒你
一）
白靜嘉考上的是省裏的重點高中，十三中，學校隻有高中部，聽說學校的升學率是98%，一百個學生裏隻有兩個考不上本科，每年有二三十個考進北大、清華，一半以上考入重點大學，都說進了這個高中的學生，一隻腳其實已經跨入了名牌大學的大門。
開學第一天白靜嘉從分班的公告欄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被分到了五班，看了眼五班人的姓名，居然沒有一個認識的，好吧，就算有認識的她也不熟，沒什麽大不了的。
全新的陌生環境並不會讓她覺得緊張，反而會輕鬆很多，這裏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了解誰的過去，一切可能會輕鬆很多。
白靜嘉走進教室，一下被教室裏五十多張座位給嚇著了，她好久沒在這麽多人的教室裏上過課了，由於是開學第一天，老師並沒有排座位，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先來先坐的。
教室裏已經坐了大半的人了，她隻得往裏麵走，坐到了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她剛坐下把東西擺好，前麵聊著天的女孩就回頭看她，特別熱絡地問：“哎，你叫什麽？”
“白靜嘉。”白靜嘉很簡短地自我介紹。
“我叫施洛。我是七中畢業的，你呢？”施洛已經在教室裏坐了一會，前前後後都打聽了一遍，看到了新同學便又開始問起來。
“我是麗高外國語學校畢業的。”白靜嘉老實地回答。
“哇！麗高啊！”施洛驚訝地叫了一聲，她這一聲讓周圍的幾個同學都轉頭看過來，看著白靜嘉的眼神都帶著一絲羨慕，似乎潛意識裏都認為能讀麗高的人，家裏都有錢得不得了，看看白靜嘉，長得又好看，坐姿都是筆直的，氣質中都帶著一絲貴族少女特有的矜持和驕傲，真是傳說中的白富美啊。
“麗高不是有高中部嗎？你怎麽不直升啊？”施洛八卦地問著。
“我覺得十三中更好。”白靜嘉懶得多解釋什麽，她並不是虛榮地想讓大家以為她是有錢人，而是不想把自己家發生過的事告訴這些剛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施洛連連點頭：“那倒是真的，如果你要走國內高考的話，肯定是我們十三中更好啊，麗高的人都是高中念完就出國的吧？”
“不太清楚，好像是吧。”白靜嘉不想再多聊了，低下頭假裝在整理書包。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施洛就開始自稱是她最好的朋友了，隻要在學校裏，就時時刻刻地和她在一起，出去做操在一起，下課在一起，連上廁所也一起去，白靜嘉對這樣的友誼感覺到挺煩的，可施洛卻完全不覺得。
施洛總是拉著白靜嘉去學校的零食店裏，買好多吃的，然後看著白靜嘉：“你不買點吃的嗎？”
“我不喜歡吃零食。”白靜嘉扭過頭說。
“也對，你們有錢人肯定不吃這種垃圾食品，你家裏都買進口零食吧？哎，明天也帶來給我嚐嚐呀。”
白靜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我們家沒有零食，也沒有錢。”
“切，裝什麽呀，不就是怕我占你便宜嗎，有錢人真小氣。”施洛翻了個白眼，不高興地把手裏的零食袋攥得哢哢直響。
“隨你怎麽說吧。”白靜嘉終於受不了，轉身，結束了這段不到一個月的友誼。
這時的白靜嘉想，也許她真的是一個不會與人相處的人吧，其實她自己也挺著急的，她真的特別想找一個朋友，想讓更多的人在她的身邊，卻總是無法讓自己敞開了心扉與人交往。
就這樣，她依然和從前一樣，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隻有上晚自習的時候，周寒生會等在巷子口，接她一起回家，雖然她說過很多次不用接了，可周寒生卻總是不聽，不問寒暑每天晚上十點在那盞昏暗的路燈下等她。胖胖的身影在燈光下照出三個影子，看著讓人感覺那麽踏實又安全。
就這樣，時光慢慢地往前走著，白靜嘉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二，熬到了周寒生和她一個學校。那之後兩人就一起上下學了一段時間，可這樣一男一女的組合總是引人側目，讓兩人有些尷尬，後來周寒生自己說不要一起走了，才錯開時間出門。
白靜嘉讀高三的時候，周寒生又差一點輟學，兩人暑假的時候打了很多份工，可是白靜嘉生了一場急病，錢都花在了醫院裏。好在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可以申請貧困補助，周寒生連忙找老師幫忙，拿到了一個名額。
就這樣，兩人一步一挪、一步一挪地往前走著，白靜嘉總是覺得窒息，總是覺得前途黑暗，未來渺茫，她攤開雙手什麽也看不到，摸遍全身，隻有一張刷了幾百遍卻一毛錢也刷不出來的銀行卡。
學習的時候，打工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她總是會無緣無故地在想，她為什麽要活在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辛苦還要苟延殘喘下去，為什麽每天睜開眼睛還是覺得麵前一片漆黑。
記得有一次老師發了一份青春期憂鬱症的調查問卷下來，自己做了一下，發現居然是重度患者，搞得老師那段時間一直找她談心。
哎，談心有什麽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髒是否還在跳動。
二）
周一上學的時候，白靜嘉一個人往學校裏麵走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白靜嘉。”
白靜嘉轉頭望去，隻見徐寧訫穿著麗高的校服在馬路對麵朝著她揮手，她挑了挑眉走過去，不驚不喜地問：“你怎麽來了？”
這幾年，徐寧訫總是喜歡來找她一起玩，有時候也會花錢讓她幫忙做做作業，找周寒生畫一些圖參加學校的比賽。當然，都是有償的。
“當然是來找你啦！”徐寧訫笑容燦爛地挽住白靜嘉的手臂，“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唄。”
白靜嘉有些疑惑：“什麽地方？”
“就是這個。”徐寧訫從書包裏掏出一張廣告紙給她看。白靜嘉拿過來看了一眼，隻見彩色廣告紙上的內容是在招募一個會跳芭蕾舞的十五到十八歲的女孩去拍一個巧克力廣告。
“這是貼在我們舞蹈室外麵的，我看到就撕下來了。”徐寧訫有些興奮地說，“我想去試鏡。”
“那你去啊。”白靜嘉奇怪地看著她，她要去試鏡來找自己幹嗎？
“這個試鏡的地點好遠啊，我爸媽不許我去。”徐寧訫伸出手指用力地點了點這張招聘啟事上的一個人名說，“你看你看，詹導演哦，就是那個拍麗絲洗發水廣告的導演，很紅的，舞蹈教室的女生全去試鏡了。”
“哦，都去啦。”白靜嘉不知道誰是詹導演，隻是順著她的話說，“那競爭還挺激烈的。”
“對啊，超激烈的，我一個人都不敢去。”徐寧訫說完，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陪我去好不好？”
“啊，現在嗎？”白靜嘉有些措手不及，“我還要上課啊。”
“哎呀，就陪我翹一下午課吧。”徐寧訫搖著她的手，見她直搖頭，於是道，“老規矩，付你工錢，兩百塊！你和周寒生不是天天打工嗎？給誰打不是打。”
“兩百塊？”白靜嘉確認地問。
“嗯，兩百。”徐寧訫肯定地點頭。
“那好吧。”人窮誌短，隨著她和周寒生兩人年齡大了，去殯儀館的“賣相”都差了好多，兩人就快入不敷出了。
“耶！太好了！”徐寧訫開心地跳起來，拉著她坐上了家裏的私家車，有些興奮又充滿期待地說，“如果被選上了，說不定以後就能變成明星了呢。”
“想太多了吧。”白靜嘉完全不這麽認為，“就算被選上，也隻是拍一個廣告而已啊，怎麽可能這麽輕輕鬆鬆就變成明星呢。”
“哎呀，你這人真沒意思，夢想還是要有的嗎，萬一實現了呢。”
“好好好，祝你早日成為大明星。”
“嘿嘿，必須的。”
這天中午，夏天的暑氣還沒有消退，綠化帶裏的小樹苗好像完全不能阻擋頭頂的烈日，蔫蔫地垂著枝葉，馬路上的車流悶聲往前開著，偶爾的喇叭聲讓人煩躁地皺眉。白靜嘉坐在車裏，空調的溫度正好，她眯起眼睛有些困意，身邊的徐寧訫還在不停地暢想未來，而她已經快睡著了。
她從來沒把能成為明星當成自己生命裏的一個選項，這甚至是她從來都沒想過的事，卻因為今天，因為她即將要遇到一個人，就這樣突然發生了。
車子在一幢挺高大的寫字樓底下停下，白靜嘉先從車子裏出來，徐寧訫一邊很著急地進去，一邊手裏還拿著粉撲對著鏡子一下下往自己臉上輕拍，白靜嘉一聲不吭地站在外麵等著，似乎並不著急。
徐寧訫將頭發紮好，終於滿意地從車上下來，一把拉起白靜嘉就往裏麵跑：“走吧走吧！快點，一會報不上名了。”
怕遲到還這麽磨嘰。白靜嘉在心裏輕聲吐槽了一句，兩人上了電梯，到了麵試的七樓，走了出去，走廊上已經站了幾十個和她們一般大的女孩，全都是花一樣的年紀，水靈靈，俏生生的。
徐寧訫和白靜嘉都屬於長得很搶眼的女孩，可是往這裏一站，倒也沒有多大優勢。徐寧訫一看那些競爭對手，更緊張了：“怎麽辦，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淡定，淡定。”白靜嘉為了錢，非常盡職地鼓勵道，“你可是我們舞蹈教室的領舞，沒問題的啦。”
“嗯嗯。”徐寧訫使勁點頭，她從小嬌生慣養，所以心理素質非常不好，每次上台或者比賽總是很緊張，可是又非常喜歡站在台上接受別人傾慕的眼神和熱烈的掌聲。
“白靜嘉，你陪我去上個廁所啦，我好緊張。”徐寧訫一把拉住白靜嘉就去樓層裏找廁所。兩人走到大廳的附近，徐寧訫進去上廁所了，白靜嘉在外麵等著，她無聊地往大廳走了兩步，大廳裏放著一個巨大的LED顯示屏，上麵正播放著一個廣告，一個漂亮的女孩，擁有一頭非常順滑的長發，在風中奔跑跳躍著，長馬尾在背上舞動，頭發上的發圈忽然滑落，一頭瀑布一般的長發滑落，女孩美麗的臉上打滿了柔光，身邊的男生們都投去了欣賞的目光。
廣告詞隨即念出——如絲一般順滑……
這個廣告，即使是白靜嘉這種家裏沒電視，隻是偶爾去店裏買東西看一眼店家電視的人都看過。
“你在看什麽？”徐寧訫上好廁所走過來問。
白靜嘉呆呆地指著電視廣告，問：“那個導演，是拍這個廣告的嗎？”
“對啊。”徐寧訫說，“不是和你說了嗎？拍麗絲廣告的導演，這個廣告真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播十幾二十遍啊，就拍這個廣告的女孩，現在都演上電影了。”
“每天播十幾二十遍？”
“對啊。”
“每個台都播嗎？”
“基本吧，反正不管我換哪一個台都看見過。”徐寧訫咂了下嘴，望了眼麵試的地方，好像已經開始報名了，她連忙拉著白靜嘉說，“哎，報名了，報名了，快走。”
白靜嘉被僵硬地拉著，目光還停留在電視上，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忽然想起了白露，那個拋棄她的女人……
她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想過來找自己？有沒有預想過，再次見到自己會是什麽樣呢？
她有沒有擔心過自己過得不好，或者，有沒有後悔過拋棄自己？
如果……
如果她能被選上，是不是也會這樣在電視裏，一天二十四小時、十幾遍地播放，將自己漂亮的笑臉一遍遍播放給白露看。
讓她知道，自己過得可好了，笑得可開心了。讓她後悔，丟下了自己。
讓她猜測，自己賺了好多錢，讓她……回來……嗎？
隻是一瞬間，無數了念頭閃過心間，當徐寧訫拿過報名表的時候，白靜嘉不知為什麽，也拿了一張在手裏。
徐寧訫奇怪地看她，白靜嘉不躲不閃地回視：“徐寧訫，我也要參加選拔。”
她說的是要，而不是想。
她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詢問句。
她隻是在通知徐寧訫——她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而且還是班上的男生曾經偷偷評價過比她還漂亮的女生！
徐寧訫很不高興地盯著她看：“你不是陪我來的嗎？”
“我是，但是我現在也想參加了。”白靜嘉從書包裏拿出筆，開始填報名表。
“你怎麽這樣！”徐寧訫小孩子一般跺腳。
“怎樣，又沒人說我不能報名。”
“你收了我錢的。”
“你的錢隻是買我陪你來，可沒有說我不許報名啊。”
“那我現在買你不要報名！你說你要多少，一千行不行？”
白靜嘉填完表格，抬頭望著她說：“徐寧訫，你幹嗎要這樣，這裏這麽多人，多我一個不多吧。”
“可是你都沒帶舞衣，你怎麽參加？”白靜嘉身上還是一套藍白條的十三中校服，寬寬大大的，將她整個人罩在裏麵。
“這你就不用管了，難道你想借給我嗎？”
“我的衣服從來不給別人穿的。”
白靜嘉點頭：“我知道，沒想問你借。”
“你這樣選不上的。”徐寧訫還在繼續說。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白靜嘉道，“這不是你剛才告訴我的嗎？”
“你！”徐寧訫不再說話，用力地填好自己的表格交了上去。她心裏很不高興，在她眼裏，白靜嘉隻是陪她來的，現在卻要參加，就是從給她打氣的朋友變成了她的競爭對手，這讓她非常非常不爽，甚至感覺到了背叛。
而白靜嘉並不是一個情商高的人，現在的她隻想著自己要是能選上，白露在電視裏看到她的表情會是什麽樣？
是震驚？錯愕？高興？難過？後悔？還是別的什麽……
三）
準備麵試的房間裏，所有的女孩都換上了芭蕾舞裙，化好了妝，當然除了白靜嘉，她依然是一身校服，特別突兀地坐在一群白天鵝中間，像一個不起眼的醜小鴨。
沒一會負責麵試的工作人員走出來，給站在外麵的女孩一人抽了一個號碼，讓大家按照順序進去麵試。白靜嘉的號碼靠中間，徐寧訫的號碼靠後，是最後一個：“我怎麽這麽倒黴，居然是最後一個。”
白靜嘉點頭：“最後等的時間太長了，確實不好。”
“才不是這樣，前麵那麽多人麵試過了，到最後一個導演肯定累了，挑都挑花眼了，怎麽可能仔細看嘛。”徐寧訫沮喪地說。
“說得也是。”白靜嘉點頭。
徐寧訫見白靜嘉隻是講了這句話以後，沒什麽表示，便抿了抿嘴唇說：“靜嘉。”
白靜嘉瞥了她一眼，心想她和自己還沒好到不用叫姓的地步吧。
“反正你也不可能選上，要不然你和我換一下號吧？”徐寧訫一臉可憐地請求道。
白靜嘉笑了，白靜嘉很少笑，隻有在不高興的時候才笑，隻見她輕輕張嘴道：“不要。”
“唉……”徐寧訫沒想到對方會一口拒絕！她一直知道白靜嘉脾氣古怪，沒想到這麽古怪！
白靜嘉雙臂環抱不看她，臉上沒有一點拒絕她的愧疚。她幹嗎要把這個號讓給徐寧訫，徐寧訫的生命裏已經有那麽多比她好的東西，父母、家世、金錢，連麵試的裙子妝發都比她好那麽多倍，她僅有的不過是一個比徐寧訫靠前的號碼而已，為什麽連這一點小幸運也要讓給徐寧訫？古怪也好，小氣也好，她就是這樣不好相處的人。
徐寧訫見她不願意，也拉不下臉來再要求，隻是越來越後悔早上叫她陪自己來了！
麵試很快就開始了，女孩們輪流走到小屋子裏，每一個人進去五六分鍾就出來了，有的資質差一點的，進去不到一分鍾就被趕出來了，出來的時候眼角還帶著淚水……
後麵的女孩們越來越緊張，畢竟年紀都小，期望又高，沒一會就輪到了白靜嘉進去麵試，白靜嘉今天就穿著校服，頭發按照校規要求剪成了齊肩短發，講真的，來麵試的女孩都是長發飄飄。
大家都知道這個導演是拍洗發水廣告紅的，所以非常喜歡發質好的女孩，而白靜嘉連長發也沒有，還沒有潔白的舞裙，所以她進去的時候，很多人都在想，這女孩，可能一分鍾都不要就會被趕出來了！
然而卻很奇怪，她進去了好一會，還沒出來，裏麵甚至傳出了笑聲，那聲音好像是裏麵麵試官的……
屋外的人好奇地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狀況，心裏撓癢癢一樣難受。
屋裏的人，正在侃侃而談。
“你覺得你被選上的概率有多大？”麵試的三個考官中，坐在右邊的男人問道。
白靜嘉轉頭望過去，那男人長得非常好看，甚至比她記憶裏的白露還好看，明明是個男人，挑眼看你的時候你不但會覺得有絲魅惑，甚至還帶著邪氣，有些微卷的頭發散亂地在腦後紮了一個辮子，碎發微卷地伏在臉側，讓他顯得更加迷人又美麗。
他微微歪著頭，修長的手中拿著一支很普通的水筆，不經意地敲擊著桌麵。一雙大長腿由於放在桌子底下太憋悶，所以從桌邊伸了出來，腳上一雙黑紅相間的氣墊籃球鞋，腿上穿著一條黑色的九分褲，上身的白T恤明明是普通款式，可領子卻開到了胸口，露出結實的胸肌。
白靜嘉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隻是麵試的時候有點緊張，並沒有來得及細看，這定睛一看，居然有些被驚豔到了。
“嗯……”她沒想到他會問她問題，所以一時大腦空白，停頓了幾秒才回答，“不是很大。”
“不是很大？”男人笑了，“你也知道啊？你穿成這樣來麵試？確定不是來浪費我們時間的？”
白靜嘉被他逼問得非常窘迫：“我被朋友臨時拉來麵試的，沒做準備。”
“哦。”男人點點頭，一副嘲諷的語氣說，“嗯，陪朋友來麵試，最後選上的是自己，這個梗很多藝人都喜歡玩呢，畢竟這樣能顯得自己比別人厲害很多倍。”
“哈哈哈，這個梗好像真的快被玩爛了，前幾天索呐旗下的那個女藝人還自曝自己是陪朋友去試鏡才被選上的呢。”坐在中間的一個中年男人馬上就接了話茬。
男人摸著下巴說：“我個人挺討厭這個梗，憑什麽什麽都沒付出的人，可以輕輕鬆鬆贏了那些努力準備了很久的人呢！”
中年男人道：“可能是因為長得漂亮啊。”
“漂亮就行了嗎？”
“還要有後台嘛。”
“哦，詹導很懂嘛。”
“哈哈哈哈。”詹導笑得一臉“必須的啊”的樣子。
那漂亮的男人沒跟著笑，隻是轉頭望向白靜嘉，一臉不屑地問：“所以呢，你是比別人漂亮，還是比別人有後台？”
白靜嘉一言不發，她不知道這個好看的男人為什麽對她的敵意這麽大，可是她真的非常討厭他那一臉看不起人的樣子，她知道自己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但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那種不努力就能得到幸運女神眷顧的人！
白靜嘉直直地瞪著他，忽然抬手，猛地一下將校服上衣的拉鏈拉開！坐在她麵前的三個男人都吃了一驚，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白靜嘉不管他們，隻是繼續手中的動作，非常麻利又快速地脫下校服外套，扔到一邊，然後是長褲，也被她脫下，連著鞋子全部一腳蹬開，她脫衣服的速度快到五秒都不要，好像隻是一瞬間，一個穿著純白吊帶背心和**的女孩站在他們麵前，少女特有的單薄曲線展露無遺，雪白的肌膚柔美得像是散發著光一樣。她抬起手，用手上的黑色牛皮筋將齊頸的頭發隨手紮了起來，那張像極了白露的臉也露了出來，混合著女人的魅惑和少女的清純，讓在座的三名考官完全無法移開目光，她緩緩抬眼，帶著白靜嘉獨有的自信和高傲，一字一句道：“本來沒想認真，但是今天這個梗，我還真想玩一玩。”
“啊，挺豁得出去啊。”男人輕撫著嘴唇，眼裏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低聲道，“有意思。”
音樂在房間響起，少女翩翩起舞，光影流轉中，麵試的三個男人都看呆了，他們投向白靜嘉的眼神裏沒有絲毫褻瀆，有的隻是驚豔和不可思議。
很多年後，詹導演在一次采訪中，還會回憶起這次麵試，他說，從那以後，再也沒見過比白靜嘉更有魅力的舞者，那時候，他就有預感，這個女孩一定會紅。
四）
白靜嘉低著頭，坐在麵試房間外麵的長椅上，走廊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徐寧訫在裏麵麵試，她剛才拿著通過卡出來的時候，徐寧訫的臉色特別難看，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味了，好像特別不滿，甚至有些憤怒，咬著牙對她說：“哼，你等著看吧，我也會晉級的。”
“嗯。加油。”白靜嘉對她的憤怒無動於衷，還給她打氣。
徐寧訫生氣地走到一邊，使勁地做著拉伸動作，一直到她進去麵試，也沒再和白靜嘉說一句話。
徐寧訫到底是有些實力的，她雖然最後一個進去，可也幸運地拿到了今天最後一張通過卡，據說今天一共有六個人通過了麵試，這六個通過麵試的人明天還要來一趟，說是要開會，講解劇本，分配角色。
徐寧訫一出來，就把通過卡伸到白靜嘉麵前，一副不服輸的樣子說：“你看，我也拿到了。”
“並不意外啊。”白靜嘉抬頭道，“你跳得本來就很好。”
“哼，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高興的。”徐寧訫仰著頭，“你今天背叛了我，別以為你留在這裏等我，我就會原諒你。”
“原不原諒隨便你。”白靜嘉站起來不痛不癢地說，“不過你今天的工錢還沒結給我。”
“什麽工錢？”
“兩百塊啊。”
“你還好意思和我要錢！我雇你陪我來，給我打氣，結果你卻參加比賽！成為我的競爭對手，這樣你也好意思要錢？”
“啊，為什麽不好意思呢？”白靜嘉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道，“我也陪你來了，也給你加過油了，你也成功入選了，工作內容我完成了。啊，參加比賽，來的時候也沒說我不能參加比賽啊。”
“你！你簡直強詞奪理！”徐寧訫快被氣死了。
“那好吧。既然你這麽生氣……”
徐寧訫以為她要說“那就算了吧”，結果白靜嘉說：“那就扣我五十塊工錢好了，不能再多扣了哦。”
徐寧訫覺得自己一口氣都差點沒吸上來，氣得跺腳道：“懶得理你！”
說完就掉頭走了。
白靜嘉鬱悶地揉了揉鼻子，歎了口氣，果然沒要到錢啊，還把她氣走了，自己從這裏走回家要走好遠呢，真是倒黴。不過……
白靜嘉看了眼手上藍色的通過卡，忍不住抿起嘴唇笑了笑，轉身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書，將那張薄薄的卡片夾在書裏，正端詳著，忽然從後麵伸出一隻手，將卡片一抽。
她驚得連忙回身看去，隻見剛才那個麵試她的漂亮男人站在她身後，狹長的丹鳳眼裏帶著星光，嘴角帶著狡黠的壞笑，手裏轉著卡片說：“拿下這麽一個小廣告就能高興成這樣啊？”
白靜嘉有些生氣地抬手去搶回卡片，瞪著他：“你管我。”
“眼神真凶。”男人笑著抬起好看的手，輕輕撫摸白靜嘉的雙眼。白靜嘉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觸碰過，連寒生都很少碰到她，這忽然的接觸讓她心漏跳一拍，有些惱又有些羞，她連忙後退一步，立刻拂開他的手，凶巴巴地怒斥道：“幹什麽！”
“沒幹什麽呀。就是覺得你挺可愛的。”男人似乎一點也沒被她的凶悍嚇到，依然笑得一臉桃花地湊近問，“唉，剛才那個是你朋友？”
“不算是朋友吧。”白靜嘉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這人說話怎麽總是喜歡湊得這麽近。
“她也入選了？”
“嗯。”
“那你今天這個梗豈不是玩砸了。”男人嗤笑道，“陪朋友來麵試，朋友通過了，我也通過了，這多沒意思，一點戲劇性都沒有。”
“關你什麽事啊！你到底是誰啊？！”白靜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個男人一副看笑話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啊！
“我？我是秦好，是德悅公司的藝人經紀。”男人說完頓了一下，等著女孩崇拜的眼神。要知道德悅是全國最大的影視公司，旗下幾十個當紅藝人，光一線藝人就有六七個，很多想進影視圈的女孩，聽見“德悅”兩個字眼睛就放光，更何況秦好還是專門負責藝人的經紀人呢。
可惜，白靜嘉是個家裏連電視都沒有的主，更不可能知道什麽是德悅了，所以依然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看著他。
“簡單地說，就是星探。”秦好又解釋了，“就是挖掘新人，培養成大明星的人。”秦好以為她還不懂他的職業屬性，又解釋了一下。
“哦。”白靜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秦好雙眼帶著玩味地看著她，似乎在等著女孩下一步的舉動。
可惜白靜嘉的情商一級低，完全不會聊天，就在這時電梯已經來了，白靜嘉走了進去，然後對著秦好揮揮手：“那，再見。”
“喂，你怎麽不問我覺得你怎麽樣啊？”這麽不按套路出牌的女生他也是好久沒遇見了！
“呃……”白靜嘉見他擋著電梯門，隻得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秦好望著她抿唇一笑，俊俏得讓白靜嘉都有些失神了：“怎麽說呢，期待下次見麵。”
話剛剛說完，電梯門緩緩合上，白靜嘉看著他消失在電梯門後麵的俊容，隻覺得這個人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這個第一次見麵就讓她摸不著頭腦的男人，在她日後的人生裏將要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那個角色讓她一輩子都痛不欲生，卻又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