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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杞在車上睡了一覺,她的夢都像被林野操控了一般。

她夢到自己穿著聖潔的婚紗,頭上戴著珠寶王冠,手裏捧著花,掩唇嬌羞地朝林野笑。

台下不斷發出喝彩聲,直到林野遊刃有餘地將她抱起,眾人才止住了聲音,屏息以待,期待冬杞的回答。

冬杞望向那些親朋好友,然後甜蜜地依偎在林野的肩膀上,悄聲說了一句:“我願意嫁給你,林野。”

大家開始鼓掌,掌聲這般悅耳動聽,仿佛出自真心。

冬杞不由得暢想未來,林野對她這般溫柔可親,隻要按照林野的吩咐過完一生就好了。她有吃有喝,像大小姐一樣養尊處優,被在她記憶裏隻有一麵之緣的林野養在家中。

對哦,她這樣像不像被圈養的牲口呢?

冬杞冷汗淋漓,再回頭望向宴賓席,原來她的親戚朋友們皆戴著一張沒有表情的麵具,他們全是林野的傀儡。大家其樂融融,拿著同一部劇本,將唯一的受害者冬杞瞞得團團轉。

這時,冬杞的四周不斷落下字條,她信手撿起一張,上麵寫著:“不要相信林野。”

原來還有人和她在同一個陣營裏,那個人是誰呢?那是她的信仰呀,她一定要找到這個不被林野所知的人。

睡醒時,冬杞仍舊是昏昏沉沉的狀態。窗外又落雪了,霧蒙蒙一片。冬杞裝睡,被林野抱上樓。

林野的腳下傳來踏雪的沙沙聲,趁著林野沒時間分神,懷中的冬杞偷偷眯眼,通過眼皮之間的夾縫觀察街道,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冬天格外冷,等到上了樓,冬杞這才渾身發顫,悠悠然醒來。

“睡飽了嗎?”林野關心她。

“嗯,睡得很好。”冬杞點點頭。

林野遲疑了幾秒,說道:“那我先去洗澡,你剛睡醒,喝點兒水清醒一下,遲些再洗漱。”

“好。”冬杞就像個任人擺布的芭比娃娃,無比乖巧。她還以為這次激怒林野了呢,哪知林野還是心平氣和地跟她講話,讓她摸不著頭腦。

冬杞瞥向桌子的一側,林野的手機落在那裏。不知是否為了測試冬杞會不會在他沒監視的狀況下逃跑,還是想讓冬杞安心不要太過警惕,冬杞看不透這個男人,所以不想貿然行動。

至少她不會蠢到再次逃跑,因為她無處可逃。

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和馴化的動物有些像呢?野狼會一次次出逃,待它逃遠了,主人再帶著棍棒將它打回來,回到家中供上好吃的。這招恩威並施,再多的野性,隻要被打了三次,就能讓狼乖乖留在家中,變成任人宰割的狗。

冬杞回到房間翻檢自己的物品,她無所事事,急需一些東西來安撫心情。翻箱倒櫃一陣,冬杞突然在櫃子裏看到一支金色的小管口紅。口紅外形複古,繞了一圈銀絲的花。她拿著口紅,鬼使神差地坐到了梳妝台前。

冬杞轉開口紅,把嫣紅的口脂塗在唇上,細細抿了抿,原本憔悴的臉因這一抹亮色有些鮮活。

冬杞突然察覺口紅有些不對勁,有什麽尖銳的東西險些劃傷她的唇肉。冬杞驚訝,探指將口紅那一處硬物摳出來,原來是一張小紙片。

難道是那個人留給她的?

冬杞想到林野沒帶手機進浴室,便大膽展開這張紙,紙上麵寫著細小的字:“在你右手的拇指處,有一個黑點兒,裏麵有一個信號器。如若取出,記得日夜帶在身上,林野會查你的去向。”

也就是說,假如有緊要時刻,丟掉這個信號器,林野就不知道她所在的位置了?

冬杞終於知道她是怎麽暴露的了!原來林野肆無忌憚地放她逃離,是因為一直在暗中監視她所在的位置。

冬杞咬牙,取出一把剪刀來。她用酒精把剪刀消毒後,強忍痛楚刺入拇指裏,一時間拇指鮮血淋漓。冬杞取出一個還沒半個小拇指大的黑色卡片,想來這就是神秘人所說的信號器了。

冬杞從舊物裏取出一條項鏈,將信號器藏在項鏈吊墜裏,這樣可以時刻攜帶在身上。

為了避免懷疑,冬杞將手掌也劃傷了。她用紗布把手包紮好,想著以切菜切到手的理由搪塞過去。

林野見了,果真心疼不已。

冬杞自責地垂眸,說道:“我隻是怕今天出逃的事情傷你的心,所以才想給你做飯,讓你開心一下。”

林野搖搖頭:“你不相信我,這是很正常的,我不會怪你。下次不要再碰刀刃了,太危險了。”

“好。”

光說說不算,一吃完飯,林野就將剪刀與刀刃都搬到了廚房,並且把廚房上了鎖,禁止冬杞進入。

這也太極端了吧?冬杞心裏嘀咕,卻不敢說什麽。

兩天後的一次晚餐,冬杞打算主動出擊,問林野:“我之前有哪些朋友嗎?”

“朋友?”林野抿唇想了一會兒,說道,“倒是有個叫徐忍冬的大學同學和你走得近,怎麽了?”

“徐忍冬?”冬杞故意思索了一會兒,驚喜地回答,“我記得他的名字!他住在附近嗎?你能不能請他來家裏做客?”

林野意味深長地審視冬杞,慢條斯理地說:“好。”

冬杞似乎很高興,今晚用餐都多討了一份鵝肝,這不是她尋常的飯量。

隔日,林野如她所願將徐忍冬請到家中來。來人是個年輕男性,穿褐色的羽絨服,笑起來眼尾有笑紋,很是可親的樣子。

徐忍冬一見她便問:“冬杞,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冬杞熱絡地和徐忍冬聊天。

冬杞剛想去廚房拿點兒水果招待徐忍冬,但想起廚房被上了鎖。於是,她湊到林野旁邊小聲說:“我想給徐忍冬拿點兒葡萄吃,你把廚房上了鎖,鑰匙在哪裏?”

想來是林野不想把鑰匙交給冬杞,便迅速起身,走向廚房,說道:“我去拿吧,你坐著繼續聊。”

等林野走遠了,冬杞提出上廁所,在和徐忍冬錯身而過的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徐忍冬說:“假如不想我拆穿你朋友的身份,那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兒。否則我告訴林野,你是偽造的朋友,他會不會毀了你呢?”

徐忍冬驚詫地看了冬杞一眼,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而此刻的冬杞笑意盈盈,眼波流轉,像是真正的蛇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