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家舉辦了一場舞會,邀請所有行業內的尖端人士出席,甚至還有一些名流家的少爺小姐。
為了搭上這些人脈,不少人出高價換取科學家團隊的一個助手身份,得以混入舞會。要知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白家,若是能混入白家,對自己的事業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廚房的傭人為了這一場舞會不斷忙碌。老管家需要跟著白衍去接待貴賓,於是將廚房的事兒托付給了最信賴的徐忍冬。
若是能將這一場宴會操持得井井有條,那麽徐忍冬也算是踏入半個白家的門了。他的地位會大大提升,也不會再有人否定他的身份,畢竟連這種級別的宴會都能放心交到他的手中,可見白家人極其信任他。
阿赫將賓客的名單遞給徐忍冬,由他確認:“這些都是領袖的吩咐,請您過目。”
從前是徐忍冬對他點頭哈腰,哪有他這樣低聲下氣伺候徐忍冬的時候?
阿赫莫名有些不爽。不過今天,他做了萬全的準備,徐忍冬一定會栽跟頭的。
徐忍冬誌得意滿地接過名單,嘴角微微上揚,說道:“領袖的吩咐,徐某定然會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阿赫低語:“那自然是最好的。”
阿赫遞上的賓客名單,不止是寫明客人的身份與名字,還寫上了每個人的喜好以及注意事項,他們要讓客人們賓至如歸。
其中有一名科學家周清要特別注意,他不滿足自己停止生長的外貌,於是做了促進細胞生長的手術,等到再衰老個一年,外貌變得成熟知性以後,進行抑製體內細胞生長的手術,恢複成永生狀態。也就是說,這一年他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注意飲食,如果不小心得了什麽病或是身體哪處受傷,很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阿赫將周清每日需要服用的營養劑加了一倍量,隻要徐忍冬按照這個劑量給周清喂藥,必然會讓周清感到不適。
舞會大廳,來賓陸續入場。
林野也跟著周清等人一同出席宴會。他今日穿了一件合身的黑色西服,鬆散的發梢被發膠整得服服帖帖,露出那雙冷峻的眉眼。林野戴了一副金絲細框的眼鏡,禁欲氣息迎麵而來。他刻意扮演舊時的風格,不顯老土,還添了幾分深度。
周清摸了摸自己新長出的胡茬,豔羨地看著林野那一具秀氣的皮囊,嘟囔:“我要是年輕的時候有你這麽好看,也就不更改外表了。我還是老幾分,看起來比較穩重。”
林野對於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他淡淡掃了周清一眼,懶得回應他的話。
宴會進行到一半,有侍從給周清送藥。
周清想也沒想就吞了藥,哪知還沒十五分鍾,他突然渾身發冷,倒地不起。
林野後退半步,避免被周清撞到。
見他直愣愣倒地,眾人如同遇到螞蟻一般,嘩啦散開了。
醫護人員檢測出周清血液內的藥物劑量過高,於是采用催吐方式,迫使他恢複清醒。
周清仍在急救,場麵混亂不堪,老管家請了白衍過來。
白衍很明顯是見過世麵的人,三言兩語就讓宴會恢複了正常。
他詢問:“周清的藥是誰負責的?”
老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畢恭畢敬地說:“是……徐忍冬。”
周清是星球排名前十的科學家,他的生命價值寶貴程度就不必多說了。要是他出了什麽事兒,老管家必定地位不保。
早知道徐忍冬這麽不中用,會出這樣的紕漏,老管家就不讓徐忍冬來負責這次家宴了。
阿赫在背地裏偷笑。他知道以徐忍冬的機器人性子一定會完美執行任務。隻要說那是白衍的安排,徐忍冬必定會完美執行,不猶豫半分。而名單上的藥物劑量,早就被阿赫改成正常的劑量了,就算徐忍冬說這些是阿赫的過錯,又有誰會信呢?
大家都覺得是徐忍冬在推脫,想找阿赫當替罪羊罷了。
害人者怎麽可能洗白自己?徐忍冬是在癡人說夢。
周清不過是服用了過多的營養劑,身體器官的功能出現了紊亂。降低他血液裏的藥物含量以後,周清便恢複了正常。
隻是他自詡星球第一紳士,此時在眾人麵前出醜,哪還能忍?
他惱羞成怒,勒令侍從將徐忍冬帶上來,他要罰徐忍冬!
徐忍冬原本就是周清的舊傭人,當初他投奔了白衍,周清不能拿他怎麽樣,如今周清尋了由頭,那麽新仇舊恨一起算!
周清一腳踹向徐忍冬的膝蓋,迫使他在眾人麵前給自己下跪。
徐忍冬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踹,立馬矮了身子,跪在周清麵前。他知道,如果沒有白衍的許可,周清必然不敢這樣做。
他現在是白家的人,傷他就是傷白衍的臉麵。
徐忍冬明白一個**裸的事實,因為他這一次犯錯,他被白衍拋棄了。
他為白衍做了那麽多事兒,卻隻因為一件小事兒,白衍就要丟棄他……
周清怒不可遏地說:“機器人就是機器人,從來隻會不動腦工作。所以我說,用機器人做一些基礎工作沒問題,太智能的任務,還是交給永生人吧。”
林野瞥了一眼一直垂頭不語的徐忍冬,製止了周清粗魯的行徑,說:“你想要如何處置他,私底下來就好了。畢竟這裏來客這麽多,人前責難,不太方便。”
周清很少有動怒的時刻,他在這麽多大人物麵前丟了臉,林野卻讓他憋著?想什麽呢?!他才不肯!
周清抬腳踩上徐忍冬的手掌,鞋底發出“咯吱咯吱”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想提示眾人,徐忍冬不過是一堆廢銅爛鐵,他可不是在欺負永生人。
周清譏諷地說:“我不過是當眾責罵他,這是多麽輕微而仁慈的處罰啊!要知道,機器人沒有羞恥心,我又不是想銷毀他,這點兒辱罵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吧?”
他這話一出,其餘永生人也附和地點頭,唯有林野幫著解圍:“機器人有自主分析情緒的能力,結合事例,他能知道你此舉有多少侮辱成分,從而產生對你的厭惡感。至少我研發出來的AI(人工智能)機器人已經達到類人的程度,你能這樣說,那麽是否代表,你研發的AI(人工智能)機器人隻有一些基礎功能,連情緒模擬都做不到?”
“這……”周清呆若木雞,不知道咋接話了。林野這話殺人誅心哪,故意貶低周清的產品,想要毀他的銷量。
周清豈能讓林野得逞呢?他悻悻然收回了腳,也不敢多掰扯這個問題。要是他的AI(人工智能)機器人賣不好,少的錢可就不是一星半點兒了。他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能屈能伸,既然不好當眾責罰,那他私下給徐忍冬小鞋穿,這總行了吧?
思及至此,周清便鬆開了腳,和眾人一起轉場到舞廳。
偌大的花廳,隻餘下林野和徐忍冬兩人。
徐忍冬不想領林野的情,可他確實是被林野救的。他冷著臉走開,走了兩步,又繞回來,和林野道了一聲“謝謝”。
林野抿了一口高腳杯裏的酒,風輕雲淡地說:“不必道謝,你知道我的目的,我不是單純想救你。”
“我知道……”徐忍冬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輝煌的舞廳,低語,“冬杞不在虛擬地球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裏。你盯著我,沒用。”
他言盡於此,林野不是蠢貨,自然聽懂了。
假如白衍沒將冬杞藏在類似“煙花之城”這樣虛幻的城市,那麽她會在哪裏呢?
就連徐忍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隨著眾人的驚呼聲,林野不由自主走向舞廳。
舞廳的光線昏暗,隻亮著天花板正中央那一盞琉璃吊燈。暖黃色的光將琉璃折射出虛幻的光芒,那光將地麵的紅色地毯點亮,褪去暗沉的本質。
遠遠看去,那地毯的紅色明豔奪目,比血還要濃稠。
林野緩慢地朝舞廳走去。有人察覺到他的身份,給他讓出一條道來,也有人想討好他,端著酒敬他,口中嚷嚷“首席”。
林野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朝領袖的方向走去。
白衍站在台階上,享受眾人的目光。他的嘴角噙笑,伸出寬厚的手掌,示意樓上的人下來。
樓上傳來叮鈴叮鈴的脆響,像是首飾互相敲擊,發出令人在意的聲音。
畫麵中先是踏出一隻腳,那腳踝白皙,小腿消瘦伶仃,是很漂亮的美人骨。
緊接著露出了提著裙擺的手,食指戴著一枚綠寶石戒指,很襯她的皮膚,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最後露出了臉,女人唇紅齒白,黑發纖長。她穿著一身華貴的晚禮服踏下台階,冷豔逼人,讓人心生愛慕。
說是美人在骨不在皮,這樣身子骨與皮囊皆美的女子,堪稱是尤物了。
林野看到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手中的酒杯落地。
他從未有如此失態的時刻,想必此時的情況足夠糟糕。
林野找了她很久,沒想到她被白衍私藏了起來。
冬杞,這是他的……冬杞。
白衍很滿意林野的反應。他將冬杞的手握在掌心,給記者們介紹:“各位,這是我的女伴。”
說完,他回頭,對冬杞輕輕一笑:“你和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冬杞會意,她望著舞廳裏烏泱泱的人,心底略有些緊張。
她再抬頭,恰好對上了林野那一雙冰冷的眼睛。
冬杞心想,林野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有多麽哀傷嗎?
為什麽一個不懂愛的永生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呢?
她有好多想問的事兒,卻一句話也問不出口。
白衍顯然是不滿冬杞和林野眉目傳情,此時催促:“你快點兒介紹呀,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經不起你折騰。”
冬杞點了點頭。
她貪婪地凝視著林野,想將他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冬杞麻木地開口:“你們好,我是白衍先生的女伴。我叫……秋。”
“秋嗎?”林野呢喃自語,緊緊抿住了唇。
秋這個名字不好聽,至少他不喜歡。
她是冬杞,也隻能叫這個名字。
林野不死心,他上前一步,問:“這位小姐,你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請問,你是否還有其他的名字?譬如……冬杞。”
冬杞很驚訝,她沒想到林野會冒著可能得罪領袖的風險也要來找她。冬杞的心間或多或少泛起一點兒甜膩滋味,心髒好似是糖果做的,一升溫,那糖漿便會溶解,流出甜絲絲的糖水來。
隻是她不能違背白衍的意思,她不想讓林野有難。
於是,冬杞微微一笑,對林野說:“抱歉這位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是秋,我一直以來隻有這個名字。”
“是嗎?”林野微微蹙眉,啞口無言。
冬杞的笑容這麽熟悉,林野是不會認錯的。
為什麽她站在了白衍的身邊,又選擇了自己呢?林野困惑不已,也無法理解。
這樣一來,他奮力尋找冬杞去向一事,看起來就像個笑話。
冬杞並不渴望……被他找到。